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相互挤兑的官场

作品:《温泉镇的风流事

    龙跃和岳静夫妻俩的恩爱生活,没因为申青云的再次出现而受丝毫的影响。
    派出所发生了点变化,新添了两辆摩托车,一辆成了罗廷华专车,他整天骑着它突突的在小镇大街小巷里来回的转悠,连早上到老蔡家米线铺吃碗热豆粉米线,他都要骑着摩托车去;另一辆作为龙跃他们三人平时办案用,由杨国华管着车钥匙,谁要出去办公事,就找他拿车钥匙。
    第二天上班,龙跃接到一个村公所支书打来电话,说一农户家,一夜之间,玉米地里的玉米棒子,全给人掰走了,请派出所派个人去看看,这样的差事,除了龙跃也没别人。
    龙跃骑上车,刚出派出所门,差点撞上一个戴牙舌帽的人。
    “请问这里是派出所吧?”那人眉开眼笑的问龙跃,手中提了两瓶酒。
    “是啊,你找谁?”龙跃把车停下,上下打量着他,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找罗廷华,是这里的所长。”那人说。
    龙跃看看他手里提的酒,是一般的清酒,不算贵重,然后说:“他出去了,里面有人,你先进去等他吧。”
    “谢谢!谢谢!”那人点头哈腰的道谢,从龙跃身边走了过去。
    龙跃摇摇头,心想:‘平时来找罗廷华的,都是小镇的人,几年了,没见外地人来找过他呀?看这个找他的,不像是个本分人。’龙跃有些疑惑的又回头看,见他也正好看自己,于是两人相互笑了笑,各自回头,龙跃突突的骑车办自己的正事去了。
    罗廷华在小镇里转悠了半天,有些口渴,骑着车直接进了政府院子,在院子把车停好。
    平时要是他一进政府大门,就会有人和他开玩笑,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整个政府机关死气沉沉的,见到的每个人脸上都是阴的。
    “喂,心忠,咋回事?死人了?”罗廷华走进政府办公室,见李心忠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他凑上去小声的问。
    李心忠把报纸往右手边移开点,露出半个脸来,左眼眨巴了几下,没给罗廷华好脸色的反问道:“你不上班,跑这里来瞎打听个球?”
    罗廷华热脸子贴上个冷屁股,有些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这个时候见王天喜进来。
    “我说李心忠,整个政府,没一个闲着的,就你清闲,还有闲心看报纸!”王天喜走上来把李心忠手里的报纸扒拉开:“抬几壶开水到会议室!那里没水了,喂!别忘了再拿上包茶叶!”
    “你们领导开会,还让人伺候着,我又不是地主恶霸家的下人,有必要这么吆五喝六的吗!”李心忠嘴上抱怨着,可还是站了起来,提上水壶,拿上茶叶,瞪了罗廷华和王天喜各一眼,走了出去。
    “你看看 ,你看看!罗所长,现在的人怎么越来越没组织没纪律的。”王天喜在办公桌上和抽屉里翻找着什么,听了李心忠的话,抬起头来指着他背影给罗廷华说。
    “呵呵,大人不记小人过,王副镇长不必与这样的小人物一般见识。”罗廷华自己拿了个杯子,装了把茶叶,给自己沏了杯,坐在刚才李心忠坐过的椅子上,吹了吹杯子上漂起还没泡开的茶叶末,哧溜的吸了一口:“领导们都在开会哪?”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掏出烟来问。
    “是啊!到底装哪里了呀?”王天喜没抬头,答应了一声,自言自语的。
    “又是人事任免的会议?”罗廷华翘起二郎腿,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见李心忠办公桌有个抽屉开着,他斜着眼往抽屉里瞅。
    “不是,是讨论申副镇长的温泉镇发展计划纲要。”王天喜还是没看罗廷华,自个翻要找的东西:“这些人,平时我交代过多少次,就是不上心!”
    “找啥呢?”罗廷华问。
    “一份文件,关于县委政府对温泉镇到县城公路建设意见的批复。”王天喜有些讨厌起罗廷华来,这个时候他在这里捣什么乱嘛,回答他问话时的口气明显带着情绪。
    而罗廷华此时手里正拿着那份文件在看,他是在李心忠办公桌的抽屉里看到的,所以随手拿起来看,见上面就几行字,意思是同意温泉镇上报的修建公路申请,下面还盖满了县委政府交通局等各有关部门的大红公章,那公章的数量,都快超过文字数了。
    “是不是这个?”罗廷华看完后举起文件哗啦哗啦的抖动起来问。
    王天喜这才回头,走过来接过一看,在上面用手指一弹:“就是这个!在哪找到的?”
    “这里,抽屉半开着,我看到是个红头文件,想来是你要找的,拿出来看了看,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值得你这个副镇长兼办公室主任这么着急上火的吗?”罗廷华指了指李心忠办公桌的抽屉说。
    “你可别小看了这东西,今天整个会议的内容,全围绕着它呢。”王天喜说着,就要出门朝会议室走。
    “是不是要修路啦?”罗廷华不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王天喜停下脚步,返回来小声说:“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还在保密阶段,你别到外面说,免得让有些人钻了空子。”
    “修路是好事呀!干嘛搞得神经稀稀的!”罗廷华很不屑的说。
    “可这关系着工程招投标,以及主要负责人的问题,要是让那些承包工头们知道了,政府的几个领导,会有很多想承包的人找,那样会出麻烦的!申副镇长一再强调,在还没有具体落实之前,任何人不能外泄。”王天喜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屁大点事情,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姓申的也就熊人一个!”罗廷华等王天喜走后,自言自语的说,他看看表,觉得也该走了,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是滋味,站起来要出门,看到桌上的电话,于是走过去哗啦哗啦摇起手柄,接通派出所,杨国华接的电话。
    “是国华呀。所里没什么事吧?我在政府办呢。哦,是谁找我?你让他接电话。”罗廷华听说有人到派出所找他,有些不高兴。
    不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个陌生的声音,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是谁来,最后还是那个人自报家门,他才恍然明白:“是瘌痢头啊!哈哈,都多少年没见了,还以为你小子失踪了呢?咋跑来找我了?你在所等着,我这就回来!”罗廷华放下电话,跑出政府办,骑上摩托,突突的回派出所。
    李心忠提了个空暖瓶,从会议室出来,正好看到罗廷华那摩托车屁股冒的烟:“呸!披着人皮的狼!整天瞎转悠的恶狗!小心哪天摔死你狗日的杂种!”
    “喂!骂谁呢你?”李月芹走进政府大门,听到李心忠的话,看了看身后,心里明白个八九分,肯定又是自己老公看不惯刚骑车出去的那个霸王爷啦。
    “月芹,你怎么来了?没上课吗?”李心忠有些吃惊,以前她可是很少来政府里找自己的。
    “我下午没课。”李月芹回答着四处看看,见没别的人,凑近李心忠,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真的!这么说我今天就可以去找翠娥姐啦?太好了,我可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呆这了。”李心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走,我们这就找翠娥姐去。”说完,提着暖瓶就要走。
    “下班后去吧,再怎么急,你也得先辞职才走得了呀。”李月芹的话,被刚好走过来的申青云听到了。
    “谁要辞职?是心忠要辞职吗?”申青云出来上茅房,听到李月芹的话,走上来装着很关心的问。
    “你好,青云。啊,不,是申副镇长!”李月芹还有些不习惯喊申青云的头衔,以前青云青云的叫惯了。
    “还是叫青云的好,听着亲切。”申青云笑了笑说,看了眼李心忠问:“刚才我听到辞职的事,是真的吗?心忠。”
    “是真的!怎么?难不成还不让我做平头百姓吗?”李心忠头一昂,眉毛往上一挑,一改平时说话的口气。
    “心忠,怎么说话呢,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呀!”李月芹拉了李心忠一把,然后陪着笑脸给申青云说:“你别和他计较,他这人你也了解,就这脾气。既然你已经听到,我们也不好再瞒着你,我和心忠商量好,他不想再在政府里干了,要到翠娥姐的酒厂里。”李月芹说完,然后给李心忠说:“走,心忠,我们找翠娥姐去。”说着,拉起李心忠的手就要走。
    申青云听得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愣在那硬是没找到话说。
    李心忠也被李月芹的话怔住,刚才她还劝自己呢,怎么现在却很直率的在申青云面前说了出来,还要拉自己马上走人,他看看申青云,把手里的暖瓶递给他:“嘿嘿!申副镇长,你自己去水房提开水吧,我不伺候啦。我们走吧,月芹。”
    申青云看着夫妻俩手牵手的朝院门口走,张了张嘴,可什么也说不出,然后看看手里的暖瓶,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朝水房走去。
    罗廷华回到派出所,那个找他的人在院子里等候多时,见到他,马上走上来握手:“华哥,快二十年没见了吧?真是想死兄弟我啦!”
    “哈哈,是二十年没见了,你这个瘌痢头现在终于有帽子戴了啊!记得那时候,你总想买顶帽子,盖住瘌痢头,一直没钱买,同学们都嘲笑你,可我从来没小瞧过你,后来你父母都去世了,你也就不声不响的消失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刚才在电话里,我根本没想到会是你,好啊,活着好!你看我,关顾着高兴了,快到屋里去,外面热。”罗廷华没什么朋友,但这个叫瘌痢头的,还确实是他以前的一个好哥们,这些年来,他孤独惯了,忽然见到以前的好哥们,还真有些激动,从他那眼角的泪光中,可以看出他这个霸王爷是多么的寂寞。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要是没了亲情和友情,不外乎行尸走肉。他罗廷华离婚后这些年,过的就是行尸走肉的生活,小镇里没他的朋友,更没亲人。
    “我父母去世前,给我说有个叔叔在省城,因为出身不好的原因,都没怎么来往,在我爹死后,我无依无靠,只好跑到省城,找到了叔叔,这其中的辛酸,多着呢,就算说上十天半月,也恐怕说不完。”叫瘌痢头的人,进到罗廷华宿舍,四处张望着:“我说华哥,你一个大所长,就住这么个小屋呀?嫂子呢?该有孩子了吧?”
    “唉,离了!带着孩子回她娘家了,有个女儿,一年也见不上几次。不说我的事情,先说说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罗廷华给瘌痢头倒了杯水,坐下来问。
    “我还是把这帽子脱了吧,在你面前,也不怕你笑话,这天凉还行,怕的就是天热,痒得难受。”瘌痢头说着把牙舌帽摘下来,没多少毛的头上,坑坑凹凹的,他把帽子放在桌子上,接着说:“还记得你读书时候喜欢的那个女同学吗?”
    “你是说陈秀娟!她怎么啦?”罗廷华有些惊喜的问。
    “怎么?华哥还惦记着人家?别想了,现在人家当了官太太,成了省交通厅一个处长的老婆。你的消息,我是通过她知道的,说你在这里当了公安。”瘌痢头搔着脑袋说。
    “你这些年都做什么?看样子,应该混得不错吧?”罗廷华打量着瘌痢头问。
    “这次来找你,一是看看你这个老哥哥,二来呢,我想请你帮个忙。”瘌痢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我能帮你什么忙呀?不会是你犯事了吧?”罗廷华开玩笑的说。
    “呵呵,你也知道我胆子小,哪敢犯什么事呀。”瘌痢头笑呵呵的说下去:“我这次到温泉镇,是想承包公路工程的。”
    “哦,这么说你是个包工头了,还真是看不出来啊。”罗廷华有些意外的再次打量起瘌痢头:“可我是个小小派出所的所长,恐怕爱莫能助啊。”
    “我对这里政府的人不熟,想请你帮我引见引见,尤其是一个叫申青云的副镇长,听说这个工程八九不离十是他负责,这一点,我也是从你的老情人嘴里听说的。这几年,国家政策好了,建设的项目多,我以前是跟着别人跑,懂点承包工程的门道,算是刚入门吧,干这行的,没人帮衬着,很难发达,现在是个机会,我在省城注册了个路桥建设实业公司,嘿嘿,不瞒你说,这个公司,其实目前就我一人,其他的什么工程师技术员和施工队,都是找了兼职和挂靠单位。那些大地方的工程,我没那个资格,别人也不会给我机会,可这里不同,乡镇公路技术含量不高,而且利润可观,只要能拿下这个工程,再转包出去,少说可以获利百分之十以上。”瘌痢头把声音压低,给罗廷华讲着自己来温泉镇的目的。
    罗廷华听得有些兴趣,同时也盘算着自己在其中该当个什么角色,能得多少好处,等瘌痢头把话说完,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不是哥哥我不想帮你,主要是我官小言轻,恐怕别人不听我的,再说,你提起的那个申副镇长,是县委陈书记的红人,拽得很,不是用几句话就能摆平的。”
    “这个华哥放心,我已备了一份厚礼,这还只是初步的,等拿下工程,他该得多少,兄弟我绝不含糊,当然,这其中还有哥哥你的好处。”瘌痢头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鼓鼓的,递给罗廷华:“这是给申副镇长的见面礼,请哥哥你代为转交。我想今天就住在温泉镇,请华哥务必尽快安排我和申副镇长见面。”
    “这么多,应该有几千吧?”罗廷华笑嘻嘻的接过来,在手上掂量着问。
    “足足一万元,都是十元的大团结,一千张。”瘌痢头知道罗廷华不会把这一万元全都给申青云,他怎么办是他的事,瘌痢头的目的是拿到工程。
    “好,我帮你引见引见,晚饭后,我去见他,争取今晚你能和他见上面。对于这个,嘿嘿,还是等你见到他再亲自给他比较好。”罗廷华把钱放在桌子上,假惺惺的说。
    “华哥,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你好见他,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见他吧,我信得过你,否则也不会来找你。”瘌痢头把钱往罗廷华身边一推。
    “那好,为兄弟两肋插刀,我先替申副镇长收下,要是事情办不了,再还给你。你可比我有出息,这年头,能挣大钱的就是爷,哥哥我差你差远了。”
    两人相互谈论起各自这些年的生活,瘌痢头把带来的两瓶酒开了一瓶,和罗廷华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