梁建说完,娄江源笑着说道:“行,听你的。反正,对付他,我是道行不够的。”
    梁建笑笑,接着说道:“缺水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光指望水电站放水。上次吴清学老教授跟我说过,这几年,娄江的水位也一直在下降,如果不想办法维护娄江水域的生态,很可能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陵阳市的水电站就成了摆设。”
    “有这么严重?不至于吧?”娄江源惊了一下。
    “这也仅仅只是老教授的一个推测,到底有没有这么严重,目前谁都说不准。只不过,改善整个太和市的生态环境,尤其是荆州范围,娄江沿线,确实是刻不容缓的事情。第一次去陵阳的时候,我是横穿过了个整个荆州,我清楚荆州目前的生态环境到底有多差,几乎有一半的面积都在面临沙化。我们不能再等了。”梁建声音沉重而严肃,其实这件事,在那时候和陈杰还有小五开着一辆车沿着娄江,穿过荆州的时候,他就已经装在了心里。
    娄江源沉默了很久后,开口说到:“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钱就是第一大问题。”
    在梁建的人生路上,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为了钱这个字而发过愁。娄江源说得没错,这个事,是个烧钱的活,而且还不是一次性的,是日积月累的烧。可是,目前太和市的状况,完全是赤字的财政,又哪里来的钱来做这件事。
    想到钱,梁建叹了一声后,想到了娄山煤矿,想到了那颗大金牙,也不知道修路的事情怎么样,这几天被开闸放水的事情占了精力,也就没顾上这件事。这大金牙竟然也一直没找上门来,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吗?
    梁建想了想,想到了叶海。于是就亲自给他打了个电话。接到他的电话,叶海显得有些惶恐。梁建开门见山,问他:“上次让你去娄山煤矿转转,怎么样?”
    叶海回答:“没见到胡东来,据说是出国了。是他的秘书,一个女的接待的我。他们的态度还是那样,罚单,认;要钱,拿不出。”
    还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啊!梁建笑了一声,问他:“那知不知道胡东来什么时候回国?”
    “不是十分清楚。”叶海回答。
    梁建想了下,说:“这样吧,回头你带个头,搞一次调研,太和市范围内的所有大大小小煤矿,都走一下。摸个底,煤矿企业的这种只顾生产的方式也该改一改了。”
    梁建轻飘飘地一句话,却让叶海忽然间有了压力,可压力产生的同时,他的心底深处,也有一簇小火苗忽然就窜了起来。
    作为本市环保局的局长,他和其他一些环保局局长不一样,他是正宗环保这个专业出身的,当时到这里来,也是抱了雄心壮志而来的。可因为之前太和政治的灰暗和**,而他夹缝中生存已是不易,哪里还有空间施展拳脚,可现在不一样。主要是,这一次的这位市委书记,看着似乎年轻,但和以往他见过的市委书记都不一样。或许,这是一次机会。
    但,人都有两面。他心里除了那些雄心壮志之外,还有谨小慎微的一面。所谓旁观者清,太和的形势,他这个一直秉持着明哲保身的人,也算看得清楚。梁建有这个心思,可未必能成功。
    所以,具体是全力以赴地跟着他走,还是再观望一下,一时间,在叶海的心里,像是那古老挂钟下面的那个钟摆一样,摇摆不定。
    挂了叶海的电话,梁建坐在那里想,他让叶海做的事情,只是步大棋,是为了以后煤矿企业改革做的铺垫,但目前的问题,却是娄山煤矿这个大钉子。这颗大钉子钉在梁建心里,可算得上根深蒂固了。第一天到太和,这颗大钉子就给他上了一课了。到今天,梁建依然清楚记得,那天在闫部长的车上,他是怎么给自己的警告。
    娄山煤矿,难不成还真是老虎屁股,动不得吗?
    他梁建还真不想信这个邪呢,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原本有个会议的梁建推掉了会议,将陈杰叫了进来,问他:“还记得我第一天来太和市报到的事情吗?”
    陈杰愣了一下后,点头,试探着问:“怎么?你想去拿回那辆车了吗?”
    梁建摇摇头:“那辆车也不是我的,我拿回来干嘛!”
    “那您是打算?”
    梁建笑了笑,说:“据说,当时的那些人都是娄山那边的?”
    “是的。”陈杰回答。
    梁建目光微转,看向电脑屏幕上那满屏的照片,都是他一早到单位后,从网上找到的。一张张上面,都是让人诧舌的恶劣环境。
    “你去安排一下,多带几个人,我们去那边走走。”
    陈杰听了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犹豫着,小声开口:“您确定要去那边?”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梁建问。
    陈杰苦着脸回答:“那边的人对我们政府人员,不太友善。”
    “是吗?那就多带些人,以防万一。”梁建淡淡说到。
    陈杰还想再劝,梁建没给他机会:“行了,你去安排一下,如果不放心,就跟明德借几个人。”说着,他看了看时间,问:“四十分钟够吗?”
    陈杰见梁建主意已定,虽然心中一万个反对,却也只好应下去安排去了。
    陈杰拦不住梁健,出去后和明德在电话里商量了十来分钟后,弄出了一个浩大阵势。那严阵以待的架势,仿佛梁健不是去走访,而是去和什么暴力团伙对抗。得到消息的娄江源给梁健打来了电话,开口就问:“听说你要去娄山?”
    梁健笑了笑,说:“消息传得还真是快。”
    娄江源跟着笑道:“陈杰那小子紧张得不行,跟明德两个人动静弄得很大,我想不知道都难。”
    “他过于紧张了,娄山的百姓虽然说对政府态度不友好,但又不是洪水猛兽,用不着这样。”梁健说道。
    “以防万一嘛,还是保险一点好,毕竟娄山那些人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我也去过,虽然人没事,车子不是被押在那了嘛!”娄江源劝道,随口还说出了往昔的那件“糗事”,说来也是至今印象深刻。这可是他从政历史上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当时,那么多人围上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点没有紧张,没有心虚害怕,那是假的。只不过,他的身份地位,还有尊严都不容许他在那样的场合下露怯。还好,当时他们只是将车子给抬走了,并没有将他怎么样,要不然他很可能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下去调研被百姓围殴的领导。
    娄江源回忆着往事,情不自禁地在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娄山的百姓跟那娄山煤矿一样,都不是好易与的,也不知道梁健这次下去,会不会比他境况好一点?上任以来,他一直表现不错,希望这一次也有惊喜。
    明德带了两辆车,加上梁健的两辆车,一共四辆车。梁健站在大门口,看着这阵势,皱了皱眉,要是这阵势下去,估计原本没事可能都要惹出点事来,但是看陈杰和明德那紧张的样子,梁健这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要去娄山,势必要经过娄山煤矿。漫天的灰尘,一路的颠簸,梁健的车子在第二辆,前面是明德安排的干警,后面是陈杰和明德的车,末尾还是干警。梁健坐在车内,看着窗外这条与上次来相比,更加差了几分的路,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沈连清在前头,皱着眉,手拽着一旁的把手,忍着不适,回头问梁健:“梁书记,我记得娄山煤矿似乎已经承诺了会修这条路,怎么一直没有动工?”
    日期:2016-03-131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