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
作品:《步步惊心》 一个太监托着木盘,搭着大红缎子,上放戏单,站在四阿哥桌旁,四阿哥没有看,只朝太监说了几句话,只看他捧着盘子走到十阿哥桌前回话,十阿哥听完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拿起戏单草草一看,接过笔勾了下,递还给太监。太监这才转回四阿哥桌前,四阿哥也勾了一下。小太监捧着盘子又请八阿哥点戏,八阿哥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起来。此时京剧还未诞生,唱的是昆曲。只可惜在三百多年后,昆曲早已不再如此盛行,我所知道的也就《西厢记》、《牡丹亭》那极有名的几出而已,再加上昨晚刚和冬云学的《麻姑拜寿》。不过看了行头,也知道这一出是‘武松打虎’,暗道,是十阿哥点的戏,只图热闹。刚演到武松骑在虎身上提拳要打,一个太监高声喊道:“太子到!”一下子,台上台下全拜倒在地上,我从人群中望过去,一个身穿黄绫长袍,面容端秀的人缓缓走来。
随着众人起身,坐回桌前。太监又捧了戏单过来,太子朗声道:“今儿是给十弟作生日,让寿星先点吧!”十阿哥站起回道:“先头已经点过,就等二哥点了。”太子这才拿过单子细看。
这下我是完全不知道上面在唱些什么了,旁边的两个姑娘倒看得分外入神。
几个大阿哥,时有说笑,酒喝的并不多。可自十阿哥往下,酒是象水一样往下灌。十阿哥和几个阿哥都站在十三阿哥桌边要他喝酒,他也不推拒,举杯就干。干完之后,大声道:“我们可要多给今晚上的寿星敬几杯。”众阿哥又纷纷向十阿哥举杯!我心想真是引火烧身。
吃也吃饱了,台上的戏换了一出,可我仍是不知道在唱什么。瞧到十阿哥起身离席。转眼看姐姐正在一面看戏,一面和别的福晋说话。我遂起身尾随十阿哥而去。巧慧要陪来,我说:“你就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回。”前面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领路,十阿哥歪歪斜斜地走着,我心想果然是喝不过十三,人家仍是神清气爽的,他却已经颇有醉意。看到前面的屋子,才明白过来他是要去小解。我忙转回身子往外走了一段等着。
过了一会,小太监陪着出来。看我站在那里,他紧走了两步上来,问:“站在这里干什么?”我说:“给寿星送礼来了!”他看我空着手,问:“礼在哪里?”我看了眼旁边的小太监,他吩咐道:“你先回去吧!”太监扎了安自去了。
我领头走着,十阿哥跟在身后,又问:“礼呢?”我不理他,自顾走着,他随我进了湖边的水榭。离戏台不算远,那边灯火通明,还看得见戏台上的人,戏曲却只是隐约可闻,毕竟现在没有音响。我站定,指了指连着栏杆的木长凳,对十阿哥说:“坐那里!”他一脸困惑,还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走过去靠着栏杆坐下。面向他,我认真地请了个安。水榭里没有灯,只有天上的一弯半月,他坐在暗处,我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脸。只听到他问:“你的礼该不会就是请个安吧?”我清了清嗓子,柔声唱道:
……
寿香腾寿烛影高,
玉杯寿酒增寿考。
今盘寿果长寿桃,
愿福如东海得寿比南山。
青鹿御芝呈瑞草,
齐祝愿寿弥高。
画堂寿日多喧闹,
寿基巩固寿坚牢。
京寿绵绵乐寿滔滔,
展寿席人人欢笑。
齐庆寿诞中祝寿间妙。
尾音刚落,就听见水榭外的拍掌声音。“我说十哥到哪去了呢!原来这里搭了个小戏台。”十四阿哥一面拍着手,一面进了水榭,身后跟着一脸笑意的十三阿哥。我请了安,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十阿哥却极是反常地没有出声反驳,只是站起来道:“酒气有些上头,所以坐一下,回吧!”十四阿哥绕着我走了一圈,边上下打量边道:“什么时候也给我唱一出?”我被他看得有些生气,“十四爷生日的时候,如不嫌弃,奴婢一定唱。”他笑了两声,还想说什么,十阿哥却紧着声道:“十四弟!”十四阿哥忙摆手笑说:“好,好,好!这就走吧!”三人先后出了水榭。我一屁股坐下,想这算什么?
坐了会,估摸着再不回去,巧慧肯定要急了,遂起身往回走去。看着前面歌舞升平,心里却一片苍凉。觉的那是一个更大的戏台,而我是一个看戏的。上演的是一幕悲剧,如果不动情,那么看完也就算了,可我现在却是看得入了戏,感同身受,却又无力回天。
正低头慢走,突然一个声音喝道:“你长眼睛了吗?往人身上撞。”我一吓,忙停下,抬头看,是郭络罗家的明玉格格,正俏生生地立在我前面约十步远的地方,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我没有心情理她,想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她行了两步挡在我身前。讥讽道:“真是个‘野人’,一点规矩没有。”我侧走了一步,想绕过她,她也随着我侧走一步,仍旧挡在身前。我有点烦,抬起头盯着她,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她得意洋洋的笑说:“听说你脑子摔坏了。”我也笑说:“有些人,不用摔,脑子也早就坏掉了。”她收了笑容,气道:“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人!”我盯着她,笑道:“有些人倒是有娘养,可却是连野人也不如!”她有些急,看她越急,我却越是觉得好笑,真是个小姑娘,这两句话也值得急。想当年我和同桌吵架,荤俗雅不忌,一边骂着还一边要笑得越坦然越开心,这样效果才越好。看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突然脱口而出:“和你姐姐一样,都是不知礼数的贱蹄子!”
说我贱没什么,只不过是我的骂人词典中的初级词汇而已。但说姐姐却不行。从我在这个世界刚睁开眼睛时,姐姐对我的细心体贴照顾爱怜娇宠,已经一点点,一滴滴涔进了我的血液中,她是我在这个时空中最在乎的人!我唯一的亲人!我冷冷地盯着她:“你从哪里听来的话?”她看我急,有丝得意,“从哪里听来的不重要,反正就是贱蹄”她有意地拖长声音重声道。我“啪”的一巴掌甩过去。小丫鬟冲上来搀着她,叫道:“格格”,她捂着脸看着我,一脸不敢置信。我仍是盯着她,冷声问道:“从哪里听来的?”她突然推开丫鬟冲过来想扇我。可惜我气势是25岁的,可身体是13岁的。所以接下来的场面,可以用‘惨不忍睹’四字来形容。
见过女生打架吗?就是抓,掐,挠,抠,拧,外带扯头发。因为脚穿花盆底,所以当我们摔在地上扭打起来后,我们还动用了‘咬’。只听到,旁边小丫头哭喊着“格格,格格”,她试图分开我们,可是两个扭打在地上的女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拉。最后只听到她大喊:“来人呀,来人呀!”太监小厮丫鬟纷纷闻声而来,叫嚷着:“别打了,别打了!”可惜地上的两个娇贵主子打得正欢,哪里听。他们又不敢使大力,怕伤了哪个都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