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英继续说道:“这些照片是今天早上从我房门的下面塞进来的。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这些照片是谁的手脚。”
    华剑军阴沉着脸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胡小英的话。被这些照片一搅合,华剑军自然也无心花前月下。没过多久,两人就先后离开了这里。胡小英是由农庄派车送回去的。
    而在胡小英为着某些秘密而奔波的时候,梁健却被已经从乡下回来的梁东方夫妇,还有项瑾他们给赶到了宁州机场。
    老唐来了。
    梁健有些不情愿地一个人等在人员稀少的出口,数着时间。飞机延误了半个小时,但总算平安到达。老唐依然是那么精神,龙行虎步。高出许多人的身材,让他在出口目光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同样身高占优势的梁健。
    他似乎笑了。隔着有点远,加上雪白的灯光,让梁建分不清是错觉还是事实。老唐背了一个很大的登山包。包里也不知装了什么,鼓鼓囊囊,几乎快要撑破了。梁健伸手想接过,却被老唐拦住,说:“这包很重,还是我来拿吧。”
    梁健一滞,心中一阵不服气,怎么?瞧不起我?这么个包还能拿不动?梁健心里嘀咕着,手上毫不客气地硬是从老唐肩上抢下了这个登山包。一入手,没有足够心理准备的梁健顿觉手中一沉,另一只手立即跟了上去,这才没让包掉到地上,出糗。梁健估计了一下,这包估计得有五六十斤。梁健惊讶地看了一眼老唐,老唐如今也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背着这么一个包,竟然能跟没事一样,健步如飞,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老唐笑眯眯地看着他,梁健顿时又不服气起来,双手努力举起要往背上甩,老唐忽然伸手拦住了他,不容抗拒地从他手里接过。他说:“你的伤还没好全,还是我来吧。”
    被他这么一说,梁健才感觉到刚才的猛用力,竟让他的腹部左边处生出些疼来。他忙不再逞强,任由老唐接了过去,然后看着他轻松地背在了背上。
    回去的车上,梁健忍不住问老唐:“这包这么重,你背着就不累?”
    老唐说:“习惯了。以前训练的时候,负重个一百来斤是常事。”梁健一直就觉得老唐肯定当过兵,此刻听到老唐说起以前,就顺势问道:“你以前是什么部队的?”
    老唐说:“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你。”
    梁健笑:“有多机密?难道是那些神秘部队?”
    老唐说:“神秘部队这种说法只是民间的。官方一点,就是特殊部队。所谓特殊,就是拥有特殊番号,特殊权限。”
    “听着好像很牛。”梁健笑道。
    老唐没接话,就着窗户外透进来的昏黄路灯灯光,看着梁健那张与他有几分相像的侧脸,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北京发展?”
    梁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惊讶地看了一眼老唐,又转回去重新看着路面,沉默了好几秒,才回过神,说:“目前还没想过。”
    老唐看了他一眼,说:“那可以现在想。”
    梁健又看了他一眼,问:“为什么?”
    老唐说,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个不想去北京的官,不是一个好官。
    梁健想反驳他,每个人都有对权利有不同的定义,但话到了嘴边,梁健却顿住了。他回答老唐:“北京太复杂,我想我可能还没准备好。”
    老唐又说:“如果你不去北京,那你永远都不会准备好。”
    梁健脱口便出:“那就永远不去。”
    老唐沉默。转过脸,看着昏暗中,梁健的脸。半响,叹了一声,说:“看来,你心里还是在怪我们。”
    梁健不想跟他谈论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老唐心里应该清楚,所以完全没有谈论的必要。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路到了家中。梁健送老唐到楼下,就没有再上去。老唐进楼下的电子门时,回头对梁健说:“回头找个时间,我们爷两喝顿酒!”
    “好。”梁健十分直接的答应。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就算他现在还不能完全原谅和接受老唐他们,但他们毕竟是他的生身父母,他们既然出现了,那总有一天,他还是要面对的。梁健不是绝情绝性的人,所以他做不到恨他们一辈子。
    和老唐的这一顿酒,就安排在下一个星期六的晚上。老唐约了梁健回家吃饭。李园丽买的菜,老唐亲自做的下酒菜。梁健去的时候,李园丽开的门。开了门之后,李园丽穿了鞋就出去了,说去梁健家里找梁东方他们说说话。
    梁健知道,她不过是想给他和老唐一个单独的空间,让他们爷两可以放开来说话。梁健进去的时候,老唐还在厨房里忙活。听到梁健声音,探了个头,喊了一声,来了啊,就又回到了厨房里忙活起来。
    梁健站在客厅里,远远地看着一不小心就会撞到油烟机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竟觉得有些酸。
    他小的时候,梁东方也总会做饭菜。梁东方做的饭菜,总是有些差强人意。但梁健小时候从来不挑嘴,只要是吃的,总能吃完。他想,这可能也是他现在能长这么高大的一部分原因。此刻看着老唐忙碌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回忆。他在心里假设,如果他一直待在老唐身边,那么现如今的他,会是什么样?会更好吗?
    梁健觉得也未必。有些人衡量一个人的好坏,总是喜欢用他工作上的成就,赚多少钱来衡量。但梁健不是。梁健觉得衡量一个人的好坏,应该从两点出发:一他自己快乐吗?二,他身边的人快乐吗?
    梁健觉得,除开一些事情,他还是快乐的。他身边的人,起码他爱着的某一部分人应该是快乐的。
    他现在未必足够好,但如果一直在老唐身边成长,也未必会比现在更好。梁健放弃了心中的假设,不再想他。他随意地在屋中走动着,看着屋中的摆设。屋中摆设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捡漏。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梁健忽然有些不忍心,老唐和李园丽在北京的生活应该是很优渥的,这一点,从李园丽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但,为了梁健,他们甘愿留在宁州,住在这样一间租来的,装修简陋的屋子中。说一点也不敢动,是假的。只是,梁健本能的有些抗拒这种感动。
    看了一会,他发现,书房中,仅有的一个书架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类似照片簿一样的本子。梁健拿了下来,打开一看果然是照片簿。
    照片簿中的照片,从80年代的到现在的,都有。大部分,都有梁健的影子。梁健甚至能记得有些照片是在哪里拍的,发生过什么。有些照片,梁东方那里也有。他们老两口也有一本差不多的照片簿,里面也同样差不多都是梁健的照片。可是看着梁东方那本照片簿,和看着这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日期:2015-08-03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