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夕儿背到楼下的停车场,我把她轻轻放下来——
    我摸了下鼻子,开了句玩笑道:“看你那么苗条,为什么背着就那么沉呢?呵呵——”
    夕儿朝我呡唇一笑说:“那是因为我的心特别重!”
    我笑笑道:“那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应该是铅做的吧。”夕儿笑说。
    我道:“怎么不说是水晶做的?”
    夕儿看着我眨眨眼睛说:“你忘了么?阳阳。”
    我道:“我忘了什么?”
    夕儿看着我说:“丘比特有两只箭,一枝金箭和一枝铅箭,被他的金箭射中,便会产生爱情,即使是冤家也会成佳偶,而且爱情一定甜蜜、快乐;相反,被他的铅箭射中,便会拒绝爱情,就是佳偶也会变成冤家,恋爱变成痛苦、妒恨掺杂而来——”
    我笑笑道:“你还记得?”
    夕儿一笑说:“当然啰。我的铅心正好配丘比特那支铅箭!——”
    夕儿说这话时,尽管是微笑的,可我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伤——
    或许她眼底就暗含着这种悲伤——
    夕儿俯首轻笑,抬手拢了一下秀发,轻声说:“阳阳,去我家吧,我让王阿姨做夜宵给你吃,王阿姨做的夜宵可好吃了。”
    我笑笑道:“还是不去了吧。夕儿。这两天我们都挺累的,早点回家休息。养好精神,明天接着战斗!呵呵——”
    夕儿看着我说:“真地不去么?”
    我笑笑道:“等‘黄金海岸’的事儿搞定以后,我再去品尝王阿姨的手艺吧。”
    夕儿轻轻一笑说:“那好吧。那你回家好好休息。”
    我道:“你也是。路上开心小心。”
    夕儿“嗯”了一声,依然看住我,似乎有什么仍然意犹未尽——
    我走到宝马车边,帮她拉开了车门——
    我笑着做了个有请的动作,很绅士地笑笑道:“林女士,请上车!——”
    夕儿看了我两秒钟,没有再言语,转身,低头坐进车里——
    我朝她挥挥手道:“明天见喔。夕儿。”
    夕儿也朝我挥挥手说:“明早见。”
    ………
    等白色宝马车驶出去后,我才坐进自己的座驾里,将车开了出去——
    心里还想着夕儿的眼神,还有背她下楼时的那种温馨的感觉——
    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能感觉不出夕儿对我的爱呢?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我怎么会对夕儿的爱无动于衷呢?——
    可是,可是我真地准备好了要跟夕儿旧情复燃么?是的,我们过去的那段爱情,虽然不能称之为旧情未了,但的确应该算是夭折,夭折更令人痛惜!——
    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就好像一堵墙壁,早已被刷上了崭新的油漆,早先的那一层漆尽管依然鲜亮地存在于那里,可是还是新刷的油漆彻底盖住了。
    当然,新的油漆也可能会被更新的油漆覆盖住——
    回家的路上,收到夕儿发来的一条手机讯息——
    “阳阳。回家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不要熬夜,要乖乖听话喔!——”
    车回到“爱琴海的阳光”,我看见邢敏,她像夕儿昨晚一样,立在单元门口等着我——
    我朝她奔过去道:“敏儿,你怎么在这里?——”
    “哥………我………”邢敏看着我,欲言又止——
    不知道是天气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身子立在欧式路灯下,显得瑟瑟发抖——
    我走近,看着她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邢敏扬脸看着我,犹疑了一下说:“哥………我怕………”
    我道:“你怕什么?——”
    邢敏说:“我怕肖德龙………”
    “肖德龙?”我道,“他怎么你了?——”
    “他打电话恐吓我,”邢敏看着我说,“他说要找人………找人………”
    “找人怎么样?——”我看住邢敏道。
    邢敏低下头,小声说:“找人………轮奸我………”
    我愣了一下,旋即我就有一种想把肖德龙大卸八块的念头!——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这个王八蛋!——”
    “他、他还派人跟踪我………”邢敏仰脸看着我说,满目惊恐——
    我怒声道:“那王八蛋究竟想干吗?——”
    邢敏低头小声说:“他要我还钱………马上还钱,否则就叫人半夜撬我的房门………”
    我伸手抚了抚邢敏的头发,看着她道:“别怕!有哥在!——走!我们回屋再说!——”
    回到屋里,我让邢敏先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下情绪——
    我摸出一支“万宝路”点上,拿出手机,走到客厅露台上,拨通了肖德龙的手机——
    电话通了——
    我冲手机那头怒声道:“你的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恐吓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
    “恐吓小女孩才过瘾!恐吓你一个大男人肯定没意思,对不对?”肖德龙在手机那头阴阳怪气道。
    我怒道:“邢敏是我妹,你再恐吓她,我跟你没完!——”
    “哎呦喂!你可把我吓住了!哈哈哈——”肖德龙在手机那头阴阳怪气道,“姓顾的!你以为我们的账算得清楚吗?我看拿你的狗命来算,都算不清楚了。实话告诉你,正因为我知道她是你妹,所以我才更要恐吓她!因为她欠我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怒声道:“法院规定的还款期限是半年——”
    “半年?”肖德龙在手机那头阴阳怪气道,“姓顾的!你有没有经济头脑?二十万我拿去放高利贷,半年的利息是多少,你懂不懂?钱会生钱,你懂不懂生意之道?——”
    我道:“可你不是放高利贷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肖德龙在手机那头冷声道。
    我道:“肖德龙!你真的是无恶不作啊!——”
    “你才知道!不过晚了一点!姓顾的,你处处挡我财路,要你狗命已不够解我心头之恨了!”肖德龙在手机那头阴狠道。
    我道:“肖德龙!你尽管冲我来!我要是说一个怕字的话,我就不是个男人!请你别恐吓一个小女孩,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我就喜欢恐吓小女孩!我有这嗜好!”肖德龙在手机那头阴阳怪气道,“听说有天晚上在车站西街,你家邢敏差点被人迷奸了!是不是啊?哈哈哈——”
    听肖德龙这么一说,我彻底被激怒了。原来那晚在车站西街的事情不是偶然事件,而是肖德龙指使人干的!——
    我恼怒道:“是你叫人干的?——”
    “顾先生,你可别血口喷人?证据呢?没有证据,你这可就是诬陷!——”肖德龙在手机那头阴阳怪气道。
    我咬牙切齿道:“肖德龙!你不会有善终的!——”
    “谢谢你的提醒!”肖德龙在手机那头冷笑一声道,“看好你亲爱的小妹妹,如果不小心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该情以何堪呢?哈哈哈——”
    我咬牙切齿道:“无耻之徒!——”
    “你就继续帮林家对付肖家吧!你个傻蛋!”肖德龙在手机那头恶狠狠地道,“林家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敢跟肖家作对!你的胆量的确令我钦佩!小心点儿吧!顾先生!小心你自己的狗命!小心你亲爱的小妹妹!到时候被人轮奸成下半身不遂,你可别怪我!——”
    我道:“你!——你个王八蛋!——”
    手机那头只传来“嘟嘟嘟”的声响,肖德龙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
    邢敏从浴室里冲澡出来——
    我对她微微一笑道:“累了吧?去睡觉吧?——”
    邢敏立在那里,犹疑着——
    我道:“还不想睡么?”
    邢敏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走到电视机前,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一个搞笑的综艺节目——
    “看电视吧。敏儿。”我朝她微微一笑道。
    我想这类节目应该可以缓解人内心的紧张焦虑的情绪吧?——
    邢敏“嗯”了一声,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哥,你去洗澡吧。”她对我说。
    我笑笑道:“好。”
    我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邢敏还坐在那里看电视,电视频道没换,依然是那台综艺节目——
    她的身子绷得很直,目光也直直地落在电视屏幕上,但我感觉她的心却好像不在电视节目上——
    我一边擦头发,一边对邢敏道:“还不困么?敏儿。”
    邢敏转脸看我,摇了摇头——
    我道:“还害怕么?——”
    邢敏看了我两秒钟,点了点头——
    “哥,我这两天老做恶梦………梦见有人从窗户里爬进来………梦见有面目狰狞的男人站在床头看着我………哥,我真地好害怕………”
    我愣了一下,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看着她道:“这么说,天天有人跟踪你了?——”
    邢敏点了点头说:“哥………我也不想总是给你添麻烦,可是我真地快要崩溃了!………每天晚上都有人跟踪我………我还接到几个恐吓电话,电话里的男人说让我睡觉关好门窗,要不然他就会从门窗里偷偷跑进我房子里,我好害怕………”
    肖德龙啊肖德龙!我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你呢?!中文里已经没词可形容你的无恶不赦了!
    我压制住胸中的怒火,走到邢敏身边,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别怕!这事儿哥会想办法解决的。这两天你就住我这儿吧!”
    邢敏仰脸看着我说:“会不会不方便?………”
    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有什么方便?——”
    邢敏看着我,低头小声说:“夕儿姐来了的话,看到我在这里,会不会不高兴?——”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丫头怎么知道夕儿经常来我寓所呢?难道这又是女人的直觉?
    我抬手摸了一下鼻子,讪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尽管放心住在我这里。我这正缺少一个做饭的。呵呵呵——”
    邢敏释然了,笑看着我说:“哥,我保证会做很多好菜给你吃!——”
    我笑笑道:“那我可就有口服了。自从我搬到‘爱琴海的阳光’后,我就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因为一个人懒得做,所以我通常都是在外面吃快餐,周末的时候,会做一两顿饭,但也就炒一两个菜,哪会考虑什么营养均衡之类的因素呢!
    我自己呆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通常都会感觉到索然无味,同时会想起住在“西西里庄园”的那些日子。想起我和曦儿一起下厨的一些情景,心中又不免要伤感——
    我和曦儿一起下厨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真地很有意思,我们通常都是一边做饭,一边斗嘴皮子,有时候还会动武,比如曦儿拿着锅铲,我拿着饭勺,就在厨房里上演西洋击剑——
    有一次曦儿被炸开的花生溅了一滴在手臂上,她痛得哇哇直叫——
    可是第二天做饭的时候,她依然不老实,依然会跟我在厨房里上演日本柔道术——
    唉!无比怀念跟曦儿在一起的日子!
    但是,我很清楚,有些东西尽管我们再怎么怀念,那也只是过去式。就像张信哲演唱的那首苦情歌,再也回不去了。
    这天晚上,我和邢敏一起睡在同一个卧室里——
    方式采用了夕儿的做法,邢敏睡床,我打地铺——
    女孩子毕竟胆小,我不能用男人的勇敢来衡量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邢敏面朝我,侧躺在床上,看着我说:“哥………我觉得自己老是给你添麻烦,我是你的累赘,可一遇到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我忍不住要把我所遇到困扰都告诉你………”
    我道:“怎么这么说呢?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你是我妹。”
    “哥………有时候我甚至以为我患上了依赖型人格障碍,可是,哥,我真地好依赖你………”邢敏说。
    我道:“傻瓜。你一个人在滨海,无亲无故,你对哥有依赖感这属于正常人格。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今晚好好睡个安稳觉,有哥给你做保镖,没有人会伤害到你。”
    “哥………你能给我讲个故事么?………”邢敏轻声说。
    我道:“你想听什么故事呢?真是个小家伙,还要讲故事给你听才能睡着觉。”
    “《灰姑娘》的故事行么?………”邢敏说。
    我笑笑道:“行啊!小朋友。”
    接着我就用一种哄小孩子睡觉的语调讲了格林兄弟的这个经典童话故事。但我讲完这个童话故事后,邢敏却依然没有睡着——
    她依然面朝我侧身躺着,眨眨眼睛看着我说:“你说灰姑娘真地可以与白马王子结婚么?——”
    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问住了——/77读书-更新最快
    童话故事原本就是哄小孩子睡觉的东西。但好在邢敏是成年女孩了,所以不再需要欺骗性的东西了。
    我抬手摸了一下鼻子,笑笑道:“现在‘灰姑娘’这个词已经成为一种象征,通常用来形容那些外表不出众或者出身贫穷但是内心善良,性格可爱的女子。这样的女孩子更值得爱。所以,现实社会中,也有很多‘灰姑娘’找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
    “要是我也能跟自己的白马王子在一起就好了。”邢敏轻声说。
    我道:“你会遇到你的白马王子的。”
    “可是他不爱我………”邢敏说。
    我道:“你还没遇到你的白马王子,怎么知道他不爱你呢?敏儿,你原本是个积极乐观的女生。哥怎么感觉你越来越悲观了?这样可不好呢。”
    我知道邢敏并不爱谢鹏,现在谢鹏又离开了滨海城,估计邢敏和谢鹏的可能性应该很小了。
    “因为我是丑小鸭………”邢敏低声说。
    我道:“敏儿,你是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女生。怎么说自己是丑小鸭呢?——”
    “跟那些白天鹅比起来,我就是丑小鸭了。”邢敏说。
    我道:“每个女生都是白天鹅。敏儿,你一定不能气馁,自信的女生才会更加美丽。”
    “可白马王子都会爱上白天鹅。丑小鸭顶多只能得到白马王子的同情。可是爱情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了。”邢敏说。
    这说到哪里去了?——
    我道:“敏儿,不要胡思乱想了。每个女孩都是美丽的白天鹅,她总会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的。”
    “哥………要是我是白天鹅,你会爱我么?………”邢敏看着我说。
    我道:“敏儿,我们以后再探讨丑小鸭与白天鹅的故事好么?今天太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哥,我想,不管我的白马王子爱不爱我,我都有爱他的权利的。”邢敏说。
    我打了个哈欠道:“我都快睡着了,敏儿——”
    邢敏“喔”了一声说:“那好吧。晚安。哥。”
    “晚安。敏儿。”我道。
    ………
    次日我没再去“黄金海岸”,而是回到“思美”广告,继续做我手头上的广告创意——
    我给薛飞打了一个电话,我就肖德龙威胁邢敏的事儿向他做了咨询——
    薛飞告诉我,即使肖德龙的确有指使别人跟踪和恐吓邢敏,警方也没有理由采取什么实质性的措施,恐吓如果有证据的话,倒是拘留肇事者,但恐吓邢敏的电话都是用公话打的,所以很难确定肇事者,况且警方也不会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查这些小事。许多刑事案件还等着警察们去破获呢!
    再者,邢敏欠肖德龙二十万,如果肖德龙用向邢敏催还欠款为由进行搪塞,那也没办法。
    跟薛飞通完电话后,我坐在办公室里连续抽了两支烟,尔后我起身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黄金海岸”那边目前主要工作就是抓紧时间对质量问题进行整改,其它事情也只有在整改落实之后才能展开实施,所以夕儿说以后每天上午会在公司,下午会去“黄金”海岸一趟,直到她爸从三亚归来——
    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帮邢敏还上欠肖德龙的那二十万,我在想如果把钱还给了肖德龙,他就没理由在找人跟踪和恐吓邢敏了吧?如果还了钱,肖德龙还那么干,那他也别怪我使用手段以牙还牙了——
    没错!我是想从夕儿那里先支二十万出来,这钱我会分批再还给她的——
    我实话实说了,以前我问曦儿借钱给邢敏,对曦儿撒了谎,后来还闹出一段误解,所以这次我开门见山地实话实说了——
    夕儿听完我的来由,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看着我说:“阳阳,这钱原本就是你的,是你帮‘思美’得到‘伊力源’那桩大单的奖金。还记得么?当时我只是答应代你保管,等你需要的时候,你随时都可以取走。”
    我看着她道:“这是两码事。我当时帮你拿下‘伊力源’的大单,并不是为了奖金——”
    “那是为了什么?”夕儿看着我说。
    我抬手摸了一下鼻子,看着夕儿道:“我当时就是想帮你,没有别的念头——”
    “阳阳,你没说老实话!”夕儿直视着我说。
    我摊摊双臂,看着她讪讪一笑道:“好吧!我承认,我当初跟你去‘黑龙山’狩猎场拿下‘伊力源’的大订单,是出于我对你的感情,是出于爱——”
    “那我们的爱呢?——”夕儿直视着我说。
    我愣了一下,哑然——
    我看着她道:“夕儿………”
    “我们的爱去了哪里?它已经不在了,还是仍然存在,只是被新的爱覆盖了?——”夕儿直视着我说,眼眸闪烁——
    我抬手摸鼻子道:“夕儿………你今天怎么了?………”
    夕儿俯首,语气有些幽怨地说:“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之间的爱是不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我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看着夕儿道:“夕儿………这个你要我怎么说?………”
    夕儿抬眼看着我说:“阳阳,这不是我要你怎么说,而是事实到底怎样的?………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我只想知道答案………”
    我摸出一支烟点上,低头用力吸了一口——
    我道:“夕儿………我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事实上我的内心很矛盾………”
    “是因为我妹么?”夕儿看着我说。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低声道:“我………还忘不了她………”
    虽然现在见曦儿一面不容易,除非机会凑巧,可是我几乎每天都会有想她,有时候是睹物思人,有时候毫无来由地就突然想起她来——
    “可是,”夕儿看着我说,“你们已经分手了………而且,你觉得你和曦儿还有可能么?………你还在期待曦儿的回心转意么?你也知道曦儿做出的决定是很难收回的………”
    夕儿的眼眸里有些泪光,看我的目光有些痛苦——
    我看着她道:“对不起………夕儿,我内心现在真地很矛盾!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好么?夕儿………”
    夕儿抬手拢了一下秀发,看着我说:“阳阳,时间会有很多………可是,机会却不常有,当初我之所以失去你,正是因为我没有好好抓住机会,是我自己放开了机会,是我松手了………机会一去不还………”
    我低头吸烟,沉默——
    “阳阳………如果你还爱我,如果………如果我嫁给别人,你还会心痛的话,请不要放开我,抓住我的手………别让我对你的爱望眼欲穿………”夕儿含泪看着我喃声说。
    ………
    快要到元旦了,天气越来越冷了。
    礼拜三夜间还下了一场小雪,准确地说,应该是小小雪,因为落地就化了,次日晨起床后,乍一看只是以为是昨夜的霜厚了一些——
    不知道为何,这些天我很想念曦儿——
    想想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曦儿了,她最近过得好么?天气如此寒冷,她会不会添衣加被呢?她会不会冻感冒呢?——
    她还和丹尼尔在一起吗?
    “爱丽丝”听话吗?
    我每天都要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那个面泥人看一看,就是我和曦儿在我老家的庙会上请当地的捏面人的老师傅依照我和曦儿的外貌特征捏制的那个面泥人。不知道是因为寒冷的缘故,还是因为水分缺失的缘故,那面泥人已经皲裂,他们原本是拥抱在一起的,可现在看上去那个拥抱像是裂开了——
    看着看着,忍不住叫人悲伤——
    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曦儿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就好,看她走路的姿态,看她笑起来的唇角,看她盯住人看时眨眼睛的动作——
    我已经快要克制不住想去看曦儿的冲动了——
    这天下午没事,我用公司的电脑上网跟“添香”聊了一会儿,似乎也有很久没跟她聊天了。尽管平时我会收到“添香”的一些留言,但因为最近因为事儿多,通常都是匆匆聊几句,我就下线了。
    添香:阳阳。你终于肯主动找我了。
    君子阳阳:抱歉,我最近事儿特别多。手头上有几个创意要做,还得帮朋友处理他们家族公司的事。今天难得轻松一下。
    添香:喔。可以理解啦。这段时间过得好么?
    君子阳阳:还好。就是觉得有点累。奇怪的是我好像并没有干多少事情——
    添香:是心累吧?
    君子阳阳:大概是吧。
    添香:可以跟我说说么?
    君子阳阳:不太好说——
    添香:你的语言表达能力那么强大,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无法描绘的?
    君子阳阳:你就使劲给我戴高帽子吧。
    添香:天气冷,现在都零下十多度了。戴上高帽子暖和。
    君子阳阳:,我问你个问题吧。你说一个人会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
    添香:这得看性别——
    君子阳阳:比如呢?
    添香:首先,这种情况是存在的,存在的理由是因为人的欲望多种多样。但男性同时爱上两个女性的可能性要高于女性同时爱上两个男性的可能性。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部韩国电影,名字我忘记了,就是讲述了一个已婚女人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一个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一样的男人,一个是偶然相识却瞬间迸发出的弟弟一样的男人。这两个男人就代表了这个女人的两种需求,一种是心理上的需求,一个是生理上的需求——
    君子阳阳:你这样一讲,我就明白了。,你看过卫慧的《上海宝贝》么?
    添香:看过的。
    君子阳阳:小说中的女主角也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一个是中国男友天天,外表俊美,但是个性无能,一个是德国男友,身体健硕,能给女主带来的。这两个男人同样反映出这个女主角的两种需求,一种是心理需求,一种是生理需求——
    添香:阳阳,我懂你的意思。但一个男人同时爱上两个女人,也可能是基于这两种需求,但也不尽然。性是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基础,不管这个男人爱上多少女人,首先都是因为性。男人同时爱上两个女人,和女人同时爱上两个男人的心理学基础有很大的区别——
    君子阳阳:男人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心理学基础,是不是可以从张爱玲的一句名言里找到依据呢?“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希望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添香:果然是个才子。你找的依据正是男人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心理学基础。白玫瑰不一定要漂亮,但要绝对的温柔善良,用温柔来抚平男人的烦躁不安,用善良来体恤男人的一波三折,对男人的父母孝顺有加,对男人的亲戚朋友彬彬有礼,对孩子的教育恰如其分,对家里的经济管理有方。而红玫瑰是典型的面若桃花,眼含秋波,腰如细柳,风情万种的女人。虽然不一定要有沉鱼落雁之容,闭花羞花之貌,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姿色上乘,要不然为何男人一见便会七魂少了六魄,然后一掷千金为佳人。君子阳阳:其实香港才女作家李碧华也说了同样道理的话,只她的表达形式跟张爱玲有所不同而已。
    李碧华说“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她却是树顶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到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飘飞柔请万缕新雪花。”
    李碧华说,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这白蛇与青蛇,就像张爱玲的白玫瑰与红玫瑰,就像《红楼梦》里的宝钗和黛玉。白蛇、白玫瑰或者宝钗这样的女人,身上有建设性的东西,可以成就一个近身的男人。如白蛇般拿出体己资助男人的事业,如白玫瑰般相夫教子,如宝钗般规劝男人读圣贤书啊,上进啊,获取功名啊………白蛇般的女人,目标明确,行动力健旺,不会有多余的心智挣扎。她们是乔木,撑起身边的男人,撑起一个家。
    而另一些女人,青蛇,红玫瑰,黛玉,安娜卡列尼娜,包法利夫人们,她们都是具有毁灭气质的女人。她们就是那些情不知所起,竟一往而情深的傻女人。她们的人生是有一点点倾斜的,满地都是六便士,她们却偏要抬头看月亮。她们的眼神是有一点点斜睨的,康庄大道就在前方,可她们眼波流转之处,入眼的尽是小径上的花花草草、荒原里的风花雪月。人生自是有情痴,说的就是她们吧。她们是开在男人心头的一朵柔弱的花——摇曳着吧心痒痒,掐掉又不落忍。
    添香:男人与白蛇厮守终身,以成就自己;又渴望能有青蛇这样的女人,来点缀自己荒芜的生命。可当两者不能两全的时候,男人首先掐掉的就是那朵在夕阳里摇曳的花——虽然惹人怜爱,却也不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啊。
    白蛇就不一样了。她们是支撑男人的乔木。舍本还是舍花?其实可怜的男人根本没得选择——他们的欲望是坚硬的,但现实总是更坚硬。
    张爱玲《白玫瑰与红玫瑰》里,振保结婚多年后又碰到了这样的选择,白玫瑰还是红玫瑰?其实振宝是没得选择的——振宝看着他手造的世界,他没有法子毁了它——白玫瑰和她的男人创造了他们的世界,红玫瑰们只是用心血吐出情爱的丝,轻轻地缠绕。男人手一拂,就断了——生命中少些花花草草,又不会死。
    青蛇一辈子的修炼修不来一颗坚硬的心,这就是她的宿命。她永远无法在现实中修练到白蛇的境界。不是一个段位的,还不赶紧自我了断。面对许仙,青蛇其实应该一辈子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自伤。
    男人与青蛇纠缠一时,却与白蛇厮守终老。垂垂老矣的某一天,他回想自己的人生,就像翻看一本书,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他与白蛇的点点滴滴:结婚生子事业有成………可突然,在生命中的某一个时刻,这本书出现了空白。一页一页,全是空白。这些空白页,令他莫名心痛——
    这些空白是留给青蛇的——原来青蛇带给他的那种不抱希望的、曲意逢迎的、抵死缠绵的、极尽魅惑的情爱啊,没有显现在他人生的书上,却早已渗透进了他的血液中——
    君子阳阳:说得好。张爱玲和李碧华都是我喜欢情感小说作家。她们对爱情看得非常透彻。
    添香:那又如何?这两大才女的一生还不跟大家一样都为爱情所羁绊——
    君子阳阳:爱情就是这样,即便你通晓人世间关于爱情的所有深刻道理,你也不见得能争取到你想要的爱情。台湾一作家说,爱情不可寻找,只可发生。
    添香:爱情是个局,无人能解。回到前面的话,张爱玲说拥有白玫瑰的男人,都希望还有一个的、妖娆的红玫瑰,需求身体上的刺激;拥有红玫瑰的男人,也会希望拥有一个白玫瑰,需求精神上的安慰。
    君子阳阳:道理似乎有绕回来了。这么说来,男人同时爱上两个女人跟女人同时爱上两个男人,同样是因为生理和心理的双层需求?——
    添香:恐怕是这样的。
    ………
    下了qq后,我一直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如果我和添香今天的这番谈话道理成立的话,那么,夕儿和曦儿谁是白玫瑰,谁是黄玫瑰,谁是白蛇,谁是青蛇?——
    ………
    位于滨海市市区的一家知名度很高的私人心理咨询诊所——
    资讯室里,林曦儿坐在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心理咨询师对面的椅子上,房间里的布局布置和灯光都很舒适,这种温馨的环境,让人有一种倾诉的欲望——
    林曦儿:“医生,我最近三个月,几乎每晚都在重复同一个梦境,我梦见我的前男友,梦见他骂我是个坏女人,梦见他很凶地对我说他再也不想看见我这个讨厌的女人了,然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身快步离去——”
    心理咨询师:“这个恶梦——噢,或许对你而言,这的确是一个恶梦吧?——你被这个恶梦纠缠着,无法摆脱它,这个恶梦令你身心疲惫,不仅让你睡眠质量很糟糕,还让食之无味?简言之,这恶梦一直困扰着你对吗?”
    林曦儿:“我想是这样的。医生。”
    心理咨询师:“能说说你跟你的前男友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呢?——”
    林曦儿:“因为爱。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离开他。”
    心理咨询师:“是你提出的分手么?”
    林曦儿:“是的。在我发现自己患有不孕不育症之后,我就开始预谋离开他了,后来恰好出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我就对他果断提出了分手。我一直认为我做得是对的。可是——”
    心理咨询师:“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对吗?你发觉自己无法忘记他,就像你无法摆脱那个重复的恶梦一样。但你又认为爱的最高境界就是成全,所以你的心一直在成全与痛苦的夹缝里苦苦挣扎,是这样么?”
    林曦儿:“你说的很对。”
    心理咨询师:“你的前男友很喜欢小孩么?”
    林曦儿:“我想是这样的。”
    心理咨询师:“你觉得如果你前男友知道你有不孕不育症,他会离开你么?”
    林曦儿:“不会。他很爱我。可正因为如此,我更没权利阻碍他的终身幸福。他很优秀,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结婚生子,没有孩子的婚姻,是很难得到幸福的。”
    心理咨询师:“如果你的前男友因为你离开他,而终身都不会幸福。如果他认为你比孩子更能让他幸福。你会不会重新考虑你的决定?”
    林曦儿:“这不可能!………我的意思是说,他那么喜欢孩子,如果我不能给他生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宝宝,他终究有一天会厌烦我的。”
    心理咨询师:“这是你前男朋友对你说的话么?”
    林曦儿:“不是。这是我的想法。”
    心理咨询师:“就这件事,你有试过跟你的前男友进行过交流,或者你有过交流的想法么?”
    林曦儿:“没有。我觉得把我患有不孕不育症的事实告诉他,会让他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我说了,即使他知道我有不孕不育症,他也不会主动离开我。可他内心里肯定又很想我能给他生个漂亮的宝宝。所以我不能把这个残忍的选择留给他。”
    心理咨询师:“所以,你宁愿把自己残忍的选择题留给自己?所以你主动离开他,你宁愿破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你希望他能够恨你,这样他就会如你所愿,彻底把你忘记。是这样么?”
    林曦儿:“是的。可我想有人比我更适合他。是他的前女友。也是我的姐姐,亲姐姐。当初是我把他从我姐身边抢夺过来的。”
    心理咨询师:“你用了‘抢夺’二字,我可以想见当初你们姐妹俩的竞争想必非常激烈吧?”
    林曦儿:“我想应该是的。对此我至今还心怀愧疚,我姐和我前男友的爱情在先,而且我觉得我姐比我好,各方面都比我好,温柔,善解人意,而我更喜欢蛮横,还常常无理取闹,我想我姐更适合陪在他身边。”
    心理咨询师:“所以,你认为你做了一件好事。你内心对你姐的愧疚情绪减轻了不少。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林曦儿:“可以。”
    心理咨询师:“如果有俩个男人,把你当成商品一样,推来推去,你会怎么想?——”
    林曦儿:“我会很生气,也会很伤心,因为我不是商品。”
    心理咨询师:“或许这也是你前男友的想法。”
    林曦儿:“可能吧。如果他知道实情的话,可我觉得我这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有时候结果比过程更重要。”
    心理咨询师:“可你依然每天夜里都被那个重复的恶梦困扰着——”
    林曦儿:“因为我还爱他,从来没改变过。我仍然在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心理咨询师:“我可以不可以这样理解,你以爱的名义所做出的那个决定,其实破坏了俩个人的爱情,伤害了两个人的心。是不是这样?”
    林曦儿:“也许我是个罪人………”
    心理咨询师:“爱情里没有对与错,更没有罪与罚。你只是太爱他了,所以才宁愿苦了自己,而去成全他。但事实上,你既苦了你自己,你也苦了你的前男友。”
    林曦儿:“那我要怎么办?”
    心理咨询师:“你可以尝试勇敢面对让你困扰的事儿。把自己不孕不育的事实告诉他。我想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你只需要勇敢而坦然地面对事实,至于最终的选择问题,完全与你无关了。但你这样做,却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也给了你前男友一次机会。相对于折磨你自己的同时,也折磨着他而言,你勇敢坦然地面对事实,将会是你心灵的一个出口——”
    ………
    下午下班后,我原本磨蹭着想去“丽人”服饰楼下转转,看能不能凑巧碰上曦儿,或者“西西里庄园”里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无意中撞见曦儿出来遛狗——
    但邢敏打电话让我陪她上街买菜,还说家里没大米了,要买一袋大米回家。我只好放弃了先前的念头,转而去陪邢敏上街买菜买大米——
    当然,本质原因还是我去见曦儿的念头不够坚定,曦儿之前那么对我,使我每次想要主动去找她,都有一种死皮赖脸的感觉——
    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脸皮厚的人——
    陪邢敏上街买好了菜,又买了一袋大米装在“马自达”的后备箱里拉回了“爱琴海的阳光”——
    邢敏下厨做饭炒菜,我则坐在客厅沙发里,抽烟,看体育频道——
    我的心思全不在电视节目上,而是在“西西里庄园”,即使今天不去“西西里庄园”,我也无法克制自己明天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邢敏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
    “哥,洗洗手,准备开饭了。”她朝我笑笑说。
    我道:“好的。抽完这支烟吧。”
    邢敏去客厅露台上收衣物——
    不一会儿,邢敏忽然冲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我,喊了一声:“哥!你看!那不是曦儿姐么?………”
    其实我还没完全听明白邢敏的话,但一听到“曦儿”这两字,我的身体就已经从沙发上本能地弹了起来——
    我紧看着邢敏道:“曦儿?在哪?——”
    邢敏伸手朝楼下一指,对我说:“就在那!还有她的法拉利跑车呢!………”
    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露台上,顺着邢敏手指的方向朝下面看去——
    一个靓丽的身影立在楼下泊车区的旁边,下身是一条青色紧身牛仔裤,雪地靴,上身是一件高领白色细绒线毛衣,外搭一件黑色皮夹克——
    好帅气好靓丽的样子啊!——
    她正仰头朝上看,当看见我出现在露台上时,她飞快地低头,陡然转身,向对面的法拉利跑车快步走去——
    我朝她挥手,大声喊:“曦儿!………曦儿!………”
    不知道是她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作应答——
    我没有犹豫,转身离开露台,穿过客厅来到房门口,打开房门,径直朝电梯间飞奔而去——
    该死的电梯!快下来啊!——
    “等我!曦儿!………别走!千万别走!………”我在心里默念道。
    电梯终于从高层降下来了——
    我奔进电梯,急得不停地按电梯的下行按键——
    随电梯从高层降下来的一个妖冶女人瞟着我,嘀咕了一句说:“再按还不是一样快?把电梯按到电梯井里怎么办?——”
    mb的!关你鸟事!
    我还真希望此刻电梯能有急遽下坠的那种超速度呢!——
    好容易电梯下到了一层,我奔出电梯,奔出单元门口——
    曦儿不见了!方才曦儿翘首朝楼上仰视的地方空空如也,连脚印都没留下一个。曦儿的座驾也不见了。
    我知道曦儿已经离开了。
    我失落得摇了摇头,走到曦儿方才站立的地方,朝五层我的寓所的露台上仰望——
    邢敏正俯瞰着我,朝我挥手——
    “哥………曦儿姐开车走啦………”她冲我喊道。
    我抬手朝她挥了挥,示意我听见了——
    我想我刚才站在露台上喊曦儿,曦儿应该也听到了吧?——
    最重要的问题是,曦儿为什么会出现“爱琴海的阳光”?这里有她的朋友么?——
    曦儿的朋友原本就少,也从来没听她说起过“爱琴海的阳光”有她的朋友住在这里呀?——
    难道她是来找我的么?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心脏立马“咚咚咚”地狂跳起来——
    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在听见我的呼喊声之后,掉头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