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证明
作品:《情殇》 晓鸥知道了他们的伤,应该已经刻在了彼此的心里,只是还没有到完全表露的时候而已。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自己就是那鞭炮,一点就会炸;而他就是那食物,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实质上霉菌已经开始蔓延了。
晓鸥知道,他不想让自己出去工作。可是等孩子出生还是很遥远的事,这段时间自己干什么了?失去上次的那个工作后,晓鸥都没好意思去给那位经理说一声,自己不去上班了。
那次,她只上了半天的班,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实在有点对不住那位宽容的经理。她那么大度的接收了自己这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毕业生。而自己却放了人家“鸽子”。
想想实在有点太过分了。不去也得打声招呼么!可自己并没有那么做,太不地道了。
现在了?已经决定要孩子了,他更不可能让自己工作了,漫长的十个月,该怎么过了!
看着没有任何迹象的身体,她知道那里也许已经有个生命在变化了。这还真的像人们说的那样,有得必有失。
想象着不久以后出现的小生命,她的脸上还是现出了无限的爱意。那是只有每个母亲才会有的温柔,晓鸥虽然离母亲两个字还很遥远。可是,这一刻的她,身体里却有了很温暖的气息流窜,那种感觉不仅打断了她对做什么事的烦恼,还抹杀了对小小孩的讨厌之情。
她就想,这女人还真是个奇怪的动物,看来母性真的是天生的了,自打她们开始要孩子以后心里就产生了变化了,比如说,此刻的她!
相夫教子。以后,这可能就是她的全部了。她真的只做了那个“饿的时候有饭吃,渴的时候有水喝的人”,只是这简单的幸福会持续多久呢!她的心里有了对孩子的爱意和期待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份没法预知的苦涩。
时光依旧如故的飞逝着,平凡而又简单的日子,也在这样一成不变的重复着。她的工作就是每天对着窗户发呆,她一点百~万\小!说的心思都不敢有,她怕自己会把小说里的生活和现实中的生活对比!她知道小说里的生活来自于现实生活,肯定也高于现实生活。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她就是会和她的生活进行一番对比。
她觉得,自己俨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囚徒。不是她宅不住,也不是她奈不住寂寞。只是心里空的厉害,空的荒凉!那个她在呼的人,她爱着的人还是依旧的早出晚归,他和她能够清醒着相处的时间,也就是那么几十分钟而已!这种日子真的很残酷,她所有的意志似乎就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直到所有的都一起消失,所有的爱好都全部沉睡。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家闲呆了有个十几天。那天她老公突然就说,咱们去领个结婚证吧,完了还得办准生证,要不然没法生孩子。
晓鸥也想起来了,他们还没有领结婚证呢,当时晓鸥想把户口转到父亲的名下,因为父亲是市里的户口,而母亲是农村的户口,她一直是跟着母亲的,即便是大学毕业以后也变成了城市户口,可是只是挂在了乡镇,而不是省城。
要把户口转上来需要一系列的手续,晓鸥奔波了将近二十天,可是还是没有能把户口转上来,再加婚期将至,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准备,结婚证的事自然就被搁在了一边,以至于到现在都忘记办了。
想起转户口的事,晓鸥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起来了,她记得那个证明她开了几十趟,每次都是坐一天的长途车,奔波一天,还得抓紧分分秒秒,否则就得住到老家,因为当天的车次没有了。
就一个简单的证明,证明她是她母亲的女儿这样一件事,简直是难于上月球了。
为此,连父母都被折腾上了。他们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结的婚,那时候他们好像还没有结婚证这么个东西。可他们要父母的结婚证,母亲说,她记得当时大队好像写了一张东西,应该就是证明结婚的纸张,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没了那东西的影子了。
没办法,父母还是回了一趟老家,开了几个证明,补办了一个鲜红鲜红的结婚证。
即便这样了,晓鸥的户口最终还是没有办成。当地派出所的那个小伙子好像是个官二代,年龄应该和晓鸥差不多,他简直就是个“二世祖”。
晓鸥跑了几趟,都没见着他的影子,派出所的大门始终是紧锁的。后来,晓鸥当地的一个朋友投诉了一下,他才满身酒气的出现在了派出所的大门口。嘴里骂骂咧咧的,很是不满。
可能因为被投诉的原因,他对晓鸥似乎恨之入骨。总是百般刁难。说什么也不给晓鸥开。因为晓鸥现在是一个单独的户口本,自从上大学开始,她的户口就转走了,她母亲的名下已经没有了晓鸥的名字。
晓鸥说死说活,说破天,说坡地,他就是不给晓鸥办,就是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横样。可能是酒宴还没有结束的原因,他很是不赖烦的说了句要开证明,你得先在村里,大队里,一步一步的来,我这里没有底子,没法给你开。
晓鸥突然想起来,上次登记户口的时候,他没有收走旧的户口本,那个户口本上有自己的名字。
晓鸥立马拿出来给他看,结果可想而知,“哦,这个你怎么还拿着,可能是上次我忘收了,这个是要作废的”说话间,那个户口薄已经飞进了他身后的废纸箱里。
没办法。为了证明她确实是她母亲的姑娘。她的证明还是得从村里开起。
晓鸥毕竟是那里长大的,很快就从村长那里开到了证明,她爬上熟悉的大山,来到了村大队,等了两个小时,盖上了她期盼许久的大红章子还有签名。
从村大队来到了乡政府,印上了大红章子。再从乡政府走到了派出所,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说尽了奉承的好话,终于是办妥了。
派出所的小伙子也是没有别的说辞了,最终盖上了派出所的大红章子。
晓鸥开开心心的来到了省城管辖的派出所,可是人家要机打的,手写的还不行。
其实,村、大队、乡镇的证明只是给派出所看的,到了那里就应该换成派出所一家的证明,而不是密密麻麻的签名簿。这个当地的警员应该清楚啊,可是……
看来,那来来去去的两天时间还是白费了,想着要再去面对那个恶魔一样的警员,她实在是有些发憷。
当晓鸥再次走进派出所的时候,那个小伙子说什么都不给晓鸥办了。一会儿是打印机坏了,一会儿是没有那样的先例,一会儿是公章不能随便盖,证明不是随便就开。
陪同的朋友说,他那是想要好处,固执的晓鸥生气的说了句“好人惯的病,这是他分内的事,我就不信了”
固执的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她的小宇宙,和那个警员大吵了一家。气的他差点暴揍了晓鸥一顿,要不是晓鸥身边有人拉住了他,估计晓鸥该缺胳膊少腿的回家。
耗了几天,晓鸥还是妥协了,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啊。她东托人,西求人,甚至找到了临乡的同学帮忙说情,这个二世祖就一句话“你朋友骂我了,这个证明能开,我就是不给她开,有本事到别的地方开去。”
最终她还是没有把证明给开出来,转户口的事只能告一段落了。
直到这会儿摩的男提出来。她才发现他们还是未婚同居的状态,还是未婚先孕的紧急情况。现在不想面对,不想办都不行了。
那天他们就去办结婚证了,结婚证办的还是很顺利的,没有五分钟就办好了。
可是要办准生证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晓鸥还得开证明,她现在对“证明”两个字实在太感冒,提到它,晓鸥就不由自主地想打喷嚏。
这次去开证明,万一再碰到那个家伙,肯定是没戏了。晓鸥记得,上次被逼无奈的时候,跟他吵架的时候,人家明说了,只要他还在那个镇子上,这辈子晓鸥都别想开出任何的证明来。
吵闹都惊动了所长,就连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总之是晓鸥的证明没有开成。户口没有转成。
权高一级真是能压死人,没办法晓鸥还得去开证明,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要孩子啊。
同样的程序,同样的路,晓鸥不知走了多少遍了,那些人看到晓鸥都觉得有些无奈了,不过这一次开的是从没有生育过的证明,走到乡镇的时候,还是被卡了。
b超检查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人家可不管你别的,说是准生证是未孕以前就要办的,晓鸥一听,当时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了。
证明啊证明,你可真是我亲亲的亲爹啊!她站在曾经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山头,眺望那群山,心里比那光秃秃的大山更加的荒凉。
看着那大山,大山半中央的学校,那里有着自己曾经的爱恋,有着她最美好的记忆,有着她最不想记起的回忆,最不想回忆的身影,可是她已经来到了这里,回忆已经铺天盖地涌来了。
可惜,如今她已是别人的妻子,尽管那个她很相信的人很无耻的骗过她,可是他已经是他事实上的老婆了,他们已经有过肌肤相亲了,她也有了他未成形的孩子了,她已经是一个正二八经的母亲了。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属于那个回忆的。不知道,那个曾经走过那条路的他,那个她瞩目过无数次的身影,那个她想起过无数遍的身影,那个她思念过将近十年的面容,那个他是不是还如当年一样的执着,当年一样的潮气蓬勃。
他,过的可开心?一切可安好!
他,是不是感应得到她此刻的存在?是不是感应得到她在想他!或许,他早已忘记了当年的记忆,忘记了她的身影。
原来,回忆始终只是属于自己,自始至终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辉煌……
没有人知道她脸上滑过的泪水有着怎样的挫败,怎样的失望,怎样的痛楚,怎样的心酸,怎样的怀念……
终究,他们是走出了象牙塔,走上了社会了。
终究,他们是天各一方了。
终究,她还是恨自己太执着了。
此刻,她低贱的还在奢望与他不期而遇,原来她还是想念着他,想要再看他一眼,那怕是远远的看他一眼都好!都安心!那毕竟是自己最初的爱恋,最真挚的情感,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想起了,想念了,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她徘徊过无数次的山林——
那里有过他们的身影,有着属于他们的记忆。
那里存放着只属于她的回忆。现在,他已有了自己的生活,就在那个山的下面。就在那个山沟里的学校里……
回忆总是让人破碎的如撒了一地的青豆,每一颗都印着他的面容,他的身影。那是她的殇,她自认为的初恋的殇。
很久了,她已经不再想起他了,就因为这个讨厌的证明,就应为这个难缠的证明,就这样无情地撕裂了她的伤口,扯起了她的回忆……
回忆里,她已是面目全非。
证明,可恨的证明,这就是社会,现实的社会!一个简单的证明,都让她有了挫骨扬灰的痛感,有了九死一生的疼痛。生活怎么可以如此的艰难呢!
这之前,她真的没有经历过别的复杂的什么事,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沧桑的满是褶皱,满是伤痕。
不知道坐了多久,最后她还是鼓足勇气,打了无数的电话,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起作用的朋友,从来都不屑于阿谀奉承的她这一次,乖乖地买了礼品,干起了她最不耻,最不想干的事。
还好,当她搞定计生办,来到派出所的时候。那个刁难过她,和他吵过架的小伙子已经调走了。她又送了一些礼,事总算办妥了,迁户口的证明和准生证都搞定了。
拿到证明的那一刻,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很虔诚的自语了句“阿弥陀佛”。
看着那张证明,晓鸥激动的有种想叫爹的感觉!就这一张纸折腾她多少回!追寻千年,恍如隔世。暮然回首时,它已在手中,这份惊喜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回想着来来回回的奔波,她的心里又浮现了浓郁的惆怅和迷茫!想要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简直是太难太难!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毕业后的这些点点滴滴的事使她觉得,没有背景,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以后的每一步可能都会走地这样的艰难,想想她就冷汗淋漓,心灰意冷,她觉得好好地活着真的是一个难题,没有欺骗地活着真的就是痴人做梦!
两个证明:一个证明她就是她母亲的孩子,一个证明她从未生育过。这原本简单的事,原本不难的事,她却跑了这么久才办成了一半!挫败感,深深地挫败感,让她的心如死灰一样冰冷,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很无能,很无能!
她记得上高中时碰到过小学的一位同学,他说他的结婚证办了半年也没有办好,她还以为他是在说笑,看看自己的经历才觉得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平头老百姓的事,真的是很难办很难办!尽管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已经深深地扎在了每一位公民的心神。可是那个“人民”,看来是有界定的。
在很大程度上还是需要一定的条件的。这一回,她是刻骨铭心,感慨万千,深有体会。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属于“人民”这一行列。
在回程的路上,晓鸥觉得,人这一生,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要面对诱惑,面对欺骗,面对抉择,面对所有的所有……每一步的成长都在经历着难以置信的磨砺,每一件事情无论成败都需要一定的条件,一定的代价!还有心灵的阵痛!
特别是信赖的人那陌生的目光。
她想着回去要面对那个人,那个已经冷战了几天的爱人,她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那事在她的心里确确实实是狠狠地划了一刀!真的不是自己太计较,而是某种说不出的东西已经开始生长、放大了……
他们的婚姻未知的东西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她怕自己承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