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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垂直打击》 12
方也虹气得坐在床上抹眼泪。
王山虎劝道:“其实老刘这会儿心理压力也很大,你还是应该去陪陪他。”
吴梅帮腔说:“是啊,方姐,去陪陪他吧。”
方也虹气愤地说:“不去,没见过这么熊的男人。我伞一开就赶紧回头,想看看他伞开得怎么样,可是一个人没有,我就觉着不好,但心里还是抱着一份侥幸,琢磨着伞包蹭开了?飞机故障?可等我一着陆,空降场上已经传开了,说有个男的没跳下来,我脑袋嗡地就大了,幸亏周围的人都不认识我,不然我当时就找个洞钻进去。这个胆小鬼,把我脸都丢尽了。”
吴梅说:“方姐,老刘也就是一念之差,人一辈子谁还没个恐惧畏缩的时候。老刘胆小点儿,并不……”
在罗东雷的陪同下,杨昌明突然走进来,“谁说跳不下来就一定是胆小,或许他天生就有恐高症呢?”
方也虹、吴梅、王山虎忙站起敬礼,“杨政委、罗副师长!”
方也虹很难为情,“不好意思,把师首长都给惊动了!”
杨昌明摆摆手,“都坐,都坐。过去我们的政治思想工作就犯过类似的简单化的错误,一次伞没跳下来就上纲上线,给人家定性为贪生怕死,政治前途一下就给毁了。但事实上由于我们长期生活在地面,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患有恐高的心理症状,不能把它和政治觉悟、精神境界绝对等同起来嘛。”
“我们只能通过提高政治觉悟,逐步战胜恐高心理。”罗东雷一旁插话说。
“唉,这个‘逐步’是个关键词,解决心理的问题决不能一蹴而就。我第一次跳伞的时候,人虽然也跳下来了,但紧张得尿了一裤子,怕被战友们笑话,你们猜我怎么着?着陆时我故意往河里跳,浑身弄湿,这才把丑遮过去了。”
杨昌明刚说完,吴梅就乐,“不会吧,政委跳伞还尿裤子?”
“你看你看,所以我这么多年从没说起过这事儿,开始不说是怕丑,后来不说是当了团政委、师政委,说了人家不相信。你看,我第一抖落出这事儿,吴干事就不相信。但确有此事。”杨昌明问,“你们说这该怎么评价?说我觉悟低,我打心里不服气;说我境界高,我又觉得有点虚报冒领。其实这无所谓境界高低,只不过我恐高轻微一些,第一次跳伞就被我战胜了,刘放平同志恐高严重一些,第一次没能战胜,但你们谁敢说他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就跳不下来?不要一次没跳下来就大惊小怪的,方也虹,你说对不对?”
方也虹点点头。
杨昌明说:“如果认为我说得有道理,你就应该主动去看看刘放平,这时候他最需要你的鼓励。”
此时,刘放平坐在平台上,独自面对训练场一片空旷和满天晚霞。
方也虹走过来,还没开口,刘放平说:“也虹,我这人丢大了。”
方也虹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放平,别那么想……”
“不,我自个儿都觉得窝囊,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也虹,我也想跳下来,可一看到那深渊一样的地面,顿时有种没抓没挠的无助感,心一下就揪紧了,血呼地直往脑门涌,糊里糊涂地抓住机门框就不撒手,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飞机着陆,教官说咱们走吧,我才明白过来。”
“放平,事儿都过去了,杨政委说如果你感觉不好,这一批可以不跳,等你心理上有了充分准备后再补。”
刘放平摇头,“不,无论如何我不能等到下一批去。你不用劝我,多等一天我就多受一天自责的煎熬,明儿就是伞不开我也得跳。”
方也虹责怪道:“都胡说什么呢。”
刘放平说:“真的,也虹,你知道吗?当我抱着伞走下飞机,从一大群战士中间走过的时候,他们看着我一声不响,可那些年轻的眼神都跟锥子似的,能扎死人。我一下就明白,在空降兵要是不敢跳伞,你一天都呆不下去。”
方也虹欣然说:“你这么说我倒相信你明天一定能跳好。”
刘放平说:“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再丢一回脸,但你得帮帮我。”
方也虹问:“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