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
作品:《开法拉利的女上司:爱上千金姐妹花》 我驱车赶往神秘人发给我的手机短讯里的关于柳青所在的医院地址,今天的阳光很明亮,街道小巷、高楼大厦都罩在阳光里,跟金子锻造的一样,因为时值正午,街上车辆和行人相对减少——
不知道为何,“柳青”这两个字就像一条导火线,突然间炸开记忆的闸门,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都在我脑海里像电影蒙太奇一般涌现出来——
柳青那张漂亮的瓜子脸,闪亮的眼睛,她那少女的苗条的身段,她盛开的花朵一样的笑,她像蝴蝶轻拍羽翼的眨眼睛的动作,她的俏皮,她的撒娇,她柔情似水的样子,她深情动情的时候逐渐朦胧起来的眼神,她的小巧的鼻子,还有她那樱桃小嘴,粉嫩的嘴唇和洁白的牙齿——张嘴笑时,便露出两颗小小的可爱的小虎牙——
她那张纯洁的小嘴唇曾经给我带来了多少从未体验过的身心的欢乐呀!
在我的印象里,她的香腮总是白嫩微微透着红晕,不管是在平静的时候,还是在激动的时候,就像是白陶瓷上抹了淡淡的胭脂——
在我热恋的时候我写给她的情诗里,曾用“桃花深浅处,恰匀深浅妆”这句唐诗来赞美她的香腮,我曾用荷兰十七世纪画家弗美尔的绝代经典《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来形容柳青回首似的惊鸿一瞥,我曾用黯淡的夜空里明亮的星星来形容她明亮的眼睛——
越野车在街道上匀速行驶,我双手掌着方向盘那,身体一动未动,但我心中却是思绪万千,爱情电影画面似的一一闪现——
一会儿是风景秀美而宁静的大学校园,我和柳青紧紧偎依着,坐在情人湖边的长木椅上,坐在人间四月的桃花芳菲的树下,默默无语,却又胜于千言地凝视对方——
一会儿是h市蔚蓝无边的大海,柳青穿着白裙子赤脚在金色沙滩上奔跑着,边跑边回头挑弄我,“阳阳,追呀,追我呀,追到我给你那个………”
而我同样赤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沙滩裤在后面伸出双臂要逮住她,像逮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你说的,你说话可要算数………”
海浪拍击海岸的声响里,夹杂着海鸥的鸣叫着,夹杂着我们欢笑嬉戏的声音——
那样的日子,真的是我大学时代里最甜蜜的一段回忆,因为有爱情,因为有幸福,因为,有柳青——
当然,记忆除了美好的,还有痛苦的——
我想起柳青离开我的那个深秋的夜晚,天空暗淡,星月无光——
柳青拎着她那只红色的皮箱离开了我们租住的房间,决绝地走上了街头,走到了巴士站的巨幅广告牌前——
我追出门去,甚至来不及换鞋,只穿着在房间里穿的拖鞋——
我在街边我追赶上她,拉住她的手,“青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无情地离开我?………”
柳青甩开我的手,从她那双闪亮的眼睛里,我看到我是天下最大的坏蛋,“不,顾阳,我们不合适,我要的东西你都给不了………”
“青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的人,我的心,我的一切!你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吧,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会给你幸福,给你想要的一切………”
“不,顾阳,”柳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倔强地把脸扭向一边,“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我不能把宝贵的青春抵押在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上。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世俗的女孩,爱情和物质,我宁愿选择物质,我们都不能只靠爱情去生活,爱情不是面包也不是牛奶,它不能给我带来我想要的一切………”
我依然记得她说这句话时,街上的霓虹闪烁,她的脸蛋消融在都市艳丽而糜烂的夜色里——
我再次抓住她的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我悲痛欲绝,仿佛整个世界沉重黝黯的夜空都要向我压下来似的——
“青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我绝望地看着她,哽着嗓音道,“不,你不是这样的,你曾经对我说过你不是拜金女,你说世上千金也难买真爱!你曾经这样亲口对我说过的!青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好不好?我还年轻,我还有时间,我可以奋斗,我一定我会得到成功,我一定会带给你想要的一切,我一定会的!相信我,我们结婚,我们生一个孩子,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一定会的!青儿………”
柳青再次甩来我的手,冷漠地看着我——
“顾阳,你放手吧!”她看着我说,“我对你已经厌倦了!开始我以为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可我现在发现你不是,我后悔了,我后悔我当初的选择,我厌倦了你,我厌倦了这一切!顾阳,请你放开我吧!我真地已经不爱你了!顾阳………”
我悲哀且无助地看着柳青,万箭穿心——
“青儿,你这样说,我真地很心痛,”我哽咽了,流眼泪了,“在你眼里,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糟老头么?金钱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么?就胜过人家一切宝贵的情感么?青儿………”
“你说对了!顾阳,”柳青的眼神冷漠的像冬天结冰的湖面,“那老头虽然比你老,可他也比你成熟,比你更懂女人,比你更懂爱护女人,至少他比有钱对不对?可你,除了年轻,你还拥有什么呢?顾阳,我们分手吧,我要跟那男人结婚了,我父母都同意了,我需要钱,我需要丰裕的物质保障!顾阳!放手吧!请你放手吧!顾阳………”
我彻底绝望了,我也崩溃了,唯一支撑我站立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我颓然地站不住脚跟,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广告牌——
“好吧,好吧………”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你走吧!走吧………”
柳青用她那双曾经无比动人而今无比冷漠的目光扫我一眼,决绝地掉转头去,拎起地上的红色行李箱——
“不要再来找我,顾阳,”她背对着我站在深秋的夜风里,“我就要结婚了,你死心吧!不要来打扰我的宁静生活!从今以后,我们都属于彼此的回忆,即使在街头上偶遇了,也不要相互问候。我有我的幸福,你也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所以,在岁月的流年里,我们各自安好吧。顾阳,再见,再见了………”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驶过来的一辆巴士,巴士车开动起来,我才回过神来,拔腿追了出去,泪眼迷蒙中,却绊倒在地上——
而那辆巴士车越走越远,逐渐融入霓虹闪耀的街头,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那种绝望,那种悲哀,那种万箭穿心的感觉,我想任何一个人在ta的人生里或许都会体现那么一回,尤其是在他们最开始的情感际遇中——
自此以后,我和柳青再也没有见过——
而我在此后成长一段时间内都生活在那种悲哀与绝望的情绪中不可自拔,被万箭射穿的心脏,在那个秋风阵阵的季节里透着萧索的冷风,每个夜里都疼痛发作——
我们曾经生活的房间里,处处都留着柳青那苗条的身子,留着她清秀的面容,闪亮的眼睛,留着她身上那淡淡的少女的芬香,留着她悦耳的欢乐的笑声——
我不得不逃离那个房间,搬去跟郝建合住——
可是白天走在街头,我依然能处处看见柳青的身影,让我无法逃离,而理智却告诉我,柳青已经走了,她从我的世界里已经彻底消失了,她只是还呆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是我无法忘记她,是我念念不忘耿耿于怀,无法将那一切放下——
我不得不离开那座海边小城,离开了那个令我悲痛欲绝伤心欲碎的城市,后来才来到了滨海——
今天突然知道柳青的消息,不知道为何,我记忆的闸门突然间被炸开了,回忆的潮水汹涌而出——
就连现在回想起我们分手的那个深秋的夜晚,我依然能感觉到那种致命的痛苦,那个深夜天空黯淡无光,仿佛世界末日来临,我立在巴士站台上,立在秋风里,一切感觉的刺激都透入骨髓——
如今这些回忆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海里闪现,又像一部悲伤的爱情小说,从开始到结束,从甜蜜到悲痛,生活有时候比小说更真实——
………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来到了这座医院——
越野车驶入医院大门,在急诊大楼前的室外停车场找到一个停车位泊好车——
我推开门跳下车来,站在急诊大楼前的空地上,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柳青,突然感觉情绪激动了起来——
我靠在车身上,摸出一支烟点上——
想想我和柳青有两年没见了吧?曾经在不同场合,好几次都认错了人,以为是柳青呢!后来才想明白,那是一种心理反应,或许从心理学上可以找到理论根据,不过我不懂心理学——
但我想到了一个比喻,如果把一个人的心比作湖泊,那么天空白云,树木花朵,以及飞禽走兽都可能会在这个心湖上投下它们的影子,而投落在湖里的那些影子,就相当于人类的各种记忆——
我只是想到了这个比喻,但说不清楚这个比喻跟实际事例之间有什么直接联系——
我丢掉了吸到半截的香烟,用脚碾灭了烟火,无意识地对着越野车的后视镜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正了正衣领,然后才吁了一口气,抬脚朝住院部大楼走去——
走进住院部大楼,乘电梯上到三层,根据医院那些无处不在的蓝色指示牌,找到了血液科,找到了那间病房——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医院并不大,住院部总共也就四层楼高,可见病人并不太多。在我的印象里,私立医院比公立医院环境要好,更注重人性化管理,有些私立医院盖得像宾馆,尤其是那些妇科医院。
然而这家私立医院看起来很破旧的样子,看来这座医院并不赚钱,或者说赚到了钱却被医院领导贪污了——
如今私立医院多如牛毛,没有好的环境,哪来竞争力?我在想这医院是不是快倒闭了?——
同时我也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柳青怎么会住在这种医院里呢?她老公——那个又老又秃顶的男人——不是很有钱么?柳青怎么会住这种医院呢?——
我推开了那间病房的门,病房里没有人——
我走了进去,这虽然是个单间,但房间里的一切似乎很暗淡,仿佛在某部反应八十年代事情的电视剧里所见到的那种病房,那墙,那床,那床头桌——
单间里竟然找不到卫生间,这还真是稀奇事儿!单间不带独立卫生间!
房间里唯一明亮的颜色就是那张病床,是指病床上覆盖的东西,在医院那种常见的苍白闯入上覆盖这一条蓝底色带白色星月图案的床单,被子也不是医院的那种套着苍白被单的那种,而是一床浅蓝色的被子,像是病人从家里自己带来的。
我确定这是柳青所住的病房没错了,因为我知道她喜欢这种样式颜色的床上用品,还有床头那对情侣玩具熊,一个穿浅棕色衣服,一个穿深蓝色衣服——
我感到奇怪,这对玩具熊竟然是我送给柳青二十岁生日的礼物!——
柳青竟然还留着这对玩具熊!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想象!——
我以为是另一对玩具熊,可仔细看了之后,我发现不是另一对,就是我当初送给柳青作二十岁生日礼物的那对玩具熊!因为上面有记号,有一次我躺在床上百~万\小!说,烟头不小心把熊熊身上的衣服烧了一个小洞,有纽扣那么大——
不知为何,我脑子里一下出现了许多问好——
我立在床边,盯着手中的玩具熊看了一会儿,然后环视左右,手掌心却轻轻这玩具熊极柔软的毛发——
这里病房里很多东西,都像是柳青从家里带来的,可以想见她似乎在这间病房住了很久了,住院时间肯定不在一个礼拜之下——
我弯腰把玩具熊搁回去时,就看见了原本压在玩具熊下面的一本时尚摄影杂志——
我把棕熊搁在床头,拿起那本时尚杂志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想柳青很可能一会儿就能回来——
我随意地翻开了手中的杂志,这是一本关于婚纱主题的杂志,里面全是大幅的婚纱照,各种样式的,跟上次我和夕儿去那间婚纱店看到的那些婚纱一样,杂志上的似乎更华美一些——
很显然,一切东西若是通过一种界面反映出来,都会变得更加华美——
那些风景照显然比实际的存在更加美观,湖面的山水花草投影,显然也比实际存在的更加多姿——
毫无疑问,这些婚纱都相当漂亮!
我合上手中的杂志,起身把它搁回到原处,压在那对玩具熊的下面,不经意间撩了枕头的一脚,瞥见枕头下一本相册的一角——
我好奇地把那本相册从枕头下抽了出来,重新坐回到床边椅子上,好奇地打开了——
我惊讶了,同时心中更加疑惑了!——
这本相册里竟然都是我和柳青过去的合影,应该是所有的合影,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买的这个影集,把我们拍的照片都按照拍摄时间顺序搁在了这本影集里,柳青还细心地给每一张照片标注了拍摄日期,还配了简洁的拍摄背景文字,比如在哪里玩的时候拍的这张照片,当时的特别心情等等。
我们不仅拍外景,还拍了很多室内照片,比如俩人头碰头津津有味地抢吃一碗泡面的情景,比如俩人趴在床上翘着脚儿一同翻看画册的情景,比如俩人搁着餐桌接吻的情景,手里还拿着筷子呢。里面还有一张照片的画面是,我捧着一本书坐在马桶上的样子,这张是柳青突然闯入卫生间抢拍的,我手中捧的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济慈的诗集——
我睁大眼睛,慢慢翻看着这些照片,那些回忆似乎更加清晰了,这些照片捕捉的瞬间不断丰富我的会回忆,那些回忆仿若就在眼前了,那些欢笑,那些嬉笑,那些亲昵与甜蜜——
那时候柳青甜蜜地看着我说我们要好好珍藏这本影集,等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的时候,我们就坐在午后的阳光里,坐在自家房子院子里的藤椅上翻看这本影集,回味我们年轻时候的幸福时光——
跟柳青分手后,当我搬离我们租住的那个房间时,我曾找过这本影集,但没找到,我猜可能是柳青离开时收拾东西时连带这本影集都塞进她那只红色行李箱里了,当时她收拾东西时是匆匆忙忙的,可能她自己都注意到这本影集——
当时我也并没在意,人都走了,我还留着那些照片做讽刺么?——
没想到柳青一直留着这本影集,现在还带在了身边!——
我心中的疑惑不断加重,这玩具熊,这影集,还有床头桌上那台宝石蓝色的联想笔记本电脑,那是我们曾经一起去h市的数码广场买的——
影集大概翻到一半的时候,病房的门响了一下——
我抬头看去——
一个陌生的女孩立在病房门口,先是一愣,瘦削的身子凝在原地,双眼随即睁圆,无比惊愕地看着我——
这女孩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戴浅蓝色棉质套头,面带一只白色口罩——
我只能看见她那双万分惊愕的眼睛,但从那双眼睛里不难看出对方的整个情绪变化,相当复杂,起初是万分惊愕,紧接着变为惊喜,激动得眼睛里似乎闪着泪光,然后是痛苦的绝望——
她绝望得摇了一下脑袋,陡然转过身去,瘦削的身子顿了一下,尔后双手捂住嘴——即使她戴着口罩——突然抬脚跑了出去,消失在门外——
“青儿!………”
愣过神来后,我大叫一声,拔腿追了出去——
即使自从分手就再也没见过面,即使有两年杳无音讯了,即使她的脸罩在帽子和口罩里,我依然只从眼睛就能辨认出来她来,我依然能想见照面下那张消瘦和苍白的熟悉的面孔——
我奔到病房门口时,见柳青站在五步之外的廊道内,背对着我,一只手搀扶着廊道的墙壁,痛苦地低着头,她似乎在哭泣,又压制着哭声,只能听见她的双肩在那里一耸一耸的——
我也顿住脚步,愕然地看着她,嘴巴蠕动了一下:“青儿………”
柳青依然背对着我,压抑地耸泣着——
她这副模样真是让我触目惊心,她几乎已经骨瘦如材了,那病号服不太合身,里面显得空荡荡的——或者说那病号服原本是跟她的身体相称的,只是如今她太瘦,太瘦了——
我的心猛地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用力刺了一下——柳青怎么会变成这样?——
“青儿………”我喊了一声,抬脚朝要奔过去——
“别!别过来………”她哽咽着说,“别过来,求你了,求你了………”
依然背对着我,整个消瘦的背影显得悲伤难抑——
我顿住脚步,立在距她五步之外——
“青儿,你怎么了?你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这样?………”我看着她,心里很痛,“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走吧!走吧!”她哽咽着说,“离开这里,请你离开………你不应该来这里的,不应该来这里………”
她双手捂住脸,尽管极力抑制着,可还是忍耐不住地“呜呜呜”地哭出声儿来了——
“青儿,别这样………”我心痛得望着她罩在病号服里瘦干瘦干的身子,抬脚试图慢慢靠近她——
“别!别过来!”她说,加大了声量,“你要是非过来,我就跑到医院外面去………”
我不敢再向前,我怕刺激她的情绪——
我道:“青儿,你别激动好么?我来这里,什么都不为,我就是来看看你………”
“你走吧,顾阳,走吧………”柳青说,她依然背对着我,“你从这里离开过,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请你离开吧,求你了………”
我道:“你为何不跟我谈谈呢?就像面对一个老朋友一样,我还是你的朋友呀对不对?——”
“走吧,顾阳,你走吧!”她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就算我求你了好么?你走吧!走吧!就算我求你了好么?………”
我眼巴巴地看着她,嘴唇嗡动了两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吧,”我望着她抖颤的背脊和双肩道,“我走,我现在就走,你别不高兴,你回病房休息去好么?”
柳青背对着我低着头嘤嘤嘤地啜泣——
我看着她,抬脚走了过去——
“别!别过来呀!………”她叫了起来——
我猛地顿住脚步,慌忙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准备离开的………”
“走吧!走吧!赶快走吧!求你了,求你了………”她低着头,啜泣着喃喃地说。
唉!看到柳青现在这个样子,我真地好心痛!
在我走过她身边时,她转过身子面朝廊道的墙壁,不放心似地说:“走吧!别过来!走吧!………”
我一直走了过去,我的喉咙里堵了一块海绵,堵得我难受——
我边走边回头,柳青始终不让看见她的脸,当我走到电梯间时,她的身子已经完全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只拿她那消瘦的背脊朝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抬腿走进电梯里——
下到住院部楼下的大厅,我并未离开,走到大厅门口,抖着手腕摸出一支烟点上用力吸着——
我悲痛得感觉到柳青一定是得了什么重病了,而不再是她的老毛病,贫血,她一定是得了什么重病了!
我的出现太突然了,完全出乎了她的想象,所以她才感到惊慌失措,情绪变得非常激动——
哪个女孩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坦然面对她曾经抛弃过的男友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柳青过得并不幸福,恰恰相反,她病痛缠身,生活在一种灰暗的不幸的日子里——
我心里很清楚她并非不想见我,她只是一时无法面对我,她不再是以前个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少女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爱笑爱闹充满了生活热情的少女了。
如今她身体枯槁,面色晦暗,整个精神憔悴不堪,不难看出被病痛折磨的时间不止一天两天了——
她的眼睛不再是暗夜里闪烁的星辰,她的腮颊也不再是白嫩透着浅浅红晕了,不再像唐诗里的“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她的胳膊,她的腿,她的脖子,这些地方都瘦削了下去,皮肤干燥,也不再有什么弹性。
曾经她穿着吊带睡裙在房间里轻盈地跑来跑去的,她莹润的肌肤在日光或者灯光下闪耀着自然的光泽。曾经每次看见她裸露出来的肩膀和胳膊,我总会联想到冬天刚从地里的水萝卜——
可怜的柳青,在我们分开后的这两年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折磨啊?——
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看着灼目的太阳,看着住院部门外那青翠碧绿的一排碗口粗的榆树,看着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上蜂飞蝶舞的美好画面,看着这浪漫而充满的炎炎夏日,我的心就更加悲痛了——
因为原本在这迷人的夏季里奔跑嬉笑的漂亮女孩,此刻只能呆在充满了苦痛与死亡气息的医院,只能行走在充斥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液的阴暗的病房走廊里——
吸了一支烟,我转身朝大厅里奔回去,走楼梯上到三层,从楼梯与病房走廊相同的门探头朝里头张望——
柳青已经不在走廊里了,想必已经回病房里吧?——
我从门口走了进去,轻手轻脚地沿着廊道朝护士工作站走去——
我一定要知道柳青得了什么病,我一定要把情况了解清楚——
我知道每家医院护士工作站的台子后边的墙壁上均有一个插着写有住院病人相关讯息的的登记卡片之类的地方——
我来到护士工作站,把目光投向台子后边的墙壁,目光在那插着卡片的地方搜索,很快就找到了柳青的名字——
但台子距那墙有一定的距离,而且那卡片上的字体很小,上面有关病人的讯息我看不清楚——
我只好麻烦护士小姐了,其实护士小姐在我进门时就问过我需要什么帮助了——
我请护士小姐那柳青的住院卡给我看看,当然我谎称自己是柳青的哥哥,而且是亲哥哥——
眼前这个护士小姐态度很不错,把那卡片取下来递给我——
我接卡片的手腕微微颤抖着——
我鼓起勇气,把目光移到卡片上写有疾病名称的横线上,只见上面写着——“重度贫血”——
看到这四个字后,我心里突然一松,心中叫了一句“老天保佑”——
还好还好,只是贫血,虽然前面的“重度”二字挺吓人的,不过终究只是贫血,不是什么其它怪病——
我把卡片递还给护士小姐,同时说了句“谢谢”,并顺带问了一些关于治疗的问题——
当护士提到“化疗”二字时,我再次愣住了——
我瞪大眼睛,怔忡地看着护士小姐,几乎是惊出声来:“化疗?………”
对方点头说:“是呀,化疗,怎么了?………”
“贫血需要化疗么?………”我睁大眼睛盯着她道。
对方有些惊讶地说:“你………你不是柳青的哥哥吧?………”
我目光躲闪了一下,旋即看着护士小姐笑道:“谁说不是?我、我只是刚从国外回来………”
“那你不知道你妹的真实病情吧?………”对方眨眨眼睛看着我说。
我眉头皱了起来:“什么真实病情?………”
对方轻叹一声说:“唉!其实也怪可怜的………这么好的年纪就得了这种病………”
“这种病?………”我盯着她道,“到底是什么病?………”
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都带了颤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