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丽人”服饰后,我拿出手机拨了谢鹏的电话号码,系统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我连续拨了三次,均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我放下手机,叹了一声道:“谢鹏!你搞什么东东喔?!——”
    坦白地说,我真地不愿意相信谢鹏会是这种人,他怎么可能是商业间谍呢?我跟他接触这么久了,他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显示出来呢?——
    那么说,谢鹏是“紫兰蕊”公司的人?那么说,他又回“紫兰蕊”公司了?——
    我驾车行驶在回公司的路上,在车上我又拿起手机,拨了邢敏的电话号码——
    我道:“敏儿,知道谢鹏现在在哪里么?——”
    “不知道。怎么了?哥——”邢敏在手机那头说。
    我道:“敏儿,谢鹏没给你打电话么?”
    “打了——”
    “什么时候打的?”
    “大概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吧?——”
    “他跟你说什么了么?”
    “他说他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
    “还说别的了吗?”
    “没了。”邢敏在手机那头说,“到底怎么啦?哥——”
    我讪笑道:“没、没什么——”
    “谢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邢敏在手机那头犹疑地问我说,“他上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语气怪怪的——”
    我讪笑道:“是出了点状况。不过,我还没完全弄清楚。等我弄清楚了再跟你讲好么?我在开车,先挂了——”
    说着我就挂断了电话——
    要我怎么对邢敏说,难道让我对邢敏说“谢鹏这混蛋是个商业间谍”?
    ………
    回到“思美”后,我再也无心上班,一直在想着谢鹏的事儿——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都不吭一声?一个电话都没有?如果他真是商业间谍,我虽然无法庇护他,可我还是可以为他出出主意的嘛!
    我遇到麻烦的时候,通常第一时间会想到朋友,其一,朋友是值得信任的人,即使ta帮不了你,ta也不会害你,至少也能从精神上安慰安慰你。其二,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个人的视野和思路毕竟是有限的,把麻烦事儿告诉自己的朋友,指不定ta们会为你想出一个最合适的解决方案——
    难道我做人如此失败?不值得谢鹏信任?——
    我又先后打了孙红兵等人的电话,他们表示也不知道谢鹏到底去了哪里?——
    好吧好吧!先让谢鹏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我感觉谢鹏是不会离开滨海城的,他还会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滨海城有他爱的女人。这是谢鹏留在滨海城的一个很充分的理由!
    这天下午,夕儿打电话约我一起吃晚饭——
    当时还没下班,我依然还在办公室,夕儿是用她办公室的座机打到我办公室的座机上的——
    说实话,我有些犹豫——
    一方面不知道自己面对夕儿,会不会坦然处之,昨晚我终究是伤害了她的心。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欠她点什么,所以也很想向她赔不是,或许我应该请她吃个饭聊聊——
    “阳阳,你知道我现在对你是什么感觉么?”夕儿电话那头说。
    我道:“你讨厌我?——”
    “不是。”夕儿说。
    我道:“你恨我?——”
    “不是。”夕儿说。
    我道:“你觉得我花心?——”
    “不是。”夕儿说。
    我道:“那是什么?——”
    “恨,没错。可是,爱,依然不减。所以我现在对你的感觉是又爱又恨!——”夕儿在手机那头说。
    我道:“我能理解你这种感觉——”
    我对曦儿的感觉何尝不是如此呢?爱她自不必说,爱到愿意为她流血牺牲,恨她亦自不必说,恨的源头是爱,恨的尽头依然是爱!这种感觉很复杂,很揪心,很无措——
    爱恨交缠啊!
    “那谢谢你的理解了!”夕儿在手机那头说,语气中含有恨意——
    我将手中的话筒换到另一只手,抬手摸了下鼻梁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吧?——”
    “知道就好!”夕儿说。
    我道:“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呢?——”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抓住!”夕儿在手机那头说。
    我道:“你说吧!——”
    “请我吃饭!吃圣诞大餐!”夕儿在话筒那头说。
    我道:“行!只要你不生气,我请你吃十顿圣诞大餐都行——”
    “十吨?”夕儿愕然地说。
    我笑着纠正她道:“十顿!停顿的顿!不是一吨两吨的吨!——”
    “十顿?”夕儿在话筒那头说,“这可是你说的?——”
    我笑笑道:“你可以录音。”
    “我已经把你的话录下了。”夕儿说。
    我笑笑道:“然后呢?——”
    “然后这就是直接证据!——”夕儿说。
    我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就得兑现承诺!”夕儿说。
    我道:“这个好说。我今天请你算是一顿,那么,就只剩下九顿饭了,我一个星期请你吃一顿,十个星期就兑现了。”
    “你想得美!”夕儿说。
    我道:“怎么了?——”
    “顾先生,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刚才说的是可是十顿‘圣诞大餐’呢!”夕儿在话筒那头说。
    我道:“然后呢?——”
    “我想说你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圣诞大餐’,顾名思义,圣诞节吃的大餐才叫‘圣诞大餐’。而一年中就只有一个圣诞节!也就是说,你要请我十年才能算是兑现了这个承诺!——现在你清楚了么?顾先生——”
    我惊道:“oh!mygod!——”
    “怎么?吓坏啦?——”夕儿在手机那头“哧哧哧”地笑——
    我道:“我终于明白‘祸从口出’这个成语的深刻含义了!十年!十年后我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呢?——”
    十年?一提及十年,我就想起了那句俗话,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十年,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时间跨度!
    “放心吧!顾先生!我会帮你记住的!每一年的圣诞节我都会提前通知你的!——”夕儿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说。
    我讪笑道:“事实告诉我一个道理,千万不要对记性好的女人说任何有关承诺的话!太危险了!——”
    夕儿在手机那头“扑哧”一声笑了——
    “你想抵赖?我可遵照你的要求,把你方才的话录音了的。”夕儿在电话那头笑说。
    我道:“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想得美!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顾先生,你可别自毁形象啊!”夕儿笑说。
    我大声道:“喂!老总!利用公司电话,于上班期间跟员工煲电话粥,算不算违反公司规定啊?——”
    “讨厌!——”夕儿在手机那头嗔了我一句说。
    我道:“有时候我还真觉得自己挺讨厌的,比如昨晚——”
    “乱说!”夕儿在手机那头嗔我一句说,“好了!下班后地下停车场见吧!今天我要狠狠宰你一顿!——”
    我道:“天呐!你不会是某个酒店的托吧?——”
    “少贫!记得带足银子哟!顾先生!——”
    我叹一声道:“为老板打工,辛辛苦苦一个月,没赚到什么钱,还要被老板宰杀!没法活了!——”
    挂了电话,我就在想,夕儿和曦儿就是不一样,夕儿不会轻易生一个人的气,至少我还没见过她极度生气的样子——
    那是样子呢?难以想象——
    今天早晨在地下停车场撞见她,貌似她有那么一顶点的生气,但她这份怒气,就像天空中的浮云,微风一过,烟消云散——
    ………
    下班后,我们驾车来到了“琉璃月”大酒店——
    在四楼餐饮区的包厢里坐下——
    我看着对面的夕儿道:“看样子你真是托了。老实交代,你为‘琉璃月’酒店拉一个客人过来,有多少提成?——”
    夕儿朝我呡唇一笑说:“几乎是百分之百。除了饭菜酒水的成本。”
    我道:“林总可真是有商业头脑!吃圣诞大餐的钱都不肯让别家酒店赚了去!——”
    夕儿朝我挤挤眼睛说:“那当然了。肥水不流外田嘛!”
    她说“肥水不流外田”的时候,我想到的是小解,这句话貌似在路边小解时被运用得最多了!
    夕儿看着我眨眨眼睛说:“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忙摆手道。
    “我警告你,”夕儿很领导似地看着我,威严地说,“你要是敢暗自笑话我,回头我找小鞋给你穿!”
    我道:“从‘思美’出去的人,大概都是三寸金莲了吧?——”
    夕儿说:“我就整你!别人我不整!——”
    我抬手摸了下鼻梁道:“我好欺负么?——”
    “你才不好欺负呢!你最可恶了!”夕儿看着我说,目含幽怨——
    我笑看着她道:“林总,那就是你不对了!你千方百计地把一个可恶的人挖到你公司,算怎么回事?呵呵呵——”
    “我愿意!怎么了?”夕儿瞪我一眼说。
    我笑笑道:“可以肯定地说,你有严重的受虐倾向!——”
    “那你虐我呀!”夕儿说。
    我笑道:“我看你是人不虐你,你自虐!——”
    “坏家伙!——”夕儿嗔我一眼说,眉目含情,“让人又爱又恨的坏家伙!——”
    “琉璃月”酒店的装修布局的细枝末节都很讲究,格调高雅,古色古香,饭菜味道也非常棒!可以说这家五星级酒店做得非常成功!
    吃饭的时候,我的胃口很凶猛,吃得风生水起的——
    夕儿却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是看着我吃,唇角还带着满意地笑——
    好像年轻妈妈看着自己的小孩吃饭香,她心里特高兴那种!——
    这种感觉让我有点窘,我抬头看她道:“看什么看?——”
    夕儿勾下脸,抬手拢了一下秀发,低声说:“就看你!——”
    我道:“不知道老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行为?——”
    夕儿抬脸看着我说:“不知道吃饭说话是坏习惯么?——”
    她的面颊带着桃红色,就像高脚杯里的红葡萄酒,很美很美——
    我伸手一拍桌子道:“你还有礼了?!——”
    夕儿鼓起勇气跟我对视着说:“怎样?——”
    我笑道:“你赢了!——”
    然后我继续低头吃饭——
    夕儿依然笑看着我说:“多吃点!反正你请客!——”
    我道:“你放心!我早晚要吃回来!——”
    夕儿掩嘴“扑哧”一声笑了——
    她嗔我一句说:“小气鬼!——”
    吃饱喝足了,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夕儿忍俊不禁地看着我说:“什么坏习惯!吃个饭还要伸懒腰的么?——”
    我道:“累啊!——”
    “陪我吃饭很累么?”夕儿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说。
    我道:“不是!吃东西累!——”
    “哪里累?——”夕儿说。
    我道:“手累!嘴累!我的胃也累!——”还有累,我就没说了——
    夕儿拿目光嗔着我说:“那你的心累不累?——”
    我道:“也累。中医上好像说心和胃是一家,这就是为什么当人心情不好时,胃口也会不好的原因。”
    夕儿说:“就你理由多!”
    我“哈哈”一笑道:“在下凭这张三寸不烂之舌行走江湖已经多年了!——”
    夕儿说:“那你腿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下楼?——”
    我笑笑道:“要是没电梯的话,我看是有这个必要的。呵呵——”
    夕儿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背得动你?——”
    我道:“把我绑在你背上,然后在身后放条饿极了的狼狗,我想你背着我都一定能跑得比汽车快!——”
    “讨厌!——”夕儿伸手打我一下说,“就你会耍嘴皮子!——”
    我道:“那你耍耍嘴皮子给我看下?在这个社会,能把嘴皮子耍到极致,也是一种艺术!——”
    “那你是个艺术家啰?”夕儿笑看着我说。
    我道:“我天生就是个生活的艺术家!——”
    “我的娘!我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你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恐怕就是睡觉和吃饭的时候了!”夕儿瞟我一眼说。
    我被她搞怪的表情和话语逗乐了,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夕儿撅嘴看着我说:“还笑!皮厚!——”
    ………
    出了“琉璃月”大酒店,我们没有直接去地下停车场,而是陪夕儿去街边散步去了——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尤其是夜间——
    夕儿抱着双臂,有点瑟瑟的——
    我道:“夕儿,我们还是回去吧,等会你冻感冒了怎么办?——”
    “不要!——”夕儿抬眼看着我说。
    我道:“那我脱下外套给你穿——”
    “不要!——”夕儿看着我说,“你也会冷的——”
    我笑笑道:“我不怕冷。你刚才不是说我皮厚么?——”
    夕儿笑说:“我是说你脸皮厚!——”
    我道:“我身上的皮也很厚的!夕儿——”
    “貂皮做的么?”夕儿朝我挤挤眼睛说。
    我摸下鼻子,讪笑道:“不,是海豹皮做的!呵呵呵——”
    我们慢慢走到了一个面街的商业广场上,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闪耀,广场上有中老年女人在跳广场舞——
    夕儿顿住脚步,抬脸看着我笑说:“阳阳,我们做下热身运动怎么样?——”
    我看着她道:“怎么做?藏猫猫?——”
    夕儿摇头,眼眸闪烁——
    我道:“老鹰抓小鸡?——”
    夕儿摇头,笑看着我——
    我道:“黑猫警长抓坏人?——”
    夕儿还是摇头,看我的目光依然热烈地闪烁不定——
    mb的!不是要跟我一起做拥吻运动吧?——
    我看着她,讪笑道:“到底要做什么运动喔?——”
    夕儿伸手朝广场上那些跳舞的中老年女人们一指——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77读书+.77dushu.com-我原地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大声嚷嚷道:“公厕在哪里?公厕在哪里?憋死我了!——”
    夕儿伸手抓住了我的手,笑说:“想逃?没门!哼!——”
    我回头看她道:“我上厕所呢!——”
    “少来!你在酒店上了卫生间出来的!——”夕儿撅嘴看着我说。
    我无语了!
    我睁大眼珠盯着她道:“领导!你让我一个大男人跟那帮娘们一起跳广场舞?——”
    “好吧!既然你叫我领导,那你就要服从命令了!”夕儿笑看着我说。
    看她那架势,我知道今天这一劫是躲不过了,今儿个我肯定要把人丢在外头了!——
    这时候上一首曲子刚好接近尾声,夕儿硬拉着我的手广场舞队伍的最后一排里——
    我挣扎着,看着夕儿道:“你会跳,可我不会啊!——”
    “我也不会呢!”夕儿看着我说。她依然拉着我的手不放——
    我道:“不是吧?你不会,热情还这么高涨?——”
    丢我一个人就算了,现在得丢俩人了!唉!——
    夕儿扬脸看着我笑说:“我突然想到的主意!——”
    “你的灵感可是无处不在呀!领导同志!——”我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道。
    我已经来不及反抗了,音乐已经响起了,是凤凰传奇的《奢香夫人》——
    那些热情洋溢的阿姨们都回头或者扭头看我和夕儿,笑得很友好——
    这首歌很有草原的气息,当然,也很有节奏——
    我窘迫地立在阿姨们的队伍中,不停地抬手搔刮鼻梁,感觉自己濒临崩溃——
    我走近夕儿,附在她耳畔道:“我肚子疼!你饶了我吧?——”
    夕儿仰脸看着我眨眨眼睛说:“你叫杜子腾?什么时候改名了?——”
    我大声道:“我肚子疼!——”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叫杜子腾!——快!要开始跳了!——”夕儿朝我挤挤眼睛说。
    我无法逃脱,因为夕儿还拉着我的手不放——
    我道:“求你放手吧!这不是交谊舞!——”
    夕儿笑说:“广场舞也可以拉着手跳的!——”
    崩溃了!
    我嚷道:“我不知道怎么跳啊!——”
    “我也不知道,”夕儿笑看着我说,“现学呗!我压根儿没怀疑你的模仿能力!嘿!——”
    mb的!你脑子是不是抽筋了啊?!——
    前面的阿姨们都已经随着音乐节奏跳了起来——
    夕儿也跳了起来,一边学一边跳,而且很快就进入了氛围——
    她一边跳,一边笑看着我说:“跳啊!跟着阿姨们跳啊!——”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你说我跳吧,一定像巫师跳大神,你说我不跳吧,像棵大树桩一样竖在人群中,也很扎眼不是么?
    再者,我的手还被她拉着,几乎是被夕儿的舞姿带动了起来——
    这首曲子里的扭动作还挺多的,几乎是动不动就要扭——
    女人扭或许还有可观性,男人扭是什么?是变态啊变态!——
    我跳了没几下,夕儿就“哧哧”地笑起来,但她忍住了——
    其实她有些动作也做得挺滑稽的,我看着她,也有些忍俊不禁的——
    音乐进入了——
    我一边笨拙得做着动作,一边看着夕儿,一边“嘿嘿嘿”地傻笑——
    夕儿也一边跳,一边笑看我,越笑越大声,越笑幅度越大,最后直接抱着肚子笑得蹲在地上了——
    我收住动作,俯视着他道:“拜托!有那么好笑么?——”
    “没、没有………真地没有,比我想象的………要好,咯咯咯………”夕儿蹲在地上,仰脸捂住嘴巴看着我说——
    我怒道:“走了!不跳了!——”
    夕儿说:“拉我起来!………”
    我回头看着她道:“你自己不会起来啊?——”
    夕儿捂住嘴巴说:“我起不来………笑得肚子疼………”
    我怒道:“活该!接着笑吧!——”
    夕儿一边掩嘴“咯咯咯”地笑,一边央求我说:“拉我起来好不好?………”
    我吁了一口气,摇摇头,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我道:“你是不是有预谋的啊?要我陪你散步,就是想让我来这广场出洋相的?你这是报复!是报复!——”
    夕儿忍俊不禁地看着我说:“现在不冷了吧?——”
    我不搭理她,转身要走——
    还冷?窘得脊梁都出汗了!——
    夕儿反抓住我的手,跟了上来,嬉笑说:“公子!带我一起走!——”
    ………
    走到广场边上的长木椅上坐下,面朝对面跳舞的阿姨们——
    《奢香夫人》的曲子已经结束,第二首曲子响起,是《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罪》——
    崩溃了!这是什么歌啊!我怎么头一次听到呢?!——
    “女人的泪,一滴就醉
    男人的心,一揉就碎
    爱也累,恨也累
    不爱不恨没滋味
    不要说你错,不要说我对
    恩恩怨怨没有是与非
    人生这个谜,几人能猜对
    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
    我在抽烟,望头顶的星空——
    夕儿则在专注地看那些阿姨们跳舞,她的情绪似乎已陷入这首歌里了——
    我感觉她的身子朝我肩膀上靠了过来,我没动,任她的脸轻轻搁在我肩膀上——
    我们都没有出声——
    我默默地吸烟,夕儿静静地听着这首歌曲——
    接着是第三首歌曲《漂亮的姑娘就要嫁人了》,那些阿姨们精神头可真好,一首接一首跳,也不嫌累——
    “这首歌的伴舞有点像扭秧歌,呵呵——”
    我转脸看了夕儿一眼,喷出一口烟雾说,我的话旨在打破了俩人间的沉默——
    夕儿转脸看着我,答非所问:“阳阳………十年后你会在哪里?………”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她说:“十年后?——”
    夕儿轻啄下颌,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我摸着鼻梁想了想,笑道:“十年后,我三十四周岁………”
    夕儿注视着我说:“嗯。那时候你会在哪里呢?………”
    我笑笑道:“不知道………以后的事儿谁说得清楚呢?不过,那时候我应该娶妻生子了吧?………十年对我而言,是个巨大的时间跨度了………”
    夕儿说:“十年后………你还会在滨海城么?………”
    “呃………”我笑笑道,“这个………很难讲,人生就像浮萍一样,漂浮不定的………”
    我想起了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的句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虽然十年后,我也不过是三十来岁,还不至于到“尘满面,鬓如霜”的地步,但十年后,我的变化应该会很大吧?——
    我希望十年后我该有的都有了,爱人,房子和车子,还有孩子——
    十年后我的人生应该差不多就定型了,我的思想也应该日趋成熟了吧?——
    古话讲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嘛。十年后我三十四五岁,离四十岁也不远了。
    夕儿仰脸注视着我,轻叹一声说:“十年………十年之后,会是怎样的物是人非呢?………”
    我低头看着她,嗔了她一句说:“夕儿,你怎么比俄国诗人还多愁善感呢?呵呵——”
    “记得八年前,”夕儿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语气幽幽地说,“那时候我还只有17岁,生命的天空,就像一张亚麻布,我有足够的时间拿起画笔,在这张布上细细描绘我的任何梦想………八年后的现在,我忽然发现,我在生命的画布上,并没有出现过真正浓墨重彩的一笔。唉………”
    我侧头看着夕儿,安慰她说:“其实,对每个个体生命而言,生命中的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每一笔都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夕儿收回目光,注视着我,笑了一下说:“阳阳,你知道么?很多人都说我早熟——”
    我看着她笑笑道:“早熟?——”
    夕儿轻啄下颌,轻笑一声说:“嗯。我14岁以后,就老是听到身边的人说我早熟了………”
    我看着她道:“那你觉得呢?——”
    夕儿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说我跟周围的同龄人相比,外表上看上去过于安静,不像那些小女孩一样成天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没了的。他们还说我考虑的事情要比同龄人多很多………”
    我道:“也许他们说得对。你是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比如你和你妹,其实你们的年纪仅相差一岁多,不到两岁,可你明显比你妹要成熟得多了。”
    “你也这么认为?”夕儿说,呡唇看着我——
    我笑笑道:“你不觉得么?——”
    夕儿看着我,呡了呡唇说:“早熟是一种病么?——”
    “怎么会?总会有一些人要早熟一些,”我怜爱地低头看着她道:“这其中的原因估计有两方面,一方面跟个人的天性有关,另一方面跟小时候某些特殊的经历有关——”
    “可我和我妹的经历相差不大呢。”夕儿看着我说。
    我道:“你和你妹天性就不是同一类人。一般情况下,做姐姐的都要比做妹妹的成熟,哪怕她们是对双胞胎!而且,你妈在你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估计这对你的性格影响比较大。”
    夕儿扬脸看着我,听得很专注——
    我笑笑道:“你看过《早熟》那部电影么?”
    夕儿轻啄下颌,“嗯”了一声——
    我又笑笑道:“那部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就都很早熟,因为过于早熟,才会过早地体验了成年人的生活——”
    夕儿看着我说:“可我没有呀。”
    我笑看着她道:“是么?你读书时真地没谈过恋爱么?——”
    夕儿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22岁之前,几乎不怎么接触男生,”夕儿说,“也从来没暗恋过身边的哪一个男人。后来工作时才慢慢学会跟男人们接触。在我23岁的时候,阿泽才开始走进我的生活………”
    我笑笑道:“你是个奇女子!如今这个社会,初中生就已经开始谈恋爱了。现在的小学生比我们读大学时懂得还多呢!呵呵——”
    “不过,我有暗恋过一个男生——”夕儿看着我说。
    我道:“你不是说你没有暗恋过别人么?”
    夕儿笑说:“我是说我没暗恋过身边的任何男人。”
    我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暗恋的人是木村拓哉!呵呵——”
    夕儿说:“我可不追星!从小到大都不追星!——”
    “那是因为你就是一颗明星!出身高贵,形象靓丽,比那些女明星还女明星呢!”我笑看着她道。
    那些女明星最后还不都要找个富豪把自己给嫁了?!——
    夕儿说:“在我17岁时,我暗恋上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他很阳光,也很勇敢,他像一个欧洲中世纪的骑士,闯入了我的生命——”
    我注意到了夕儿的用词,她说欧阳泽时用的“走进我的生活”,而说到这个英勇少年的时候,用的是“闯入我的生命”,很显然她要表达的程度有很大的差别——
    我摸了鼻子,笑看着她道:“你说的是哪位翩翩美少年呢?呵呵——”
    “就是你呀!傻瓜!——”夕儿嗔我一眼说。
    我愣过神来,我记得夕儿曾经对我说过,八年前,我在h市海滩打跑坏人救了她之后,她就时常梦见我——
    那是我们热恋的时候——
    我讪讪一笑道:“如果八年前我知道的话,肯定会找你谈一场轰轰烈烈地早恋!呵呵——”
    “可是我找不到你,”夕儿看着我说,“我们只在海边有过一面之缘,你打退坏人后潇洒地甩甩头就走了,而这一走就是八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八年里,我甚至都快忘记了你的模样,可是我仍能经常梦见你——梦见你手插沙滩裤的口袋,毅然转身的背影………你走得那么潇洒,又那么决绝,我在身后呼喊你,可我喊不出声来………”
    我本来想笑话夕儿的确是早熟,但她这番话语饱含着情绪,把我也给感染了——
    我心生怜爱,伸手揽了揽她,朝她呡唇一笑道:“世上哪有你这么傻气的女孩!………为一个仅一面之缘的男生做了那么多梦!………”
    “每次梦到那个沙滩上的少年,醒来时我都会很难过………因为每次梦见的情景都是他转身离去的样子,那么潇洒,又那么决绝………”夕儿仰脸看着我,喃声说,眼眸里泪光点点——
    我把她揽紧了一些,笑笑道:“真是个该死的家伙!打搅了你那么多的美梦!简直就是死缠烂打!——”
    “是念念不忘!”夕儿看着我说,“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那是我对他念念不忘………八年后,自从我再见到他的那一天起,我仍然梦见他,但是在梦里,他能听见我的呼唤,他会回头朝我笑………那笑好阳光,牙齿好白,就像海滩上的贝壳………”
    我不知道怎么接夕儿的话,她讲得太动情了,以至于我甚至都有些无法理解她此刻的激动情绪——
    我摸出一支烟,点上吸着——
    “阳阳,”夕儿勾下脸说,“其实………昨夜在你转身的瞬间,我的心好难过………你毅然转身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梦中的你………”
    我喷出一口烟雾,低头看着夕儿道:“可是夕儿………昨夜我并没有亵渎任何人,我到现在都认为我并做错什么,而且………最后雨涵也只是要我送她回家而已………”
    “因为她已经赢了………”夕儿抬脸看我一眼说。
    我道:“赢了?——”
    夕儿说:“昨晚你最后的选择,就是lili想要赢得的东西………”
    我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
    夕儿的身子又开始瑟瑟发抖——
    我道:“冷么?——”
    夕儿“嗯”了一声说:“冷。”
    我坐直身体,要脱外套给她穿——
    夕儿伸手制止了我说:“不要………”
    我顿住,看着她道:“你会冻感冒的——”
    “你像刚才那样抱着我………”她飞快地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说,“我的心就是热的………”
    可你还是会发抖啊?难道我不抱着你,你的心就是冷的么?——
    我还是伸手再次把夕儿揽了过来,比先前要揽得紧了些——
    夕儿倒在我怀里,面颊紧贴着我的胸膛,仿佛在贪享着我怀中的温度似的——
    我能感觉到她腮部的温软透过里面的衬衫,传递到我结实的胸肌上——
    “什么时候会下雪喔?”夕儿在我怀里轻声说。
    我道:“应该快了吧。冬至都已经过了呢。”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夕儿轻声说。
    我笑笑道:“去‘玫瑰庄园’滑雪的事么?——”
    夕儿“嗯”了一声说:“下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我教你溜冰,我们再堆一个大大的雪人,按照你的样子堆………”
    我道:“按你的样子堆吧——”
    “就按你的样子!”夕儿说。
    我笑笑道:“好好,就按我的样子。呵呵——”
    “唱一首歌给我听好么?——”夕儿轻声说。
    我抬手摸了下鼻子道:“不是吧?今晚我真是又唱歌又跳舞啊!呵呵——”
    “给我唱一首好么?”夕儿央求我说。
    我道:“好好,你要听哪首?——”
    “王菲的《传奇》——”夕儿轻声说。
    我道:“又是这首?——”
    记得我和夕儿第一次在“青草湖”约会,那还是初夏时节,我们偎依在木头码头上,面朝清风荡漾中的湖面,哼唱着这首歌——
    那时候我们的笑脸,应该比波光潋滟的湖面还要生动百倍吧?——
    “我喜欢这首,就像在唱你和我的故事——”夕儿轻声说。
    我道:“好吧!希望王菲永远不知道,我老是偷着在唱她的歌,否则她连自己的歌都认不出来了!呵呵——”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我哼了一小段之后,对视的目光中,有什么在跳跃,或者说是什么在悸动?——
    夕儿跟我一起轻轻哼唱了起来——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从未走远………”
    对面的广场舞早已结束,人群散去之后的广场,显得空旷而寂冷——
    哼唱完这首《传奇》,夕儿把自己的身子更紧地偎在我怀里,她没有言语,仿佛完全沉浸在此刻的感觉中——
    我也没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地看着她——
    今夜的夕儿,如此伤感——
    只是我不知道,她心中有一些话,始终未能说出口,关于她和欧阳泽即将订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