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了一个不太妙的想法，那就是方才的一切会不会是汤王爷故意装出来给我看的？又或者说，曹芳自以为她俘获了汤王爷，但是实际上曹芳才是那个被俘获的人？
    冷汗渐渐溢出来，因为我忽然发现石老翁的笑容之中也包含深意。
    房门锁上了，我已经从我的朋友们身边被隔离开了，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剩下的一个是身手过人的石老翁，一个是深藏不露的汤王爷。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那么对劲。
    “小杨，欢迎你来做客。”汤王爷在庞大的写字台后的老板椅上坐下，之后示意让我和石老翁也坐下。
    石老翁倒是踏踏实实坐下了，然而我却无论如何也坐不下了。
    “小杨，你不坐么？”石老翁笑着抬头看着我，他的笑容让我觉得浑身冰冷。
    “不坐也好。”这时候汤王爷说道：“站着也可以，站着说话更方便。小杨，你应该知道今天我请你过来是因为什么吧？”
    我冷汗渐渐打湿了衣衫，因为眼前的局势已经愈发明朗了：“当然知道，是因为汤晓博的事情。”
    “好，那么请你告诉我，是谁害了我家晓博呢？”汤王爷的表情如古井无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不带感情一样，就好像汤晓博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
    这样的汤王爷实在是太令人害怕了，因为这时候我才看穿他根本就没有受到汤晓博死的影响！
    也就是说，石老翁和段老狗之前所说的那些什么“丧子之痛”、被曹芳“趁虚而入”、“迷惑”之类的话，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汤王爷从始至终都没有让仇恨和痛苦占据他的内心，他始终都保持冷静，一板一眼地寻找着杀死他儿子的凶手。
    处于这么一个状态下的汤王爷怎么可能被曹芳迷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杀人凶手就是秦家的徐彪！
    那天晚上石老翁和段老狗去找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杀人凶手是徐彪了，他们甚至还怀疑杀了汤晓博这件事情是不是有我一份。
    他们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让我误以为汤王爷被曹芳迷惑了，他们俩还不知道谁害死了汤晓博！
    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第一，他们可以将我引来这里，让我心甘情愿地独自一个人走入汤王爷和石老翁共同设下的“审问室”。
    第二，曹芳虽然没能够迷惑汤王爷，可是曹芳已经有了这个趋势，汤王爷知道这个女人绝对是个祸害，正好可以借我的手将曹芳除掉。或者借曹芳的手除掉我身边的人。
    我本来以为我才是那个使出了“借刀杀人”这一招的神算子，谁知道我从头到尾其实都落入了汤王爷的阴谋，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想明白这一点，我身上的冷汗也退下去了，因为我知道紧张和害怕也已经没有用了，我被他们请入瓮中，现在是困兽之斗。
    知道自己处于绝境之后，我的心情反而放松下来。
    “汤王爷，您的苏烟还有么？”我微笑着问道。
    汤王爷一愣，先是措手不及，继而笑着抛过来一包未开封的苏烟，说道：“好小子，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有魄力的人，晓博要是有你一半的胆识，他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唉……”
    我撕开包装，抽出一支烟来点燃，吸了一口，说道：“说来倒也奇怪了，汤王爷，您这么老奸巨猾，深藏不露的高手，怎么生出了汤晓博那么一个废物儿子？好在现在汤晓博死了，如果没死，我倒真想劝劝您去做一个亲子鉴定……”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汤王爷和石老翁的脸色都变了。
    因为我当着他们的面羞辱了两个人。
    一个是汤王爷，汤家现在不容置疑的唯一领导者。另一个则是汤晓博，一个刚刚惨死于浴室的可怜年轻人。
    我手中苏烟刚刚点燃，淡雅而又细腻的香味在空气中慢慢散开。
    苏烟的烟味和其他香烟不同，近距离闻起来是刺鼻的焦油味道，但是如果距离稍远，闻上去却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现在的局势其实和苏烟的香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旁观者看起来我似乎是在这与石老翁一起纠缠着汤王爷，然而实际上则是石老翁和汤王爷联合下了一个套，而现在我就是那个被抓入陷阱中的猛兽。
    我是一只困兽。
    “杨烨，都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了，你难道还敢出言不逊么？”石老翁冷笑着说道，声音阴冷。
    我早应该知道石老翁和汤王爷并不像他们在野场子说的那么通情达理。他们俩在这苏城里横行惯了，眼里心里什么时候有过王法？
    之前石老翁仅仅因为熊猫身手过人，有可能超越自己就想要将熊猫置于死地，这样的心胸又如何能够和我们坦诚相见？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说得真没错。这一次我的确错了，错就错在太轻信他们了。
    我看着石老翁和汤王爷，笑着说道：“我觉得二位一定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汤晓博到底是谁杀的，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吧？”
    “徐彪。”石老翁冷笑着说，他果然早就知道是徐彪动的手，之前他一直都在跟我演戏。
    “没错，杀了汤晓博的的确是徐彪，我和徐彪也没什么关系，我们俩并不熟，你们现在把我抓到这里来有什么用呢？”我问道。
    石老翁一声冷笑，还未开口，背后汤王爷笑道：“你现在急着和秦家撇清关系了？看起来你还是个聪明人……可惜已经晚了，晓博不能白死，一切得罪了晓博的人都得给他陪葬！”
    说到这里，汤王爷的双眼变得通红，我这才看出来汤王爷并不是对晓博的死无所谓，他只是将自己内心的那股子仇恨压了下去。
    而如果汤王爷想要爆发的话，他随时都能将这股怒气爆发出来，而我则毫无疑问，是他的出气筒。
    我心中盘算着该如何从他们两人面前逃生，虽然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汤王爷，对于晓博的死我也非常痛心，不管您相不相信我，我的确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更何况我知道杀死秦阳的不是您，所以如果我知道徐彪要来杀晓博报仇的话，我肯定就会阻止他了，不是么？”
    汤王爷沉默不语，石老翁打断我的话：“行了，你也别狡辩了，你觉得今天晚上你到了这里，还能活着出去么？”
    我没有搭理石老翁，而是转向汤王爷问道：“汤王爷，您刚才自己也说了，论魄力和胆识，汤晓博不如我，既然现在汤晓博已经死了，您难道就任凭汤家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吴王孙天越既然培养出来了个郭家吉，您难道就不能培养出个别的接班人？”
    这话说完，汤王爷的眼神变了，石老翁也是一怔，沉声问道：“小兔崽子，你难道想攀权附贵，认我们汤王爷作干爹？”
    说实在的，我并不稀罕做什么汤王爷的接班人或者义子什么的，只不过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让自己在这种绝境之中逃生。
    面对刚刚承受了丧子之痛的汤王爷，这种方式也许是唯一的出路，如果汤王爷愿意接受，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愿意接受，我再想我自己的方法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为了活命，我必须要摒弃一些东西，这是我没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