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的时候，小雨又提醒我不要忘了今晚的舞会。
    不是她说，我还真没怎么记住。
    为了以示诚意，我还许诺晚上开着香车去她家接她。
    这几天，我回家已经不怎么用钥匙了。甚至，我连门铃都不按，我只要喊一声——“灵儿”，那个温婉灵动的女子，就会为我打开家门，然后是一句轻柔的百听不厌的——
    “回来了……”
    “嗯。”我把手里的公文包交给她，发自肺腑的轻松一笑。
    “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迫不及待地冲到厨房，“嗯，青豆鸡丁，鲜果松子鱼，清炒豆腐再加上三鲜紫菜汤！不错！”
    面对如此美食，我胃口大开，拿起桌上摆好的筷子，就要动手。
    “先洗手，换衣服！饿不着你。”灵儿缴了我的械，把我赶进卫生间。
    速速收拾干净，来到餐桌前，灵儿已为我盛好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我端将起来，毫不客气地开动口舌。
    “嗯？你怎么不吃啊？”我偶一抬头，见灵儿正双手支颐，一对妙目动也不动，只是落在我身上。
    “奥，那个……我成天在家里，所以没什么胃口嘛。再帮你盛一碗吧……”灵儿被我发现了异常，现出微微的慌乱。
    “可是这碗还没吃完呢。”
    “快点吃！一个大男人，吃的那么慢，待会儿你刷碗，以示惩戒！”灵儿突然发难，我怎么觉得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吃过了饭，灵儿倒是没有再勒令我刷碗，而是自己收拾残局去了。
    虽然这事情前前后后蹊跷莫名，但我知道，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好了。万一不小心触得女王哪块逆鳞，迁怒于我，岂不大大失算。
    坐到沙发上，面前茶几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正悠然静伏。灵儿的体贴入微又一次让我心生感动，不过还好，尚在能够控制的范围以内，只是不知……我的自省还能维持多少时日的镇定？
    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微现烦意。
    没有打开电视，我走到音响前，拉开放CD的抽屉，抽了张Radiohead的《TheBends》。想想高中时代酗酒闹事，天不怕地不怕的简单岁月里的意气，就仿如这首“fadeout”，在纷扰如刀的世事洗练中，不知还残存几何……
    “怎么？不开心？”灵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轻声绵语。
    “没有。只是偶尔想起过去，似乎没有什么可值得回首呢……”
    “有什么不开心就说，灵儿虽只是一介女流，但说与我了，总是有两个人担着，多一分安心和胜算……”灵儿的话，透出一股久远坚实的温馨，让我有种回到母亲怀抱的安然感觉。
    不再言语。
    灯灭。音起。
    我闭上眼睛。感觉那一双葇夷，烟波缥缈般滑过额头，掠过颈部，置于肩胛，轻捻慢揉，错落有秩，那熟悉的波动再次绽开，仿佛洗涤万物的神光，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冲刷干净，我却没有再发出快意的呻吟，只因为连声带也舒服得麻木起来了……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里个当里个当……”
    完美的人生啊，总是被打断。
    讨厌的手机响了起来。
    灵儿开了灯，把我的手机带了过来，我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她无所谓的笑笑。
    “喂。”我接听。
    “锋哥！你看看都几点了！”小雨焦急而不悦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抬头看了看客厅的钟，差十分八点。
    “啊，不好意思，我小睡了一会儿，有点儿过头了，这就去。”接电话的时候我无意识地避着灵儿，而灵儿好像装作不在意，却分明在侧耳倾听的样子。
    “这个，厅里今晚有个舞会，现在快到时间了……”我探询地望着灵儿。
    “是舞伴打来的？”灵儿坐在沙发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算……是吧……”我硬着头皮回答。
    “她长得一定很漂亮了？”灵儿的话语渐渐现出一股酸酸的杀气。
    “是……这个，虽然漂亮，但还是不如你……”勉强算是实话。
    “哦……”虽不知可否，但灵儿的脸色渐缓。
    “原本，这个，带你去也是应该的，可舞会规定了不能有家属出席，所以……”为了过关，只好现编个子虚乌有的规定。
    “这么说，我算是你的家属了？”不知怎么，灵儿的双目射出异样的神采，盯得我一阵发虚。
    形势逼人呐，我只好点头。
    “要早点回来，过了十二点，哼哼……你就不用敲门了。”女王怎么又突然高兴了起来，予以放行？
    满口应着是，我出了家门，赶紧向车库跑去。只是脑海中还回味着刚才因装颓废伤感而换来的旖旎幻梦般的按摩……
    还好今天不是周末，路上的车并不多，我运气也好，全程没碰到红灯，但即使如此，到得小雨家的楼下，也足足用了半个小时。只因为我没去过她家，自己又是遗传了老爹的路盲潜质，靠着手机里小雨一点一点指导，才摸到了地方。
    “嗨~这里！”小雨在路边招手，怎么旁边还有个中年妇女？
    把车停下。
    “说了让你早点的？你还忘记……”小雨噘着嘴埋怨道。
    “不好意思……”我诚恳地致歉。
    “行了，小雨，人家的诚意蛮足的嘛！”那个中年妇女竟然帮我说好话。
    “这位是？”我问。
    “我妈啦！非要跟下来，还怕我被人给卖了不成？”小雨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啊，伯母好。”我礼貌一下。
    “好，都好，听小雨说，她刚上班的时候就是承蒙你多照顾，平日在家里也总是提起你。我今天就下来看看，好好谢谢你。小伙子挺精神嘛，这车也很漂亮嘛，那个……”
    “妈——行了啦——乱七八糟一大堆，我都烦，人家一定也不爱听……”小雨撒娇，为的是让他啰嗦的妈妈消失。
    其实我也深有同感，不过嘴上还得应着“爱听，爱听……”
    载了小雨，我少有的风驰电掣挂上了五档。要不身旁佳人怕翻脸只在顷刻间。
    到了厅里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
    我穿着灵儿给我挑的一件黑色礼服，这还是两年前参加一个哥们的婚礼，当了回伴郎，人家给配的装备。对此，灵儿非常不满意，叨叨着改日要给我再置办一套漂漂的，至于今晚，先凑合着。
    走进舞会大厅，在闪亮的灯光下，我才注意到，小雨穿着一身淡紫色晚礼，脖子上戴着一串别致的白金项链，小巧可爱的耳垂上是两只心形小坠。面庞粉黛淡施，朱唇娇艳，发髻盘起，完全不像平日里的活泼。这时的小雨，散发出一种让人不能自已的迷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