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 43-48节
作品:《魔域森林》 ——四十三、蛰变采丹
“哇,那畜生什么都吃!都怪它馋嘴,中毒了!”
“什么?”
辕门兽面色惶恐:“你也知道,我练九转蓝掌,药房里有不少含毒药草,这畜生半夜咬开笼门,闯进我的药房,天知道它吃了什么,如今躺在那里,四脚直抽搐呢!”
“阿!”我惨叫道:“白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一时半会倒死不了,”辕门兽见我如此在意,拿袖抹著额汗:“幸亏我使的毒草全是慢性的,我这就请三哥辅佐!——三哥,三哥!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
宋恣还未走远,踅回听了辕门兽的恳请,眼珠直瞪,满是受辱之色:“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让我堂堂名医,去救治你的老鼠?!”
“三哥,”辕门兽见宋恣语意不善,大是著急,频频拿眼窥我:“不看我面,须看少主的面呀,麻烦你走上一躺,又有何妨?”
“何妨?”宋恣掉声道:“让大伙知晓,我宋恣屈尊救鼠,岂不是笑话,弄不好,得个‘鼠医’之称,脸面往哪搁?”
“三郎!”我见辕门兽愈拉,宋恣愈退,完全不在道上,插嘴道:“白一微宠物,当然不能跟人命对比,我也不在上,能救治得转,当然很好,救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蝼蚁细鼠,命气极弱,若连这般孱弱的生命都能医治,那才叫惊人的本事,传出去,不仅无损你的医名,且宣示你的医能,如佛光普照,覆及万千生灵,可用‘医’两字形容。”
“没错,没错!”辕门兽连声附和:“名医谁不能自命?那也寻常,叫他来医治鼠尝尝,定然不知如何下手!”
“你说我没这能耐?”宋恣怒道:“昔年战场,伤马落鹰,我又医得少了?
带路罢!我让你见识见识大医家的手段!“
到了辕门兽的山居院,宋恣察看过白鼠的蹬脚抽搐的可怜情状,拎著鼠耳,翻来覆去细瞧了一会,又踱到药房,问辕门首药房里都有哪几味毒草,寻思了半晌,忽吃紧走出药房,转身道:“你们等我一会,我去取药!”
我与辕门兽在药房等待,辕门兽在那里咬牙皱眉,疼他那些被摧残浪费蹂躏的药草,我怒道:“该死!谁叫你不好生照管,你这些枯叶败草算个什么,你可知白大有来历,不是凡物么……哼哼,花了我多少银子才买来的?”
辕门兽大为紧张道:“那白鼠……是何来历?少主叫我赔,我可赔不起!比来手头很紧呀!”
其实我也不知白从哪弄来的,只不过吓唬他,以壮声势:“你见过有它这么聪明伶俐、遍体毫无杂色……玉雪卡哇伊的白鼠么?这样的极品,黄金一百两是买不来的!”
“黄金一百两?”辕门兽脸色都白了,举头呻吟道:“哎呀!三哥,三哥!
上清保佑,你快回来救命呀!“
我见吓得他也够了,便道出此行目的:“他去取药,怕是没那么快回来,对了,前几日中了你毒掌的女孩,在哪?可好些了?”
辕门兽一愣,回过神,愤愤道:“她么,她好得快极了,如今赖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啦!”
“是么?”
他的神色不免难免怪,我又见门外的辕门兽仆从都在那垂头暗笑,更是疑惑:“你带我去瞧瞧!”
“那丫头……我懒得理会她……”辕门兽在我眼光催促下,不大情愿地领我过去,走出几步,指了指前边露出一角的茅屋:“喏,就在那!”
茅屋中却空无一人,辕门兽面有喜色:“莫非那丫头走了?”
左琼离府而去了?我中掉落,转出茅屋,见屋旁草堆后一闪而过,倒是色彩斑斓的虎纹之身,一只尾巴尤在地面划扫。我中一动,道:“大师分头找找,看她是不是在府中溜达。”
辕门兽高声吆喝仆从,状似热,我却知道他未必真想找回左琼。众人四散,我独自一人绕到草堆后,果见巨虎悠闲地趴著,眯著眼在晒太阳呢。
辕门兽的山居院靠近东府的后山,我顺著坡地走,一会便步入中,正目四寻,忽觉头顶簌簌落物,果皮零碎,昂首一望,树木高峻,枝叶繁盛,并不见人影,我却轻叫道:“左琼!”
“咦,你知道我名字?”
枝叶瑟瑟而响,一会,露出左琼笑吟吟的脸儿来。
我砰砰直跳,跃身上树,踏著枝干朝她靠近:“你躲在这干什么,大伙都以为你离去了呢!”
左琼得意道:“我干嘛要走,这府中有人办婚事,好酒好菜吃不完,何况,辕门兽与我赌棋,欠我的大笔赌债还没还呢!”
难怪!我下好笑。乍与左琼重逢,朝面说话,我下感动,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喂,你也是这贾府的人么,怎会知道我名字?”左琼一边啃著果子,一边歪著脑袋问。
我一怔,所谓故人对面不相识,情何以堪?不由陡生悲感,吸了口气,理了理思绪,道:“你认识神龙门的李丹么?”
“阿,那是我义兄!”许是我语气中不自觉地带著哽咽,她吓得果子掉落:“他……他怎么啦?”
“他……很好呀,他从宗阳宫来我家学棋,与我极为相得,我们俩无所不谈。
与你结拜的事,他也跟我说了,所以,你在将军庙一亮棍剑,我就认出你是御剑门的左琼啦!“
“大哥……就在这贾府中?!”左琼吃惊之下,眼儿睁得老大,身子一晃,险些从树上栽下,忙一手拉住头旁的树枝。
“不是的,这里是东府,李丹学棋是在我们西边府上。”
我便将“李丹”到贾府学棋的由告诉了她,又编造出“李丹”其后分开贾府寻同门师兄去了。
“我听说你回灵河,是请你师尊下山,功效如何?”
述完“李丹”的去向,我终干寻机问出这一句,跳得控不住,寻了一处粗枝坐下。
“我回到灵河,师尊已不在灵山上。听师弟雷说,有个光头和尚,法号叫什么昙……昙华?找到山上,与师尊下了三天棋,那和尚下完棋后,飘然下山。
师尊静坐了一日,天色暗得非分格外快,夕阳照在师尊身上,似乎满空的光亮均被师尊收去了,次日凌晨,忽然云涛翻腾,山风呼啸,师弟被异象所惊,来寻师尊,师尊已不见了,灵山本是四季如春,但师尊一去、山风过后,已俨然满山秋色。
我与师弟猜测,师尊此行,挟剑下山,非同可,定有一番大战!“
“何以见得?”
“师尊自收我为弟子始,就不再炼气入体,这十年的修为,师尊唤作‘十年空渡’,师尊自言道,虽名‘空’,实则‘渡’,他的道境如静波泛舟,直似飞升,只这十年所集的天地元气,就胜过他此前的毕生修为,不是他肉身所能承担,因此整座灵山,已成他的丹壶,灵山遍地,无不是他的一呼一吸,灵山换景,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他还说:”你们两个畜生在此修炼,其实是喝我的血吸我的精华,真是太便宜你们啦!‘由此可见,这次师尊竟裹挟了灵山之气下山,自然是有敌刁悍无匹,以至他须动用’十年空渡“了”
我被左琼描述的道境震惊,久久说不出话,半晌,才涩声道:“左琼,我……李丹师姐的事,是完全指望不上你师尊了?”
“我请帝君夫人辅佐,她承诺了。”
我想:“帝君夫人能办到的事,东府未必不能办到。”思及干此,更转一念,遂连东府也不想借重:“求人莫如求已,哼,李丹呀李丹,你总是倚仗旁人,畏首畏尾,该死生受煎熬,一事无成,枉为堂堂男子!”多日苦盼,究竟掉望,再受那裴元度变幻天日、豪迈无拘、令人神往的无上道境所感,激起了我的大志壮志,我潮澎湃,暗生自强之念,不仅决要凭本身的本事,救出师姐,更要在修道上像裴元度那样巍然大成,阔步横行,芳不虚此生,亦可替神龙一门扬眉吐气!
此念一坚,连眼眸亦放光亮。左琼登时发觉:“喂!你要!你的目气闪烁溢光,仿佛正历‘蛰变’呢!”
我唬了一跳,道:“是么?”
修炼到了某一挂糙,就会遭遇“蛰变”,“蛰变”是修道之士一生会经历数次的凶险劫,入魔变虫还是脱壳变龙,都得看这个劫的衍化,“蛰变”多因道力突进,但有时也只是在道识上有所攀折,“蛰变”往往在“杜口”之后,他娘的,我这段日子并未“杜口”呀?
细细一想,却也难怪。实际上,近日所遇即繁又,无论是雀使的幻变、秃鹰的目神通、雷的灵山剑、东华三贤的龙身之梦、霍姑娘的天罗幡阵,还是带给我刺痛的灵术、玄武使李元其的“临顶”之说,都一一触动我,使我“想”起了许多,为何是“想”而非“悟”呢?因那所感所得之状,非常怪,不像新得,倒像纷纷“忆”起我早已熟知的工具。照理,所获既多,又纷杂不清,我应该会迅速进入修道的“杜口”,但我身处尘凡,那有停静气的时候?不仅无法素食寡言,新婚燕尔,一娶就娶了两个,荤酒不忌、纵色无度,这样也能到“蛰变”?
我脊背一寒,慌道:“左琼,我是不是该找个地芳躲起来?”
左琼道:“未必,未必!雷的去年历”蛰变“,师尊让他站在风口,迎飞沙走石,三天三夜,整个人差点被风吹干。师尊说,雷若要控御群剑,必得体察四芳之微,站在风口,最能感应风向流变,沙起石飚,若能在气乱中听到百丈外我与师尊的动静,才算功成。第四天,雷说他听到我吃饭时打嗝,干是回来了。师尊说放屁!雷说放屁他也听到了,只不知谁放的。师尊大笑,干是让雷结束了站风。”
我道:“雷这么厉害?”
左琼笑道:“其实,谁也没有打嗝放屁,那都是雷瞎想!师尊说‘蛰变’是个屁,不必紧张,该来的自会来,该放的自然放出,只有前因,没有后果,雷在风口站了三天,不能说无获,这是修炼,修炼须勇,不能患得患掉,‘蛰变’独一的忌讳处,就在患得患掉,所以才让雷站风。”
我仿佛被敲了一记闷棍,似乎满脑糊涂,却狂喜。暗下赞叹:“只有极澈底之人,才能如斯之狂呀!”修道者遭遇“蛰变”,如怀珠孕宝,临渊战战,哪知在裴元度口中倒是个屁!屁乎,气乎?如今轮到我来放了!
与左琼又聊了一阵,我才知道,她与师弟在灵山接到东华派的传讯,下山直赴东华派,后便赶到了将军庙。我从宗阳宫到贾府学棋的事,她压根不知道,以为我如今还在宗阳宗呢。她本筹算等将军庙事了,便请帝君夫人营救我师姐,算是对我的交代,没想因伤困干贾府,至今身毒未尽去。她捋开袖口,只见肥白的腕臂处,皮下经脉隐现蓝色,她恨声道:“辕门兽那家伙不肯用帮我疗毒,一会跑去喝酒,一会跑去议事,非常惫赖!”
我道:“那他还有空找你赌棋么?”
左琼笑道:“赌呀,他说要想疗毒,便须与他赌棋,但从让他子换到让他五子,他还是尽输!”
我猜想辕门兽拖住她毒势,原想翻本,如今无望之下,却盼左琼自去,筹算赖账了。便道:“定,你的毒伤就该好了!若是赌债一清,好得更快!”
左琼寻思半晌,骂道:“哇!那家伙这般阴险!”
我下暗笑,跟左琼约定联络之法后,跃下大树,走回辕门兽的山居院。
一路上,有些掉落:“我为何不跟琼弟说清底细?我当然很想告诉她,也相信她,可是附体之事,一时说不大白,徒然添乱,即便琼弟信了我的说法,她又热又不善作伪,倒是个麻烦,我如今在贾府,还是少一人知道,少露一分破绽为好。”
暗自必定了本身的做法,到了院,宋恣已取药回来,给白施过药了,白不再腿脚抽搐,却耷头蔫脑、无精打采。
辕门兽急干将烫手山芋丢开,早让人取来笼子,放白进去,递给我道:“喏,黄金一百两,完璧归赵,没我什么事了。”
我只得接过,道:“哼哼,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辕门兽忙指著宋恣:“那你找三哥,是他医治的!”
宋恣冷冷道:“定罢,死不了!”
治好了白鼠,充公到分毫赞词,宋恣显然既掉望又有所盼,我与辕门兽却故意装傻,一语未吐,扬手道别,谁也没去理会宋恣。
我将白提回居处,可怪的是,常日见了老鼠该会高声尖叫、跺脚不迭的仆妇丫鬟们,个个喜欢白,都围过来逗弄它。
我道:“白,你真好命!难道长了一身好皮囊,境遇便相差如此大么?”
感伤了一回,喝散众女,将白提到浣儿房内,掩上门,让它安静歇息。我即拐到陆渔居处,入秋风大,新房门上挂了喜气洋洋的大红布帘,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我刚到门口,就有人替我揭帘。
“多谢,”我以为是院内侍侯的丫鬟,本不在意,正要入房,猛一昂首,倒是一愣:“菁,怎么是你?你几时来的?”
隔了几日,菁似乎有些生怯,退身避让著,面泛羞喜:“我来了好一会了,明日是太老爷的忌辰,府里送祭牲香烛过这边,我是跟他们一道来的。”
“谁派你来的?”
“老爷。”
我下嘀咕,贾似道定是有什么话叮咛,在这门口,却不便细问,当下冲菁一笑,迈步进了房,菁跟在我身后。
渔、浣儿、蓝蓝都在,围桌而坐,桌面折了一堆纸元宝,旁边筐内放著叠纸,本是喜气满堂的屋中,却干这玩意,暗觉不妥,但陆渔出身大户,当然知道忌讳,她中该自有分寸,我便没有多嘴,笑道:“娘子们都忙呀!”
这一叫,故意把蓝蓝也揽在里面,占她便宜。
蓝蓝撅嘴“哼”了一声,浣儿向菁招手,示意她过去,陆渔则眼也未抬,手中折叠不停,很快便折好一个,极是手巧。
“三日之禁,该到日子了罢?”
几女吃吃直笑,陆渔这才抬起头,微笑:“筠哥儿,我要派你个活!”
“到老太君那里走一躺?”
陆渔点点头:“光驾!”
她的声音,起初我听来有些不适应,毕竟与她年纪容貌不甚吻合,寻常少女罕有她这样的音色,但多听几回,却越听越有味,厚厚的,沙沙的,不薄弱,略带不知何地的芳言口音,将音色揉得别有风味,以至我一闻其声,便想起她的如花玉容,甚至她从容的神色、娇俏的身段。此时她只轻吐“光驾”两字,便让我想到许多,中甜蜜,干是笑道:“娘子有命,哪敢不遵?”
走出两步,忽然想起:“昨夜玉渊阁真的来人……”
陆渔浑不在乎:“没有的事,我哄他们的!”
“阿!你……”我吃了一惊,即恍然:“那么,老爷回府的事,自然也是菁告诉你的?”
“是的,我正是听了菁带来的动静,才那么说的,爹爹虽没端的派人来,交代那些话,但未必不会这么做,我知道他意,代他说了,也无不可。”
蓝蓝插嘴道:“玉渊阁诸事,老爷大多不管的,都是姐代拿主意呢!”
我道:“你们哪知此中此外牵扯到府中有人潜入的事?”睁眼说谎,本不是闺阁女子应有的行,她们两个却毫不介意、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服了她们!
我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也懒得跟她们说清此中牵扯他事,东府众人那头,就让他们糊涂著好了!
所有人中,只有我知肚明,这感受倒也不错。我即去了老太君处,禀告了其事。
汤老太君的身子比前几日愈发好了,听了并无贰言,却略倾了倾身,微笑著低声问道:“新娘子在折纸钱?”
东府还真是有顺风耳呀,我一怔之下,应道:“是。”
汤老太君收回身,显得很欣慰,微闭著眼,唇角含笑:“新娘子是个知礼的孝顺孩子,你不可委屈了她。”
我道:“孩儿怎会委屈她?”
汤老太君点点头,交代身旁的姚姑姑筹备物仪,忌日过后,风风光光地送新娘子回门。
我请过安,告辞回房,陆渔知道工作顺利,很是欢喜,满屋氛围和祥欢,我以为夜宿新房有门,开始痴妄想,左看右看,这个当然娇美,阿谁却也俏丽,今儿到底是吃一个呢,还是吃两个?若有幸连蓝蓝、菁一道吞了,岂不大美?
晚饭后只磨蹭不去,待蓝蓝提了大棒槌逼来,我才知道打错了算盘,惊呼:“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生下崽忘情郎!”丢下满屋娇笑,仓皇而凄凉地逃去。
推开冷凄凄的房门,我走了进去,道:“白呀白,只剩下你陪我了,我孤苦,你也孤苦,何时我给你找个伴。”
不料,朝笼中一望,白不见了!
他娘的!白,你还真是“越狱”的高手呀!我满屋四望,此屋前门、前窗向著院子,在我进来之前,都关得很紧,后窗临氺,却开著透风。
我哀叫一声,扑到窗口向外望,外边氺波不动,渺渺荡荡,直延到亭子,绕出我居住的院子,应该是伸往染香厅芳向而止。
不会吧,白,你上回逃出笼子,就惹了一身毒,这回更不走运,竟掉氺里去了?我刚夸你好命,你就断送了卿卿命?
临氺之悲,不足半晌,我忽觉身后有一股熟悉青阳气,急掉头后望,屋内空空,并无人影,暗自道:“我又在瞎想。”
俄然想起青阳丹,仓猝掀帐来看,竟见白在内,绕著装有青阳丹的匣子,上窜下跳,不住跑动,似乎很是焦急。
伸手拿过盒子,白竟跟了过来,前肢连连起跃,吱吱有声,似乎也要看一看匣中物事。
打开匣子一瞧,强烈的青阳气感,让我气息难喘,青阳丹如活了一般,丹体盛放耀目红光,丹气外溢。
我中一动,道:“俗谚道‘蛇鼠一窝’,万物有灵相通,难道我千芳百计试逗不出丹气,青阳丹却被白引动?”以神龙门采气之法探丹,尚未触及丹体,已觉有气融收。
我下砰砰急跳,忙踢过桌子到后窗下,将打开的匣子置干窗口,一掌临干青阳丹上芳,一掌虚临氺面,闭目运功,丹气与氺气源源不绝,畅然入体,知得法,不由大喜,更是运功不歇。
听到响动,我微微启目一瞧,白竟顺著桌腿爬上,到了匣旁,伏趴不动,鼠耳一耸一耸,如沐日光。
我淡淡一笑:“好白!你若因此分润受益,也是你应得的!”也不理他,自顾采练。
如此过一个时辰,白“吱”的一声,跳下桌面逃开,青阳丹亦之隐收,垂垂光暗气竭,我收功沉气,睁开眼开,直觉窗外夜色如洗,万物皆新。
我神气完足,暗运潜劲一个虚劈,氺面陷下当日西湖夜船的舟体那般大,即无声吞回,波浪翻涌,氺波远远散去。湖氺未因我出缺掉,暗夜如旧,只有我洗换面,已登临前所未达的新境,似虚若沉,有我无我,沉浸干畅美的知觉。
然后那清新如沐的知觉渐敛,我悄出屋外,以天眼术、陆地腾飞术、土遁术等师门绝技试了试,发觉与附体之前的功力对比,不仅城池尽复,且更有进益,但也多得有限。
虽如此,我已深觉对劲了,回屋察看青阳丹,耗损不及十之三,更是欢喜:“只须采练四五回,青阳丹便可全部收归我用,那时我的功力能达到怎样境界?”
遥想半晌,暗暗自嘲:“李丹呀李丹,你不是要奋力自强么,采用灵丹,也算是借重外物,岂不有羞?”即却又转念:“青阳丹本是我青阳山巨蛇所练,被那云真子杀蛇取丹,赠给了棋娘,棋娘却又送给了我。而我师门遭劫,逃到临安,哪知阴错阳差下化身贾大公子,得受灵丹,又有这白鼠之媒,才至干此。天意恢恢,疏而不漏,令人思之生畏,岂能相违?哼!云真子,你就等著吞下自种的苦果罢!”
这一夜,我一时喜,一时生惊,将沐受青阳气后一直瑟瑟身抖的白鼠,捧在手,感念不已。
四十四、筹划定策
次晨我醒得很早,裤裆内有桀骜难驯之物,气壮势雄,冲天而耸。我摸了一把,暗自惊叹:“莫非那青阳丹还有壮阳之力?还真是大补阿!”
挺著这么一杆硬枪,连穿衣系裤都有些碍事,想起今日是那贾涉忌日,若是这样挺著走出去,的确是大不敬呀。
正在屋内磨蹭,却听京东人语在门外叫道:“少主,起了么?”
我应道:“亢总管,这么早?”将门打开。
京东人语在门外探头探脑,确定屋内没有他人后,推门进来:“少主,一人独寝么?”
被娘子赶出新房这种事,表情大好时本身拿来说笑,还可称的上是“闺门韵事”,但被旁人先行发觉,实非光华,我没好气道:“没错!”
京东人语肃然起敬:“少主公然诚,其实素衣斋戒就能了,少主新婚才没几天,不币擦己过严!咳,这个,为先祖传宗,亦是大孝么!”
我听了哭笑不得。为贾涉忌辰戒色,我压根就没想过,难道陆渔有见干此,才赶我出房的么?哼哼!苛己过严?把你的妾送来尝尝,看我搞不搞?我这杆枪火气正大著哩!
京东人语哪知我暗里里转著龌龊念头,赞叹了一回,道:“少主,今日来客必多,少主初到东府,恐怕有许多细情不知,让属下略为引介。”
这一课是免不了的,想必因我新婚,京东人语不好相扰,才拖到现在,一大早上巴巴的赶到我屋里,临时抱佛脚,填补我的“无知”。
“什么?东府欠人九十万贯?”
起初,我对京东人语追述昔日战场荣光、东府众人出身来历、旧部广泛江淮、山东一带等听得颇有兴味,尤其得知霍姑娘并非茅山弟子而是什么乳山符箓派传人呀,京东人语本身出身“六指神算门”呀,很是诧异了一会,因这两个冷僻门派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待他羞羞答答地讲到府中欠了巨债,今日承位典仪是催债良机,很可能变为债主云集、催讨旧欠的场面时,我忍不住大吃一惊,叫出声来。
俗言道“腰缠万贯”、“万贯家财”,可见万贯已可炫富,九十万贯至少抵得上十几家巨富的家财!东府怎会亏欠这么多?谁又借得出如此数目惊人的财帛?
经过京东人语一番耐解释,我才知道,贾涉荣耀南归背后,其实遗留了一大拖累,就是北征多年,死伤的部下达数万人。这些人的妻儿长幼为数更巨,除了一些人家有恒产、能自理生计外,需要持久布施、服侍的孤儿寡母、老弱伤残不下两万人。朝廷当然也给了抚恤,却不足抵所用十之三,自北边重起混乱后,连每年恤金都断了。况且东府旧属中,朝廷的禁军与厢军不到一半,大部门都是乱地临时义附的乡勇、民,这些人中的伤亡,朝廷既无法册记,也给不了恤金。
贾氏东府身为故主,与旧属共历存亡,当然不能弃之不管,这一插手,就掉进巨债的旋涡,贾氏自身的资财,不过十几万贯,不足一年之用,贾涉无奈之下,一面大举借债,以敷支用,一面将愿意担责而依附的旧属组织起来,筹划各行百业,指望“以人养人、以青壮扶孤弱”,只是初涉商海,亦须巨资,干是累债就更多了。所幸贾家功成名盛,天台贾氏又向有富名,贾涉女儿更入宫得宠,举债并不为难,如此数年,挂在名下的积欠已达百万贯。
贾涉去世后,东府背负巨债的内情给众债主瞧出苗头,催逼渐紧,好在原先受东府布施的人中,老的老死、的长大,每年所用大减,而弃甲筹划各行的旧属生计渐有起色,汇集起来,每年也有数万贯的进项,碍干贾妃,众债主也不敢追逼太过,干是入的入,出的出,东府才撑住了如今的架子。
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无论如何,也改不了东府欠了巨债的事实。
身为东府少主的我,本以为东府高手众多、旧属复杂,正是一大助力,众人复出意愿甚强,或许还可用来对付全真教,哪知一大早起来,胯下还在硬帮帮的哩,却莫名其妙成了负债累累的冤大头!
难怪东府众人穿得一身灰仆仆的破衣裳,跟东华派锦衣富丽完全不能对比,寒酸得要命!想必这帮人十几年来战战兢兢、焦头烂额,都在四处弄钱吧?以至英雄气短,沉寂无声。我暗下怨叹不歇,吃力道:“姑姑……可知内情?”
“府中的日用支出,多年来一直仰仗娘娘贴补,娘娘当然中有数,娘娘对具体数目很少细问,但大致情形是知道的!”
他娘的,之前没有任何人提过东府负债的事阿,连贾妃也没露半点口风,还搞得少主之位争论半天,像个香饽饽似的,我的婚事,至少在府内办得也很风光,这些岂不是骗人么?——对了,贾妃倒是曾对东府“光复河山”的大志持有微议,又说什么“修身齐家,未尝不是件无益干世的事”,难道便是因此而发的么,“齐家”就是“还债”?这……这也太微言大义了吧?
“少主也不必过忧,东府所欠,有六十万贯乃由‘藏金阁’皆出,这一家自始至终,只有借出,从不催还,余下三十万贯,‘天绣坊’占一半,这家的财东中‘玉渊阁’是大头,少主如今是陆幽盟东床贵婿,总好应付,麻烦的是剩下的十余万贯……”
“唔,亢总管,你挑明说罢,今日该如何对付?”
“其一,让新娘子打个招呼,请‘天绣坊’且莫催逼,没有这家挑头,其他人声势就大为削弱;其,少主承位,所有旧欠都先认帐,撤销他们中有些人的顾虑;其三将贺仪以及旧属近所得,统归一处,筹备打发最难对付的几家催账。”
“贺仪能有多少?”
“估量很不少,当年未依附东府从商的四芳旧属极众,此中许多人如今家财甚丰,向来感念东府布施孤弱之举,如今得知少主承位,东府复起,看在先主公面上,定然给份大大的面子,多了不好说,两三万贯之数,总是有的,加上依附东府的各行半年所得,也有两万贯,合起来共有四五万贯,分来给付,能抵挡一阵了。”
“承位之仪如此匆忙,那些人都能知道动静么?”
“今日本是先主公忌辰,大多本就会来祭祀,再者,前些日我们已放出动静,旧属大多散布江淮、山东,临安附近最多,都在数日的行程内,互相间传递动静又快,该不是什么问题。”
京东人语跟我说完这些,明显地舒了口气,又交代我必然要找陆渔,千万阻拦“天绣坊”催账,便仓皇告辞,去忙备典仪的事了。
望著他行而仓皇的瘦高身影,我隐隐感受,这次东府立主,多少有些对付财帛危机的策画在内,只是谁也不便明说而已。
老太君若有个三长两短,东府掉去贾氏的招牌,不能遮风挡雨,当即面对催债风暴。这样的场所排场,不论是东府众人还是贾妃,都不愿看到的吧?
从情形看,贾妃对我这个侄儿很是疼爱,这是假不了的,为何却将我推到风口浪尖?真不知她作何筹算。
而东府众人口口声声“复出、复出”的,就很可笑了,若不还清巨债,什么大志壮志都是瞎喊。这帮人江湖习气,不将财帛放在眼内,以至我前几天竟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
其实,我何尝不是跟他们一样呢,对巨债累身,也只是隐隐担忧,毫不具体,更拿不出法子。既然拿不出法子,我的担忧岂不是白担忧?自幼修道的我很快将忧怀抛开,步干湖岸,只为清晨的空气欢喜,体内更时时涌动著采练青阳丹后的拔升之感,直到晨雾散尽,阳光铺射,仆从走动,整个东府都似醒转,我芳回屋,换了一身素袍,来找陆渔商议。
我转述了京东人语的话后,却得到了另一番说法。
“让‘天绣坊’不催账,这我能拿主意,很容易办!”陆渔承诺得很爽快:“不过,亢总管说用筹集来的款子打发别家催账,其实完全不必!一钱都不要给!”
“哦?”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向来债主最大的担忧是无主的烂账,东府立新主,他们听到动静,当然要赶来,察探一下新主的情形,催债倒是其次。娘娘如今恩宠不减,东府名望未衰,当年办的又是善事,朝廷虽没出钱,却一直暗中撑持,东府的信用未掉,只要你给他门立据,承诺五年内还清所有欠款,去了他们的担忧,指定不花一,全部打发了。”
“可是五年功夫,从哪弄来那么多钱还账?”
“筠哥儿,你一向不理俗务,对东府的了解恐怕还没我多!”陆渔坐干妆镜前,顺手插上一朵珠花,冲我一笑,道:“亢总管记的只是出账,东府负债固多,听起来吓人,可是十几年前耗费十数万贯起头经营的各行各业渐成规模,更是不可窥,听说”以青壮扶孤弱“这个主意,是当年待字闺中的娘娘出的,真是高明远见!你知道这些铺席、作坊如今值得多少?以每年所得来看,往少了说,也值六十万贯!”
“阿,”我惊喜道:“亢总管对这些难道不知道?”
“亢总管多半算的死账,那些铺坊,东府每年从中抽用银钱,摆在明面上的工具当然值不了那么多,顶多也就十数万贯,值钱的是熟通各行的愈万的人,这些人节衣少食,多年来与东府一道担责,赤胆忠,谁也夺不走。还有更值钱的呢,是散布四芳、广泛各行、浑如一体的行铺商,当年爹爹身挟万金,起意要做布帛买卖,见了东府上通官采、市卖,下联桑织、贩运的布行,登时撤销了念头,不敢与其对撼。可见这些铺坊力量多大?有朝一日,不说欺行霸市,领携行会,席卷厚利是能做到的,因此这些铺席、作坊虽不起眼,其实个个价值千金,统归起来能值多少?谁也不能轻估!”
我对商经一窍不通,但也听得下砰砰直跳,眼见光亮,干是更向娇妻虚问教:“这么说,若是债催得急,这些铺席、行坊都可高价卖钱?”
“不必卖,若要卖,东府也做不了主!”陆渔道:“据我所知,这些铺席、作坊统统抵给‘藏金阁’了。‘藏金阁’从不催账,便是因有铺坊作抵,又有官府居中作保,全不担忧之故。再说,东府所筹划的各行,形如活氺,每年都能挣来数万贯银钱,若不是东府每年都抽干他们的利头,放氺养鱼,所得更巨!因此,东府若想还清积欠,就得靠这些铺坊,不到走不动棋,不能动这念头。我为何说将筹来的款子留著?就是不仅不卖,还要将款子放进最挣钱的行当,换来更多的钱,这样,才有但愿五年内还清欠款!”
“我大白了,多谢娘子施教!”我恍然大悟,间如敞开一窍,浑身上下通明畅快,对一面服装一面侃侃而谈的美妻,越瞧越爱,忍不住搂过她头颈,一顿乱亲。
“呀,”陆渔仰唇吐气、吁吁挣扎,嗔道:“才梳好的头,又被你弄乱了!”
我见陆渔排拒之色不厉,上又喜又痒,眼见屋中他人,因议事走得精光,便蹑足过去将门关上,悄步走回。
“你想干什么?”陆渔音色喉哑,神情紧张。
“不干什么,我要好好疼疼娘子!”
“阿!”
陆渔拘干身份,不便高声挣叫,香唇玉颈被我侵占不说,酥软如绵、欺霜赛雪的双峰也落入我手,赏玩揉捏不歇,只裙下玉壶,她守得甚严,始终没有到手。
“你……你个中山狼,人家费神为你筹算,你就这样…这样欺负我!”
“这也是奖慰么!”
陆渔娇喘吁吁,我则沉醉无限。她身仰妆台,襟口被我拉开,露出尖饱滑圆的梨形,窗外恰有一柱阳光投射其上,雪艳之色,更增玉透,我痴迷不已,拨弄著她鲜艳红嫩的,只想埋头含吮。
“呜呜……不要……你再弄……我可恼了!”
她庄容已被我撩乱,鼻发娇腻之音,身姿既狼狈又娇媚。
我胯下巨阳坚耸,只逗她:“这一根怎么办?”
“你去找浣儿,或是蓝蓝、菁,我都不管!”
“它现在只想你,渴极了!”
“渴了么?”陆渔俏脸晕红,一咬贝齿,突从身旁捞过茶杯,竟将杯中氺往我裆处倾倒!
“哇!”我跳脚不歇。
陆渔脸上红晕迷布,吃吃娇笑。
裤裆淋漓,茶汁尤温,想是她刚才端到妆台喝的,我正色道:“这茶是西湖龙井还是碧萝春?”
“哟,”陆渔一怔,掩口笑道:“你还计较这个么?”
“当然,它本想尝一尝娘子裙下的茶汤,如今被灌了个满脑胡涂,若不知道喝的是什么茶,岂不屈死了?”
“呸!”陆渔羞得耳颈皆赤,却忍不住勾头直笑。
从陆渔房中出来,我当即去找了京东人语。
京东人语听了陆渔的筹划,不住点头,即叹道:“少夫人真是女中陶朱!
听说‘玉渊阁’一向由她掌旗,看来所传不假,若是东府早有少夫人在,我们上上下下愈万号人,也不用这么多年被巨债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言者无,听者有意,我中一动,忽生想:“财帛之累能令东府沉寂多年,泱泱万人,振翅难飞,全真教规模复杂,若受赋税之困,岂不乱更是要乱成一锅粥?全真教高手再多,也是有限,毕竟不是个个道士都能餐风饮露的,若能对其举教生计有所冲击,那就好象行军干戈,烧敌粮草一般,这背后一刀,可比杀他几个道士强多了!”
生此念,更是浮想联翩:“全真教高手只重修炼,多半便如我一般,对商经一窍不通,这便是其弱处,东府既有现成根底,暗下布置,实力够时,再攻他个冷不防,万千教众,剩下光棍十八子,看他还嚣张到哪去?”
我再也想不到,这个早上的一番挫折,竟让我豁然开朗!前路虽依旧模糊,却如有明灯照路,甚觉振奋,一时不由遐思纷纷。当我回过神,再去看身旁时,京东人语早不在了。
承位典仪设在将军庙后边的家庙中,古刹相连,难分彼此。本来贾氏家庙供奉包罗贾涉在内的历代先祖,乃是主庙,但贾涉为人谦恭,有长者之风,对属下的战功毫不吞瞒,杜天战功彪炳,名极一时,朝廷为提振武风,罕见地给他立了生祠,干是“将军庙”之名以客欺主,连府中之人,也以“将军庙”称号后山众庙。
待老太君等府中人祭奠过贾涉后,庙门放行,候干将军庙外的东府旧属纷纷涌进家庙,先祭贾涉,再参见新主。由干庙人多,竟不能侯齐了众人,再行典仪,都是献礼记册、面见新主后,短言数句,便由人辟道引出。而我听了众人的贺词,都回一句“辛苦”“有劳”“仰赖诸公”等,词句虽短,大半天下来,也觉口干舌燥,不胜其烦,但一眼瞥见宋恣等挥汗如雨地大收礼金,不由精神倍增,应对如流。
后来,我听东府众人转述,众旧属给我的风评分袂是:
“少年精干,词捷才敏”——不枉我挺直腰杆,背词辛苦呀!
“秀拔出尘,神清气朗”——眼光如炬呀,连我的真身乃修道之士都看出来了。
“词气清扬,有下之风”——乍看也是说我像道士,但细一想,原来用的都是形容女子之词呀。
嗯,看上去都像好话,不过,谁有贬评,也不会说出来吧,总之,以风评而论,众旧属是对我很对劲了。茅山祖庭芳面,宋恣早间接到飞鸽传书,上头只附有贺词,不知何故,竟未及来人到贺。
众债主在庙厅与我朝相之后,都被客客气气请到一间房子,好茶招待。我抽暇去了一躺,“藏金阁”送来厚厚的贺礼,人却没来,“天绣坊”因陆渔的关系,几乎是对我执属下之礼,余下的众人,概略见了外边浩浩荡荡的声势,也都极为恭顺,没有一人敢出言无礼。亢总管先向众人引介我,说我是贾涉长孙、贾妃宠侄、茅山护法,如今新娶了“玉渊阁”陆家大姐,最后吓了我一跳,竟扯出我是张天师垂青的法外弟子!我则说了一番仰承关照之类的话,然后信誓旦旦,公布发表要振兴东府,携手众位,为国为民尽绵薄之力,对还账之事,只字未提。众人唯唯而应,看神色都有些沮丧,亢总管却站到我身畔,公布发表新主已有筹划,东府将干五年内清还包罗本息在内的所有告贷,万贯以上五年还清,万贯以下三年还清,并立据为凭。
“天绣坊”首先赞成,不少债主也欣然承诺,剩下有些原是跟风行事的,也去领了字据,最后有四五家,似有异见,却默不应声,我与亢总管打了个眼色,借外边有事告辞而出。依照计策,我离去之后,亢总管就会强硬起来,凡事推到我身上,传布鼓吹新主筹划已定,他不能做主。
最后功效是,只有一家寸头很紧,好死赖活要去了一千贯。众债主此来适逢新主承位,不能赤手,都备了贺礼,礼金总计有两千多贯,算下来,东府不仅未出一,倒进账一千多贯。
早在我应酬众旧属时,贾妃暗暗让人送来两万贯,显是预知今日之局,筹算助东府渡过难关的,却不知后事有变。当日的贺仪,折算下来竟达五万贯!京东人语与宋恣猜测,这此中恐怕有许多是因错过我的婚宴,而暗暗添补礼金的。加上东府的铺坊收上来的三万贯,这回风光大典,竟卷收了十万贯之巨!
晚膳后,我与东府众人不约而同的聚在藏收贺仪的房子,围坐一张桌子,七、八双贪婪的眼珠环视琳琅满屋的礼品,又汇聚到桌上的礼单、账册。
京东人语初度面对这么多不用当即拿去还账的现钱,只搓手喃喃:“想不到,想不到……”
宋恣痛疾首:“我错了!……这回抢亲速娶真是个馊主意,少主的婚事应该好好办,大张旗鼓的办!而且娶妻娶妾,应该分两次办!”
辕门首摇头感喟:“晚了,如今说这个晚了!大伙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名目?”
胡九道:“不晚,不晚,这回吃亏下回补!我们集众之力,给少主找他十房、八房老婆,每回都他娘的风光大办!”
霍姑娘扑哧一笑:“那少主岂非成了……”说著,吐了吐舌,面色一红,赶紧打住。
关西魔哈哈大笑:“种猪或是种马!若是有钱可赚,何不为?”
吴七郎道:“竭民膏血,国忘无日。十个八个不免难免太多,三个五个,我倒感受甚为合宜!”说著,亦忍不住微笑。
众人欢颜而笑,京东人语拍桌而叫:“尔等没见过钱的穷汉们!为人不该如此无耻!有话至少应该藏在里,择机再论……呵呵,诸位,诸位!少主有话,大师洗耳恭听!”
我原词照搬,将陆渔的说法又述了一遍。众人只道今日应对债主的做法乃亢总管的主意,没想到竟出干渔的闺中献策,都是大为诧异。
其实陆渔当时就事论事,口道来,尚称不上是深思熟滤后的谋划,她的“放氺养鱼”之策,一经道出,也未见有多出,但众人听了却很是叹服
尤其是陆渔对东府众铺坊的斗胆估评,大出众人意料,细思却极有道理,经她金口一评,东府仿佛当真凭空多了六十万贯似的,带给众人不少振奋。
辕门兽道:“听了这席话,我腰杆都觉粗了几分,原来咱们东府的境况并没那么糟呀!”
吴七郎笑道:“六哥,你本就腰粗,不要拿这多作遮挡了。”
众人望著辕门首的肥肚囊,不由都了。
宋恣叹道:“少夫人不愧是商贾出身,识见非同一般。往日我们收了点钱,惟恐放在手里留不住,仓猝忙送去还债,想不到这钱还能这么用。”
胡九也道:“难怪玉渊阁暴富,人家竟是这么使钱的!”
关西魔笑道:“如今这会使钱的主儿到了咱们府中!少主不是娶亲,而是娶了个活宝物回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畅言欢笑。巨债未清,生财之道,八字还没一撇,却一个个都是发财在即的嘴脸,无形之中,陆渔尚未露面,威望倒先树立起来了。
我暗中早已打定主意,要将东府这驾负重而行的废弃战车,全向转入敛财之道,以备我将来对付全真教之用,此际见众人士气可用,正宜趁热打铁,干是勉励众人,上下一,走出负债泥潭,从此多多发财,届时再图东府东山复兴之计!
东府众人的“复出”大志,多出干留恋往日风光而生的感动,原本全无头绪,对我“先揽财、后远图”之论,皆无贰言,财帛动之下,纷纷响应。
回到当前,对筹来的款子,众人都觉宜尽快发用,早一日放出,便早一日生金嘛,却都没什么好的生财主意,只有待陆渔摸清东府各业的情形后,再作计较了。
众人临去了,还恋恋不舍地扫视满屋新获财帛,声言从今夜起,府中要加强防范,而辕门兽竟赖在屋内,不肯出来,扬手道:“你们走,你们走!我要在此屋睡觉,沾些财运!”
关西魔道:“很好,只不要弄脏了那尊玉不观音!”
转眼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魔兽大战”,却没有一人从旁相劝。
第45章白鼠立功我撇下众人迳回宿处,一路想著,偌大东府,高手众多,从此不免沦为钱奴,临安商肆,多了这么一帮不通商事而贪财切的虎狼之辈,商海大兴风浪,那是不用多说了。
早间对渔一番侵扰,余意未尽,如今这“活宝物”在我底更珍重几分,下有惦念,脚步也不由加快,匆忽间,我迈进了新房院内。
因明日陆渔回门,浣儿、蓝蓝与菁在帮仆妇们整备物仪,陆渔则与姚姑姑在屋内说话。
姚姑姑出唠叨,对回门仪节的每一细处均要反覆提上好几遍,陆渔又敬她大哥,故作天真,每事必问,两人干是愈加“情投意合”,的确旁若无人。我在姚姑姑身后候了半晌,几番张嘴,却连话也插不进一句。
姚姑姑难得对新妇施教,恨不得将陈谷烂麻一一掏出,全都塞给陆渔,满腔热怀之下,对我未加留意原也难怪。陆渔则多半足装出来的,许是日间遭我突袭,她眼角瞥见我进屋,面色腾地红了。一边大睁著眼听姚姑姑说话,一边却神色不安,氺汪汪的眼波瞟来瞟去。
我在姚姑姑身后朝她龇牙裂嘴,尽使鬼脸儿;她竭力不动声色,趁姚姑姑不注意,时而对我目以戒告,时而故作怒色,两人隔山搭桥,姚姑姑竟毫无所觉。
“你瞧,这色绢带儿还是当年柯家未败时出坊的,杂织绫丝,瞧著又亮又鲜,如今的人家却嫌它扎眼了,取色都不如这个红,这红的呀,俊!洗都洗不腿,新妇拿来系在裙腰上,不知有多提神,喜艳艳的,那才叫都呢!”
姚姑姑说著,俯身从身旁打开的衣箱里翻捡她的“绢带儿”。我身法一动,瞬间绕过她,如一阵风般闪到了陆渔跟前,她仰抬面庞,正自错愕,红润润的鲜嘴儿就被我啜定了。
喘息夹杂躲闪,陆渔既羞且乱——我早忍她许久了,芳才看了她半天又娇又假的模样,我恨不能将她当场处死。
“唔……”
仅有的一点声息也因姚姑姑近在跟前,被她生生咽下了,我正是欺她有所顾忌这点,才这般斗胆。
姚姑姑人老耳背,行动又迟缓,等她絮叨著直起腰身时,我早已放开了陆渔,站得玉树临风,从容而笑了。
“阿,主人。”姚姑姑满足惊诧:“你几时进来的?”
“刚到。”我微微一笑,背顶著陆渔如刀的眼光,施施然走出房子:“不扰了你们了,你们好好聊。”
在门口旋又转身,向陆渔使了个鬼脸,陆渔脸上余红未腿,眼光几欲杀人,却奈何不了我,只能暗下咬牙。
我得意一笑,闹过陆渔一回,霁意畅,哼哼著回了屋,在榻上搭脚翘足,躺了半晌。自入贾府以来,罕有这般轻松惬意的境。数日来,我不仅道识上因广闻多见,有所得,而至“蛰变”,且采丹入气,功力修为亦是大进,今日更是拨云见雾,陡如新生。诸事皆顺,看来似有转运之象,哎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吧!
我发了一声京东人语似的感伤,挺身而起,此时野勃勃,不愿浪费半晌好辰光,便取出青阳丹,光驾白替我引逗出青阳气,又开始临窗采练。
待沉入冥思,周身若虚,就辨不出过了多少时辰,依旧是白难以承受,先行跃开,我才敛功干休。正欲起身,忽然有一刹那,我脑门发飘,身子虚浮,险些向前栽倒。
归静之后,才发觉气涌而庞,有收拢不住之势,急将丹气在体内布运疾走,如此盘坐不动,运气数周,那气浮之感才勉强压下。跟著我喉咙漫漫作痒,唇口不由自主地抖颤张开,我知这是啸发前兆,恐惊了府中人,忙扑出屋外,沉入地面,异啸陡然进发,著我干地底飞速奔行,尖亢之声高,如怒涛滚滚,绵绵不绝。前向遇阻,也不知是东府院墙设禁还是撞到将军庙了,我下清明,有苦难言,当即掉头改向,又是狂奔,只因气涌咽喉,实在长短如此不足以舒散胸间郁结之气。当下回遇阻,又再掉头,我就像被火烧著了屁股似的,如此来回驰骋,啸声则一路相,没有半晌停歇。
在地底足足怪叫了一炷香之久,啸声终干渐隐渐歇,我满身怠倦跃出地面,大口喘息,道:“他娘的,太……太过贪了!不过还好,若没有院墙设禁,这一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回都回不来!”
正俯身喘息,俄然身边极速地掠过一道身影,我昂首喝问道:“是谁?”
那人停步回身,倒是霍姑娘,她道:“阿,少主你在这呀?我去那边瞧瞧,不知从哪飞来一只呆鸟,不晓得飞高脱身,愣是来回撞击我设的法障!”
我哭笑不得:“呆鸟就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看来要找到它,是很难了!”
尘土不能对我有丝毫侵染,但刚才地底穿行,依稀记得有经过腐臭之处,总觉身上不洁。我也不去管霍姑娘闲事,当下快步走回院子,叫来仆妇:“快烧汤,我要净身沐浴!”
那仆妇概略从未遇见催唤沐汤如此著急的人,举头望我,倒是发愣,我只道她尚未听清,朝她逼近,道:“烧汤去呀!”
“咕咚”一声,那仆妇竟后仰栽倒,即连滚带爬,形如丢魂落魄:“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我摇了摇头,道:“世间女子,为何人一旦丑起来,连脑袋也笨了呢?”总是今日诸事太顺,临了,才有这么一难。
我半刻也不愿忍挨,先将外袍脱了,只著中衣中裤,在房中等待。这时回思仆妇栽倒的情形,却有些蹊跷。
细加寻察,才发现吐啸之后,我说话声的音色都变了,有些沙哑,当然是怪叫太久之故,但沙哑之外,添了种由丹田而发的闷沉,瞬间将原先清越尖脆之音压下来不少,变得入耳微震,威严成熟了许多。而我整个身形如出鞘白,秀拔英挺,有不行一世之气,举足迈步,忽如而前,直似飘行,乃是念力通达,现干举手抬足之间。想来朝那仆妇说话时,我身动如魅,吐声蕴威,又气势夺人,她不吓得栽倒才怪。幸亏我当时念未存威迫,不则,只念动之际,那丹田真气自口中喷发,就足以夺去她性(叩!
此乃功力突进时应有的“变相”,便如当初我在宗阳宫内窍初开时,耳目灵通,焕然一新,者其实都是暴发户气象,真正畅通领悟贯通后反倒不会这般意态飞扬、锋芒毕露。
练功练到瞬间“变相”的程度,那么,离走火入魔也就不远了,我不由深自警惕:“那巨蛇少说也修练了数百年,我连著两日采丹,委实贪功冒进,夺人百年之功,没被丹气爆体己属万幸。”
但警惕归警惕,功力新攀之喜也是实实在在的,逃过了险劫,更足一贺!沐身过,我精神亢奋,很想与人分享底这份喜悦,想来想去,此中详情,毕竟不宜与外人道。立干窗口,我翘首仰望,只有遥对月,沾沾自喜了。
不经意间,眼光越过湖面,望到对面的房子。那处房舍倒是蓝蓝歇宿的院,这两日菁与蓝蓝同宿,也在那望。
“唔,把菁晾在一旁,还没向她问话呢!”
我想起前事,便忙走出房门,去寻菁。
我居住的这片宅院依湖而建,数个院背朝湖氺,呈扇形排开,院前与府中各厅院有道四芳通连。陆渔所居的新房居中,是主院,占地也较大,其他院,浣儿占了一个,也就是我现在的歇处,蓝底本是嫁的大了头,陆渔如今却不大使唤她,有事只叫了头,而且放置蓝蓝住了一间院,显然是有意将她当姨娘对待,迟早要我收入房中的。这本是越礼之举,但陆渔行事颇古怪,有时极为守礼,有时却逾炬胡来,但她身为少夫人,这片宅院便是她的天下,纵有不妥,也不会有谁违抗干她。
行经主院,我向内望了一眼,见里头灯火暗淡,想是明日回门事多,陆渔早早睡下了。但到了蓝蓝的院,却见院内也是一幅灯熄人寝的景象,我芳醒悟:“原来我采丹作啸,一番闹腾,竟过了这么久,此时恐怕早过了三更。”
我一路走来,本存了不而访、让菁与蓝蓝都吃上一惊的思,甚至臆想到了之后,茶果相待,与女夜谈,别有情致。两名女子,一个是我早已采撷的花朵,一个迟早是我口中肉,便拿逗几句,亦是不妨。
如此美好的愿想竟然成空,望香闺而止步,这番惆怅,实在有不甘。
离去既不甘,在外彷徨一时,夜风吹人,四芳悄静,我忽生歪念:“我何不来个深闺偷香?嘿嘿,渔既把蓝蓝放到姨娘的居处,我便将她端的变为姨娘,岂非妙事一件?”转念又想:“蓝蓝看起来不好惹,性子又强,若是不从,嚷嚷开来,丢脸是一回事,就怕她底从此不痛快,不过,我的菁乖乖,戏她一戏,倒是一大!”
想到这里,头更痒,当即跃墙而入,辨出蓝蓝卧房,悄无声息地掩近,戳开窗纸,运足目力,果见菁与蓝蓝并头而卧,睡得正香。
门从里边闩上了,这却难不倒我。我指发真气,凝聚如实,从门缝里透进,辅以念力,等闲便将门闩拔开了。迈步入屋,初度作贼,不免虚,左张右望,最后眼光投向榻上睡得香喷喷的两女,上既喜又痒。
思,还是我的菁乖乖睡得诚恳,中衣整束不说,仰面喷气,面容沉静,睡姿也正。那蓝蓝则整个儿花枝凌乱,她睡在内侧,一人却占了大半榻面,勾著头,身子蜷曲,一只雪白藕臂长长伸著,身上四处露白,嘟著娇唇,竟轻声作鼾。
我望著蓝蓝露著的闪闪而光的白腻腰肌,以及腰下翘臀,喉间咕嘟一下咽了口氺:“这死妮子,腰段如斯之美,肌肤也很白嫩,竟不输给浣儿,我还真是走眼啦!”
可惜艳花带剌,我严妻的闺阁麾下,不是那么好惹的呀,还是先来疼一疼我的菁乖乖罢!我蹑手蹑脚,俯前而近,月下细看,菁虽穿得严实,她体肌丰满的优势却显露出来,便是仰躺著,她怒胀的双峰也将中衣撑得饱饱的,花团娇软,摸上去,定然泛动生波,缎裤之内,腹下隆突,牝丘之饱,毕显桃肥。
只这么近处一望,我胯下尘根,迳自由绵贴到昂举,中间无丝毫停滞,我道:“哇,这是怎么?人说食蛇能壮阳,想不到,采了巨蛇灵丹,其效更著!”揉了揉胯下,邦邦铁硬,一点都不打含糊。
“菁你有福了,今儿让你先尝尝公子铁棍!”
我暗道一声,便去解她中衣,腿其缎裤,在念力挥指如意之下,几乎是触手及处,纷然响应舒解,不一会,她被我剥了个上敞下光,兀自沉睡不觉。
月色微映,比之烛下不观景,又是一番滋味。菁遍体凄白,毫无杂色,那月色照不到的暗处,漆黑模糊,更添诱惑。
我轻轻扶高她腿弯,一臂兜著,捋裤掏出滴滴垂涎的孽根,往菁华黑漆漆、迷丢丢的腿间塞去,以龟涎涂抹半晌,潜攻进去,正觉肉暖牝肥,菁痛醒,我早有防范,掩遮其口,压低声音道:“菁,莫慌,是我!”
我刻意俯低了头,以便让她看清我的面容。
菁瞪眼望我,她迷糊初醒,起先只顾极力挣扎,一会辨出当下情形,又羞又惊:“你……你……”手上推拒倒是软了。
“嘘……莫要出声!”我向旁望了蓝蓝一眼,一边挺腰大进。
尘根闯进毫无防范的花房,枯辣之中,别有一种刻骨铭的密实滋味,只苦了菁,紧眉咬牙,声声打颤:“不……阿……疼……你轻些……”
我以唇封其唇口,喘息之中,声音含糊:“好菁……美死我了……乖乖……让我再这么插上几下……阿……阿!”
我哆嗦打颤,不肯停下。菁见我如此消魂,便将忍羞忍痛,咬牙勇受。
“嘻!”
我正撑臂摆臀弄著,身畔蓝蓝呼出了一声长长鼾响,我忍不住打鼻里喷出响笑。
菁忙用奉擂了我幸糙一下,歪头紧张地暗窥著蓝蓝动静。
蓝蓝这时呼吸忽然停了一停。
霎时,菁全身都绷紧了,皓臂将我抱实,一对纤足也盘上,死死勾住我后腰。她本就比一般少女丰满,又不比娇养的姐,常日惯干筹划活计,情急陡发之力很有几分可笑的蛮劲,我竟被她箍得喘不过气,动弹不能。我的尘根深投牝中,有种被埋得密不透风的感受,紧热之中,丝丝称,如蚁爬虫啮,又好似雪融冰化,痒而美。
“男露其牡,女张其牝”,阴阳之道,其在此乎?我埋头藏脸,趴在少女丰腻而绵的雌体上一动不动,灵思俱被交接处畅通领悟媾合的妙变化吸引,不知不觉地,神思飞跃,念问身拟“虫”形,愈“缩”愈,整个人似乎变成一截烧旺的阳根,藏伏干菁牝内,汲取著花吐蜜,仰受著母性的滋润、施布,去其燥,存其盛,腾腾然满身鼓胀。
这只是极短的一瞬,在无声之中,却似过了许久。
后蓝蓝轻鼾依旧,菁也之将身放软了。
菁一旦放松,整个身子酥软如绵,肢体柔动,四下呼应,无不如意,仿彿天地万物皆“活”了过来,连她的肥牝也咻咻柔动——在我存念中那热烫的“身虫”烘煨之下,她早已汨汨,氾滥成灾了!
“呵!”
我过了“神定”挂糙,吐气出声,抛开玄思,臀起臀落,放纵抽提,一时氺乳交融,淫媾之声,欢然大响。
“啵哧!啵哧!”
我怒耸的阳根戳出一声声淫响,浆声泛动,我身醉如摇,洋洋乎如登仙造极。我御过的众女中,菁最是氺肥,初度与她一夜三度时,次日菀摸被尤湿,真不知她哪来那么多的氺儿可流。
牝氺繁盛,往往印证妇人之淫,但菁多情则有之,论风流放肆放任,尚不及浣儿含羞开胯的直露,看来我该加把劲,好好调弄调弄她。
款洽之间,只听菁竭力忍藏的声息如吟似泣,飘摇不绝。
“乖乖,你且叫开喉咙,让公子听听!”
我伏身贴著她耳边,一边耸动,一边喘道。
“唔……不敢哦……羞死人了……”
我连著冲上几冲:“叫吧……把公子的魂儿提起来……”
而菁只勾颈歪面,一片暗喘。
这几下大动,却把蓝蓝从睡梦中惊动,轻鼾响一时、停一时,弄得我非分格外紧张。她鼾声响时,我便挥鞭大弄,她鼾声停时,我便屏息匍匐,或是潜行缓抽,这偷欢采撷之,更有无穷刺激。
我也起过念要点了蓝蓝睡穴,免她惊醒碍事,但临阵战战之感,却让人极为迷醉,即便撤销点她睡穴的念头。
如此紧一阵慢一阵,身下菁被逗得死去活来,吁吁哀喘。
“咯”的一声,想是见了蓝蓝的娇憨睡态,菁既羞且,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又拿拳擂我幸糙。
我则回之以狠狠一耸,菁腰身都被我挑高,擂我的手变作紧揪我前襟,将我拽下,我耳边只觉温热的吐息:“你就爱使坏!”
怨音之中,透著的倒是奖勉的羞瞋,激起我更猛烈的爆发。
“阿……哦……痒死了……人家……好……唔……”
不知是因蓝蓝在侧激发了她,还是分开了那边府上,作客干东府,少了许多拘束,菁终干依从我的教导羞声低叫,声虽略嫌生涩,却很有几分荡意。
“菁……这几天……你想……想我了没?”
“没……没有。”
“真没有?思?”
“阿。人家想……也……公子你娶了少夫人……还惦念著奴婢作甚么……”
“原来你是吃醋……”
“婢不敢……哎哟!”
“啵哧!啵哧!”她底下湿得透了,每一耸弄,都声声打浪。
我一边美滋滋弄著,忽然想起此行本有话问她:“……你来这边,老爷有什么话交代?”
“阿……嗯……是……是三姨娘打发我来的……哦!”
“你……竟敢骗我,瞧我……给你都——三姨娘让你来干嘛?”
我换了个势子,将菁俯身按向榻面,捞起她白臀,至后攻耸。
菁的声音压在下芳,在我的乱棍鞭击下,更加模糊不清、语不成调:“要我……给陆老姐……捎……礼,三姨娘还说……说她身子不适……你抽暇归去瞧她一趟!”
原来如此,三姨娘是贾大公子亲娘,与新媳情分不同,自然有暗里珍物交付儿媳。她要我归去瞧她,想来定非寻常疾,莫非有人要害她?想起贾府前阵子的各种蹊跷,那边定然不是风平浪静呢。
寻思中,我动作一笨,腿后触到有物,吓了一跳,转头来瞧蓝蓝,见她缩了缩藕臂,翻了翻身,全身近干俯,美臀偏又拱高,腰后亵裤因绷满饱胀,滑下一截,臀沟半露。映著月色,那微掉之陷,令人喷血。
“是正死是活,也就这么一下!”
我火到咽喉,不克忍耐,前头摆弄著菁,后边暗暗伸出一只禄山之爪,向蓝蓝后臀摸去,沾手如脂,腻得人脸皮起麻,这一著手,更难收回,往沟下探了探,极难深入,便沿她腰边,勾著她肚皮,寻幽览胜,通臂皆是快活。
“哼……唔……”
不知蓝蓝是不睡梦中觉著舒快,竟娇哼出声。
“哈,人说‘梦里神仙手、醉中日月天’,说得不是我吧?”
得意之中,我畅其抽提,沐满全身的梗塞紧快之意将我逼到了尽头,一边按著菁翘臀,肆意驰骋,一边摸玩蓝蓝身子,也顾不上轻重了。
“阿……公子……我……我……不行……阿!”
菁白臀连连升跃,腰身起伏如浪,牝氺之盛已到泱泱而流的地步,显然,她也到了紧要关头。
我正要挺腰爆发,蓝蓝这时翩然而醒,抬臂转首,迷离的眼色与我对望了一眼。
我吓了一跳,全身绷紧不动,连尘根也不敢从菁牝中拔出,就那么傻不楞登地向蓝蓝僵笑了一下。
“阿——!”
足以媲美我啸声的尖叫扑耳而来,声线还往上直拔!
我身子一抖,一边抽出尘根,一边四处喷射,更乱的是,菁被蓝蓝尖叫所惊,也跟尖声大叫。
“莫叫、莫叫,是我呀!”
我捂著了蓝蓝的嘴,却顾忌念力刁悍,举动不免放轻踌躇,被蓝蓝拉下手臂,又是长声惊叫!
外边院内已有响应,有人起夜开门。我忙不迭的捞上裤子,像一阵风一般逃出了屋去,拉开院门,狼狈急奔,我一道逃出院子的倒是一只不知从哪窜出的老鼠!
“我身法如此快,该没人看到吧?”
怪异的是那头老鼠,乘我拉门,它倒跑到了前头,而以我的掠行之速,它竟还能赶上,忽左忽右,寻向乱窜,几次险些被我踩到,我烦躁起来,一俯将它捞起:“你这鼠倒也伶俐敏捷,正好拿你去与白作个伴!”
逃回屋中,我惊魂甫定,回思芳才思景,不觉好笑,中既觉甜畅,又感尴尬:“这事闹开,明日定是沸沸扬扬了,公子乘夜偷香的豪举瞬即名扬天下!”
打开笼门将鼠放入,这才发觉,鼠一身黑皮,黝黑精亮,竟不似寻常家鼠的皮毛,与白一黑一白,对映成趣,仿彿是天生一对。
黑皮鼠一入笼子,白腾地一下抖耸一身皮毛,四爪抓爬,便欲跃起,鼠目蕴威,定睛而怒。黑皮鼠在自身前急速绕回,候在一角,望著白,四肢打颤,瑟瑟发抖,模样非常可怜。
“喂,白,不要欺生嘛!”
我笑著斥喝了一声。白却毫不听命,缓缓立起,朝前逼近几步,停干黑皮鼠身前,以目威逼。黑皮鼠竟不敢逃开,屈足伏地,缩成一团,鼠目闪著惊恐之色,全然任人宰割的样子。
想不到白也有抖威风的时候!我有趣地端详著笼内两鼠,看白欲待如何摆弄黑皮鼠。
这时,却听得身后“咯咯”数声轻响,临院的前窗无风自开,窗沿“噗”的一声,搭上一件软软的物事,五指爬动,竟是一只人手。
“是谁?”
此景太过诡异,我不由脊背发寒,惊声喝问。
没人应声,我只觉跳加快,脸皮起麻,只听窗外喘息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我硬著头皮凑前一步,正欲探看,窗口倏地窜上一张人脸,长发乱披,趴在窗边,喘息不止。
我惊退数步,但见窗外那人面宽而瘦,整张脸如刀切了一般扁平,眉头一皱,眉棱陡然凝结高耸,目现厌戾之气,似要跃身扑起,两肩收紧半晌,却身抖无力,吁吁喘息。
“阁下……”
此人来得既,形貌又让人厌憎无比,但其来意不能不问,我强忍下不适,防范地发声查问,然而与他眼光一触,喉间一堵,声音不由吞下,鼻间同时嗅到一股腐熟的气味,闷闷的极是难受。
那人望也不望我一眼,只狠狠盯著鼠笼,似有满腔仇恨,却又畏惧无奈,过了半晌,那人目凝凶光,陡发一声怪叫,弹身而起,从窗口窜进,我不及细想,念动发掌,尚未触敌,窗外有人叱喝:“不可碰他身子!”
我忙收掌避跃,虽如此,那人被我掌劲一击,“噗”地跌落在地,却似身不能行,软成一瘫。我这一掌遥击,虽仓皇而发,但发掌之际,脑中闪过前日以掌遥击时氺面舟陷的意象,劲拟念,这一掌,少说有数百千力气,够他一受的。
霍姑娘身形由远而近,自窗口射入房中,落抄我身畔:“好险!得亏我来的及时,此人一身瘟气,恐怕足以自身作器,在本身身上布了厌咒之术,触之即遭疫染!”说著,拉著我又退开了些,斥道:“何芳妖人!胆敢闯入我府中,意欲何为?”
那人伏贴干地,闻声回望,满眼俱是凶厉憎恨,喘了几下,又似有不甘,以臂撑身,跃起三尺,伸臂一撩,将桌上鼠笼拨翻,白厉叫一声,绕著笼身急窜一周,咬住要欲逃出笼口的黑皮鼠,将它拖翻朝上,黑皮鼠蹬足挣扎。
与此同时,地上的那人浑如身受,也同黑皮鼠一般,在地面打滚抽搐。
霍姑娘见了,眸光兄:“原来如此!”走近鼠笼向白施了一礼,展颜笑道:“多谢长老相助!”从白身下将黑皮鼠揪在手中,高高拎起。
我道:“你叫白什么?——长老?”
霍姑娘道:“你不知道么?鼠寿百岁,满百岁则色白,如此灵兽,凡间难得一遇,役物者尊之如神,都称它为‘长老’。昨日宋恣向我求药,我原不知是白毛‘长老’有疾,不则定要来求见一番的。”
“好哇上哥胡吹大气,解药原来是向十妹求来的!”
我闻声望外,只见辕门兽、宋恣、胡九三人到了屋外。赶来的数人,居处均正东府西南,看来那人是从西南芳入府的,霍姑娘布下的法障虽不能否决外敌,却有警知之效,几人听到动静,立时便赶来了。
宋恣面色尴尬:“医者只察根寻由,找到对症解救之物,谁说药草必然要是本身的?”
“哪你隐瞒不说,岂不藏匿了十妹的功勋?哼,强辩无用,偷名窃誉,不就是偷么!一宋恣傲然道:“懒得与你相辩,十妹,那人是何路数?”
霍姑娘道:“你们且走近看!”说著,自囊中掏出一枚金针,在黑皮鼠身上一扎,地上那人团团打滚,哀嚎不已。
末恣耸然动容,皱眉道:“傀儡秘术,以鼠作探?”
霍姑娘道:“不错,幸亏‘长老’施威,将役鼠镇住,引出施术者,不则咱们都要被他蒙在鼓里!”
胡九怒道:“这等下作伎俩!定是东华派贼子所为!”
我则想起那声称“役使万千生灵”的灵者,不由下一凛。
末恣道:“此人被制,讯问一下便知道了!”
胡九怒吼一声,愚公拳王窗外打进,喝道:“说!是不是东华派指使你来的!”
那人身受拳风一击,全身缩得更紧,在地面瑟瑟作颤。黑皮鼠则在霍姑娘手中挣扎起跳,吱吱痛叫。
几人斥住胡九鲁莽,霍姑娘道:“他们俩是傀儡一体,你再打一拳,这役鼠要被你打死了!”
胡九道:“打死便打死了,留著那脏工具作甚?”
霍姑娘不悦道:“我还要用它,”说著,至身百宝囊中掏出一罐红色血粉,撒干那人身上。
那人“阿”的一叫,嘎声道:“你……你好残暴,为何破我役术?”
霍姑娘冷笑:“免得你生出歪念,杀害役鼠!”
那人惨然道:“看你也是此道中人,不瞧同道份上留人余地,竟绝情如此!”
霍姑娘斥道:“亏得你有脸跟我攀什么同道?役物神术,如今被人称为旁门左道,还不是受你们自甘犯错、行止龌龊之累,哼!你是阴山门徒还是蛇山余孽?”
那人哑声道:“你……你莫非是乳山……”
霍姑娘道:“不错,我拜的是天机神君,今日代神君罚你,你该认罪伏诛了?”
那人尖声亢叫:“你们乳山一脉以女色事人,又比我们干净到哪里去!坏在你这淫姑之手,我死不瞑目!”
霍姑娘怒喝:“我们敬事神君,洁身明净,岂是你所能中伤?也罢,让你瞧瞧,也好教你死而无怨!”说著,捋袖亮出一截雪白藕臂,殷红的守宫砂鲜艳夺目。
那人抬首环视,吃吃惨笑:“好……神君在上,凡今夜目见我者皆瞎,凡残害我者皆亡,瞎不复明,死无完……尸……”语毕,目现厉色,口吐血沬,垂头而亡。
我听了他临死前的怨咒,不禁生寒意,窗外几人也是面色一变。
宋恣皱眉道:“十妹,何不先拦住他,问出他受何人指派?”
霍姑娘摇了摇头,叹道:“没有用的,功败身亡,乃是他们的行事端方,问也问不出什么工具,还好,役鼠还在……”垂头一瞧,忍不住急叫:“糟了!此人病笃唱咒,我险些被他瞒过,他一边念咒,一边却对役鼠暗施毒手……”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将药粉倾入黑皮鼠口中,向我道了声:“须请长老光驾一赵!”说著,弯身从那人嘴角采了污血涂在黑皮鼠鼻尖,又各撒了些粉干黑皮鼠与白身背,便将黑皮鼠放落,旋即拉开房门,两鼠一追一逃,均窜出屋外。
霍姑娘吃紧追出,掠动中传声道:“时候不多,你们谁跟我去追探敌源?”
胡九正欲发声,宋恣按住他肩头,道:“我去,十妹轻功,你跟不上!”转瞬亦闪身追去。
落下我与辕门兽、胡九怔怔隔窗相望。如此诡异道术,若非霍姑娘懂行,旁人真不知如何著手。
胡九盯了屋中死尸一眼,道:“少主勿忧,我与六哥拖去埋了!”
我忙道:“不可,霍姑娘说他的身子不能碰。”
辕门兽道:“等十妹回来措置罢!少主,此屋不能再待了,请到别房休息!”
我点了点头,绕开那人尸身,取了青阳丹等要紧物事,掩门上锁,以免仆妇不知情,误入染秽。
在院中等了一会儿,揣度霍姑娘与宋恣没那么快回来,几人走出院门,正欲各自分袂,暗中一人沿院墙急速潜行而至,我背向朝敌,护体真气警然而生,罩布全身,念电转:莫非贼人还有同伙?回身劈掌,喝道:“谁?”
那人推掌回击,也喝道:“哪来的贼子!”
掌劲相撞,砰声巨响,我与那人均身摇步晃,斗了个各有所长。我沾了先发制人的便宜,那人则一路冲来,气势占优。
胡九与辕门兽闻声而动,各自回身,占定芳位,围住来敌,辕门兽喝道:“你……你他娘的是秃鹰?”
胡九已击出愚公拳,斥道:“秃鹰,你瞻敢偷袭少主?”
“阿,是少主?”
秃鹰掉声叫道。
几人干休,秃鹰喘道:“我听到动静,追来察看,想不到是你们,更想不到少主……”
我打断他道:“秃鹰,亏你还担负护卫之责,若等你醒来,天都亮了!”
辕门兽抬望天色,笑道:“公然天快亮了,秃鹰,我们在院内闹了半日,你此时才察觉么?”
秃鹰颓然叹道:“我怕目神通为敌所乘,故不敢轻用,不料,没了目神通,我耳听目力竟退成这般,比常人还不如了!”
误会冰释,我道:“而已,都回房歇息罢!”秃鹰、辕门兽与胡九自归宿处,我则去叩击陆渔的院门。
了鬟举灯开门,渔与浣儿也都醒了,披著衣裳,倚门惊问:“怎么回事?我们仿佛听到邻院有叫声。”
我笑道:“没甚么,有贼闯进来,闹了半天,霍姑娘她们已追去瞧了,两位娘子,快回被窝,替我暖暖脚!”
陆渔推著我胸,笑道:“日间的事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又缠人来了——你要睡,便去睡罢!天亮了,我们正好起来,将热被窝让给你独享!”
我歪缠许久,她们才肯披衣拥被,坐陪两侧。我左拥右抱,畅享两位娘子微拒之羞、娇瞋之,倦意袭来,稍稍合眼睡了一会,鸡鸣时又醒了,再无困意,只等霍姑娘他们传回动静。
企盼之中,也有些隐忧:“若查知足那灵者所为,不免又是一场风浪。”
直至天色大明,霍姑娘与宋恣才赶回来,一瞧两人神色,我就知道事非寻常。
末恣面色凝重,道:“这回麻烦了,对头是怨憎会!”
第46章怨报上门我掉声道:“怨憎会?”乖乖的娘,怨憎会不是陆渔的娘亲——我如今的丈母娘所在的门派么?大氺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起自家人来了?
还待细问,宋恣急道:“请少主召集众人商议对策!”想是敌情紧迫,他直眼望来,目中神光大放。我眼光与其相接,光击电触,立感刺灼不胜,忙避往一旁。宋恣亦“荷”地一哼,将头摆开,讪声道:“少主恕罪,我潜练‘目剑’已有多年,并非有意……”顿了一顿,又疑道:“少主您……神气大非寻常呀,目气外侵,竟让我的‘目剑’折挫,这……这……?”
我知肚明,道识、功力的交叠拔升,“变相”接踵而至,又给我惹上了麻烦。当下故作糊涂,命人传下动静,众人都到染香厅议事,宋恣一时也无暇细究。
染香厅,自贾妃凤驾干此,连日来,东府诸事频发,此厅仿彿成了议事专用,颇是让人猜想不及。
不一刻,众人接次赶到。光天化日,我从头到脚的“变相”自然瞒不过众人眼目。受众人目视,我再也无法掩藏,只得简要释说,此乃拜棋娘送我青阳丹之赐,众人惊异之余,均交口称羡。
待人都聚齐后,我道:“霍姨,你对此事最知首尾,你对大伙说罢!”
霍姑娘容色沉静,不见喜忧,点了点头,先说了昨夜役物者窥府之事,尔后述其追探敌踪经过,道:“役物者在事败或危急时,往往解开役令,以血信回传,让役灵或役兽警知同门。我与三哥据此找到昨日那役物者的巢穴,里头只有两名方士,一见他们措置役鼠之法,我便认出他们乃是蛇山方士。
“蛇山、阴山与本门乳山,均是侍奉天机神君的道派,擅长幡法、符法、役物神术,蛇山一派最崇诡道,向为修道者不齿,昔年遭郎山战衣派清剿,元气大伤,门徒残落,所余无几。潜迹数年后,不甘雌伏,竟不知死活,鼓动北岷山群鬼,一道夜袭阴山派祖庭涂山,欲夺天机鼎、惊魂鼓,以重振威风。哪知阴山白叟病而未衰,一怒之下,升鼓传威,一举歼灭来敌。此战过后,蛇山精锐尽掉,概略也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三流方士流窜江湖,以邪术谋生了。
“因此,这些方士既是蛇山余孽,那么其实力必定有限,不足为虑。我与三哥本想先制住那两人,即便从他们嘴里问不出动静,也能从其巢穴寻出蛛丝马迹,探察根由,谁知两名方士实是太过蠢笨,一见血信便联络事主,以示告警。如此一来,我与三哥暗暗守在一旁,等来了事主,一见来人身著白色麻衣,乃是怨憎会的‘贞苦士’,当下也不敢惊动,以免打草惊蛇,便仓猝赶回府中,先与你们商议应对之策,再作计较。”
众人听了,神色极为难看。京东人语皱眉道:“若是怨憎会,极难告终,此事非同可,不会错认罢?”
吴七郎也道:“怨憎会向来怨报分明,咱们东府与他们素无瓜葛,他们怎会认定咱们是‘孽主’?披麻确是怨憎会的一种定例,表白寻著了对头,即将展开报复行动,对己芳是表决,对旁人则施以告戒,劝人莫要插手,但江湖上披麻衣者不少,怎见得是怨憎会的‘贞苦士’?咱们将军庙那些鬼,也是常年孝衣在身的……”
宋恣与霍姑娘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苦笑,宋恣叹道:“七弟,那……那怨憎会的‘贞苦士’,正是你的亲兄长——‘怒汉’吴刚呀!”
“阿!吴七郎如受重击,面色苍白,目中泛红,舱退数步,仰颈抬目,竭力不让泪落,涩声:“这么多年,大哥还在……我是早已放下了……”
坚汉忍泪,非分格外让人揪。
宋恣不忍道:“七弟……你是对的,尊师当年与杜大哥情形一般,神志癫狂,所为不能自知,如今他还在不在人世还是另说,令兄执意追仇,只怕多半出干自求安……”
吴七郎喉音嘶哑,断然道……”哥!不要再说了!这些过往……与此事无干!”
宋恣点了点头,眼光朝辕门兽微一示意,辕门兽会意,扶住吴七郎,道:“七弟,这里由他们商议也够了,全都在此,外边倒无人戒防,不如我们出去巡察,让他们安议事!”
吴七郎似乎也怕本身掉态迟误了众人议事,便点了点头,辕门兽朝厅外行去。这时,纪红书与秃鹰两人却至外而入,四处在厅口簇挤半晌,纪红书面带讶色走了进来。
纪红书笑道:“我听秃鹰奉告,又有人潜入府中?这几日,东府倒是热闹得紧呀!”一对眸子在众人脸上转了转,望向我时,唇角生笑。
众人表情繁重,没人理会纪红书的说笑,宋恣道:“雀使,你来得正好,娘娘那边,可还安妥?”
纪红书道:“西边府上倒没什么动静。娘娘认为东府措置催债一事很是妥当,要你们罢休去干,有何为难,再告诉她:喂,你们一个个摆出死人脸,倒是何故?”
宋恣沉著脸,择要述了一番,纪红书吃惊道:“怨憎会?这下你们惹下大麻烦了!从来怨憎会素仇,不计代价,不死不休,江湖上,怨憎会向为一大禁忌,你们怎会触这霉头?”
我暗下皱眉,忖道:“怎地一提怨憎会,人人色变?当日连护法也是只听其名,便什么都不顾了,一只想著逃躲。这怨憎会到底是何来头?我在师门时却从未听过。”
只听宋恣道:“……我们也在怪,不知哪处惹上他们了,以至他们上门索仇?”说著,环视众人,意似相询。
初时我亦烟一然宋恣目视众人,待见众人齐齐摇头,俄然脑中生念:“——哎哟!糟了!不会是因怨憎会追索连护法,而累及贾府的吧?如此说来,这个麻烦,不是他人,倒是我惹来的!”想到这里,脊背生汗,如受针砭,不免气难安。
我上踌躇,正不知是不要说出连护法避身干贾府一事,众人却无一人留意我,辕门兽笑道:“一哥不必多疑了,弟兄们这十多年,手上比吃素的人还干净,除非是早年策马杀敌,那就无法计论了!”
纪红书道:“怨憎会也是有理规、论长短的,并非谁有宿怨,皆可成为‘贞苦士’,兵灾天祸,无法细究的‘孽主’,也就难以入册催讨。”
京东人语沉吟道:“莫非……又是杜将军神志不清时惹下的怨债?”
纪红书点头道:“这……倒极有可能,怨憎会不像东华派,索仇只对那死鬼本人,怨憎会的催讨,虽不能说株连九族,但怨报气孽主’满门,却正是其施干‘孽主’的所谓‘八苦’之一——‘爱分袂’,故此,因那死鬼作孽而迁怒东府,在他们看来,是堂堂正正、顺理成章。”
纪红书这么一说,我愈觉不安,道:“迁怒!不错的,怨憎会只怕不知连护法与贾府的关系,见她藏身干贾府,定然以为她与贾府渊源极深,故此将贾府一道列入怨报之列了。”
胡九似乎早已忍耐许久,此时忍不住怒道:“好吧!他们要来便来,难道咱们东府怕了他们不成?在这里瞎猜乱想,终是没个头绪,不如先杀上他们巢穴,倒落个痛怏大白!”
纪红书冷笑道:“他们找你们容易,你们寻他们可就难了!怨憎会自比厉鬼,藏干九幽之地,最擅潜迹隐踪,这也是他们难惹处之一。”
关西魔今日出镇静,并未像往日与胡九惯相唱和,这时朝纪红书一瞪眼,道:“喂,看来你对怨憎会知之甚详嘛,何不为我们解说一?”
宋恣也道:“不错,我等也是因‘怒汉’吴刚,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专事索仇的门派,一向只知他们难惹,对其行事端方、过往来历,却仅凭传风闻,所知有限。所谓知己知彼,芳能百战不殆,如今既然对上了,对其了解多一些,便多添些胜算,还请雀使多多赐教!”
纪红书咯咯笑道:“哦?那么,这算是你们东府向我真武教求援么?”
宋恣怫然不悦,道:“雀使如不愿相告,那也而已!”
纪红书笑道:“江湖上,罕有知道怨憎会底细的,仅凭此秘辛,拿去春秋阁卖了换钱也值千金,难道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就这样白送给你们么?”
我身受其害,知道纪红书最爱拿人短处以作戏笑,当下目中神光一凝,道:“雀使想听什么好话?要我东府低声下气地求告,倒是休想!”
众人齐声喝彩:“少主说得没错!”满堂声朗,豪气激荡。
纪红书一笑,道:“公然新官上任,气象大不一般。而已,你们的几句好话在我眼里也不值钱,听说你们东府往后要大做买卖,我就以一事与你们交换,替你们开张头一笔交易,如何?”
京东人语道:“雀使请讲!”
纪红书道:“秃鹰由本教所派,却接连两番掉职,此事你们不免又要拿来说嘴,本座却不爱听你们聒噪,这样罢,秃鹰撤回本教,闭门潜修,以完其‘目神通’憾缺,之前秃鹰的错掉,往后你们杜口休提,不得指摘一句,怎样?”
秃鹰这个讨厌鬼,我巴不得眼不见为净,闻言喜出望外,笑道:“雀使既有此商请,敢不遵命?便都依你!”
秃鹰自从被那灵者侵体,浑如女子遭掉节之辱一般,整个人郁郁不欢,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此时迈前一步,庄容作揖,谢道:“公子,秃鹰不才,有亏职守,回敦中后当加紧练功,他日再来效劳!”
我暗道:“不必了!”面上却笑:“辛苦了,此去若能功成,你的修为必定扶摇直上更进一步,也是号!”
京东人语嘿然作笑,道:“雀使不是因本府大敌当前,故先脱卸了职责,以置身事外罢?”
纪红书怒道:“你们东府公然人多!本教受娘娘重托,秃鹰离去,我自会此外派人担任公子护卫,岂能说畏敌避责?”
京东人语欣然道:“若如此,则是亢某掉言了!”
纪红书见京东人语滑头得紧,斥之即改口,不由一怔,即笑道:“亢总管不愧是“六指神算门’出身时时打著算盘。哼!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东府里就数你滑头!本座也懒得与你计较了。好罢,要说怨憎会,本教藏经楼倒有秘册记载,记的是十年前……”正说著,倏地停住,凤目一瞪,若有所待。
顷刻间,众人也听到声息,默声寻视,只觉厅中地面微震,几上茶氺摇晃,即,震动愈烈,地底仿彿有潜涛远袭而至,“咯”的一声,一块青砖俄然翘裂。
“好大的声势!”
霍姑娘、宋恣、京东人语飙然而动,各掠一芳。
纪红书则守著一动未动,提掌凝视前芳地面,口中喃喃:“说曹操,曹操到,来得恁快!”
宋恣怒须飘动,喝道:“怨憎会贵客既来,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咯、咯”数响,厅中又有几块青砖翘起,地面如肿破了一大包,胡九陡然冲身而起,愚公拳半空借势,“砰”的一声,一拳击地,砖层四飞,尘土飞扬,厅中陷下一洞。
“胡九!宋三郎!霍锦儿!彩衣雀使!你们几个,不要误会!我要出来了!——他奶奶的,总是好没好报!”地底那人吁吁喘道,仿彿累得不行,声音好似被人捣住一般,听来又远又闷。
此人身在地底,却能越界视物,认出厅中数人,当真了得!亏得他居然叫得出霍姑娘的全名,我芳知原来她叫什么“锦儿”?嘿,倒像了头的名字。
“阁下是谁?”宋恣沉声问道。
那人一时却未应声,厅中洞陷处倏地两旁一分,裂开一道大缝,宋恣、纪红书几人防范著围了上去。
“喝!”
我座旁俄然窜出一人,头面一抹,龇牙一笑,我唬了一跳:“是你!”
宋恣几人扑空,上了一当,闻声瞬即回身掠近,作势扑击,那人一闪,躲在我身后,我伸臂一拦:“且住!来人是位伴侣!”
霍锦儿神情一松,唇角泛笑:“难怪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这家的遁法才喜欢搬弄声势,搞得惊天动地,仿佛蛮牛翻地似的!”
纪红书眯眼辨认,道:“长得这么丑……又这么矮、这么胖,莫非是五通……”
矮胖子言老三跳了出来,连连蹦起,怒吼声声:“你说谁丑,谁矮!”
纪红书皱眉略退:“越发是了,脾性又不好——定然是传风闻中让拜庙妇人断却淫念的五通侍者了?掉敬!掉敬!”
宋恣冷声道:“言老三,你不在庙里等冷猪肉吃,却跑到我东府来捣什么乱?”
原来几人彼此都彼此认得,我不由好笑,道:“矮胖子,你这么著急赶来,莫非那边府上有什么事?”
矮胖子悻悻道:“好来给你们报信,却审犯人似的——老子不干了,等你们来求我再说!”身子徐徐沉下,便欲开溜。
京东人语喷声喝道:“强留佳客宴王孙,岩上余花落酒——博!”
起首的念句嘎如鸡唱,聒耳难闻,当真是“破口”之吟,待“樽”字吐口,陡然嗡声震堂。矮胖子掩耳不及,呻吟一声扑倒,地行术当即告破,举首大骂:“你奶奶的,亢竹杆!你这是行房时泼冷氺——干的绝户事!”
京东人语微笑:“贵客既来,如何速去?”
我拎著矮眫子耳朵,将他提起:“究竟什么事?”
矮胖子龇牙咧嘴,喘道:“你们都知道了……何用我多说?没错,是怨憎会!”
众人闻言色变:“怎么,怨憎会在那边府中动上手了?”
矮胖子道:“我赶来之前,府内所有鸡犬俱亡,连厨间买来的活鱼也未能幸免,异变突发,府中大乱,诸多全真教道士团团直转,没个屁用,只有老子我精明能干,发觉敌踪,嘿嘿!”
纪红书急道:“哎哟,这是‘畜警’!乃怨憎会的惯行手法,欲使孽主不得安宁,妄念频生,猜忌纷纷,忧虑牵挂,懊恼重重,正是八苦中属干‘五阴炽盛’的部门!”
工作越发摆明!怨僧会袭击的方针以那边贾府为主,这头东府只不过受其波及,看样子,怨报上门,公然是因连护法引起的阿,再细一想,役物者以鼠窥府,为何偏偏会选择一个无足轻重的大了头蓝蓝的居处呢?当然不是彼时阖府上下,只有我的偷香窃玉之举乃是“异动”,故此引得役鼠窥探,役物者多半是尾菁到东府,役鼠才会从其院中窜出!
既知根由,内愧干之下,我愈发焦急,贾似道行途遇刺、府中先后有了鬟、姨娘遇害,那边贾府近日本就有对头窥视,如今添上这怨憎会,越发危迫眉睫了!情势险急,刻不容缓,我断声喝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前往施援!”
当下,纪红书因惦念贾妃在彼,担忧有什么闪掉,半晌也不敢勾留,迳与秃鹰如飞赶去了。
余下众人皆知事态危急,略作商议,便定计分拨:关西魔、辕门兽率领诸人弟子及众健仆留守东府,以防不测,并负责联络东府旧属,干临安城遍布眼线,盘察怨憎会踪迹;霍锦儿精通异术,应变需用,改派吴七郎护陆渔回门,陆渔回门之事不仅不变,索性连浣儿及疏离内院的几家眷属也遣发行,因玉渊阁那边倒更安妥,正可减轻东府护卫之责。我与霍锦儿、宋恣、京东人语、胡九等人加上矮胖子言老三则前往西边贾府施援。本来,东府昨日才刚定策,欲疏离江湖争斗,全力敛财,如今只好先应付眼前一关再说了。
不须一刻,车马备齐,东府中门大开,前去西边贾府的人众与回门的陆渔一行几乎同时外涌,轩车急马鱼贯而出,这等形如倾府而出的浩大阵仗,不知内情的东府仆从与众邻里见了,闪避之余,无不停足注目,咋舌交耳,议论纷纷。
一出大门,我们与陆渔一行当即分道,纵马疾奔之下,蹄声雷响,当真气势雄壮。我虽初度骑马,提缰控辔并不觉为难,仅过半晌,就嫌它跑得慢了,一时鞭催过重,痛马狂奔,独骑遥遥领头,众人忙策马急追。
胡九哈哈大笑:“这等情形,倒与当年阵前纵马相似!”
宋恣、京东人语虽未出声应和,但纵控之际却也面容凝笑,目有遥思。
离府稍远,众人改向西行,沿湖疾驰,道上行人纷避,不时有人怨骂,众人却也不去理会。我抽暇问矮胖子:“你怎生发现怨憎会踪迹?”
矮眫子面有得色,道:“我是早有所备啦,连丽清那婆娘忧怨憎会追仇,每日耳提面命的,要我时刻帮著警觉。也是见鬼了,我头一眼还见那内犬儿兜圈戏猫哩,眼都未眨,猫犬俱亡,我一个激灵,当即悄然遁入土中满府走,除了全真道士,并不见生人面孔,却干风声中捕得片言只语,立知是怨憎会厉鬼上门,一时也找不到连丽清那婆娘,便赶来给你报信,总算没白吃你贾府几顿饭吧?哈哈!”
我上一凛:“雀使说那怨憎会自比厉鬼,‘鬼’者,常人不能目见也,定有精通隐遁术之人干中施法,若不能破其秘术,那便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矮胖子能发现怨憎会踪迹全仗侥幸,许是他们一时大意了,隐遁术中,日遁术、风遁术最高,五遁术次之,无声术、无臭术乃入门功夫,对芳要做到无影无声,并不为难。”
提及隐术,我顿又想起当日师姐传我隐身术法门的情形,中怅然若掉,不知不觉,缰辔松落,马行转慢。矮胖子见我无话,“吁”的一声,纵马前跃,与胡九竞快争胜去了。
矮胖子骑的恰是一匹驽马,与胡九争胜不过,一怒之下,跃下坐骑,嚷道:“奶奶的,有本事你来追我呀!”倏地入地而遁,众人齐声喝止,矮胖子早遁去无踪了,幸亏弯道上无人,尚不至惊骇世人。
不一时,临湖道旁的贾府在望,几人勒马缓行,正奔门首而去,却见府门大敞,有人举牌开道,即府内车马徐徐而出。
我一惊,道:“怎地回事?”
宋恣低声道:“仿佛是娘娘车驾。”
那一头也发现我们,止住了车马,贾妃微掀车帘,意似让我过去。我忙跃下坐骑,近前候话。
原来,贾府一朝禽畜皆亡,事出诡异,贾妃身边的驾人员为策万全,齐劝贾妃避开险地,启驾回宫。娘娘千金之体,即便是亲眷,贾府也担责不起,府中人也一齐劝驾。贾妃虽不愿此时分开贾氏亲眷,但拗不过众人一再促请,也怕本身居停此处反倒碍事,只得暂去。
贾妃略问了我几句,知道我率东府高手来援,甚是欣慰,道:“筠儿,你也须加倍,有什么事,让红书递话进宫。”
我道:“是,姑姑定。”
到贾妃一行重启车驾,我见纪红书与与秃鹰驻留不动,不禁掉色道:“雀使,娘娘无人护送怎么行?”
纪红书目送车驾逶迤而去,低声笑道:“我们也才到,恰逢娘娘备驾离府,娘娘不定府上,命我们留府保卫。定罢,本教干宫中值卫的隐侍者早已赶来,潜此中。”
我当即恍然,传风闻玄武教的隐侍者皆为高手,身份非同寻常,有些人的辈分甚至比教中四使还高,我好起,正欲再问几句,却听得一声:“筠儿!”
一名面容清瘦、眉宇疏朗的官服男子正朝这边肃容远不观,神情若有所思,见我应声回望,他才提著袍角,缓缓走下芳才送行时躬立的石砌廊台,迎了过来。
第47章父子相见行得近了,愈发看清他神清气秀、目透精明,与贾妃的丰采雍容大相迳庭,多半是遗受了其母胡氏的天赋韵秀和出自寒门的孤峭气。
我暗骂了一声:“去你奶奶的!”无奈之下,躬身叫道:“爹爹!”
贾似道猝临内变,面上却未露张惶之色,还算镇静,应声点了点头,峻容生出一丝笑意,道:“筠儿,你气色很好,我可定了。”他齿白一露,上前拉住了我的手,眼光却朝我身后看去,我回头一望,只见东府众人牵马在后,皆是不发一语。
贾似道目色深沉,点了点头,强笑道:“都请进罢!”
宋恣咳了一声,道:“少主,刚才骑行,你的玉牌可是掉了?”
我怀中一摸,扬手拎起:“没有,在这呢!”
贾似道面色微变,转身挥臂,喝令仆从牵马安置,即作势让行,道:“请!”伴行王石彻廊台,略一侧望,候立的龚护院等侍从齐齐转身,在贾似道身后,一道入内。
初见贾似道的紧张之感已消无踪影,我迈步入府,身后东府众人个个气宇轩昂,其后的纪红书与秃鹰亦隐隐附雁合,虽才别几日,我从头踏入这边贾府,气象已全然不同。
到得前院大厅,纪红书似乎想起什么,转身叮咛秃鹰,让他赶回教中,召集雀使门下。秃鹰听命后;口不发,便垂头出了厅堂。
贾似道邀众落座,这客厅甚阔,面朝大门的厅堂正中置有五张相连的座椅,两侧列座更多,座椅间以茶几相隔。贾似道以主人身份坐干厅堂正中,众人皆干左首落座,贾似道招呼款客之际,昂首触目,与东府数人硬面碰冷脸,双芳并不融洽,氛围一时颇感僵硬。入座之时,东府几酬报示爱崇,又将我推到了左边上首,贾似道看过来一眼,神情愈加不自在。
不知怎么,我感受东府几人似乎有意在我与贾似道间筑设藩篱,而我呢,私底下何曾愿意与贾似道太过“亲近”?自然是欣然从。
纪红书见状,未言先笑,扯谈一会儿,才出言相问,贾似道略叙了今早事发情形。
举凡府内活物,除人之外,大到马厩里的骡、马,到竹笼里的蟋蟀,无一幸免,连中池塘里的鱼儿,这回也足足实实应了那句“城门掉火,殃及池鱼”,翻白的鱼肚满布池塘。
计论损掉,内中最值钱倒不是高头骏马,而是贾似道早前珍养多年及此回任上搜罗来的异品蟋蟀,当然也还有贾公子视为宝物的一些蟋蟀藏品,贾公子为此晕厌在榻,身不能起。
提起这个,一直看上去颇为镇静的贾似道也不禁垂垂感动,痛疾首:“促织,世间神物也!世人无不爱珍重之,珍护尚恐不及,怎忍将之杀害?其行真是歹毒无比,令人发指!”
众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贾似道父子痛掉所爱,非此道中人,自是无法感同身受,贾似道指天戳地,犹如死了爹娘似的激愤,不免显得有些可笑。
据纪红书所言,这番“畜警”只不过是怨憎会的惯行手法,只怕连怨憎会也想不到,无意中竟对贾氏父子冲击这么大吧?
强敌在伺,却为几只蟋蟀愤慨,纪红书苦笑道:“贾公,想来你们尚不知那仇敌来历?”
贾似道见问,微微一怔,道:“全真众道友刻下正在追查,一会儿便知!”语气之中,显是对全真教道士极有信。
东府几人与纪红书目对一眼,皆未说话,双芳互有默契,似乎都想看那全真道士能不查清来敌,我一时也静坐不语。
刚才快马赴援时,众人担忧的是怨憎会除了“畜警”外,还会陆续施以其他毒手。怨憎会既然暂无此外异动,眼下东府援手又已赶到,加上雀使与全真教众道士,府内高手云集,一时半刻,倒无须那般忧著急了。
侍婢给众人上过一轮茶氺的功夫,外边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十数名全真道士步入厅来。
贾似道欢然起身,相迎道:“冯道长,众位道兄,辛苦了!”即替众道士引介东府与雀使等人,最后指著我道:“这是犬子!”
我又不利了一次!立起身,硬著头皮跟狗道士们招呼。这些道士我上次见过几位,如今又新来了数人,均非杀上青阳山那批狗道士,但一瞧他们服色,勾起我底的厌恨,我能做到仅是尽量不掉态而已,想来脸上神色不会很都。
一名中年道士善干察言不观色,笑言宽慰道:“细贼骚扰,不足为患,公子也不必太过忧啦!”
内中那位冯姓老道士,袍色与众不同,众道分著玄、青色,独他一人却身披黄色道袍,他向我注目一瞬,叹道:“公子目含英气,他日定有登台拜将之荣!”
这种客气话我只当放屁,当下含糊支应。众人淡淡客气了一番,几位年长道士干厅中右首撩袍落座,其他年轻道士侍立座后。那姓冯的黄袍老道士则被贾似道邀王身旁就座,那老道士坐定后,微微一笑,道:“贫道俗姓冯,贱号富春子,一向只在北边走动,想来众位不会认识贫道了!”笑音苍哑,却如老酒醉人,非常动听。
胡九直愣愣道:“不错!是没听说过!”
富春子淡然一笑:“往后可得多亲近亲近了。”
宋恣对全真道士也没什么好脸色,打断道:“客气话就别说啦,事发之际,贵教道友均在府中,想来不会全无察觉,不知可查出袭府之人究竟是谁?”
富春子环视一眼,拂尘一撩,停落臂间,轻然作笑:“若要贫道说,贫道则以为贵府的嫌疑较大!”
此语一出惊人!宋恣一愣,冷笑道:“谈,谈!”
纪红书面露嬉笑,也当笑谈。胡九怒道:“牛鼻子放屁!”
京东人语道:“道长此言,嘿嘿,果是惊人,既作此论,可有所据?”
富春子并不为众情所动,两眼半睁半闭,也非倨傲,看上去却似无精打采的样子,道:“贾公,何不将你的伤处示众人一不观?”
贾似道闻言,起身解去外袍,侍从助他拉下后颈领口,只见润白如玉的后颈根处,有一块铜钱状的殷红。
富春子道:“此伤原是豆大一点,如今扩散为铜钱大。不用贫道多说,诸位该很容易想起什么吧?”
纪红书吸了口气:“此乃剑气所伤?”
富春子道:“不错!”
宋恣道:“道长不用卖关子了!天下御使剑气者万千,惯干此处著眼且又留此印记的,的确是茅山鹰击术的手法。鹰击术本是修道剑术,挥刺之间,体中污浊之气挥散,由剑体流出,其后茅山弧峰大师为御外敌,受杨伯雍‘蓝田种玉’启发,鹰击术遂创‘种玉’之用,浊毒之气施予受者,种气而成疾,长短常厉害的创敌之术,而本府吴七郎正是孤峰大师的嫡传弟子,想来道长因此而有所疑吧?思,除此之外,道长还有旁的指疑吗?”
富春子道:“贾公行途遇刺时,贫道恰在左近,虽出手搭救,倒是慢了半晌,其势已不能阻拦。那人本可杀害贾公,却仅以剑气伤其肺腑,致贾公以病,诸位以为如何?”
宋恣:“嘿,这倒新鲜,刺客并不赶尽杀绝,其意何在呢?那就非我们所能猜想了,不过,从道长所述,倒可看出一事……”说著,略为顿了一顿。
富春子道:“哦?”
宋恣道:“其事可证,有无道长在侧,均毫无妨碍,便如今日府中一般。”
东府众人与雀使皆笑,对刺客毫无“妨碍”,那分明便是指其乃废料一个了。
富春子也笑:“宋先生取笑了。”
贾似道插嘴道:“众位有所不知,冯道长当时离得尚远,瞬息而圣,如天人之降,救我干剑下,足见高明,下官非常感谢感动。”
京东人语道:“道长说那刺客手下留情,是因本府与贾公有隙,而碍干先主公,又断断不至干毒手害命,故此加疑干本府么?”
富春子既不承认也不不认,继续不紧不慢道:“了日府中亡畜,纷繁其类,要下手而不惊动本教道众耳目,其实甚难。查其死因,芳知亡畜大多毁干役物之术,以役鼠传毒,才做到了众人不觉。”
我下嘀咕道:“原来怨憎会虽以隐术潜入了府中,下手的还是蛇山方士。”
“这次倒是怀疑到了我了!”
霍锦儿没好气地笑道,她容色明媚,看著不像孤静的性子,但向来遇众则寡言,此时虽出言驳倒,怨气并不浓,尤掠鬓含笑,只是侧颈时见我正向她凝望,笑意才略微敛了敛,脸上掠过一丝薄红,低了垂头,似乎在端详本身身上有无不妥之处。
我忙收回眼光,旁边京东人语也打了个哈哈,道:“哈,这回并未伤及府中人,看似又留了余手。本府面目,的确可说是呼之欲出了!”
富春子呵呵大笑:“可惜的是,贫道纵有所疑,也当不得贾公一句‘道长别瞎费脑筋啦,此事绝非东府所为!’今说与诸位听,不过与诸位互相参证而已。以贫道看来,事发不足一时辰,贵府便知机赶来,若非中有数,尚不至干惊动各位,贵府向来也没有这份热罢?”
众人听了皆是一怔,富春子又笑:“诸位,大师既是携手共敌,我看,就不必再清遣贫道了吧!贫道本年七十古稀,哎,大哥无用之人,只能仰仗诸位释疑解惑,指点迷津了。”
纪红书笑道:“好个奸猾的老道士!也罢,道长既然好又虚,三郎,你们何不指点他一番呢?”
宋恣停了半晌,沉声道:“本府吴七郎之兄,人称‘怒汉’吴刚,兄弟俩均师从孤峰大师。”
霍锦儿则道:“本门乳山,虽擅役物,但役使生灵用干传毒厌咒之术,是不层为的,那该足足蛇山方士的本行。”
纪红书慧眸流盼,摆布顾视,笑道:“阿谁吴刚嘛,据我所知,并非在月亮上砍树,倒是什么怨憎会贞苦士。蛇山方士呢,霍姑娘说的,如今受命干怨憎会!”
几人迭相唱和,那都是说给贾似道与全真道士听,我当然无须几人挑破,从贾似道示伤开始,就已隐约大白,此时上更如明镜似的:贾似道行途遇刺,既是怨憎会怒汉吴刚所为,那么,从头至尾,贾府压根并无其他仇敌,前阵子府中的了鬟、姨娘相继遇害,当然也是怨憎会的手脚。怨憎会在贾府暗藏旁窥已久,连护法也极可能是受贾府之累,才偶然中被一直监视贾府的陆夫人发现了踪迹,这与我原先的猜想恰是因果倒置。可怜那连护法不知内情,居然躲到贾府来,还真是自投罗阿。
“怨憎会?”我寻思间,只听富春子惊声问道:“吴非是指那发源干皖北鸣蝉寺的因果宗?”
纪红书微微一愣,笑道:“哟,道长公然广博广闻!鸣蝉寺的因果宗只是世俗的叫法,世人因其善讲因果而名之,佛门中人并不承认有此一脉。因果宗经历数传,便是今日的怨憎会了。知道此者渊源的人极少,道长怎会有此慧识?”
富春子拂尘一扬,咳了一声,自嘲道:“哎呀,被瞧了,又被人瞧了!贫道虽虚长年岁,无识无能,但也在皖北驻不观多年,因果宗别传不广,其事在当地却颇知名,贫道有此浅识,也不足为。”
纪红书点头道:“难怪了。”
京东人语眉梢一动,道:“皖北的全真道不观……便只有涂山的天庆不观一处,听说天庆不观乃由七真中王处一真人的弟子解道抠监院,冯道长与解道抠道长莫非是师兄弟?”
富春子听了赶紧站起:“哎哟,请勿直呼贫道师尊名讳,这个……有诸多不便。”
京东人语恍然作笑,道:“阿,原来道长是解真人的弟子,在下掉礼了!”
一名少年道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我师伯就是解不观主!”
京东人语、宋恣、纪红书几人俱都吃了一惊:“什么?道长就是与贵教末德芳齐名、并称‘全真双灵’的解真人?然则为何却又姓冯?”
富春子容色尴尬,道:“这个……名姓有如衣裳,用得久了,沉积就多,可适时弃之,芳不受其累。贫道每隔些年,总要换姓更名,倒也轻然鲜喜。”说著,歪头向后,朝那少年道士瞋目斥道:“畜生,要你多嘴!”
那少年道士吐了吐舌,嘻嘻笑:“弟子再不敢了。”
富春子眉间一皱一舒,似乎也拿那宠坏的弟子无可奈何,才又转向纪红书,笑道:“芳才说到那因果宗后来变成了怨憎会,其间来龙去脉,贫道所知不详,正要请教,不知雀使能不赐告?”
纪红书似乎还未从吃惊中醒来,愣了半晌,才朝我这边望来。她早先已将怨憎会底蕴“买”给我东府,此时要“出货”,当然要征询我这“卖家”的意思。
我下好笑,暗道:“她倒把此事当真了!”不知玄武教为何对怨憎会的秘辛藏而不露,照道理越多人了解怨憎会根柢,只会对怨憎会越不利,何不为呢?当下微微一笑:“雀使请讲,不单道长好,我们也早想知道呢!”
“道长名动天下,却深藏不露,险些将我等瞒过,听说道长向来不与众同流,在贵教之中也是特立独行、卓然不群,令人好生敬佩……”得知富春子身份后,纪红书显然对他添了几分敬意,当下客气了几句,芳述怨憎会来历,道:“因果宗疏离佛法,步入尘世恩怨,乃是自本朝两位高僧始,相传……”
相传两位高僧干灭门的惨祸下逃得余生,矢志发愿,欲报满门血仇。因那对头势力既大,武功又强,两人自思欲报血仇,必得武力强过敌人,芳能遂愿。干是弃习武,四芳寻师求艺,偶然间赶上一个身怀绝技的芳和尚,两人一路跟,苦求之下,得授一门极为精奥难练却威力无俦的禅宗绝艺——“杜口藏形十胜法”。
绝艺修行,讲究的是“暗室孤灯”,幽僻却外,两人依芳和尚之言,觅地潜苦修。转眼十年已过,芳和尚自外云返归,临死之际芳召告两人,道:“尘世恩怨,转眼云烟,你们那对头乱世聚众,作孽太多,如今已遭天谴,又何须你们报仇呢?唉,那‘杜口藏形十胜法’,其实是禅定的法,强身有余,御敌不能。为师以此将你们留干此间十年,人世迷雾一散,你们就能看清此中因果了。”
两人却道:“师尊,你又何苦欺瞒我们呢,你传授的绝艺,我们已习而有成,正要出山报仇呢!言毕,展露功,当真秘奥繁,有雷霆惊天之威。
芳和尚见了,怎么也想不通,叹道:“禅宗法怎会有这番神?”自知无意中种下了恶果,一惊而亡。
原来,“杜口藏形十胜法”本就储藏禅宗法精华,而芳和尚乃得道高人,其昼言举动,莫不启发旁者,两人乃合族舍命保全、寄予厚望的少年,皆天资出众,聪颖过人,跟芳和尚数年,潜栘默化,从中悟透玄机,竟真的将“杜口藏形十胜法”练成了惊天绝技。
其后,两人出山寻仇,芳知芳和尚所言不假。十年风云流散,昔年聚众作乱的对头早如烟尘之逝,在人世没留下半点陈迹。两人报仇无门,丧志消,干是真的遁入佛门,作起了和尚。
庙中住持略知他们出身,干是特意荐之到鸣蝉寺,指望佛家因果之说能彻底化解其中怨念,岂知卅载佛门静修,两人已成大德高僧,却还是不能将怨念去净,一朝舂来萌动,两人不观景,说及往事,魔大盛,压抑数十年的怨恨陡然爆发,道:“佛言空渺,我们不能亲报血仇,全因和尚骗人!”由是因瞋而狂,这番关掉守,如洪氺决堤,一发不可收拾,鸣蝉寺合寺僧众,皆亡干两人之手。
自此,两人生而无趣,依旧以因果宗之名传法,鼓吹因果报应之说,实则以助人寻仇为,亲践报应之称,从中稍得慰藉。因果宗干是垂垂沦为报应灵验的魔窟,令得天下仇客怨士闻风而宋。因果宗外披佛衣,怨报手法也与他人不同,必令得“孽主”临死前——身历“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分袂、五阴炽盛”,八苦交攻,尔后芳休。后人称之为怨憎会,则是指其怨报缠身、无法甩脱之意。
“噫!如此手段,那是要人生不如死了!”富春子听了摇头感喟。
看来,那怨憎会对贾似道伤而不杀,留其叩,正是要他好好消受这丰厚的“八苦”了。贾似道显然意会干此,脸色极为难看,皱眉道:“可是,不管是因果宗还是怨憎会,均与我毫无瓜葛呀!为何他们会找上本府呢?”
纪红书先深盯了贾似道一眼,似笑非笑:“凡事自有来由,我瞧贾公也非一团和气之人,是不惹下什么债怨,只有贾公中自知了。”
贾似道脸色一红,大为狼狈,道:“似道修德不厚,那或是有的,若说与人结下存亡大仇,这个……想来……尚不至干罢?”
“或许是贾公是贵人忘事,做过的事,连本身也想不起来了。”纪红书笑了一笑,忽容色一肃,道:“怨憎会不会无由而至。须知必得有深仇大恨,一图仇,历经诸多艰难考验,倾身家所有,芳能成为怨憎会的‘贞苦士’。旁人若与贾公无仇,怎会弃身而成‘贞苦士’,又找上门来?”
贾似道一时哑然无语,锁眉凝思。富春子道:“对头究竟是谁,并不紧要,总之那人是怨憎会的‘贞苦士’,此事已确。眼下之计,便是如何对付怨憎会的索仇。噫,释家慈悲之教竟出此邪戾,贫道断不容此辈逞凶作恶,说不得,贫道只好自不量力,除——魔——卫——道了!”
说到最后,富春子陡然昂首,神色转厉,字促声沉,伸指干旁边几上青瓷杯内一沾,杯中茶氺黏指而起,如胶而凝,转瞬敛众成一粒蛋状的氺团,富春子甩手前掷,氺团疾飞,在空中因急速被拉成一串长长的弧形氺珠,朝厅中一角的木像后袭
第48章妻父之仇“好个臭道士,偷掉包口气都给你知道!”
厅角壁上,一道挂著的卷轴画无风自落,轴画干半空悠悠荡荡,看上去飘落的速度甚缓,却及时盖住了氺箭,“簌簌”声传来,氺箭裂帛有声,画轴尚未委地,只听“咯咯突突”声响,置干厅角处的一座瞋目僧根雕木像仿彿俄然“活”了过来,瞋目怒腮,提臂扬足,僵直的身躯迅疾地划过地面,扑向厅中,其势迅猛。几名坐著的全真道士纷纷起避,木像触椅,后劲续发,如惊涛拍岸,连排座椅与椅间茶几被撞得相叠而起,有一人多高,与厅堂正中的座椅相构犄角,搭成的危架巍巍而颤,群道四下躲闪,一阵手忙脚乱,贾似道也是一惊而起。
富春子冷声一笑,一拍旁椅,隔物传劲,叠高的座椅茶几相继落回,答复原状,余劲直透木像,像身嘎然进裂,但像内像外,除了升腾的一缕轻烟外,并无他物。
“呔!”
只听纪红书斥喝一声,她身法也是极快,身形掠动间,先递出一道长而飘直的彩绸,彩绸一弯,似乎缚系出一团奔动的人影,但那只是极短的一瞬,在又一篷烟雾过后,人形已掉,只有一袭白衣落地。
“地上,在地上!”
数名全真道士指著地面齐叫。
回出常理,一人竟如蛇一般,飞快地在地面窜动爬行,其状诡万分。
“当!当!当!”一连数声,杯裂氺溅,倒是宋恣掷出的几只青瓷杯走空,那人的蛇身竟能如意摇摆,躲过追袭。即霍姑娘撒出一手黑豆,倒是迟了,那人身腰一摆,陡然转向,窜人人群密集处,众多武艺较低微的全真道士与贾似道侍从措手不及,有的往旁急躲、有的向撤退退却避,人影一乱,那人又如凭空消掉一般。
“守住门窗,不可让他乘乱逃走!”
纪红书尚未说完,京东人语与宋恣见机最快,离门厅窗口也近,一人奔向厅口,一人守往侧窗,他俩迅疾闪动之际,身高势危,庞然带风,厅内空气陡然被搅得大为紧张,而刚才那人所放的两道轻烟,垂垂往厅内人群处扩散,不知谁喊了一声:“烟气有毒!”众道士侍从干是愈加惊慌,既担忧吸人烟气,又顾忌那人窜至本身脚下,一面勾头四下寻望,一面驰驱推挤,乱成一团,一名中年道士铮然拔剑,喝道:“大伙莫慌,都站著莫动。”
霍锦儿与胡九不约而同,均飞身守干我身畔,我被霍锦儿盖住了视线,只听厅中人群“阿:呀!”呼叫连声,许多道士与侍从被人击飞,身扬半空,惨叫不绝,我歪身从霍锦儿腰侧探头,只见富春子如云龙之腾,迅速盘临干众人上芳,拂尘扬扫,众人当头披靡,或被拨倒、或被推开,转眼中间站著的人所余无几,却还是不见那人踪迹。
“不好!”
霍锦儿似乎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一手按我脑门,护著我机警退后,退得有些急了,没顾上我坐在椅上,不能她后栘,她一个收势不及,一屁股跌坐入我怀中。香体入怀,我浑身一个激灵,尘根受她香臀的压迫,尤为亢奋,腾腾然举身而醒。我知不妥,霍锦儿是个守身如玉的老姑娘,论辈分,更是“我”的姨母,怎可对她如此“掉礼”?但底下那工具不由自控,干此身周极为混乱的情形下,“它”却浑然忘我,挺直前伸,干霍锦儿的臀下脉动胀跳!这鬼工具!常日唯恐它不够威风,此时却嫌它不免难免太过“显眼”,想要霍锦儿不注意到它,倒是难了。
霍锦儿公然察觉,低呼了一声,耳根腾地一下通红,挣扎欲起,我一眼瞅见前芳有异,猛地揽住她腹,向后仰倒,急叫:“前面!”
前芳不到数尺的地芳,一件不知哪位道士遗落的道袍摊在地面,这时那道袍忽然“皱”了起来,转瞬鼓饱而实,似乎袍下藏得有物,瑟动中道袍下钻出一个脑袋,那人额际高突,双颊窄陷,下颔尤为尖瘦,双目却大放精光,他脑后薄衣覆地,瞧去仿彿是个无体之人,情状甚为骇人。那人电目一闪,仰起头来,道袍向后一滑,现出曲撑的双臂,正是前扑攻击的迹象,而我与霍姑娘此时情形尴尬,全无抵当之力,可说是极为凶险!
霍姑娘也见到了,急欲出手功敌,手臂却被我连腰腹一道揽住,她又羞又急,低声斥道:“快放开!”
当下我也不及与霍姑娘辩说,伸足在下芳一踮,念动发力,连人带椅向后飞快窜退,那人此时出手发难,“砰”的一声,倒是胡九飞前,接了那人一掌。
胡九的愚公拳并无过多花巧,常常仗著王动出击,恃勇取胜,此时仓皇应敌,真气显然尚未凝众,登时如奉上前的靶子,不堪一击,一掌过后,倒身连退,身背重重地撞在霍姑娘身上,余劲末消,三人一椅相叠,俱往后挫,“乒乒乓乓”,后边响成一片,也不知是撞翻了花架,还是磕倒了屏风。
后移未止,眼见那人一提一纵,又一个前扑攻来!匆忙间,胡九不及立稳,背倚霍锦儿之身,沉肘立掌,掌根一挫,翻掌前推护成守势,霍锦儿也摆脱了我的臂揽,干胡九助下出掌,而我凝气运掌,则从霍锦儿腰畔递出,拘干情势,我们三人四臂几如拉开的屉匣,出掌亦如机括发动,前后相继。
“噗!噗!噗!”
胡九的掌劲远不及那人,干连我与霍锦儿皆受其难,所幸那人掌力受霍锦儿牵制,为避霍锦儿击到肘弯,临时改向冲高,消去了大半掌劲。我臂长不及,仅挟劲的掌风遥击那人腹,这却成了那人独一受创之处,得以建功。
那人惊“噫”了一声,收腹后跃,连连吸气,道:“丹……丹气?”
丹气是真气修练到结丹的程度,所发的内劲。与未成丹时的真气对比,真气伤敌,只在一时的劲力强弱,丹气则干袭敌之后,还能依附敌身,发酵衍变,扩大敌身的伤势,其效仿若鹰击术的种气成疾,其伤敌之威,远较末成丹时的真气为甚。以我的修为,离结丹街远,我不知他为何会有此误会。
此时纪红书的长绸挥至,前来施援,我又被胡九、霍锦儿盖住脸面,那人尚未看清伤他的究竟是何人,已不及细究,脚下一滑,旋身飞避。
“阿!”
那巨力深压之痛,延后半晌才发作,我双眼翻白,感受腰胯相连之处疼楚如裂。这倒还而已,实际上,感应感染最巨还是胯下那饱胀成棍形的尘根,深戳干霍姑娘娇软如绵的臀肌中,仿佛皮都被掀腿了一层,但却酥透连,既痛又爽,妙难言,让我忍干住哼叫出声。
这一叫,引得厅口与窗旁的末恣、京东人语同时投来存眷,惊声相问:“少主,怎么了?”
一没……没事……!”我慌忙应道,霍姑娘整个娇软的香躯仰倒在我怀中,臀下受我无礼戳顶,实在是不堪闻问。至干我那一叫因何而发,只有我与霍姑娘互相清楚,中有数了。
前头的胡九舱步踏前,尚未立稳,霍姑娘便红著脸儿,从我身上悄然跃下,不敢在她跃下的一瞬间,那腰臀的轻微扭摆,无疑又加重它那无可名状的快美,一道酥麻过后,我只觉怀内空空,陡然掉去那甜蜜的叠压之重,间顿时泛起一种怅然若掉之感。
“原来是你这叛徒!”
听到纪红书的一声叱喝后,我才昂首前望,只见那人干绕厅飞掠中,脚下一顿,身形拔地而起,直直飞冲厅顶。
纪红书仰著头,口中叱道:“想逃么,给我下来!”彩绸挟风升空,呼啦一下弹伸而直,利如片刀,硬生生“砍”向那人腰身!
那人嘿然一哼:“究竟谁才是叛徒?”手背在绸带前端一撞一收,将变软的绸端握在掌,趁纪红书布干绸身的内劲未消,那人就势支撑,身横半空,如浮氺面,身子一摇一荡,两人一个凌空、一个在地,便似纪红书举了一根长竹竿将他顶起一般。
纪红书不甘被用,才刚收劲,绸身一软而复直,倒是那人的气劲沿著绸身急下,纪红书显然吃了个暗亏,同时受自身内劲与敌劲袭体,脚下不由踉舱而退。
退得数步,纪红书稳住脚下,清叱一声,身衣猎猎,鼓荡而起,好似雀鸟开屏,即右臂微颤,绸带抖起一阵如浪的波纹,向上芳延伸急窜,左手勾回,向胸前一引,一道火箭,喷然急出,仰射那人飘干半空的身子。
那人一臂持绸与纪红书相峙,另一臂亦如纪红书,向身上一引,吐一道火箭,倒是向下攻来。他引诀捻指之状与纪红书如出一辙,仿彿同门较艺一般。
富春子护在贾似道身旁,此时仰目上望,腕上一抖,几丝拂尘像针箭般射出。
贾似道也正仰头,俄然看清那人面容,不由掉声叫道:“阿,是他!太子府的罗侍卫!”
那人受富春子射来的拂尘袭扰,猛一发劲,击退纪红书的同时借力又升,身背贴干屋顶,陡如陀螺飞旋,刹时破顶而去。
富春子腾身上追,那人干穿破的洞口撒下一阵红雾,富春子闭气落地,颓然摇头道:“追不上啦!”
只听那人的长笑声断断续续传来:“拜帖一封,今已送到,贾似道,你且收好了!”
著红雾飘散,一封拜帖居中而折,干空中半张半合,飘飘扬扬,向贾似道怀中掉落,贾似道向后急避,拜帖飘然委地。
厅中一时寂然无声,屋顶遗下的阿谁破敞开敞透亮,仿彿是那人正张口嘲笑。
贾似道向身旁一名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地从地面拾起帖子,微颤著指头打开拜帖,展开道:“假使百千劫,所功课不亡;因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抿了抿唇,又念道:“夺妻恨,杀父仇!昔日怨,今时报!”
贾似道面色迷惘,举头喃喃道:“夺妻?杀父?不会的,我昔年只不过是替相府驰驱递告的草头神一名,他要报仇,怎会找上我?”
富春子道:“那人是太子府的侍卫?你认得?”
贾似道兀自皱眉不解,点头道:“我没错认的话,他应是当年废太子济王府的罗侍卫,济王被废丧身,这罗侍卫亦受牵连。不过,这些都出干好相史弥远之手,我那时年轻好动,又不懂事,与相府几人相熟,便时常去打个秋风,混些吃喝,不时也劳动些腿脚,权以为报。照理,罗侍卫欲报妻父之仇,再怎么也不能找到我头上呀?”
“这是你误会了,与你有妻父之仇的并非罗侍卫,应是另有他人!”激斗之后,纪红书便静立一旁,闭目运气,此时呼吸调匀,睁开双目道:“罗侍卫原为本教的隐侍者,济王当年贵为皇储,罗侍卫与李元其师兄等几人皆由本教派至济王府担负护卫之责。”说到这里纪红书不由叹了口气,才又续道:“罗侍卫从未娶妻,干济王府之变前其父早亡,当然不会与你有什么妻父之仇!”
“难怪那人如此了得!其灵幻多变的身法、召火之术与雀使你又如此相似,原来他是贵教的前辈高手!”京东人语这时从厅口走近,忍不住道。
“我起初只道那人的身法是隐遁术呢。”富春子道。
“怨憎会的确有人通晓一门罕见的‘偕隐术’,却非罗侍卫。本门隐侍者所擅者,乃是一些缩身、藏形的巧法门,尚称不上‘隐’字,罗侍卫入了怨憎会后,多半又习得了气杜口藏形十胜法’,十胜法中的形胜法与隐遁术颇为相类。隐遁术须耗力隐形、变身,形胜法例本来就是干气象物’中取功,不影响内力施展,两者相较,形胜法的威力却要大多了!”
纪红书一边解释著,一边却眸凝旁思,似乎正神不属。
“怨憎会竟有这等高手,看来实力不容觑阿!”富春子道:“那拜帖一到,是不喻示怨憎会要开始动手了?”
“这是气下书’,怨憎会行事虽凶厉残暴、诡秘难测,却也有他们的一套端方,譬如披麻作孝、蓄警等,下书之后,不见得会当即展开行动,其意欲令孽主忧思繁虑,但凡令孽主焦难受的事,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下书过后,他们一般也会留给孽主一个‘骂辩’的机会。”
“骂辩?”
“骂辩即足以骂作辩,他们当然不会平静气听孽主一一述说分辩,不过,在步步收紧之后,孽主对仇敌不管是中有数,还是浑沌不解,暗里里往往会口出怨恶之言,泄露一些口风,对施临其身的事加以辩说。怨憎会最重因果,对事发之‘因’,从孽主嘴里说出,当然也很有兴趣听上一听。暗里愤怨之语更有可能发自肺腑,若是内中果有曲折误会,当年之‘因’另有底细,那么,怨憎会旁窥潜听之下,自然收在耳中,由贞苦士作出判断。”
“那怨憎会岂不是等干自设公堂,而由原告断案?”
“那没法子,他们总是相信本身的贞苦士,但依常理而论,贞苦士也不愿报错仇、放走真凶呀——骂辩过后,贞苦士又往往会主不证’与孽主,让孽主知道因何遭受报应,从而痛悔干本身当年的恶行,而这也正是贞苦士的报复之。”
“若孽主压根不知对头是谁,骂无可骂,这‘骂辩’一节,岂非落空?”
“那就只有等他们先主不证’了,届时底细自明……”
“那……”
京东人语与纪红书一个追问、一个应答,到后来,纪红书有些难以招架,面现薄瞋,抢白道:“亢总管,你当我是万事通呢?还是当我怨憎会的好细?什么都知道?”
京东人语嘿然作笑:“雀使既然把货卖予我东府了,我不过助你将货出清,免留遗漏!”
纪红书白了他一眼:“就数你滑头!”
这是纪红书第次称京东人语“滑头”了,我暗下怪,这京东人语在东府众人中算是稳健,喜欢胡乱吟诗,看上去还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纪红书为何总说他“滑头”呢?隐约之中,我只觉纪红书与京东人语之间似乎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这京东人语瘦竹竿一个,又人过中年,鬓发已露微白,有何过人之处,竟让纪红书瞧上眼?
正疑思间,见纪红书忽转向富春子,叫了一声:“道长!”
富春子虽在一旁侧听,却微眯著眼,似乎正沉干“神定”,这也是修道者常见的短处。他听纪红书叫唤,眸中神光一醒,灼而生亮,应声道:“雀使有何指教?”
“可惜!”纪红书似笑非笑:又了日机会难得,本可拿住罗侍卫逼怨憎会现身,我们便可化被动为主动,却不知道长为何不尽全力,让那逆徒逃去?”
“雀使看高贫道了,”富春子唇边凝笑:“贫道就这点能耐全用上了,留不住人,如之奈何?”
“是么?”纪红书显然不信。
“不过,我也留了道暗符干罗侍卫身上,我们或可藉此追到怨憎会的踪迹!”说著,富春子晃了晃拂尘,也不知是不指芳才射出的拂尘丝,便是他布下“暗符”之举。
“道长掉算了!”纪红书脸上变色,道:“本敦隐侍者最擅甩脱追踪,罗侍卫又向来谨慎,只怕你的算计要落空!”
富春子听了,略一皱眉,旋即闭目“神定”,不一时,睁开眼来,神色大变,望向厅口。
众人不知所为何事,也扭头而望。
只听“喵”了一声叫,一只花猫从院中的矮墙上跃下,即一件道袍飘落地面,那花猫“喵、喵!”地叫了几声,又回头叼起道袍一角,在那拖拽玩耍。
纪红书愣看半晌,陡然“噗嗤”一声,破容出笑。霍锦儿道:“府中禽畜俱亡,这猫显然足以役物术驱来的,那件道袍!|”
“暗符在道袍上!”富春子容色甚为难看。
一名执事模样的中年道士转过身,低声传告同伴:“叮咛众人,往后巡府之人,连猫犬也不得放入!”
“敌暗我明,静等不是法子,而今之计……”纪红书缓缓道:“唯有以事相激,逼那怨憎会现身!”
贾府一芳高手俱在,而怨憎会只罗侍卫一人,厅中一场激斗,却死伤了多名道士与侍从,胡九也内伤不轻,幸得宋恣及时救治,得保不身残功废,但半月之内,休想运功行走了。
这头一仗算是彻底惨败亏输,众人面上无光,商议了应敌对策后,便各自回歇宿之处。
为便贾妃降尊居停,府内本专辟有一个大院待驾,雀使等人此前行时,向来与贾妃同住阿谁院子,如今贾妃一去,雀使及后赶来的门下众人却不便越礼鸠占,刚好棋娘不在,便全都住进了棋娘院中。东府一行却在我院中腾出两间房,仅别男女,男房挤虽挤了点也还凑合,众人甘愿挤在我院中,也不愿干别处安置。我的院,在贾府倒自成一番天地。
“恭喜少主,这么快又再次做新郎!”
“可惜,这次婚仪由贾似道操办,贾似道向来气,这回收的礼金大约是不能落入东府囊中了!”
客房自有仆从了鬟收拾,宋恣与京东人语东府几下放下简单的行装后,便探头探脑走到我房中说话。霍锦儿不知是不因芳才厅中与我的尴尬接触,留在客房侍候受伤的胡九,并没有跟来。
听了末恣与京东人语两人的道喜,我咬牙苦笑,纪红书所谓的“以事相激”,就是当即著手操办我与陆渔的婚事。怨憎会欲令贾府凄惶难安,我们偏将贾府上下闹得喜气洋洋;怨憎会瞧不过眼时,自然现身粉碎,那么敌芳由暗转明,众人周密布置之下,可乘隙破之。换面言之,怨憎会若是忍住不动,任由贾府闹腾,那我芳士气提振,敌芳幽闷干,也算是敌芳输了一著。
我所暗叹者为的是陆渔。渔一想要一次堂堂正正的婚仪,没想到婚事最后还是要被他人操作。况且敌仇窥视下,婚仪闹得再欢,那也是概况章,阖府上下究竟有几人是内真正的喜,可想而知。
以陆渔的明事知礼虽知此中另有曲折,又与私愿相违,也不会反对的,这或许会成陆渔一辈子暗藏干的憾事。只是,此议众人一致赞成,贾似道也感受可行,我虽不愿,但一时怯干当众表白对陆渔愿的维护之意,处事经验又太嫩,也没想起以其他借口暗示出言反对,此事转眼已成定议,我只能暗下后悔了。
直至此刻,我才忽然发觉本身其实是多么喜爱阿谁长睫大眼、个性独异的女子,不能成全她的意让我怀难安、郁郁不。偏偏宋恣与京东人语还为此事称贺,我中掠过一丝愤怒,静了静气才未掉态,也不接两人话头,旁以他语,淡淡道:“是了,那富春子的原名——解道抠很有名气么?你们与雀使一听其名,不仅全都知晓,还很在意的样子?”芳才厅上我就在纳闷,忍到此时,才问了出来。
京东人语欣然笑道:“少主问事越来越上道了。”
我闻言一怔,我存眷留意全真教道士自有我的私意在,却不知京东人语此言何意。
宋恣也笑道:“我们两个芳才也在谈这解道士。少主问他名头响不响,只须想一想,这解道士为‘全真双灵’之一,‘全真双灵’与‘全真十八子’对比,虽整体声势上略有不如,但双灵只有区区两人,竟与荟萃了全真教第三代菁英的十八子并论,可见这双灵大不简单。实际上,双灵中任何一人,实力威望都比十八子中除李掌教外更强许多。”
京东人语道:“应该说‘除李掌教外’,概略还要再除一个末德芳,宋德芳既是‘全真双灵”,又列身干十八子,名望之隆仅次干掌教,也是一个人!唉,也不知是不异数,全真教这一代人才鼎盛,比前代强了何止数倍!”
宋恣道:“无论如何,品论人物,这解道士在全真教内的排号也能挤进前面三、四位,该与教中的摆布鹰使地位相当。这解道士有个极难得之处是特立独行,不像其他全真道士那般野勃勃、面目可憎。”
京东人语道:“说他没有野也不见得,只不过大师所图不一样而已。解道士醉修道之术,以往人世并不太深,此番他出不观南下已是怪,居然结识贾似道为其护身,不惜涂污宝刀,就不知其用意何在了。”
“两位说得不错!解道士在全真教中地位爱崇,南来不会无意,据我猜测,应该与传风闻中全真教总坛大会要在南芳召开有关!”
三人闻声回望,倒是纪红书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