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作品:《风情万种

    张岚就这样又回到了她阔别三个多月的家,一到家她就忙着整理乱得不成样子的陈设,我和她一起,拖地、抹桌、擦窗,忙得不亦乐乎。忙到天擦黑时,家里终于旧貌换新颜。我到菜场买了一些菜,开始做晚饭,张岚也来帮忙择菜、洗菜,两个人忙起来快多了,很快三菜一汤就上桌了。我们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看着电视,此时主持人正在播报本市新闻:今天凌晨一时许,一名不明身份的少女从夫子庙文德桥上落水身亡。画面切换到现场,桥边的地上躺着一名身穿白色风衣的女子,她的脸部已被覆盖,看不清她的容貌。现场记者拿着话筒做着解说:昨晚是农历11月15日,正值每年观看文德桥边两分月这一天下奇观的日子,据现场知情人介绍,这名少女也在桥头观赏了“两分月”。到了深夜,当人群逐渐散去的时候,这名少女在桥上徘徊了许久,最后从桥上跳了下去。当夜巡辅警闻讯赶来,把她从河中救起时,已溺水身亡。我的心突然一沉,赶忙看了一下挂历,昨天是公历12月18日,果然是农历11月15日,也就是我答应黎娟去看“两分月”的日子,会不会?我的心一阵狂跳,但愿是个巧合!镜头重新切换到少女身上,我看到了少女手上那只佛铃,在灯光下照射下,折射出眩目的金属光芒。我的眼泪霎那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扑进房间,摘下挂在中央的那只佛铃,拼命摇着。我又打开电脑,收取邮件,8封E-mail飘然而至:第一封(英文):亲爱的吴铮:谢谢你给我的资助,这是一种雪中送碳,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这笔钱就算我借你的,以后挣了钱,我一定要还你。找工作的事依然没有进展,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思念你的娟12.5第二封(英文):亲爱的吴铮:拿到了你寄给我的钱,我就不至于沿街流浪了,不过这里的物价很贵,我得省着点花才行,回程机票钱一定得留下。这些日子有没有到我妈那里去看看?如果去了,一定要尽快把她的情况告诉我,因为我很担心她。怎么没给我回信?
    思念你的娟12.7第三封(英文):亲爱的吴铮: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收到你的信了,你是太忙了,还是忘了我?你知道吗?我在这里最想念两个人,一个是我妈;另一个就是你。你千万不要不理我啊!如果下个星期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要回国了,虽然就这样一无所获地回来,未免有点遗憾,但是怎么办呢?也许加拿大并不是我这类人的乐土,我很难在此生存下去。
    思念你的娟12.10第四封(英文):亲爱的吴铮:找工作的事看来没什么指望,让我不由想起在国内听说过的一个故事:一家餐馆的中国服务生出了车祸,死了。第二天,餐馆门口来了一群中国人,起初人家还以为他们是来悼念那位同胞的,结果不是,他们都是来争取那个空缺的服务生职位的。这个故事虽然有些夸张,但是我看如今在加拿大华人的就业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今天下午,我一直呆在图书馆里,希望能收到你的邮件,结果却令我很失望。我隐约觉得你是在故意疏远我,如果是这样,我会很伤心!
    非常思念你的娟12.12第五封(英文):亲爱的吴铮:我决定回国了,我订购了机票,将于北京时间,12.15晚上7:00左右,抵达南京,届时如果能在禄口机场看到你的身影,将令我欣喜成分。你还记得我离开南京之前,你答应我,把文德桥畔两分月的奇观拍下来,用E-mail发给我的承诺吗?现在我回来了,如果你还记得这个承诺的话,我们就可以在12.18这天,站在文德桥头,观景,赏月,如果水中的月亮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美,我会不会像李白那样跳下河去捞月亮呢?这可说不准噢!
    渴望见到你的娟12.14(以下的信用中文书写)第六封:吴铮:今天一下飞机,我就在接机的人群中搜寻你的身影,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人几乎走光了,我依然没见到你的身影。从机场出来后,赶忙拨打你的手机,你关机了。我在南京的家也回不去了,陈杰家人已经把那套房子的门锁换了。我只好在一家旅馆先住下,现在我在旅馆附近的春风网吧,希望你看到这封信,快点来见我,我真的很想你,“噼哩啪啦”的声音不是我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而是我的眼泪敲击键盘的声音。真的!想念你的娟12.15第七封:吴铮:今天一大早就上网收邮件,还是没有。不停地拨打你的手机,直到中午,仍是机主已关机的提示音。我决定先回扬州看望我妈,我会继续找你的,我不相信你会这么绝情!
    恨死你的娟12.16第八封:吴铮:你知道吗?我妈去世了!16号那天下午,我打开家门,发现我妈躺在床上,身体都僵硬了。我赶忙喊来邻居,他们说怪不得两天没见我妈出门了呢,原来出事了。法医也来看过了,说是急性肝昏迷,猝死。我很害怕这一天到来,尽管我早已预料到这一天也许很快就会来临。我成了一个无依无*的孤儿。我妈的丧事很简单,来了一辆殡仪馆的车,就把她拖去烧了,看到她化为一股青烟飘走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哭。今天就是12.18,我现在已经到了南京,晚上我会到文德桥头找你,我会对着明月许两个愿,一是愿我妈的灵魂早升天国;二是让她保佑我能在今晚见到你。
    对你失望无比的娟12.18我早已泪流满面。我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手机早因没电而自动关机,我一把把手机扔出老远。一块温热的毛巾捂在我的眼睛上,张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我接过毛巾,盖住整个脸,哭出了声音。
    徐容华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我,派出所所长通知他,经过他们认真调查,认为对我的拘留明显是他们的工作失误,因此决定给两个办案警察一人一个行政记过处分,并责令这两个警察登门道歉。我咆哮道:“让他们去死吧,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他们。”徐容华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我哽咽着说:“黎娟死了。”徐容华说:“黎娟,这个名字好像挺熟,她是什么人?她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你不知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徐容华重重地叹了口气。田波光被移送检察院,进入司法程序。田波光送给张岚的小车、首饰等贵重物品都被检察院当作赃物查封了。田波光证实张岚对自己受贿的事毫不知情,并揽下了所有的罪责,检查院经过认真调查,没有找到张岚做为从犯的任何证据,因此认定张岚不负刑事责任,决定不予起诉,但是张岚必须退赔田波光用在她身上的3万多元赃款。张岚从田波光那里回来时,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身上一文不名,而我以前跟张岚的所有积蓄都在2000年股市红火时,被我全部砸进了股市,如今损失惨重。B股全部“割肉”,钱寄给了黎娟。还剩下A股,当初进去时的8万元,现在跌得只剩下3万多元。我只得再次忍痛割掉所有的A股,从证券公司提出所有的钱后,我当场把股东账户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周围的股民木然地看着我,没有一个感到奇怪,本来吗,股市整天“高台跳水”,股民早就赔麻木了,早一天认赔出局,就少一份损失。“割肉”逃跑何尝不是一种理智的壮士断臂的悲壮行为?去检察院交了3万多元,张岚的问题了结了。下面就是吃饭的问题了,我和张岚跑了七八场人才招聘会,又托亲威,找朋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到了工作。我在一家社会办学机构教英语;张岚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平面设计,虽然俩人收入都不高,但是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家里两间房间,我和张岚各占一间,房间之内是私人空间,房间之外的一切都是公用的,平时吃饭在一起,一般是我买菜,她择菜、洗菜,最后由我上锅主勺。分工明确,各荆葫能,倒也相安无事,有时我自己觉得厨艺欠佳,张岚不但不附合,还会予以我鼓励。偶尔也在一起看电视,至于看什么?我们会互相谦让。只是晚上睡觉各睡各的,互不侵犯。我们俩都没提过复婚的事,我不知道她想没想过这事,反正我不想,自从发生了这一系列变故,我对结婚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和厌倦感。我觉得不提结婚应该是我和张岚和睦相处的感情基础,结婚是我们心中一块扯不清,理还乱的痛处,现在已慢慢结了痂,千万不能再去触动,否则就会渗血,流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