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匡这些天没事就呆在马德斯山混经验，自己的体质看来一时半时没办法恢复了，那么等级高一点生命好歹也能多一点。不过老匡是标准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大多时间他都是融合沃克或者韩扬的思维在处理牧场的事情，反正雪山顶上那个被双层皮衣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就算一动不动，沃克杀死狮鹫一样可以获得经验。
    听到沃克的喊声，老匡立刻回魂，掏出望远镜一看，远处一堆狮鹫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在叮叮咚咚地猛啄。老匡融合了沃克的思维，可是由于距离远，山上又有雪堆和灌木阻挡视线，连沃克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我们怎么在这里呆着？怎么不做任务？”老匡问道。
    沃克笑道：“韩扬的小号已经做完了，现在在等月夜的小号。”
    “那人呢……”老匡一句话问出口就明白自己疏忽了，“坏了！忘了安排一个人给她指路了！”
    沃克笑道：“呵呵，可不是，我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来，用通讯水晶一问才知道月夜的小号到现在还没找到卡莲的家在那里。我已经找人去矿石镇给她指路了，估计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完成前两个任务，我就想上来闲逛一下。”
    老匡苦笑道：“还好，要是她已经骑上了狮鹫，没准已经飞到堪萨斯去了。”
    “现在怎么办？”
    “呆着也是无聊，我们上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吧！”老匡心想能和一堆狮鹫翻翻滚滚搏斗半天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怪物，现在正好有扈三娘在，说不定又可以收服一个强力宠物呢！
    面对不知名的敌人，首先侦察敌情是老匡的习惯。三人鬼鬼祟祟地靠近狮鹫，躲在一个雪堆后面观察。虽然现在那些狮鹫没有飞上天，但它们视力极好，即使在地面上也可以看出很远，再靠近肯定会被发现。老匡他们所处的位置依然距离战场有两百多米，沃克只是隐隐约约看到狮鹫正在爪牙并用，狠狠地撕咬一个一动不动的怪物。那个怪物好像有甲壳一类质地坚硬的东西保护，狮鹫那铁钩子一样的嘴啄在上面当当作响，明显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到底是什么新奇的怪物？老匡心痒难熬：“沃克，干掉那些狮鹫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如果不考虑收服的话，应该可以在六十秒内结束战斗。”
    “好，沃克先上，如果那个不知名的怪物转而攻击你，扈三娘再上，引开它的注意力。”
    “那你呢？”
    “我，我在这里给你俩压阵！上吧！有我在，没问题！”
    “又是在精神上支持我？”沃克拎起长枪冲了上去。这里的狮鹫两个月来不知道被沃克杀了多少，一见沃克，立刻放弃了那个怪物冲了上来。沃克在结满冰雪的山坡上依然闪避自如，狮鹫钢喙铁爪的扑击被他轻松闪开，有时甚至还借用狮鹫扇动翅膀带起的狂风在空中纵跃一段距离，然后间不容发的在一块小石头，一根小树枝上落脚，完全视脚下的万丈悬崖为无物。七八头狮鹫扇动着翅膀此起彼伏地凶猛攻击，却连沃克的衣襟都没有挨上半点。反倒是沃克每次长枪刺出，落点不是咽喉就是眼睛，当真枪枪见红，例无虚发。
    狮鹫是飞行类的异界生物，虽然智慧不高，可是身体异常强悍，身上的羽毛根根钢硬，只要不是被沃克的“对眼穿”绝技刺穿头颅，就算咽喉中枪也能继续战斗。可是身体再强壮，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害攻击，不到一分钟，皑皑白雪上就洒满了狮鹫的鲜血和羽毛。眼看就剩下一只狮鹫的时候，沃克渔线挥出，缠住了狮鹫的双腿和半边翅膀，狮鹫奋力想要挣脱，却被沃克借力一牵一绕，将脖颈也捆在一起。狮鹫还待挣扎，沃克将长枪脱手掷出，穿透了狮鹫的翅膀将它牢牢钉在地上。
    枪杆还在空中颤动，沃克已经转过身来，潇洒地拍拍裤脚上的雪花：“五十九秒！生擒一只！”
    老匡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看沃克杀狮鹫了，可是每次都如同欣赏一流导演精心制作的动作大片一样如痴如醉。沃克的动作潇洒飘逸，将残酷的杀戮演变成了一种优雅的艺术表演，要是倒退一百年，某追求“暴力美学”的导演一定会把沃克捧成世界闻名的天皇巨星。
    老匡在这头胡思乱想，扈三娘已经上前开始驯服工作。两个月不间断地驯服异界生物，早已让扈三娘成了游戏中当之无愧的第一驯兽师。不到五分钟，狮鹫就平静下来，乖乖地进入了扈三娘的宠物空间。
    狮鹫搞定，沃克在前，扈三娘在后，保护着穿得像狗熊一样臃肿的老匡慢慢向那个怪物接近。没办法，人的体质下降，耐寒和耐热的能力也大幅下降了，要是不穿那么多，老匡恐怕老早就要被冻成冰棍。
    走到距离怪物二十步的地方，三人停住了脚步，躲在一个雪堆后面仔细观察。可……这，这是什么鬼玩艺儿啊？
    眼前的东西形状有点像缩微的天文台，又有点像乌龟壳——一个半球形的壳子罩在四四方方的底座上。不过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什么生物，因为它通体闪耀着湛蓝的金属光芒，底座上还有四根带着螺纹的钻头深深地钻入地面，怪不得刚才那么多狮鹫都没有把它掀翻。
    老匡摇摇头：“这是……异界生物？”
    沃克摇摇头：“洞悉也看不出属性来，我想……可能是一口倒扣的行军锅。”
    老匡再摇头：“狮鹫干什么要去咬一口锅？我看是忍者神龟……嗯，变种金属乌龟。”
    正在争论，那个乌龟壳上半部分忽然咔的一声掀开了一道缝。沃克笑道：“原来是一个蛋！”
    “快上！快上！肯定是刚孵化的异界生物！赶快驯服它，养大了当苦力！”老匡一挥手，三人各持刀枪冲了上去。壳子里发出一声尖叫，咣当一声那道缝又合上了！
    “咦？还能躲回去？”老匡冲上前，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打开的机关在哪里。这东西刚才被狮鹫的钢喙铁爪撕咬了半天，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硬度可想而知，想要硬来估计只有韩扬办得到，不过老匡怎么会硬来呢？
    “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老匡慈眉善目，用比幼儿园阿姨还温柔的语调说道。
    壳子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匡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转头对沃克说道：“我们把它滚到山脚下，看它会不会摔烂。”
    沃克摇头：“我觉得架在篝火上烧烤比较好。”
    “找几十个人用锤子敲一天，你说呆在里面会不会很吵？”
    “如果不怕火，就让猫猫做一个大冰块把它冻在里面。”
    “也可以绑上大石头沉到水底。”
    “从擎天树顶上扔下来也是不错的主意。”
    “放在炼钢炉里烧烧看，也许能造一把不错的兵刃。”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带劲儿，乌龟壳里面忽然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喊声：“我投降！我投降！我这就出来，你们要保证不能伤害我！”
    老匡摇摇头：“刚才叫你出来你不出来，现在我们不想让你出来了。沃克，捆上！嗯，我们先试试从山上往下扔吧！”
    “不要！”
    “噢？不喜欢？那你是比较中意被火烧？嗯，这里是有点冷，沃克，点篝火！”
    “不要！救命～～”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出来吧，我们逗你玩的。”
    “咔”的一声，乌龟壳再次掀开，一个满脸通红的女孩从里面露出了脑袋：“你们！你们欺负人！”
    老匡拼命忍住笑，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们哪里欺负你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你边上聊天而已。”
    “你……”
    “对不起啊，开个玩笑，我们没有恶意。”
    “我又不认识你们，谁和你开玩笑！”
    “别生气嘛，说实话，还是我们救了你呢。要不然那些狮鹫还不知道要啄到什么时候，你不谢谢我们？”
    女孩从乌龟壳里爬了出来，狠狠地盯着老匡：“谢谢！我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你不介意告诉我们这是个什么东西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女孩把手伸进乌龟壳里用力的摇动转轮，四根钉在地上的钻头旋转着升了起来。钻头收回后，女孩伸手往半球上一按，咣当一声龟壳和底座严丝合缝地重新合拢了。
    “你是什么职业？”
    “不知道！”
    “上哪里都要背着工具箱，你们机械师一定很辛苦吧？”
    “机械师辛苦不辛苦干你什么事……咦？讨厌！”
    “你到这里来看风景吗？”
    “对！结果看到几个很煞风景的人！”女孩一边和老匡斗嘴，一边拿出一根绳子往钻杆上面缠。
    “噢？是吗？别人在你看到的风景中，你何尝不在别人的风景中？”
    “……”
    “我猜你是来做任务的。”
    “……”
    “这个乌龟壳太大，不能放进普通背包，所以你不得不成天背着它。听说这个任务可以得到不限物品体积的背包，你就来了。”
    “……”
    “你很聪明，发现说不过我，就闭口一句话不说。”
    “讨厌！谁要你夸奖！”女孩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绳索已经捆绑完毕，她拉过绳子背起乌龟壳往山下走。这个乌龟壳实在是太大，女孩个子也不高，这一转身，整个人都看不见了，老远看去，就像一个大乌龟在地上爬。
    老匡笑笑：“狮鹫我们杀光了，卡莲就在上面，你不去救她？”
    大乌龟顿了一下，又开始往山下移动：“那是你们杀的，我不占你们的便宜。”
    “要是我们送你一个背包呢？”
    “我说过，我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恩惠！”
    “我们不要回报。”
    “不！”
    “那我就要回报好了，你给我打工，我给你工钱。”
    “不！”
    “我们的牧场很大，工作很多，你可以快速升级。”
    “不！”
    “我们还有最优秀的作图人员和计算专家协助你。”
    “不！”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愿意给我打工？”
    “不！……”女孩发现又上当了，气呼呼地转过身：“你这个人很烦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再缠着我我要喊非礼了！”
    老匡不再说话，对沃克点了点头。是时候了，反正正式运营后时代科技用人脑特征思维扫描杜绝了普通机器人进入游戏的可能，展现一些沃克的实力也不怕女孩怀疑。
    沃克拿出了一张白纸铺在石头上，手腕开始以人眼看不清的动作颤动起来，五秒钟后，沃克把纸拿起来，上面画的正是女孩背着的那个乌龟壳的俯视图和侧视图，长短尺寸都标注在上面，单位精确到0.1毫米。
    女孩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可以塞一个排球进去，抓住绳子的双手一松，眼看乌龟壳就要掉在地上。
    沃克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乌龟壳还给女孩。女孩茫然地伸手接住，沃克转身又是刷刷两笔，在图纸上添加了乌龟壳的重量，计量单位是克，后面还带着一位小数点。
    “你……也有‘旅人之桌’？”
    “我们没有，这是沃克先生凭借目测和估计绘制出来的。有这样的作图人员辅助你做机械设计，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创意都有可能实现。我们牧场还有自己的铁矿、优质的木材和技艺精湛的工匠。”
    女孩怔怔不语，在粗糙不平的石头上面画机械图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个人没有用游标卡尺，标出来的尺寸却和自己“旅人之桌”的尺寸分毫不差，至于精确的重量，更是想不通这人是怎么知道的。她想了半天，跑到沃克面前问道：“你的职业是传说中的魔法师？刚才你用魔法测量的吧？”
    “这是我在游戏中获得的特殊能力，不过我可不是魔法师。”沃克一笑，他没有说谎，这的确是他在混沌空间中获得的特殊能力，却不是玩家平时所说的那种“特殊技能”。不过不骗人是一码事儿，女孩不问，沃克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自己去解释。他指了指女孩背着的乌龟壳：“这东西叫‘旅人之桌’？那么可以当绘图板用吗？”
    “可以，当然！”女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痛快，她将“旅人之桌”的球面朝下放在地上，打开球面伸进手去调整四个金属螺杆的长度适应凹凸不平的地面，不到一分钟，一张平平整整的绘图桌就出现在面前。“旅人之桌”的底面有两米见方，上面还嵌着许多古怪的玩意儿。桌面中央是一小块透明的水晶，里面有水还有气泡，老匡认得那是水平气泡仪，除此之外，老匡认识的还有温度计和气压计，其他东西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了。桌子的四角有固定图纸的卡扣，四边有精细的刻度，边角都是圆弧形的，不会折坏图纸。整个桌面上内嵌了十七八样东西，表面却异常平整，接缝的地方更是严丝合缝，一点也不影响作图。
    看到这个精美得匪夷所思的桌子，老匡想起了自己的大地之眼：“这是地精巨匠普瑞舍尔斯大师的作品吧？”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挺识货……”女孩话音未落，忽然瞪大了眼睛。
    沃克把一张纸铺在桌面上，翻起卡扣固定好图纸，两手各拿一支笔，开始绘图——没有尺子，左手画出的是笔直的直线，没有圆规，右手画出的是标准的正圆！左手画了一根又一根，根根平行，右手画了一圈又一圈，圈圈同心！不到一分钟，纸上已经画满了同心圆和纵横的经纬线，沃克把纸的边缘靠近桌子边上的刻度，二者完全吻合！
    女孩揉揉眼睛，掏出一个放大镜把鼻子尖凑在纸上比对直线和刻度，又拿出一把尺子量间距，笔划了半天才直起身来。
    看到女孩不说话，老匡说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我们有三个这样的机械师，还有同样优秀的工匠。有了他们的帮助，只要是你想得出来的东西，他们都能造得出来。至于研究经费，我的牧场经营了三个月，已经投入了将近七百万，这还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实在是没钱……哎？你怎么不说话？”
    一阵山风吹过，女孩脸朝下，像节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摔到地上。
    “完了，沃克，我让你展示一下，你怎么把人家吓死了？你是牧场第一个犯谋杀罪的家伙！”
    “不对！月夜是第一个！”
    “哎……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沃克，挖个坑埋了吧，省得一会儿被狮鹫天葬。”
    女孩再次蹦了起来，鼻子尖通红，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冻的：“谁说我死了！成天胡说八道的家伙……”
    老匡微笑着看着女孩：“我聘你做我们牧场的首席机械师，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看到老匡精光闪烁的双眼，女孩平静了下来：“为什么选我？我没有在你面前画过一张图，设计过一件东西。我画出来的图，也决不会比这位先生画得漂亮。”
    “先前你打开半球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工具。钳子、扳手、螺丝刀、卡尺……因此我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叫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你是一个机械师。一个机械师，拥有地精巨匠亲手制造的工具箱，怎么想水平也差不到哪里去。你是一个人来的，没有战斗职业陪同，衣服上也没有徽章，说明你还没有加入任何牧场。”
    “……”
    “何况，我们牧场选人，能力不是最重要的，品行才是第一标准。真正热爱自己行业的人，追求的不是名誉和金钱，而是有一个优良的工作环境，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能力。你没有花钱到市面上买背包，说明你不是很有钱；可你拒绝了我送给你的背包，说明你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一个生活职业到达这里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说明你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可你却连现成的便宜都不愿意捡，说明你很有节气；对我许诺的金钱你没有动心，反而为沃克的技艺驻足，综上所述，我判断你是一个真正热爱自己行业的人，一个敬业的人，一个我们牧场需要的人。我说过，技能高低不重要，可是你的品质让我两眼一亮。而对于你来说呢，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优良的工作环境，这不是双方受益的事情吗？”
    “……”
    “我们牧场所有成员都像这位沃克先生画的图形一样，你愿意也成为其中的一‘圆’吗？”
    “图形……”女孩拿起沃克画的图，上面是千百个整整齐齐的同心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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