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虫子
作品:《少年江湖游》 翌日早饭后,吕才子满头大汗地跑来找秦玉,问他媳妇儿的事儿咋弄。秦玉说周屠户的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去看看最好。吕才子当即同意,芳草说也要去凑热闹。三人便驾着马车向小王庄驶去。
吕才子说先不去岳父哪儿,先去衙门问问情况。秦玉也正有此意,挥鞭催马向镇上衙门赶。
来到朝南的衙门口儿,问衙役周屠尸首在哪儿。衙役上下打量秦玉一番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看你穿着打扮也算是个纨绔子弟,怎么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你们是周屠啥人?秦玉光听后半句了,说我们是他亲戚。衙役说周屠无父无母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地从山东一路逃荒至此你他啥亲戚?秦玉一时语塞。芳草忙塞给衙役二两银子说四海之内皆亲戚嘛,官差大哥为民操劳,这点钱您打酒喝。衙役白了秦玉一眼,掂了掂银子说,学着点儿。
尸首放在停尸间。仵作推开门说,就在里面,自个儿进去看。
推开门后,一股臭气迎面扑来,芳草说,你们俩进去吧,我在外面把风,如果诈尸啥的,我也好喊人。吕才子秦玉二人掩鼻而入。秦玉心中十分纳闷,这才死两天,就算天气炎热也不当臭成这样子啊。
周屠直挺挺地躺在木床上,身上罩着白布,乌黑油亮的头发从木床上垂下来。秦玉走至跟前,揭开白布,一阵揪心的反胃。
周屠脸上爬满白色的虫子,虫子忙忙碌碌,在七窍之间来回穿梭。秦玉很是奇怪:这是一种什么虫子?他知道人肉腐烂后会有尸虫,但周屠肉身并未出现腐烂,只是皮肤颜色稍微发黑发青,还有些斑。这虫子从何而来?
秦玉看见周屠心窝处有个红点,红点附近堆积许多白色的东西。秦玉捏着鼻子凑近看,白色物什状似虫卵,估计是白色虫子的后代。秦玉向仵作要只小瓶,将虫卵拨入其中,准备拿回去让人瞧瞧。
二人出房间,仵作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太师椅上,见二人出来,说:"你们看出个啥来了?"吕才子说:"虫子。"仵作轻蔑一笑,说:"那是尸虫,你死了也会有。"秦玉懒得理他,拉拉吕才子说:"咱们回去罢。"
出了衙门,秦玉说:"吕兄,去你岳父家吧。"吕才子说:"还是不去了吧,见面不好打招呼。"秦玉说:"不行!一定得去,这回就得探底儿了,上次来什么也没打探到。"吕才子想了想才说:"好吧。"
秦玉明白吕才子的苦衷。如果吕才子生活过得好,娇娇就不会回娘家,不回娘家,说不定就不会出事儿。吕才子担着间接的罪,就不想见老丈人。
李保正气色好转了些,三人来到时,他正坐在院子里喂猫,见三人到来,强展笑颜,说你们来啦。吩咐仆人端茶。四人在屋中坐定,妻妾二人也进堂来。
几人一时无语,仆人又端来两杯茶,进门槛时,仆人足未立稳,一个失手将茶盘抛向大夫人,大夫人惊呼一声,但茶杯还是比她动作快,结结实实地将茶水全洒在她手臂上。天气尚热,衣衫自然单薄,热茶烫到肌肤上着实让她抽口冷风。小妾忙撩起大夫人衣袖对着发红的胳臂吹气。秦玉并未在意茶水烫得大夫人如何如何。因为他看见了一样令他震惊的东西。
刺青!
他看见大夫人手臂上刺着一朵小花!
一看之下,思潮霎时便翻滚起来。
秦玉回过神时,仆人已收拾好残局,重新端上茶水。
已是正午时分,仆人忙着备饭。大小夫人坐了一会儿便出门去。李保正说屋里热去洗把脸。待李保正走后,秦玉向芳草说:"你注意到大夫人胳膊上刺的花儿没有?"芳草说看见了挺好看的哪天我也弄一朵来。秦玉说:"我想知道二夫人身上有没有,你有办法吗?"芳草眼珠子转了几转,道:"当然有,女人嘛,爱显摆。"
饭菜端上桌,大小夫人从外面进来。芳草说:"大夫人您的手臂没事儿吧。"大夫人说:"没事,凉水敷敷就好。"芳草说:"千万别用凉水,把皮肤都给您弄坏了——来,我看看。"芳草走上前要看大夫人手臂,大夫人当然没法拒绝她的好意,任由芳草捋起衣袖。芳草说:"您这伤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咦,这朵小花真好看,您怎么弄的?"大夫人笑说:"二妹给刺的。"
秦玉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
芳草说:"二夫人给刺的?——二夫人您手真巧,您会给自己刺吗?"二夫人还未开口,大夫人便说:"自个儿刺有点不顺手,我倒帮他刺了一个。"
秦玉禁不住要放声大笑了。
芳草故作惊讶地说:"二夫人也有,哎呀,那得看看大夫人手艺了。"二夫人捋起袖子,说:"好看么?"
秦玉芳草这才听清小妾说话的口音,果然与中原话有所不同。几人也没多问,芳草说:"好看好看,一模一样嘛。"大夫人二夫人相视一笑,大夫人说:" 这叫姊妹花,失散了也好认。"大夫人笑起来,声音怪异。李保正冷冷地道:"该吃饭了,还不快坐下,准备让人八抬大轿请你是咋的。"几人忙坐下,再也不敢开口。
饭后,秦玉要吕才子告别岳父回去。吕才子说还没探底儿怎么要走。秦玉拍拍胸膛说这里面已经长成竹子啦。吕才子说咋恁快。秦玉说雨后春笋沐着朝阳淋着和风那还不蹭蹭地?
三人拜别李保正赶车回家。下午时分,就回到了洛阳城。
秦玉拿出瓶子拔去塞子,将虫卵倒在一张草纸上拿给胡老汉看。胡老汉左瞧右瞧,不认得。秦玉说:"我还以为您老无所不知呢。"胡老汉道:"我瞎诌一通你也弄不清真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咱不装,我倒可以指条明路给你——杏林有个鲁大夫,特别厉害,老养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问他兴许知道。"
三人来到杏林找姓鲁的大夫,一位伙计说姓鲁的大夫多了不知几位找哪一个。秦玉说杏林姓鲁的大夫不会都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吧。伙计恍然大悟,指了指一间药铺说:"活神仙就住那儿。"秦玉问:"难道他真有起死回生之术?"伙计道:"除了神仙,正常人谁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公子您小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您要是被他笼子里随便哪个咬了,您看见啥都害怕,去那里看病的人往往都是,病好了,精神却失常了"秦玉说:"瞧你那嘴贫的!"伙计呲牙一乐,进屋去了。
三人看见活神仙时,他正割鸡肉喂大缸里的乌龟。神仙见三人,咧嘴笑道:"三位朋友精神十足面色红润,怕不是来治病的罢。"秦玉道:"我们是来踢场子的。"活神仙惊道:"为啥?"秦玉说:"我朋友本来腿有毛病,让你一治,整个人都有毛病了!"活神仙说:"有这等事?"秦玉一指吕才子道:"他!"谁知鲁大夫认识吕才子,便笑道:"他这人有毛病,整个洛阳城都知道,天生的,与我无关,公子莫要糊弄小老儿。"秦玉哈哈大笑,吕才子说:"老先生,我这病还能治吗?"神仙摇头道:"就算华佗再世,为你劈颅洗脑恐怕也于事无补。"吕才子沮丧地道:"那我怎么办呀?"神仙悠然道:"病着。"
秦玉说:"鲁大夫我们今天来找您有点小事,您先把您那几笼子怪兽给关好,万一有啥不测还得活受罪。"鲁大仙说:"外面人传言我这儿关了好多洪水猛兽,把几位吓着了吧。真是流言猛于虎。"芳草说:"我不怕,有您在,咬了有人治。"鲁大仙一伸大拇指,赞道:"小女娃,有胆识!"吕才子说:"我也不怕!"鲁大仙说:"你也有胆识!"秦玉说:"我更不怕。"鲁大仙说:"……你们找我啥事?"
秦玉只等他夸有胆识呢。
秦玉从怀中掏出瓷瓶,递他道:"您给看看这什么东西。"鲁大仙从怀里摸出一张绿颜色的纸,将瓶中之物倒出。一脸迷惑。
虫卵在纸张的褶皱里打转,白绿分明,甚为惹眼。鲁大仙看半天,又闻闻瓶口。疑云顿化喜容,大声说:"好啊好啊!"
吕才子说:"好吃吗?"鲁大仙指着虫卵道:"一粒卵顶一锭大元宝!"秦玉说:"这到底什么东西啊?"鲁大仙合不拢嘴地将虫卵倒入瓶中,小心塞起,放入怀中,似乎再不愿拿出来,向三人说:"三位小朋友,请!"
三人顺着鲁大仙干枯的手指看去,黑咕隆咚的房子似乎张着大嘴,心中各自踌躇。去吧,的确有点胆怯;不去吧,盛情难却不说,刚刚夸下海口,而且还被神仙称赞有胆识。吕才子说:"今日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和风拂面……"秦玉低声问道:"别光整四字儿的,你到底想说啥?"吕才子说:"如此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咱家院,蜗居斗室,岂不辜负上天盛意!"鲁大仙似乎看穿三人心思,哈哈一笑,捋须道:"小住有凉亭,请这边。"
鲁大仙当先领路,四人来到凉亭。凉亭四周栽满修竹,枝叶苍翠,遮天蔽日,风入竹丛,哗哗作响,如聆妙音。
家童端上四盏茶,燃上一炉香,垂手站在鲁大仙身后。
秦玉喝下一口茶,说:"大仙,我们可不是品茗论诗来的,您直说吧,那玩意儿是啥?"鲁大仙笑笑,说:"我也很奇怪,你是如何得到的?"秦玉当下便把得到虫卵的经过叙述一遍,鲁大仙沉吟道:"奇了奇了……"芳草说:"大仙,有话您直说呗,别老摸胡子。"
炉香袅袅升起。鲁大仙呷口茶。三人盯着香烟后面的大仙看。大仙红光满面,须发皆白,双眼炯炯,鬓发时时掠起,颇有仙风道骨,鲁大仙看着三人焦急的眼神,估摸着装得也差不多了,就说:"我这就给尔等讲讲。"
此虫名为僵虫,但与尸虫相去甚远。僵虫是毒虫,蛊虫一种,乃产苗疆。苗人放蛊风气由来已久,自是沉淫毒物。这种毒虫性情甚是温和,如若不沾染血腥,便为卵,一旦见血,繁养速度令人难以置信,其存活之久更让人咋舌。此虫一入寄主体内,繁养更快,直至将血吸食干净。
三人愣着没动。鲁大仙道:"虽未亲眼见过哪个倒霉催的周屠,但我料得出,他现在一定是一具干尸了。切开他的皮肤,里面也一定长满了虫子。"
三人同时感觉遍体生寒,而且好似脊背上有无数个小虫在蠕动,不由打个激灵。鲁大仙道:"虫子将血吸食干净以后便昏眠过去,直到新鲜的血液将其唤醒。"鲁大仙将瓷瓶取出,倒出虫卵,小心翼翼地拨一粒到纸上,其余收回瓶中。他向竹林中张望一下,起身走出凉亭,片刻间回来,手里捉着一只蚂蚱,鲁大仙道:"你们看。"
鲁大仙将蚂蚱断为两截,挤出蚂蚱体内水分,滴于虫卵之上。四人盯着虫卵看。
虫卵瞬间爆裂,炸出一只虫子来,虫子在蚂蚱身上爬来爬去,后来虫子钻进蚂蚱体内,出来就成了两只,钻进去,再出来时,就成了四只。如此循环往复,蚂蚱身上不多时就布满虫子,情景甚是恐怖。蚂蚱很快被食干,留下一堆堆的虫卵。鲁大仙将蚂蚱连同虫卵一起拨回瓶中,塞上瓶塞,喜道:"此虫入药,治疗麻风甚有奇效,我少年时随师父走过一会苗疆,见过一次,尔后再无缘相见,如今异地重逢,比老来得子更让人欢喜。"秦玉起身说:"大仙,我们还有事在身,就此告辞。"鲁大仙拱手道:"以后朋友如来治病,一律不收银两。"吕才子说:"又比这还真诚的诅咒么?"鲁大仙说:"我养的金龟你们不妨带走一只,作为酬谢,那东西,大补呀!"芳草心想,那可是你女婿,我们带走了,你闺女不守寡了?芳草想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他女婿是乌龟,女儿自然也是乌龟,那他岂不是个老乌龟?如此说来金龟婿不是夸女婿,倒是骂老丈人了。芳草微微一笑,说:"大仙的心头肉,我们怎好下手。"鲁大仙哈哈一笑,说:"如果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小老头儿照单全收!"
三人从鲁大仙店铺出来时,太阳正斜斜地挂在西天一角,云彩羞涩似地红彤彤。秦玉望望天空,长出一口气,仿佛卸下千钧的重担。
先前那位伙计见三人又说又笑地从店前经过,心中十分惊讶,禁不住问:"三位看见什么东西了,如此高兴?"秦玉说:"虎口脱险死里逃生,自是一番喜悦在心头。"芳草看了看伙计吃惊的嘴巴,莞尔一笑。
秦玉说:"吕兄,估计衙门案子也该结了,咱们去衙门领回大嫂吧。"吕才子说:"衙门办事不会如此神速吧?"秦玉想了想道:"去看看也好。"芳草说:"今天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去也不迟。"秦玉说:"今天一定得去,晚上我还有事呢。"芳草说:"你啥事?"秦玉说:"我要夜探小王庄。"
芳草和吕才子对望一眼,均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东西。
三人来到衙门探寻,结果让三人都有点吃惊:案子居然破了!
县太爷正兴高采烈地写结案告示。
县太爷见三人到,大呼小叫地说:"我的大诗人啊,你老婆沉冤得雪,泉下若有知,定会对我感激不尽啊。"三人忙问咋回事。
县太爷画上最后一个句逗,叹道:"所谓冥冥中自有天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上天的眼睛是贼亮的呀。"
好容易等他发完牢骚,县太爷又说:"这是我上任数十年来破得最快的案子,其情节之曲折之罕见之诡异,亘古未见!多亏本县高瞻远瞩指挥若定高屋建瓴明察秋毫,这份风采气度比昔日包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三人头都大了。吕才子说:"县老爷,我是死者家属,总得知情吧。"县太爷这才意识到他说的话没啥实质性的东西。他嘿嘿一笑,说:"别急,别急。"
县太爷喝口茶说:"娇娇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经仵作检验,乃为刀伤,伤口处里深外浅,刻盘定是尖刀所伤,刀尖触及心肺,又捅断两根肋骨,足见凶手力气之大以及凶残程度,我派人前去河中打捞,当时也只是试试看,希望找到点线索,奇的是,贼人竟将凶器抛入水中,——他真蠢,如果是我,我绝不这么干! ——当时我那个高兴呀,尖刀很普通,无法确定主人是谁,我仔细看了看,尖刀是杀猪刀,刀柄上缠着麻布,布上满是油腻,娇娇既死于小王庄,小王庄的屠户自然属疑犯之列,巧的是,小王庄上就一家姓周的屠户,当时本县尚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杀,便前去周屠家中。仵作说根据尸体浸泡时间来看,应当有三四天。我便拿出尖刀问周屠是否认得,周屠说不认得,我见他脸色有异,又问他三四天前在哪儿,他说白天卖肉,晚上赌钱,我又问有谁可以证明,周屠说了三四个人的名字,我叫人守住周屠,派人前去问赌友,赌友说周屠那两天输了银子就走,说是回家睡觉。我便问周屠离开赌坊去了哪里,周屠说回家睡觉。我寻思这岂不成了本县第三百六十二件无头案了?谁知第二日正午有官差来报说,周屠死于街中猪肉摊前。当时我也不以为意,但官差又说,在周屠家中搜到几件首饰,据李保正指认,乃为娇娇的,这个周屠哇!真是笨得可以,莽夫就是莽夫!可是,本案至此结了!"
县太爷长吁一口气,又喝口茶。秦玉听了,这案子结得有点不对头,至少周屠缘何杀害娇娇?就为那几件首饰?娇娇并未被强暴,基本排除先奸后杀的可能,就因为在周屠家中发现娇娇的首饰便可断定周屠是凶手?说不定是嫁祸呢。秦玉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有点晕,可周屠死了,证据确凿,就算是嫁祸,案子也难查得紧了。县太爷又说:"你们想不到吧,那柄刀就是周屠的,买肉的人都见过那柄缠着麻布的尖刀,而且周屠筐中的刀唯独少了那柄。"
秦玉这才明白,是自己蠢了。
吕才子找来辆两轮木车,把娇娇尸首拉回家,设了灵堂,燃了烛香,烧乐些纸钱纸人,几人拜祭一番,便散了。
芳草和秦玉从吕才子家出来时,天色已黑。秦玉哼着小曲儿,迈着八字步,慢悠悠地晃着,状似甚得。
芳草问:"案子结了你至于这么高兴吗?况且周屠卒然暴毙街头,其中也大有文章,说不好还有幕后指使者呢。"秦玉说:"芳草你果然聪明,周屠的死绝非偶然,不过——我自有计划。"芳草说:"你是不是知道娇娇本就为周屠所杀?"秦玉说:"不错!我只是没证据,这下好了,县太爷给铺好路了。"芳草说:" 怎么走?"秦玉一笑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芳草说你别作诗我肚子疼。秦玉又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尝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芳草说你就磨叽吧。秦玉觉得连作两首并不能宣泄内心的喜悦之情,决定把几千字的《道德经》给背上两遍,刚想开口,芳草却气咻咻地走远了。
晚饭过后,秦玉说:"胡老伯你夜行衣我穿穿。"胡老汉说:"我怕你嫌弃。"秦玉说我不嫌弃你快拿来我有正事。胡老伯说我那衣服好久没洗了上面都是粪点子在猪圈架子上放着呢。秦玉愕然。芳草说:"我爹晚上拉粪穿的都是那件。"
秦玉说:"我穿着长衫飞来飞去十分之不爽。"胡老汉说:"真新鲜,你遇上强贼,他们肯定不给你时间让你换比较爽的衣服,快去吧,你事儿真多。"
秦玉无奈,只得束紧长衫,迈出门去。
星光惝恍迷离,月亮也是朦胧一团。官道上无人,飒飒凉风吹来,让秦玉心旷神怡。他长吸一口气,沉至丹田,运起轻功,在路上奔驰起来。一更鼓时,秦玉就蹿上李保正家的那棵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