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时间后，十一的手在轩辕宸烨的锁骨处顿住，迟迟没有动作，面上掀起惊涛骇浪，随即又在瞬间化为一潭死水，好半晌十一才微微有些颤抖地细心将轩辕宸烨的衣服重新穿好，然后将他揽进怀中，平静地说道，“谢谢你帮我找到他，我要到他走。”
    轩辕宸曜斜倚的身子猛然僵直，目光犀利地扫向十一，一脸不可置信。他努力穿透她的眸子看见她的心，却只能看到一片死寂和空洞。
    她此刻的平静令他极度不安。
    “真的是他，他死了……”虽然一直在策划着这一天，可是一时之间真的实现了他却有些难以接受，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个世上与他有着相同容颜，流着相同血液却比他更幸运千万倍得到一切的人死了。绝世无双，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可是为什么这一刻来临后心中却是如此寂寞。
    看着她毫无生气的容颜，他突然觉得好害怕。她若是放声哭泣，他许不会这么担心，她越是平静就越是说明她坚定了随他而去的决心。
    “你想陪他一起死？”轩辕宸曜的指甲陷进手心里，指关节捏的发白，咬牙切齿地问道。
    丝毫不在意从轩辕宸烨身上传来的腐臭，十一温柔地打理着他凌乱的发丝，她的眼里只有怀中的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轩辕宸曜一眼。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她波澜不惊地说道。
    十一话音未落便同时响起轩辕宸曜一拳砸在廊柱之上的巨响。他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如此慌乱，如此烦躁！
    十一丝毫不为所动，扶着轩辕宸烨就要离开。可是刚走出几步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她甚至连倒下之前还不忘用身子护着轩辕宸烨。
    “你做什么？”天凌见状迅速从暗处冲了出来，扶住几欲摔倒的十一，再将轩辕宸烨的身子轻轻放下。
    “想不到失去原来血液的夏儿这么脆弱，只是一点迷粉而已就不省人事。”轩辕宸曜说着便从天凌那里接手十一，将她打横抱起，一边抚摸着她的发，一边喃喃自语道，“这样的你，让我这么放心？”
    天凌满心忧虑地看着轩辕宸曜将十一带走，虽然当年他救了他，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分量，他还没有到能够改变轩辕宸曜决定的地步。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他好恨，好恨自己看着他们痛苦却什么都不能做。眼睁睁看着轩辕宸烨为了十一换血而死，又眼睁睁看着十一因为轩辕宸烨的死万念俱灰，看着轩辕宸曜折磨她，更是折磨着他自己……
    他像一个局外人，目睹着一切悲剧，心痛着，哀伤着，可是却什么也无法改变。
    *
    乾清宫。
    轩辕宸曜温柔地将十一放置在内室的金丝软榻上，安静地坐在她的床沿，然后细细地打量着她昏睡时的毫不设防的容颜。
    此刻的她没有平日里的冷漠疏离，而他，亦没有刻意为之的阴鹜和冷森。
    “不可以不死吗？没有了他，你就真的没有任何可留念的了？”
    “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狠心呢？”被绕在手指上的她的银丝蓦然收紧，而她似乎感觉到了疼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一头银发……又是为他……原来我的付出你只是假装不清楚，呵，是啊！聪明如你，又怎么不知我的心意。我的等待哪怕已沧海桑田，可是你的眼泪始终无法容得下他以外的任何人。你知道不知道，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将重生的我再次毁灭了。我真的想回头，只要你对我还有一丝情意。可是，你却不肯给我哪怕一点点的机会和希望。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轩辕宸曜说了许久，然后安静下来一言不发，垂着头，似是极为苦恼。他知道，只要她醒来，他将要面对的便是另外一具尸体。他要她痛不欲生，但是，他不要她死……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八皇子，你不要助纣为虐！”是花月见的声音，隐约还有刀剑相抵的摩擦声，犀利刺耳。
    “与你无关！”
    “八皇子，当年夏儿对你也不薄，你真的忍心如此对她？”沧海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
    轩辕宸曜凝神听着屋外的打斗，再转过头去看十一之际，发现她已经睁开眼睛醒来了。
    “这么快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吗？”轩辕宸曜嘴角又勾起一如既往邪肆的笑，语气像是对待自己心爱的妃子，令人毛骨悚然。
    她乌黑潋滟的眸子中倒映着他两个小小的影子，此刻，她的眼中就只有他，终于就只有他。他突然有些欣喜。
    当他的唇失控地缓缓落下，她被子下的手立刻紧握成了一团。
    剥削微凉的唇接触着她的温暖，他有些讶异地稍稍离开她，她清澈的眸子依旧那样看着他，波澜不惊，她居然没有反抗？！
    她只是无辜而可怜地看着他，眸子了还有着迷惑和羞涩，这样……一如当年……
    一如当年他扮作轩辕宸烨第一次亲吻她时的情形。他猛然反应过来！她居然把他当成轩辕宸烨了！好，很好……
    大掌有些粗暴地撕开她黑色的锦衣，当白皙的柔软映入眼帘，他的眸子蓦然变得幽深，一低头，咬上她的胸前一点诱人的茱萸。
    十一的手紧紧揪住被褥，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溢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嘤咛，“烨……”
    “恩……痛……”
    轩辕宸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在她的颈侧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口中有了腥甜的滋味。虽然他一直说着并不在意做轩辕宸烨的替身，但是真的做起来居然会是这样的感觉，痛到整颗心都如同被放在烈日下暴晒，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她一刀一刀凌迟。
    第一次，他开始有了反抗的意识！他就是他，他不要做他的替身！永远也不要！
    “看清楚，我是谁？”他剧烈地摇晃着她的身体，试图让她清醒，他连一秒都无法忍受她将他当成轩辕宸烨。他宁愿她恨着真实的自己，也不愿意她爱着虚幻的轩辕宸烨。
    “烨，不要摇我！头好晕……”十一有些难受地紧皱着眉头，那一刹那他竟然就真的停止了动作，不忍心再折磨她。
    “烨，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带我走好不好，我好累，真的好累……”十一伸出双手环住轩辕宸曜的脖子，若抓住悬崖峭壁半空中唯一能让她活命的藤蔓。
    她温暖的唇摩擦过他的下颚，求乞着他，点燃他全身的火焰，是欲火，更是怒火。
    刀剑摩擦交战的声音越来越近，天凌有意没有全力抵抗，眼看花月见和沧海已经打到了门外就要冲进乾清宫，狄浸月突然带着几十个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朝廷钦犯，想不到你们居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狄浸月冷笑道。
    花月见看情况不妙，道，“皇后娘娘，你若再阻拦，怕是皇上好事将成了！”十一在乾清宫里待了这么久，什么该发生的事情都能发生了。花月见心中低咒一声，心急如焚，自我安慰着十一不会让她自己出事的。
    出乎意料之外的，狄浸月丝毫不在意地说道，“那本宫更不应该进去打扰皇上了！”
    是她太大方，还是另有玄机？花月见和沧海面面相觑。
    “给本宫将这两个逆贼拿下！”狄浸月一声令下，御林军倾巢出动。
    外面越来越嘈杂的声音让十一的神智渐渐开始清醒，伸出手微微抵着轩辕宸曜裸露的胸膛。
    “不，不要……”她偏头躲开他炽热的吻，神情错乱，开始抗拒。
    “该死！”轩辕宸曜不满地低咒一声，怒道，“全都给朕停手！”
    轩辕宸曜话音刚落，殿外果然全都停止了打斗，所有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于是殿内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嘤咛声变得清晰起来。
    此刻狄浸月的镇定脸色才终于变得慌乱起来，而花月见和沧海更是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刚得知轩辕宸烨已死的消息，现在他们居然连十一也保不住了，花月见目眦剧烈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发疯一般再次与御林军缠斗起来。
    “皇上，请三思！”狄浸月噗通一声跪在乾清宫的殿外，眼中有焦急，更多是愤恨，她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会为了那个女人失去理智到如此地步。
    半晌静默后，从殿内冲出一股巨大的气流，越过大门直直地击向狄浸月的胸口。
    狄浸月胸口还未感觉到疼痛，一口鲜血已经先一步狂涌而出。狄浸月的身子倾斜，狼狈地用双手撑住地面，神情哀戚地低低笑着。她知道自己惹怒他了，她知道这样做只会让他更讨厌自己，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妥协。狄浸月艰难地跪直身子，顿重复道，“皇上，请三思！”
    殿内。
    “烨，你生气了？”十一看着轩辕宸曜脸上阴鹜和暴戾的神情，有些害怕地拽着被子瑟缩到床榻的角落里，怯怯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