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们跟“大华”集团的合同纠纷算是告一段落了。这就好比一直压在我肩膀上一块巨石被卸下来了。
    就像那个“一滴蜂蜜”的寓言里那个失足掉到井里的倒霉的男人,头上有虎豹追逐,脚下是吐信的毒蛇,在绝望之际,突然掉在了一个安全的草地上的感觉——
    等不及回公司了,我就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谢鹏。谢鹏二话没说,只一句话——
    “他娘的!为了霍英德那个龟孙子!今晚咱得好好喝几杯啊!………”
    我知道谢鹏话里的潜台词,像霍英德这种在背后陷害别人的内心阴暗的男人,就该采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策略!
    换言之,就是“以毒攻毒”!他有多毒,你只能比他更毒,才能降服他!
    合同纠纷这事儿的突然解决,这种狂喜甚至冲淡了我目前的感情困惑,夕儿对我的感情的动摇——事实上我一直坚信她对我的爱再也不会动摇,哪怕林啸天不不紧逼,她的心也不会再有丝毫的动摇——可事实上,现在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一颗如风中浮萍一样摇摆不定的心!——
    还有曦儿,在我的印象里,她似乎永远都是一个不会嫁人不会成为他人之妻的小妖女!当林啸天说她即将要跟张天瑜结婚的时候,当昨晚送我回家的车上,突然对我说出那番话很有离别意味的话时,我是感觉突然突兀,非常难以接受的——
    就好像在三九寒天,当头被这个现实的社会浇了一桶冰冷的凉水,让我心痛的同时,也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天中午,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饭馆里,我和谢鹏在庆祝这一次的胜利——
    当然,严格说来,这不是一场胜利的战役,因为我们并没有赢得什么,我们只是捍卫了我们自身的正当权益罢了。
    如果非要我们承认我们赢得了什么,那我只能说我们赢得了未来,赢得了天地广告的未来,赢得了我自己以及天地广告所有同仁的未来——
    因为天地广告不会因为那一百万而走入死胡同,那一百万不再是我们的灭顶之灾!近段时间以来,笼罩在我们天地广告头顶的阴霾被一阵夏日的风一下全部吹散了!
    对于这个结果,我似乎很满足——
    但谢鹏却不满足,他认为我没有很好的利用这次机会对霍英德实施压迫,他认为我并没有很好地利用好自己手中的证据,他认为我应该为天地广告争取一些正当的权益。
    谢鹏的意思很明了,那就是我们天地广告不仅要摆脱合同纠纷,还要继续跟大华集团履行年度广告大单的合同——
    我们天地广告到不能耗费了成本,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顾哥!电联霍英德!大华集团的合同,必须得继续履行!不能这么的就算完了!那样我们天地广告的损失怎么算?——”谢鹏把酒店“咚”地一声摔在桌上,义愤填涌地看着我道。
    谢鹏的情绪感染了我,这样算来,的确应该这样子!
    我不能仅满足于摆脱跟大华集团的合同纠纷,我们应该继续跟大华集团履行那份年度广告的合同!
    想当初郝建在追逐这个年度大单时,我们公司也投入了很多精力,还有金钱。而且在跟大华集团签订合同之后,我们的前期投入的那二十多万,难道这得自己承担么?
    凭什么呢?唉!都怪我一时完全沉浸在摆脱合同纠纷的惊喜中了!——
    我捉着酒杯,皱了皱眉,看着谢鹏道:“可、可我已经把那些照片和视频都交给霍英德了………”
    谢鹏“啊”了一声,看着我道:“靠!你急什么啊?那是我们的筹码啊!霍英德那么惧怕我们手中所掌握的证据,你就这么轻易还给他,这不是太便宜他了么?而且,你说撤销法律诉讼似乎不是霍英德的决定,是大华集团董事长的决定!也就是霍英德并没为我们做什么。现在你就把那些证据交给他了,连我们雇请私人侦探的钱都没能讨回来!——”
    “唉!我真有点后悔了!………”我看着谢鹏道,抬手摸了下鼻梁——
    谢鹏看着我道:“你就是太善良了!对待恶人,我们必须得比他们更恶才行!——”
    “那现在怎么办?………”我摸出一支烟点上,看着谢鹏道。
    谢鹏低头略一思索看着我道:“打电话给霍英德!就说我们天地广告没那么容易好欺负!把话说直接点!就是要继续做大华的年度广告大单,霍英德做为大华集团负责公司营销的副董事长,他完全有权利决定跟我们继续合作!解除以前的合约,再签一份新合同!——”
    “那要是他不答应呢?………”我喷出一口烟雾看着谢鹏道。
    谢鹏一拍桌子道:“他敢不答应?就算我们把那些证据交给他了,就算我们手中再无他乱搞女人的把柄!可是既然我们能拿到那些把柄,我们就还有能力再次拿住他的把柄!霍英德心里现在对我们肯定是有畏惧之心的!我看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赶紧跟他打电话!口气要强硬!趁霍英德那份畏惧之心还没消散之前!——”
    我捏着香烟,看着谢鹏道:“这样做会不会不太道德………”
    “什么道德不道德的!”谢鹏瞟我一眼道,“在现在这个社会,你要很道德,你干脆就别做生意了!那些把生意做大做强的,有几个底子是干干净净的?既然我们决定要做一番大事,就不能太心慈手软!别人都骑在我们头上了,我们还心慈手软,岂不是说明我们太软弱无能了?——”
    我扭头看向窗外,嘴唇紧呡着——
    “好!就这么办!”我突然扭头盯着谢鹏道,“我们天地广告从今往后,绝不再干任何让自己蒙受损失的事情!我一会就给霍英德打电话!——”
    此刻我还吃不准我们公司能不能跟大华集团继续履行年度广告大单的合同,但事情显然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的多!
    当饭后我借着酒劲把电话打给霍英德时,霍英德很快就接了电话——
    当我借着酒劲理直气壮地要求跟大华集团继续履行那份合同时,没想霍英德竟然一口答应了!
    他在电话那头还说他回去以后想了想,也觉得对不起我们天地广告——
    一则我们当初拿这个大单的过程也投入不少时间和金钱,而且前期也投入了二十几万了。他不能让天地广告做出这种很冤枉的牺牲。
    不过,他说这事儿要跟大华集团的董事长通气,因为跟天地广告的法律诉讼是他们董事长决定撤销的,现在他不太清楚他们董事长的态度,所以要找个机会谈谈他的虚实——
    霍英德表示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争取这件事儿,让天地广告跟大华集团的年度广告之间的合同继续履行!如果他们董事长没有太大反对意见,他保证一定跟我签订一份非常正式的新合同!
    合同条款由我来全权拟定,他不会再说二话!
    挂了霍英德的电话,我心情比较好,如果能继续跟大华集团履行年度大单的合作,那我们天地广告的前途依旧非常光明——
    谢鹏擂我一拳笑道:“看到了吧?我就说霍英德那龟孙子不敢再在我们面前蹦跶了吧?他们都说在职场上那么忍,要么残忍!况且我们并不残忍,我们只是在捍卫我们的正当权益!我们忍得太久了!——”
    我也擂他一拳笑笑道:“对!我们忍得太久了!从今往后,我们天地广告绝不会再一位容忍!谁敢踩在我们头上,我们就要把他骑在胯下!你狠!我比更你狠!我就不相信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我和谢鹏相视一笑,谢鹏笑看着我道:“这是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女人可不能这样!对待女人我们男人还是应该发扬容忍的态度,只有容忍她们的小情绪小骄傲,我们才有机会跟她们融为一体!呵呵——”
    “我的偶像李小龙说了,成功的代价就是不断的忍耐!呵呵——”我笑看着谢鹏道。
    谢鹏朝我一笑道:“不去找嫂子谈谈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我和夕儿之间的最新动态对谢鹏讲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我转身看向窗外,沉声道。
    窗外烈日当空,天空上不见一丝云彩,有蝉鸣声从外面绿意葱茏的树冠里传来——
    谢鹏在我身后道:“凡事都在争取嘛。如果跟大华集团的年度广告大单,我们不争取的话,也许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我们争取之后才发现,原来我们大有希望!顾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蓦地回头,瞪他一眼道:“我靠!从何时起,你开始教导起我来了?——”
    谢鹏“呵呵”一笑道:“孔老夫子说三人行必有吾师。论学识我没你渊博,论阅历我没你丰富。可是,顾哥,人总有糊涂的时候,这个时候,做兄弟的不能不提醒你两句。呵呵——”
    “三人行必有吾师。好样子的。你小子跑了几天业务,嘴巴子比以前更能说会道了。”我瞪了他一眼,又转身面朝窗户道,“我考虑一下………”
    谢鹏从我办公室离开以后,我就坐在椅子上,面朝窗外仲夏的天光——
    为了省电,我办公室开的依然是风扇,风扇对着我侧面嗡嗡嗡地吹着,吹来的风依然是热烘烘的,只是这种热烘烘终究要比室外的热烘烘来得舒适一些——
    因为解决了大华集团的合同纠纷,我连续一段时间来紧绷着的神经似乎一下松懈了下来,思想也显得散漫而慵懒——
    我就在办公室的窗前坐了很久,我的身体甚至都很少,只有心绪在那里毫无头绪的漫游——
    像一只酷暑天趴在廊檐下歇息避暑的某种动物——
    我想了很多很多,却有似乎什么都没想——
    直到下午四点钟过了,我才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我驾车离开了公司,在街上转悠了一圈,事实上车内,人比办公室里感觉惬意,因为这辆雷诺越野车上的冷气很足——
    在街上转悠,其实我的心在徘徊——
    五点钟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地表上的热温开始下降,从街边的树木枝叶的摇摆来看,空气中已经有了丝丝缕缕凉爽的风——
    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明显多了起来——
    我伸手拍了一下方向盘,调转车头,把车子驶向这座城市西郊的方向——
    昨天在h市海边散步时候,曦儿告诉我她姐今天不会去公司上班,说是他爸邀请了鹏程地产所有的股东在“玫瑰庄园”聚会。据曦儿说这次聚会是她爸特意为她姐安排的,目的就是增进公司各大股东跟夕儿的融洽关系,为夕儿接手鹏程地产董事长的位置做铺垫——
    看来夕儿接任鹏程地产董事长这个位置也为时不远了——
    曦儿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测,她告诉我她爸可能意识到自身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所以希望尽早让夕儿熟悉适应鹏程地产的工作,尽早熟悉各大股东的性格,以及跟他们打交道的方法——
    我猜到现在,林啸天安排的聚会应该已经散了。我没有打电话给夕儿告诉她我会去玫瑰庄园找她——
    原因有两个,其一我是想给她一个意外,看她突然见我出现在她面前,会是什么态度?其二如果我提前给她打电话,担心她又说那句“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可一旦我决定了要去见夕儿,似乎突然间就打开了情感的闸门,情感的潮水就从这个闸门里汹涌而出——
    在见到夕儿的那一刻,或许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我会冲上去,紧紧抱住她,用我热烈的怀抱告诉她,我是多么地想她,多么地爱她,多么地不想跟她分离——
    我会贴在她耳边说:“老婆………什么都不要去想,听从你内心的安排吧!………”
    大约半个小时后,越野车已经疾驰在西郊宽阔的路面上了,远处那群山掩映下的别墅群,白墙绿瓦,飞檐翘角,在那片葱郁的树木间若隐若现——
    拐了个弯,越野车驶向了通向青云山脚下的一条小道——
    不得不说,这里真地是宁静而美好,到处都是美景,一排排参天的棕榈树,一片片碧绿青翠的树林子,还有绿色锦缎一样的小山坡,山上到处都是红的白的各种颜色花儿——
    市区里绿化最好的别墅区,也抵不过这里十分之一的美好——
    我关掉了车内的冷气,打开了车窗,逐渐适应了突然从车窗涌进来的热烘烘的气流后,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暗香袭人——
    仲夏的风掠过树丛中的片片绿叶,不远处的小山坡已经披上了夕阳的橙红色,太阳已经接触了到远处的山脉,天边被火烧云渲染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仿佛是染了颜色的惊涛骇浪——
    晚风仿佛带着隐形的翅膀,带着我的心在飞,向前飞,飞向那层层叠叠的绿色的海洋,飞向我心爱的女人——
    一条溪流自山坡上蜿蜒向前流经,溪边的草地上开满了各种叫不上名儿来的野花,一丛丛,一簇簇,花团锦簇——
    日将即落,有许多蝴蝶还在花丛中忙碌,上下蹁跹,流连忘返——
    溪水里还有蛙鸣声,那“呱呱呱”的叫声在山坡与山坡之间回响,更增添了这片世外桃源的宁静——
    而我的心情就在这美景中,蓬勃发展,期待见到夕儿的那一刻——
    越野车很快驶入林家那条私家道上了,在道边白桦树的环保中穿梭蜿蜒向前——
    玫瑰庄园大门口的保安都认识我,以后夕儿就叮嘱过他们,不用阻拦,不用通报,直接让我进去就是——
    越野车驶入了玫瑰庄园,周遭的一切熟悉中带着一种陌生感——
    夕阳渲染下的玫瑰庄园美得像一个童话,如诗如画,如梦似幻,不太真实——
    还有一种田园诗歌般的安宁感——
    前方路边的一道树木构成的绿色屏障后面的宽广草坪上传来嬉闹声——
    越野车驶出了绿色屏障,我循声望去——
    远处碧绿的草坪上有个白色的身影在奔跑,围绕着龙爪槐,一边奔跑一边银铃般地笑着,边奔跑边回头冲着一个方向嬉笑说——
    “快出来………别吓我,再吓我,我不理你了………”
    我熟悉的倩影,那熟悉的动听的声音,我知道是夕儿——
    我以为夕儿在跟她妹在闹,心想看来夕儿今天心情不错,女人是非常情绪化的生物,当她们心情好的时候,一切都好说——
    我把车停了下来,推开门要下车——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一颗茂密的龙爪槐树后突然窜出来一个男人的身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夕儿抓住了——
    夕儿想逃,却被那个男人伸手逮住了,俩人笑闹着,一起滚到在草坪上——
    我的身体僵在车座上,手臂僵在在车门上,像是被人突然间抽出了筋骨,僵硬地定在了车上——
    同夕儿滚到草坪上的那个人竟是欧阳泽!——
    一把锋利的刀用力了我的心脏!它掏空了我的心脏!我感觉鲜血从心脏的裂口里喷涌而出——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巨大的怒火在我胸腔里燃烧,熊熊燃烧起来,似乎要把我的心化为灰烬——
    远处碧绿的草坪上的嬉闹声依然继续,俩人在那里滚做一团——
    我呆呆地望着他们,他们的嬉笑声在我耳边不断放大,好像他们就在我耳边嬉闹一样——
    双眼一热,鼻子一算,两行痛苦的热流从我眼眶里寂静地滑落下来——
    泪流入我的嘴里,异常地咸,异常地苦涩——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调转车头往回行驶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车驶出玫瑰庄园的,我感觉我整个人都空了,好像这具肉身已经不再是我自己的了——
    人啊!是一种多么自以为是的生物啊!
    ………
    次日上午起床后,我发现自己的脸色发黄,双眼充满里血丝,浑身都虚弱无力——
    我像个幽灵一样从床上滑下来,像个幽灵一样拉开房门走出卧室——
    在客厅里差点撞上了顾彤——
    见我这幅摸样,顾彤吓了一跳——
    “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她睁大眼睛愕然地看着我说。
    我幽灵般地看着她,用一种幽灵般的声调道:“病入膏盲了………”
    “怎么了?哥………哪里不舒服啊?………”顾彤依然睁大眼睛愕然地看着我说。
    我抬手用力在自己的心口捶打了两下道:“这里………”
    “哥是胃不舒服么?………”顾彤定睛看着我说。
    我看着她有气无力道:“你的喂长在心脏这里的?………”我连瞪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脏不舒服?哥,你………心脏怎么了?………”顾彤定睛看着我问。
    我道:“心脏坏了………”
    说着我转身朝卫生间门口慢慢走去,鞋底擦着地板,像是拖着自己的脚在走,走得也很幽灵般的——
    “到底怎么了?哥,你别吓我呀………”顾彤在我身后追问。
    我没理她,径直走进卫生间,走到洗漱镜面前,拿起剃须刀,目光空洞无神地看着镜中的男人——
    “哥,你说呀,说话呀!………”顾彤跟到卫生间门口,扶着门框看着我追问。
    我回头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道:“放心………还死不了………”
    “心脏病?………哥,要不我上午陪你去医院吧?………”顾彤定睛看着我说。
    我一边剃须,一边道:“去医院有什么用………”
    “做个什么心电图、心脏彩超之类的呀!………”顾彤说。
    我道:“心电图有什么用………”继续剃须,剃须刀铲除胡茬时的“刺啦刺啦”地响着——
    “看看你的心脏怎么了?………”顾彤说。
    我捏剃须刀的手腕顿了一下,又幽灵般道:“心脏坏了………”
    “哥,你干吗这幅样子?………你、你会吓坏我的呀!………”顾彤倚在门口不无忧虑地看着我说。
    我关掉剃须刀,蓦地回头盯着她道:“我死不了的啊!………”
    顾彤眨巴着大眼睛愕然地看着我,过了好几秒钟,她才伸手在门上拍了一下道:“哥!你是不是神经方面出了问题啊?!………”
    当我再次回头欲要训斥她一顿时,顾彤赶紧低下头,转身走开了,走得也像幽灵般的——
    幽灵般的洗完漱,幽灵般地吃完早餐,幽灵般地离开家,幽灵般地驾车来到公司——
    在公司门口,我幽灵般地看见了一个幽灵般的老男人——
    那老男人跟邢敏是从街边那辆黑色奔驰车上走下来的,还是老男人很绅士地为邢敏拉开了车门——
    我认的这个老男人,是上次跟邢敏在一起的那个老男人,邢敏跟我说他们是亲戚的关系,那个老男人好像是她一个叔叔什么的——
    我把越野车停在公司门口的停车场,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
    看见我时,老男人和邢敏都显得很不自然,就像以前他们看见我那次一样,神态举止不自然,眼神还躲躲闪闪,好像我的出现撞破了他们之间的什么秘密似的——
    “哥………”邢敏主动抬手向我招呼,笑得很不自然的,“这是我叔………一个远房的叔………”
    这种介绍有点刻意的成分,仿佛邢敏是在刻意强调这个老男人是她叔这个事实。当然,也可能是无心之举,怕我有什么误解。有个这么有钱的叔自然是好事了。希望她这个远房的叔能对她家有所照顾吧?——
    那老男人也笑得很不自然,不过还是比较礼貌地抬手向我打了招呼——
    我也挥手向他们招呼了一声,因为没心情,我就掉头朝公司门口走去了——
    心里却总觉得那个老男人的样子怪怪的,说不上具体是哪里奇怪了,可感觉就是怪怪的。但邢敏介绍得很清楚,这是她一个远房的叔,难道我还怀疑这话么?难道这个男人是不是邢敏的叔,我会比邢敏更清楚么?——
    我知道就算我今天来到公司,我也是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心神不宁,注意力总不集中,这种幽灵般的状态肯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如果非逼着自己去做什么,一定会把事情做坏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做好了。
    如果我是医生,这种状态下我上手术台,一定会把病人的卵巢当阑尾给割下来的。如果我是律师,指不定我辩着辩着就开始帮对方的辩护律师了。如果我是出租车司机我很可能把客人送到目的的后,自己推开门下了车,把一张二十块的钱递给客人说“不用找了”。
    差不多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呆呆得望着电脑屏幕打开的夕儿的博客的页面——
    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夕儿博客上的头像,她的笑脸,她的秀发,她的眼睛,她秀气的鼻子,还有她的嘴唇——
    我手边是插满了烟蒂的烟灰缸,指间的烟头依然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烟雾——
    电脑上的歌曲是我打开的,是一首我最近才发现且喜欢的歌曲,刀郎和白云演唱的《手心里的温柔》——
    我喜欢这首歌是因为我喜欢刀郎的声音洪亮而沧桑,更因为这首情歌是根据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改编创作的,刀郎在《音乐人生》的节目亲自讲述的——
    上世纪90年代末,刀郎去新疆伊宁那边的那拉提草原采风,当时接待刀郎他们的是哈萨克族的少数民族干部,这个干部给刀郎讲了一个关于他爷爷奶奶的故事,这个干部的爷爷奶奶在上个世纪40年代结婚,婚后不久,就在战乱中失散了,这一失散就是40多年,40多年之后,爷爷终于在东疆巴里坤草原找到了他奶奶、爸爸还有他们几个兄弟,奶奶40多年并没有重新组建家庭,一直在等爷爷。刀郎听了这个故事,只是感慨命运多舛,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也没有很在意。但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早上,刀郎起床之后,看到了这一对分别近50年的老人在帐篷外面晒太阳,新疆早晨的阳光特别柔和,特别温暖,阳光照到两位老人的脸上,两位老人的面颊特别安静,老爷爷的手搭在老奶奶的手背上,一言不发,一脸安详。在这个时刻,什么生活的磨难、艰辛,什么海誓山盟、天荒地老,在这两位老人面前,通通都不算什么了。这幅安详的画面触动了刀郎,他情不自已,立即奋笔疾书,写下了这首《手心里的温柔》——
    “你在我身边相对无言
    默默的许愿对爱的依恋
    牧场的炊烟装点着草原
    爱相拥着牧归的少年
    你在我身边把我的手牵
    牵着我手心不变的誓言
    高高的雪山祝福我们
    爱在这一刻永恒永远………”
    我伸手轻触电脑屏幕,用指腹轻轻抚摸着夕儿的笑脸,嘴里跟着刀郎一起轻轻唱着——
    “爱到什么时候要爱到天长地久
    两个相爱的人
    一直到迟暮时候
    我牵着你的手
    我牵着你到白头
    牵到地老天荒
    看手心里的温柔………”
    虽然我触摸的是一张照片,可那是夕儿的照片,可那是我爱的女人,那照片似乎有了温度,那笑脸似乎有了温度,那仙润的唇瓣似乎有了温度,而,我的手心里似乎也有这份温软——
    “手心里的温柔………”我看着夕儿的笑脸喃喃地说。
    泪水再次溢出眼眶,夕儿的笑脸变得开始模糊了——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手机号码打来的电话——
    我道:“哪位?——”
    “哎哟!我的顾大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呢!这么快就把我蔡某人给忘记了?哈哈哈——”蔡老大在手机那头哈哈大笑着道。
    “有什么事?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我道。
    “啧啧!顾大老板,你这语气听上去怎么这么不友好呢?好像欠债的人是你吧?怎么我反倒感觉我是那个欠债的人呢!哈哈哈——”蔡老大在手机那头阴阳怪地笑道。
    我道:“有话直说!否则我挂电话了!——”
    “好,好,我直说。我就喜欢顾老板这种直率的性格!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个好事儿要告诉你!我蔡某人一向很替我的合作伙伴们着想的!——”
    我道:“有话直说!别跟我来这套!——”
    “行行,我直说,直说,呵呵——是这样的,我突然有个想法,那就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做朋友呢?像顾老板这种直率讲义气的人,不正是时下社会缺乏的男子汉么?我们何必要为敌,而不能成为好朋友?呵呵呵——”蔡老大在手机笑哈哈地道。
    我打断他道:“打住!我跟你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做朋友?你别那么滑稽行吧?蔡老大,你觉得猫和老鼠可以做朋友吗?——”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我看那动画片里《猫和老鼠》就是一对好朋友!只是它们是不打不相识!而我和你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说呢?顾老板,我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蔡老大在手机那头笑呵呵道。
    我道:“老实说,蔡老大,你这提议,在我眼里就是天方夜谭胡搅蛮缠!——”
    “哎哟!顾老板,你太急于下结论了!至少要等我把我的提议告诉你后,你再做打算不迟呀?你说呢?——”蔡老大在手机那头依旧笑呵呵道。
    我道:“有话快说!我没多少耐心!——”
    “如果我告诉你,你欠我的那四十五万不用还了!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蔡老大在手机那头道。
    我愣了一下,旋即皱眉道:“蔡老大!如果你实在觉得无聊,你可以去撒泡尿去和泥巴!坦白说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不想听见你这个人的声音!你的声音让我很不愉快你知道吗?抱歉!挂了!——”
    “我说的可真的!——”蔡老大在手机那头道,“如有半句假话,我和我全家都不得好死!——”
    我又愣了一下,抬手摸着鼻梁,冲手机那头道:“你确定你没吃错药?………”
    “没有!我一直吃的是伟哥!我很确定!呵呵呵——”蔡老大在手机那头道。
    我道:“少废话!蔡老大,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觉得我会认为那是好事吗?你会舍得那四十五万?——”
    像蔡老大这种人如果不爱钱了,那这个世界一定是疯狂了!那这个世界一定到处都是猪在爬树狗在游泳了!
    “当然啰,顾老板,你我都是生意人。那四十五万的确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了,不过,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蔡老大在手机那头道。
    我就说嘛!这世界怎么会有白掉的馅饼呢?——
    “什么条件?——”我道。
    让我去杀人?让我去贩毒?还是让我充当人体自杀式炸弹?——
    可以跟四十五万做交换的条件应该是什么呢?会简单么?会像帮她老婆找个好的美容店,给他儿子找个好点的托儿所一样简单么?绝对不会!
    “条件就是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我相信每个男人都有玩游戏的兴趣,而且我想让你玩的还是一个比以前的魂斗罗比现在穿越火线更刺激的游戏!——”蔡老大在手机那头道。
    我摸着鼻梁,沉住气道:“别废话!直说!什么游戏?——”
    “你帮我打一场比赛吧?一场格斗赛!——”蔡老大在手机那头道。
    我的眉梢拧紧了,我道:“格斗赛?………”
    “不错!”蔡老大在手机那头道,“不瞒你说,我组织了一个拳赛,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你知道男人们不但喜欢找刺激,还都好赌,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男人都一个德行!我的拳赛就是基于这种思路搞起来的,当然,我得坦诚地告诉你,我搞这个拳赛实质上就是给有钱人一点小小娱乐。只要愿意下注的就下注,我蔡某人热烈欢迎,如果有人敢来捣乱,我就像强悍的拳手在拳台对付对手那样,把他的脖子拧下来!——”
    我一听就明白了,蔡老大所指的是地下格斗,就是那种规则不明晰,出手狠毒,把对方打倒倒地不起为之的拳赛!也有人叫它生死拳!因为参加这种地下拳赛被活活打死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