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一个错误
作品:《昨夜星辰》 仁旰字谦益,号吉甫,秀全族弟,清道光二年壬午正月廿九日生于本乡广东花县官禄埗,耕读为业,科考屡不售,设帐授徒于乡里,与秀全情好甚笃。
道光廿三年,秀全赴东省院试,失意还,归而读梁发《劝世良言》,证以丁酉异梦,遂以上帝使徒自许,欲传教以救人心世风。仁旰及冯云山等从而信之,受洗,誓除一切偶像,遂尽其家中塾中灶神、佛龛及孔子等。乡人大哗,诫子弟不得入三人之塾,仁旰兄怒而棍责之。
秀全等以乡居无以为业,兼为传教计,道光廿四年,偕云山等入桂,仁旰辞以母老,未之从。
廿七年,秀全自桂返,约云山赴广州,入花旗国罗孝全礼拜堂,学基督教义,既,欲受洗,因故未成,秀全折入桂,仁旰仍归乡里。
次年冬,秀全、云山悉返乡,与仁旰谋神圣秀全以安上帝会天父天兄下凡之乱,遂唱言秀全为上帝亲子,耶稣亲弟矣。是后秀全、云山复入桂,谋起事,仁旰居家不肯去。道光卅年,秀全命人搬取家属,仁发仁达等赴金田,而仁旰仍自往广州应试,不中,归至清远,友人荐以馆,遂留居焉。
庚戌岁,上帝会起义于紫荆,次岁夏,至新墟,复致书乡里,约洪、冯族人投军以避祸。仁旰从行至浔州,知秀全等他往,不得已而返,复以清吏搜迫,避祸清远,欲携云山子侄再赴军中,路阻未果。
壬子二年,天王至永安立国,复命江隆昌携诏召乡党。隆昌以太平军屡胜,谓有神助,谋以洪冯两族二百余人起事于谷岭,众寡不敌,隆昌及乡党族人多死,仁旰得基督徒助,脱而走香港,投传教士瑞典人韩山文,以衣食无着,复潜粤,谋课馆训蒙以糊口。
癸好年,受洗于广东,复至香港见韩山文,撰《洪秀全来历》,山文以其口述,复作《太平天国起义记》梓行,风行一时,叙洪冯事甚详,然颇多附会臆造以神圣天王父子也。
甲寅四年三月,得山文资助,舟行赴天京,至上海,阻于兵。时守上海者小刀会众,不信仁旰为天王弟,仁旰不得已,留洋馆习历法,冬,复返香港,时山文已病故,乃从学于洋人理雅各、詹马士,未几,投伦敦会为传教士。
戊午八年,理雅各因故归其国,行前再三敦谕仁旰勿往天京,仁旰不从,俟其去,潜求助于詹马士,慷慨以正上帝教之谬,结好万国为己任,詹马士利传教之便而许之,赠以金。仁旰遂离港,道南雄,走梅岭入赣,路吉安、南昌,至饶州。
时战事纷炽,道路为阻,仁旰患之,适遇同乡清水师哨官郑某,入其营,司文案,适杨辅清过饶州,破清军,仁旰行李,为之一空;数月余,郑某返粤,仁旰托以贸易,偕一勇丁赴天京,过黄梅县,医愈知县覃汉元侄病,得其谢金,恐为识破,不敢久居,乃以谢金置货物,舟行而东,至安徽辰塘河,晤太平军守将赐福侯黄玉成,告以身世来历,玉成以兵护送,己未九年三月十三日至天京,谒天王。
时东北王等已亡,翼王远征不归,安王、福王不为朝论所附,已革爵焉,天王不得已,榜谕中外,永不封王及军师,设掌率及五主将以辅国,见仁旰至,以其族人亲近,大喜,赐爵干天福,未几晋干天义,封护京主将,四月初一日,复下龙凤章诏,以仁旰志同南王,历久弥坚,封为开朝精忠军师干王,军政之事,一以委之。
天国自天京变后,元气大伤,徒以内外众臣勤勉,粗可自立,而干王骤至,无尺寸之功,徒以洪氏宗亲,不一月而封王禀政,朝野将臣,自五主将以下,无不怨嗟。
干王不安于位,奏辞王爵,天王谕以“风波暂腾久自息”,不从,干王乃奏封玉成英王,以安众将之心。天王许之,遂齐集众臣于堂,命干王登台受印,榜诏曰京内不决之事问于干王,京外不决之事问于英王,干王甫受印,登台论证,侃侃而言,褒东王之政,决久疑之案,朝臣为之叹服,文曲星之誉,不胫而走。
朝臣虽安,诸将颇有不服者,干王虚意待之,次第保封秀成忠王,世贤侍王,辅清辅王,朝臣蒙得恩、林绍璋亦得赞王、章王之封也。
干王既得志,锐意政务,以报天王知遇之恩。时天历颁行以久,因不用闰法,朔望渐乖,至有将兵恨中秋月不圆,引弓射之者,兼不便农时,民人苦之,仁旰损益旧章,改四十年一加为四十年一减,患天王讳言减字,乃曰四十年一斡旋,奏准之,于庚申十年新历中始行。
干王居香港久,与洋人相熟,知西法之善,欲行新政以复天国之盛,乃著《资政新篇》,分法法类、用人查失类、风风类、刑刑类四编,曰事有常变,理有穷通,要在因时制宜,审势而行,当变通为律,谏天王以法西洋之善法,效其制度技艺,变风气法度,兴贸易制造以自强;兴学校,启民智,废避讳以自智;禁鸦片,兴外交,废蛮夷轻污文字以自雄,天王多嘉许之。
天朝法令甚酷,动曰天法,废徒刑,审处草率任性,犯者非杖即杀,朝野苦之,李秀成等尝切谏,天王不听。《资政新篇》亦以善待轻犯,设徒刑,重廉耻教化谏之,天王许而心未然之,且曰天法杀人不能免,后果寝而不行。
自东王亡故,翼王他走,天京威令不肃,郡县守将多拥兵自雄,挟势求封,乃至自署官职。英王患而驰书干王,上《功劳部章程》,欲以法度裁制之。干王载诸《资政新篇》,未几复颁《立法制喧谕》,殷殷谕众以集权,曰国家机要,惟在铨选,若不加裁抑,不出一年,爵禄滥觞,将无以为政。且诫以胜则卒伍之职,亦足荣及祖父,败则王侯之位,适足祸及宗族。天王甚嘉此政,颁而行之,自是封赏悉集朝廷。然天王、干王所思者,集大柄于洪氏而已,方镇滥封虽息,而天京封赏之滥,乃变本加厉,人心为之益散。
干王以西洋言论畅达,颇利政务,于书中唱兴新闻之意,天王恐清人借机造谣生惑,答以缓行。
干王好变易章程以自尊,以秀才、举人、进士等为前朝所用,乃尽改文武科举名目,遂有秀士、达士、约士诸名目,官职章程,亦多所改易,复作《钦定英杰归真》以张大其意。然疆土狭促,军务倥偬,干王身居首辅,汲汲此务,朝野惶惑而未知许也。
忠王与干王不睦,干王乃作兵要四则以赠之,言为将之学问,之道德,之法律,知蓄锐之方也。谕以师克在和,不和则人心不一,不一则涣,感之以廉颇蔺相如故事。忠王重其意而奉命,然以干王不娴兵旅,中心终有泱泱不服之意。
书成,旨准颁行,赞誉蜂起。赵烈文时在曾国藩幕中,得《资政新篇》,览而叹曰:“此文颇有见识,于夷情为谙熟,以此量之,似贼中不为无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