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低声说道。
    沈家老鬼微微一笑：“不错，临危不惧，居功不傲。虽然只是草草一面，但是我也能够断定你一定是个出色的后生……”
    从古至今，向来都是千里马俯拾皆是，而伯乐难寻。之所以无伯乐，就是因为真正有“眼光”的人很少。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身上流淌着金乌血脉，但是一眼看穿的人少之又少。又或者出类拔萃的人才到处都是，但是能够看出他们身上优点的人更为稀缺。
    我并非吹嘘自己是千里马，但是沈家老鬼能够瞬间点出我的优点，这足以说明他是个伯乐。
    “前辈过奖了。”我老老实实合十行礼，对面前这位被我重创的厉鬼鞠了一躬。虽然他现在客客气气，但是刚才我毕竟一剑洞穿了他的下巴，现在三魂归窍也只能让他维持短短几分钟的生存时间，用不了多久，他就注定要灰飞烟灭的。
    “既然你说是遵从师命而来，老朽能否冒昧问问，尊师何人？”沈家老鬼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
    “金陵郑先生。”我连忙说道：“不过现如今与您熟知的年代相差太久，可能您并未听说过家师的名号吧？”
    “金陵郑先生……金陵城中，郑家是玄门大户，那是我那个时代就开始绵延下来的。当初我与郑家多少有些渊源，没想到几百年后，我还要秉承他们的恩情……”沈家老鬼苦笑一声：“这倒是造化了，能够有如此友人，实在是沈某幸事……”
    “老前辈，能否告知您的姓名？”我低声问道，这个问题问的冒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但是话已出口，自然就无法收回。
    沈家老鬼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幽暗的眸子背着月光，呈现出晶莹剔透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我的名号？已经几百年没人提过了……我本是金陵沈家族人，因为祖上得罪权贵，被罢黜流放去了云南，所以后来一直流落于淮扬一代，苏城左近……至于我的名号……你可以权且喊我忘川先生……”
    忘川先生。
    似乎很有意境的一个名字。
    月光之下，忘川先生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透明，我心中知道这位老前辈很可能知晓沈家宝藏的秘密，而这宝藏实在是关乎江南甚至大半个天下的命脉和沉浮，所以纠结再三，我还是出言问道：“忘川先生，还有个比较冒昧的问题。请问您知不知道苏城的沈莺莺？”
    “莺莺？”
    忘川先生勉强抬起头颅，惊骇莫名地看着我：“你认识莺莺？”
    “我之前始终在苏城生活，和沈莺莺有几分交情。现在各界玄门正在寻找一件被称为沈家宝藏的东西，而苏城的沈莺莺也在寻找这些……所以我很想知道一下，这些沈家宝藏究竟有怎么样的秘密，又有怎么样的作用？为什么业内人士如此钟爱，豁出性命也要寻找这些东西。”
    忘川先生头颅低垂，苦笑一声：“唉……什么沈家宝藏，那本是一套嫁妆罢了……”
    “一套……嫁妆？”
    我震惊抬头，心中恍然想起这些檀木盒子的确有点像是古人装扮嫁妆的物件。
    旧时候江南人家如果生了女孩，便在院子中种上一棵香樟树，等到女儿成年嫁人，就将这棵香樟树砍倒做成两个大长箱子，里面用檀木小盒子装满嫁妆首饰，再配上两匹丝绸，取得是“长相厮守”的谐音意思，算是讨个好彩头。
    其实之前曹英带着檀木盒子北上到北京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这檀木盒子又几分古时候嫁妆盒子的味道，没想到经过忘川先生一句话提点，我这才意识到本来所谓的“沈家宝藏”根本不是什么宝藏，而只是一位沈家女子走出闺阁的一套嫁妆。
    难怪有两根镯子、一块玉石吊坠，剩下的那些“沈家宝藏”应该恰好组成一套玉饰。
    便在这时，忘川先生幽幽一叹：“孩子，我跟你算有一些眼缘，再加上你对我有恩，有的东西我不放心任他留在这里，倒不如给你带走吧……”
    说着，他勉强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荒坟后面的一个歪脖子老树，说道：“树洞里有一方檀木小盒，盒子里有一支碧玉钗，本来也是这套嫁妆中的一件，现在你带了去，若是往后遇到了沈莺莺，交给她就好了。但倘若你自己喜欢，自己留个念想带在身边也好，只是别将这件宝贝给了别有用心之人，否则的话，只怕往后的祸事接连不断，整个天下也鸡犬不宁……”
    我连忙重重点头，朝着坟丘后面的歪脖子树走去，树洞里幽深肮脏，我忍住恶心摸了半天，果然摸到了一个早已经腐烂成渣的檀木盒子。
    好在其中的玉钗尚未破损，借着月光我轻轻抚摸擦拭，居然还能熠熠生辉。
    “先生，这沈家宝藏只怕并非简单的假装吧？”我皱眉问道，因为这些玉石明显还有别的功效。
    忘川先生苦笑一声：“当然不只是假装。先祖发迹于元明之交，富可敌国，靠的便是这些宝贝，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后来先祖发配云南，死不瞑目，也是因为这套宝贝。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你可得记好了。”
    “先祖？莫非是明初巨贾沈万三？”
    我惊诧问道，因为沈老先生的话中指的似乎就是这位大牛。
    偏偏没等着忘川先生回答，背后素素忽然惊叫了一声。
    诧异间我连忙回头看过去，只见素素浑身颤抖，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素素！”我冲过去抱住素素，却发现她的身子比往常时候还要冰冷！
    “若我没有看错，这姑娘应该已经去世多年了……她与我不同，我只有幽晶，是故可以多存活些时日，而这位姑娘并有幽晶爽灵，胎光也漂浮于左近，所以尤为耗费灵力。刚才我三魂归窍，恰好吸收周围鬼神菁华，不小心吸收了这位姑娘一些灵力过来，所以她有些承受不住。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等我坐化湮灭，你再让这位姑娘把我的菁华吞噬，她不但不会造成损失，反倒能提高不少修为。”
    忘川先生侃侃而谈，我终于松了口气。
    而到了现在，时候也已经差不多了。
    我本想再请教一下关于沈家宝藏的事情，但是忘川先生的身形已经开始渐渐模糊。
    他遥望西南方向，我隐约记得那就是沈万三生前被发配的边疆，我隐约听见忘川先生口中喃喃自语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却又听不太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他与自己先祖穿越了生死界限的一番对话，也许是他静静描述着自己向往的未来世界。
    月光之下，忘川先生渐渐消失，只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光斑，而我知道这个光斑就是他身体之中的精华所在。
    “素素，快去吃了这个光斑吧。”我低声说道，玉莲也站在旁边点头示意。
    素素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所以根本没有选择。她轻轻蹲下，缓缓吞噬着面前的闪烁光斑，而随着她吞噬完了这些东西，我看到她的胳膊上和修长的腿上都隐约闪烁起了亮光！
    是之前的菁华，是忘川先生的菁华！
    经过这次吞噬，素素的能力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