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未名湖倒影中的博雅塔,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光阴荏苒,自己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再干几年呢?又何必那么在乎一时的得得失失的呢?但是,人就是如此,已经得到的,我们总会害怕失去;已经爬上的位置,总是担心摔下来。人往往都是做好了上山的准备,却从未准备好下山。这岂不是可怜,不知进退,其实也就不知为人。
    “你好!请问你是张强吗?”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唤醒了张强。张强转过头来,看到一个高个年轻人,他面容英俊,身材笔挺,给人一种后生可畏的感觉。张强有些疑惑地朝他笑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人说:“因为你是我的学长,你也是北大法律系毕业,我还在就读。我一直关注你的施政方法,我很是敬佩你!你的关于经济结构、环境保护、甚至党的建设的理念,我都很看好。江中新闻联播我每天都看,希望你能做得更好。我们系里很多同学都很看好你!”
    被这么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表扬,张强微微地有些动容,他说:“谢谢学弟们!”年轻人伸出手来,与张强狠狠握了握,说:“学长,好好干!我们相信你能开创一个新的局面!”
    说着,年轻人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河岸边重又恢复了宁静。
    张强看着水中的自己,耳畔响起“学长,好好干”的鼓励。张省长似乎顿觉之前的担忧是那么好笑,一直以来在官场上沾染的患得患失,又是那么不值一哂。张强感受从湖面吹过来的徐徐微风,心里无比宁静。
    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妻子葛慧云的电话。葛慧云接起来后,他说:“夫人。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葛慧云说:“难道你回去了母校。”张强会心地笑了,也只有自己的夫人葛慧云,才能一下子就猜中他的心思,而且是千里之外的心思。
    张强说:“夫人,我想告诉一件事,还想告诉你一个决定。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支持我,但是我还是想,坐在母校湖边的石块上,告诉你。”葛慧云说:“我听着呢。”张强说:“在前几天,我才知道,我的省长之位,得来并不是全靠我的能力和水平。是有人,帮我给一位重要的首长,送上了一大笔钱。这替我送钱的是一个女人,我在闻城做市委书记的时候,认识的,她一度待我特别好。我差点心动。但是我和她始终没有发生那种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不够光明磊落,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今天,我不想再隐瞒你,其实我更多的是在隐瞒自己,我不想再隐瞒下去。所以,我一定要和你坦白,不论你原谅不原谅我。”
    张省长的话说完了,电话那头,葛慧云一片沉默。张强想,或许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对夫人已构成严重的伤害。但是不管她是否原谅自己,他不会后悔自己说了。坦坦荡荡做人,不在内心留下见不得光的小秘密,这就是福。
    得不到葛慧云的回应,张省长说道:“慧云,如果你不能原谅我,请你挂了电话。”葛慧云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她说:“我等你向我坦白,已经等了好多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怎么会不原谅你?”
    难道葛慧云早就知道张省长和闻璇的事情?张省长惊讶不已。只听葛慧云又说:“我很高兴,你向我说了这件事情。我觉得你一直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以前还稍稍有些瑕疵,但是从今天起,我觉得你又步入了新的境界。我相信,我会越来越幸福的。”
    这话,对张强来说,无疑是最为强大的鼓励。他的心都受到震撼,对于拥有这样的女人,他只能感觉自己是幸福的。也许每个男人都像是渔船,总想着要出海,但是经历了一切之后,他才会发现最让他感觉幸福的,却是他出发时的港湾。
    张强说:“慧云,谢谢你。”葛慧云关切的问道:“你说,还要告诉我一个你的决定?”张强说:“我要去项部长那里一趟,将那些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别人已经帮我做了的错事,向组织上坦白。”葛慧云几乎没有思考就说:“我支持你,我希望你能够轻装上阵,不过,无论下一个起点在哪里,我都会陪伴在你左右。”
    张强听了之后,说了一句“慧云,明天我就会回家。”然后,张强就从湖边石头上站了起来,离开了北大,离开这处精神家园,他感觉自己又已经充满了力量,可以去应对人生的一切变故和不测。
    项部长所在的是一个神秘的部门,执掌了从北京派往省市区和各大部委的领导干部。这个地方也通常被称为干部的娘家。项部长的办公室,也并不是特别宽敞,但是外面树木葱郁,能够闻到新鲜的空气。这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几乎都是张省长在讲问题,是他在闻城时候出现的问题,关于闻璇花园的问题、关于自己提拔之前的问题,张省长都是直言不讳,向代表着组织的项部长交代了。
    对于如今其他官员来说,也许张强是犯病了。官场流行一句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官场有几个人是完全干净的?只要组织上不找你,你要当作没事人。没有被发现,就是没有犯错误。你的错误,并不是在于你真的做了什么错事,而在于你被人发现你做了错事。
    为此,没有人会向张省长一样,主动跑到项部长所在的神秘部门,去说明自己的问题。但是,对于如今的张省长来说,他感觉这是必须的。两人面前的杯子中,茶水都没有动,已经渐渐冷却。
    最后,张省长说:“项部长。鉴于我所做的这些,第一,我认为自己不适合当省委书记,所以请组织上不用考虑,把我作为人选了。第二,我是否还适合当省长,也请组织上慎重考虑。对于组织上的任何处理,我都甘愿接受,绝对服从组织决定。”
    项部长认真听着,这时候,他也没有多说:“张省长,你反映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之前,也有这方面的信访件,为此,组织上对你的情况是基本掌握的。这次你能对组织上如此坦诚布公,组织上也肯定会很欣慰。也请你相信,组织上一定会充分考虑到你主动说明问题的实情,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答复。接下去的一段时间,你一定要安心本职,不管发生什么,组织上都会妥善安排。即便遇上最为困难的情况,也希望你能咬紧牙关,充分发挥你的才智挺过去。只要你始终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心上、抓在手上,你就抓住了属于你的定海神针,谁都不能怎么样你!”
    听了项部长的这席话,张省长怎么都觉得这好像是话里有话,就是搞不清楚,这话里的话到底是什么。不管如此,张省长从项部长那里出来,还是感觉到了浑身轻松。
    当天晚上,张省长又坐上了火车,赶赴宁州。
    梁健回到家里之后,与项瑾拥抱了一下之后,倒头就睡。足足睡了十四个小时才醒了过来。项瑾靠在他的身边,正在阅读一本书。梁健身子游动着,到了她的身边,将脑袋靠在她的大腿上。项瑾的腿充满弹性,光滑的丝袜,不由让梁健浮想联翩,手就不规矩起来。
    日期:2015-06-261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