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夏雅瞳将以后想在亚辰上课的想法和慕奕辰说了。
    慕奕辰对她这个想法还挺支持的，“这样也不错，到时候也不用操太多的心了，清清闲闲的过去上上课也挺好的。”
    “是吧，”夏雅瞳捧着玻璃杯，里面装着刚榨的果汁，她抿了一口，看着电视中演员们逗趣的场景，从现在都开始憧憬自己的老年生活了。
    慕奕辰对上她放松的眉眼，莞尔一笑：“怎么，不想努力了？”
    “那倒没有，哈哈，”夏雅瞳靠在慕奕辰肩膀上，“现在说那些当然还有些早，只不过想起来了就不免多想一些。”
    说着话电视上的剧情又是一个大转弯，刚刚还轻松逗趣的场面突然变得一片昏暗，战场上将军骑在马上手拿长枪，一支箭从他背后直接射穿了他的胸膛，周围有士兵声嘶力竭的喊着将军。
    很奇怪，这明明是个古代的战场，夏雅瞳突然就联想到了自己收到的那个剧本，突然问：“你说在国和家之间人要怎么选择？”
    “嗯？”刚才还在畅想自己的老年生活，话题突然转到国和家，饶是慕奕辰也被这个急转弯搞得晕头转向，“什么国家？”
    “就比如说这个将军，他……”夏雅瞳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将军本身就是保家卫国的，遇到战事他们根本不需要考虑，上战场就是了。
    那其他人呢？那些所谓的“大家族”？
    “将军怎么了？”慕奕辰看着卡壳的夏雅瞳还是不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
    夏雅瞳摇摇头，“例如这部剧里的那个司徒家，将军战死沙场，边城落入敌手，他们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出面迎战，却要退缩？”
    电视上放的是一个古装大戏，夏雅瞳所说的司徒家确实有点像剧本中的家族之一。
    电视上将军死于敌人箭下，城门被破，司徒家是紧邻着这座城的一个大家族，此时族长命人带着所有的家当往京城逃亡去。
    “因为还有后路，”慕奕辰这么说。
    “什么后路？”夏雅瞳反驳，“京城么？可是京城又能维持多久？当政者昏庸无道，那些高官也没什么脑子，能用的将领几乎都已经折损了，他们能逃多久？”
    夏雅瞳说的有那么些义愤填膺，慕奕辰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司徒家的做法是有些不太合适，但是戳着夏雅瞳哪根神经了，也不至于吧？
    “现在边疆这边好歹还有个副将看上去还有点本事，如果他们一起抗敌，才有可能有希望吧？”
    慕奕辰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觉得夏雅瞳要的好像不是这样的答案，看她紧皱着眉的样子，慕奕辰试图站在司徒一族族长的位置上想了想，说：“现在边疆混乱，虽然京城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万一呢？”
    “嗯？”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夏雅瞳又转不过弯儿了。
    “你是想知道司徒家的族长为什么这么着急往后退是不是？”慕奕辰大概明白了夏雅瞳想问什么。
    “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吧，”夏雅瞳其实站在族长的位置上也不是完全不理解他的做法，毕竟前线的状况在那里放着，“但是京城又能安分多久呢？”
    慕奕辰还不太明白夏雅瞳怎么突然钻到这个牛角尖了，没有干扰她。
    “现在城池正一座座的陷落，要是后面那些人都和他们一样，这边很快就能攻入京城了，到时候他们又要往哪里退呢？”
    “而且敌军这么残暴不仁，每经过一座城市就大肆烧杀抢掠，那么多同胞都沦为敌人剑下的亡魂，最后他们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呢？”
    “国将不成国的时候，家又怎么能成家？”
    “……”这说的是那部电视剧，慕奕辰看了看夏雅瞳，又看了看正在整顿军务的地方将领，人家也没有烧杀抢掠呀。
    而且，慕奕辰想说，虽然现在站在那里的岁盛国的将军是敌国将领，但是他更偏向于他一些，毕竟昌林国的在位者实在是太……混账了。
    而且，人家占领了城市之后明明没有残害黎民，明明有好好安抚，及时重建。
    夏雅瞳还沉浸在自己的剧情里，“难道他们还抱着突然天降奇兵，帮他们将所有的敌人赶出去的想法？这不是太天真了么？”
    “虽然我也知道人性是自私的，可是作为武术世家，这种时候应该生不出来退缩的心思吧？”
    得，都武术世家了，慕奕辰知道夏雅瞳大概最近又接了什么剧本了，亚辰娱乐那边似乎提过央视的试镜邀请，只是送来的剧本他还没来得及看，便不再说话，静静的听着。
    “一般练武的人不都有自己的武魂呀什么的，就是信念之类的东西，那么作为一个传承了好多年的武术世家，这种信念应该更强烈吧？”
    “为什么连他们都会犹豫呢？”
    夏雅瞳叨叨叨说了一堆也不见回应，直起身转头看向慕奕辰：“你怎么不说话？”
    “……”慕奕辰想了想，虽然对剧情不熟悉，但是也大概能明白她在纠结什么了，说：“大概……就是你所说的传承？”
    “……”
    “就像现在演的这个，敌方势力太强大了，去前线和送命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就是有很多人明知道是送命还是会义无反顾呀，就像荆轲。”
    “嗯，”慕奕辰想了想，突然举了个例子，“如果说现在，我是说如果，现在不是和平年代，是战乱年代，我们家就是一个家族，我们俩是长辈，圆圆满满是那些晚辈……”
    夏雅瞳听着眉心一皱，抓着慕奕辰的手蓦地使了些力。
    慕奕辰感觉到了，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继续说：“现在敌人已经在破城门了，士兵门要抵不住了。”
    夏雅瞳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场景，城墙已经破碎不堪，士兵们还在拖着残躯坚持着，城门也已经快被砸开了。
    慕奕辰的声音缓缓的，“现在城墙的另一边有一个缺口，那里有一条隐秘的小路，只有当地人知道。”
    夏雅瞳仿佛看到有人从那个缺口偷偷的往出溜。
    慕奕辰又说：“那你会不会让圆圆满满从那里出去？”
    夏雅瞳下意识的回答：“当然！”
    “可是他们还太小，即使从那里逃出去了，也根本活不下去，你要不要去陪着他们？”
    要不要陪着他们，要不要和他们一起从这里逃出去，去争取哪怕只有一丝丝的，生还的希望？
    夏雅瞳重新将自己代入剧本中的场景，想象着需要逃离的孩子是圆圆满满，她的心境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
    日本入侵了东北三省还要继续南下，南方还有几座城市相对安全，内陆也还有亲戚可以投奔，国家现在像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但它总能迎来新生，只要再蛰伏几年，只要保住这些孩子的命。
    四个家族一直支持着各自背后的大军阀，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势力，他们明争暗斗，你争我夺，明面上今天你赢了明天他赢了，实际上一直消耗着自己的资源。
    从四个家族互相牵制到他们抱成一团，最终为了保护身后的民众拉着手义无反顾的充当人肉炸弹的时候，前几十年的恩怨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夏雅瞳突然有些理解了，在那个全民抗战的前夕，有那么一部分人在努力也在挣扎，并不是他们懦弱退缩了，而是有一些人必须要保全了。
    最后当日军的行为罪无可恕的时候，他们终于彻底爆发，钱财早就是身外之物，家族之间的仇恨根本不值一提，什么荣耀什么利益，在民族存亡之际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这大概就是陆浩森说的那个心理过程吧。
    夏雅瞳放下手中的杯子，也不再折磨慕奕辰的胳膊，回到书房翻开剧本，用现在的心境重新将剧本读了一遍，终于不再鄙视家主最初的抉择。
    半小时后慕奕辰盛了碗张妈下午熬得排骨汤走到书房，夏雅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听到响声转过头，“你今晚还要工作吗？”
    慕奕辰将碗放到旁边的矮几上，摇摇头，“喝点汤休息一下吧，今天没什么事，陪陪你。”
    夏雅瞳将手中的剧本放在一边，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慕奕辰拿起剧本坐在另一边慢慢的翻着。
    “这就是央视那边的那个剧本？”
    夏雅瞳点点头，“离试镜还有一段时间，我最近看了几遍总觉得有哪里想的不是很清楚，现在才有了点感觉。”
    “关于退缩的？”慕奕辰正看到夏雅瞳标记的关于逃离的那一段，旁边用小字写了一些注解。
    “嗯，”夏雅瞳吃到一块排骨，嚼了嚼将骨头吐到一边，想起剧本中一段关于吃肉的场景，感慨：“不是生存在那样的环境下真的不能随意去指责别人的选择，谁知道如果真的是自己面对那样的抉择时，有没有当事人做的好呢。”
    夏雅瞳笑了笑，不再想剧本的事，突然问：“对了，亚辰娱乐已经开始签人了，你有留意过都有谁么？”
    “怎么？”
    “我今天去只见到了章贞观，温哥那边给了我个本子，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一起过去。”
    慕奕辰已经将短短的一段剧本看完了，见夏雅瞳不打算再讨论这个就合起来，说：“这么快就开始操心公司的事了？”
    “那是，”夏雅瞳端起碗将一碗汤干了，抽了张纸擦擦嘴说：“怎么着也是隐形的股东，总得关心关心收益问题，有好的资源当然得想着自己的。”
    慕奕辰想了想说：“签的人我让人事那边处理了，还没来得及过问，明天可以去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