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松的反应依然很慢，一直等到胭脂夜叉走出别墅，外面响起来卡宴发动机的轰鸣声之后，何大松才慢吞吞说了一个“好”字。
    胭脂夜叉离开了，整个别墅都充斥着鲜血的味道，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素素洗完澡出来之后才发现一切问题都已经解决了，而余三龙则是在两个小时之后才醒过来的。
    整夜我们都在处理这些棘手的尸首，这些人不分敌我，最后的下场都是不远处的云龙湖底。
    这么多条人命，如果闹出来当然是件大事。我们几个斟酌一番，决定明天离开徐州。
    然而离开之前还有一夜，这将是我们在徐州的最后一夜。
    蝮蛇的事情搅得我们筋疲力尽，再加上处理尸体，我们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要垮了，当晚谁都没有心情说笑，直接上床睡觉。
    我和余三龙睡在一个房间，何大松睡在楼下沙发，素素睡一个房间。天一黑整个别墅里已经呼噜声震天了。
    睡梦中我隐约觉得自己的手指间麻痒不已，这种感觉之前也曾经出现过，都是齐玉莲就要出来的象征，然而蝮蛇的危机已经过去，我实在想不通齐玉莲为什么还要出来。
    再加上自己实在是太累，于是我干脆就没有去理会手指传来的阵阵痒感。
    朦胧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似乎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旁边喋喋不休。
    “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生活，你内不内疚？”
    这声音有些耳熟，我虽然听不清晰却也知道说话的应该是齐玉莲或者是素素。我想要睁眼或者翻身起来，可是却动弹不得。
    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当然该死，杀人偿命，何况你害死了这么多人……”
    这声音的语调愈发激烈，我开始惊慌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模糊着传到我耳中：“这不怪我，请原谅我，这不怪我……不是我的主意……”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慌，声调也越来越高，等到最后，这声音终于清晰无比的传递到我的耳中，我听见这声音凄厉喊道：“小杨，救我！”
    我一开始根本没有听出来这个男人的声音是谁，一直等到这声音变得凄厉苍凉，尖锐刺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其实我认识这个声音。
    尤其是当“小杨，救我”这四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凉了。
    因为我认出了喊出这四个字的人就是和我睡在同一个房间的男人，“毒牙老鼠”余三龙。
    我的身体依然还是不听使唤。甚至连眼睛都还睁不开，可是我的头脑是清晰的，我能够想的出房间里正在发生着怎样的事情。
    之前我手指上的戒指发生反应，这说明齐玉莲出动了。
    而齐玉莲出动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余三龙。
    当初在土寨村害得曹家家破人亡的人就是篡改了风水的余三龙，可以说齐玉莲的上吊自杀是余三龙造成的。
    所以事实上余三龙就是害死齐玉莲的元凶。这一点毋庸置疑。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素素用齐玉莲的尸体借尸还魂，应该也是余三龙做的手脚。就算这件事情不是余三龙亲手所做，也一定和余三龙脱不开关系，其中的奥秘也许只有余三龙自己知道。
    想清楚这几点之后我立即猜到了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齐玉莲出来了，她这是来找余三龙报仇来了。
    “玉莲！”我尝试着张嘴说道，虽然一开始舌头都有点麻木了，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但是尝试了两遍之后我就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玉莲，你别冲动……玉莲……”
    然而我刚刚完整说完一句话，忽然就闻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我的一颗心像是坠入到了冰窖之中，心中想道：完了。
    可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我只感觉到房间里的血腥气越来越重，几乎已经弥漫到我的嗓子眼里和鼻腔之中了……
    我别无他法，只能等待，我尝试着和齐玉莲交谈，但是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终于，差不多又过了两分钟，我终于能够睁开眼睛，四肢也渐渐有了知觉。
    我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眼前的一切却让我难以接受。
    齐玉莲的身影站在余三龙的床边，我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齐玉莲一头乌黑的长发是散着的，完全就是恐怖电影里的女鬼形象。
    然而令我绝望的是躺在床上的余三龙。与其说是躺在床上，倒不如说是死在床上。
    余三龙的脖子被割开了，这条伤口很深很长。几乎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
    眼前的画面让我几乎控制不住呕吐出来，再加上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这种滋味无法用苍白的语言来描述。
    “三爷！”我绝望地喊道。虽然我和余三龙的感情相对比较淡薄，虽然我知道余三龙现在的下场多半都是咎由自取，可是看到一个白天还在和我并肩作战的人忽然死了，我心中的感觉还是很悲伤。
    我知道我怎么喊也不可能让余三龙死而复生，死了终究是死了。所以我只是喊过一声就闭嘴，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就在这时。齐玉莲缓缓朝着我转了过来，在一头如瀑的黑发之中，我看到了一张苍白却带着兴奋表情的脸。
    虽然齐玉莲之前和我交流的时候表现的很接近活人。甚至还可以逻辑思考，但是她终究还是厉鬼。
    厉鬼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见了血的厉鬼。基本就是红了眼的野兽。
    所以我完全不怀疑现在齐玉莲会对我反戈一击，她甚至有可能像杀死余三龙一样杀死我。
    于是我连忙抓紧了手边的桃木剑，这把疯道人传给我的驱鬼利器。
    “怎么。小杨，你觉得我做得不对么？”没等我动手，齐玉莲忽然声音平静地问道。
    这倒是让我心中踏实了一些。因为一个丧失理智的厉鬼是不可能和我正常交谈的。
    “你杀了余三龙，是为了报仇？”我还是没敢放下手中的桃木剑，但是也不再和齐玉莲针锋相对。而是将桃木剑背在背后，低声问道。
    齐玉莲轻轻一笑，原地止步，没有再向我走过来的意思，她只是平静地诉说着她自己现在的想法：“当然是为了报仇，不然呢？余三龙在土寨村打乱了风水，害得我们一家都死于非命，这笔账不跟他算跟谁算？没错，我的确是被卖到土寨村的。我和曹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可是我在土寨村毕竟还活着，还能苟延残喘……可是因为余三龙，我连活都活不下去了，我必须死，我只能死，我是被他害死的……可我还不到三十岁，我还没活够啊……”
    听着齐玉莲的话，我忽然觉得她说的没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本身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轻轻放下手中的桃木剑。对齐玉莲点点头：“嗯，你做得对，我不能说我支持你，可是我无法谴责你。从这个角度讲，三爷的确该死。”
    齐玉莲这才露出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很疲倦、很伤感。
    偏偏这时候卧室的门吱呀呀一声打开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秦素素一身睡衣站在门口，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听见三爷的叫声……”
    话只说了一半，素素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看到了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