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英听出了朱庸良和梁健之间的龃龉,于是对梁建又多看了一眼,心道:“这个小伙子到底怎么样?看他的样子,跟朱庸良不同,是比较注重实干的。但上次他一到组织部就跟李菊吵架的事情,处理得不太好。再看看情况,找机会跟他聊聊。”
    朱庸良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看,对胡小英道:“魏部长马上就到了。我们去外面接吧。”区委领导、乡镇主要领导和区委办主任等人都来到了外面,迎接市委组织部长的到来。
    一会儿就见两辆车进入了视野。
    魏洋下了车,跟胡小英和朱庸良等人握了手。魏洋身穿蓝色西服,架着黑边框眼镜,年纪四十五岁左右,他看人的眼神有些老学究的样子。他以前一直在省委组织部任职,从科员一路上来,攀到了处长,又提拔为镜州市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梁健看了魏洋的样子,心道,在机关里几十年时间,看起来是个学究也正常。
    魏洋握好手道:“胡书记日理万机,今天也抽空亲自来陪我啊?”胡小英道:“魏部长来,我不陪的话,那是没有履行好岗位职责。今天魏部长来调研党员服务中心,希望能够给我们指示啊,以便我们能做得更好。”
    接着就去看党员服务中心。朱庸良平时始终一副大领导的做派,这会魏洋来了,他在前面就一路小跑,几乎变成了酒店里跑堂的了。
    梁健心道,有必要这样吗?他紧紧跟上前去,主要也是想看看魏洋,到底对这个重新装修的党员服务中心是什么看法。
    魏洋进了党员服务中心,第一句话就道:“嗯,这里的党员服务中心这么新啊?”朱庸良就赶紧解释道:“为了给村里的党员一个好的环境。我们党员服务中心,其实跟便民服务中心合在一起,共同为党员群众服务。”魏洋昂着头,双手背在身后道:“硬件不错。软件怎么样?”朱庸良又赶紧把台账资料拿过来。魏洋稍低了下头道:“也不错,很新。”
    胡小英这才感觉到,原来魏洋也是喜欢只看表面的,看来朱庸良对魏洋的心思摸得还挺透的。心里,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领导,她更喜欢像市长宏叙那样注重实干、不看表面的领导干部。
    朱庸良又指了柜台内的女人道:“这是我们党员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梁健一看,居然是镇上的一名女干部。他先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呢?看来是镇上按照朱庸良的要求,从镇上找了一名长相还过得去的女干部,来充当服务人员。那名女干部一见魏洋,就露出媚笑道:“魏部长好,我们这里的党员都很喜欢这个服务中心,这里就等于是党员之家。”
    魏洋看着女干部的媚笑,心里也很舒坦,就伸出手去,要跟女干部握手。女干部主动伸出手来,与魏洋紧紧的握了下。魏洋心下有股麻酥,就道:“不错,镇南村的党员服务中心不错啊。是值得推广的……”
    魏洋还没说完,他的秘书就把电话递给了魏洋。魏洋接听了下,马上说,“好的,好的,我马上赶回镜州。谢谢。”
    魏洋放下电话,转身对胡小英和朱庸良道:“事还真是不巧,省委组织部有通知,下午要来推荐干部。我马上得赶回去。本想留在长湖区好好听听你们的组织工作,只有下次了。”
    胡小英道:“魏部长你忙,下次我单独到部里向您汇报工作。”然后送魏洋上车。
    朱庸良未免有些失望,他本想好好汇报汇报,可领导只看了几分钟,就又回去了。脸上有点失落。见魏部长车子开远,他对胡小英道:“胡书记,看起来魏部长对我们的党员服务中心,还是满意的。”
    胡小英只是“嗯”了一声,也坐上了车子,“你们辛苦了,我也先回区里了。”
    镇、村的干部都愣在原地,他们开了一个通宵的夜工,花了十来万,领导就看几分钟走人了!这叫什么事情嘛!
    梁健心里更是气愤,他并不是气愤魏洋,而是气愤组织部长朱庸良,劳命伤财就是为了讨好上面的领导。
    朱庸良也觉没趣,不好多说,就上了车准备回区里。梁健刚一上车,就接到了王兆同的电话。王兆同在电话中火急火燎:“梁部长,朱部长在你边上吗?”梁健道:“在。”王兆同道:“部里出事了!你们能马上赶回来吗?”
    梁健听到王兆同这么惊慌失措,赶紧问道:“王部长,部里出什么大事了?”王兆同在电话那头道:“邵部长心肌梗塞,昏死过去了!”梁健问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要朱部长听一下吗?”王兆同道:“来不及了,我们马上要送他去医院。.”梁健道:“你们做过心肺复苏了吗?”
    梁健略懂些急救知识,怕部里人忘记急救,错过最佳时机。王兆同道:“做了,没什么效果,我们这就送市第一医院,等120车过来恐怕来不及了!”梁健道:“好,你们赶紧去吧,我跟朱部长报告一下。”
    朱庸良听了汇报,心里也是一沉,心想,邵有康怎么突然就心肌梗塞了呢?
    在整个组织部里,邵有康年纪最大,资格最老,原本是有机会胜任区委或区政府领导的,但领导干部的提拔任用,本身就充满了各种变数、无数玄机,好几趟车他愣是没搭上。邵有康也是整个部里,朱庸良自认最难驾驭的班子成员。听到邵有康心肌梗塞,朱庸良心里的第一反应是一喜,可接着又想,在自己的班子里出事,总不是太好。
    朱庸良问道:“刚才怎么不让我跟王部长说几句?”梁健道:“王部长说,他们急着送邵部长去医院。”朱庸良不满道:“这个王兆同,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朱庸良拿起电话一看,原来王兆同是打过电话来了,也许刚才忙着应付市里领导了,没有听到。
    朱庸良又觉奇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办公室主任李菊怎么都没有一个电话?朱庸良就问道:“梁部长,李主任有没给你打过电话?”梁健道:“没有。”梁健心想,李菊根本不可能跟我打电话。
    听了梁健的回答,朱庸良就拨了李菊的电话。过了好一会,李菊才接了电话。朱庸良就问:“李菊,部里怎么样?”
    那一头,李菊拿着手机,手不停颤抖着,她像要哭出来,又哭不出来,人的神情也愣愣的,跟平时的傲气和机灵大相径庭。李菊旁边是照看她的方羽,方羽提醒李菊道:“李主任,你已经接起了朱部长的电话,朱部长好像在那头问你话呢!”
    李菊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朱庸良听对方没有出声,就有些急了:“李菊,你在不在听我说话?”从手机里听到,李菊突然哭了出来,说不出完整的话:“朱……朱部长,不关我的事。我……我只是,跟……我只是跟邵部长……稍微……稍微吵了几句,没想到他……他就背过去了!”
    听李菊这么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朱庸良也大体明白了,邵有康的事情,与李菊有关系。刚才他还在为邵有康出事有点小高兴,现在是再也高兴不起来了!朱庸良毕竟还是当了十来年的领导干部,安慰李菊道:“你先别急,你在电话中把情况跟我说说清楚。我好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