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化解?
作品:《寡妇门》 在军营长大,见过许多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军官的木英,看到纯山面对枪口惊慌失措,心里感到失望,开始蔑视他。木英用带有日本贵族语调日本话轻蔑地骂道:“你刚才还自称是帝国军人,还大讲军人的尊严,一把枪就把你吓坏了。你不配做军人,你只知道欺凌女人,你给军人丢尽了脸。”
神情迷乱中,纯山觉得木英就象是长官训斥下属,一口地道的贵族腔,威严的神态,愤怒的表情。日本人的自高自大让纯山做出错误的判断,他回想起木英制服自己时露出的精湛的柔道功夫,顽强的意志力,地道的贵族腔,威严的神态,这些不是一般中国人所应具有的,甚至不是一般日本人所能具有的。他知道日本在进行军事进攻的同时,军部派出了大批特务。他们以各种身份渗透到中国各地,特别是华北地区。他们肩负着许多重大的使命,他们有的在日本军队中军阶很高,地位也是超然的,不是自己这样的小小尉官能惹的起的。身体慢慢后移,眼睛在木英脸上和手枪间游动。突然,木英手中的枪让他感到震惊。那是天皇恩赐给有战功的高级军官的特殊奖赏,自己的长官曾经讲起过,自己还无缘见过。
“长官。这把枪是天皇陛下赏赐的吗?”纯山惊恐地向木英询问。木英毫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
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纯山更加惊恐。等级森严的日本军队,长官有绝对的权利。他和部下的过失,有可能破坏长官的大事。破坏了长官的大事,就是破坏军部的计划。破坏了军部的计划,就会破坏帝国战略,损坏帝国的利益。他可能成为帝国的罪人。想到此处,纯山退到炕沿,爬下炕,顾不得提起落下的棉裤,笔直地立正。他一边伸出双手左右开弓地抽打自己双颊,一边请求木英这个长官恕罪。
突然的转变,让木英一时无法适应。纯山长官长、长官短的请罪,让木英清醒过来。解除了危机,从不吃亏的她,不想就此饶过纯山,她要进一步惩罚纯山。她手里转动着手枪,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纯山。看到纯山的脸由指印鲜明到满是红肿。从不吃亏的木英,恢复了童年的性情,将枪口对准了纯山的脑袋。这时,纯山的脸一下由红色变成煞白,汗水由头顶流下。木英冷冷地询问了纯山所在部队的番号和驻防地,手指一动,子弹贴着纯山的耳朵飞过,然后冰冷地说:“滚!”
纯山看到木英手指一动,以为木英要杀死自己来泄愤,身子一僵闭上了眼睛。枪声一响,他想自己真是死不瞑目啊。他不仅成不了烈士,恐怕这位长官还要按自己留下的地址,通知他所在的部队,死后也将成为罪人,他家人也将永远为自己背负罪名。一声好象从遥远地方传来的“滚!”,让纯山清醒过来。长官没有杀他,他得救了。急忙敬礼,提起棉裤就向外走,很怕木英改变主意。
“站住!让你的部下不要再进来,快滚出这里。”木英最后向纯山下达命令。
终于又见到太阳了,站在屋门口,纯山一手提着棉裤一手擦着头上冷汗。听到枪声,院子里的三个鬼子来到门口,见纯山脸红红的头上还冒着汗,都以为他了木英。村木也想占木英便宜,抬腿就要进屋。纯山一见急了,顾不得系裤带,一把拽住村木,用力搡到院里,一言不发抬手就打起耳光。发泄完,纯山想起木英的命令,对几个手下说:“长官命令。不,我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屋。”说完,才开始系裤子,慢慢整理衣服,好借机稳定心神。
二门外焦急等待的村人,先是听到枪声。后又见纯山提着裤子走出里屋,却没有看到木英出来,有人就说:“完了,木英准是被鬼子杀了。”一时间,木英被鬼子并杀害的消息传开了。付金娥急得大声哭了起来。“哭啥,你快到村口迎迎,顺子和于五他们也该回来了。”张顺妈提醒金娥。金娥象抓到了救命稻草,飞似向门外跑去。
纯山整理好衣服,见屋里没有动静,为了表示忠心,趴在刘春林耳边吩咐了几句。刘春林将木英的女儿塞到于友德怀里,站在院里冲于友德和二门外的村人喊道:“太君说了,没有太君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屋。谁敢进屋,太君知道了,就杀他全家。”刘春林也以为木英让纯山杀了。他怕日本人走后,村人进屋发现了真相,引起众怒。现在各村都有枪,人们的胆子变大了,如果村里人失去理智,就可能追上日本人寻仇。真打起来,自己也会成为村里人发泄的对象。不管结果如何,最终吃亏的是村里人和自己。因此,他又站在二门口大声地喊了几遍。然后才跟随鬼子赶车离开于家,急急赶路。
鬼子走了,木英的心才真正放下。趴在窗户向外张望,公公抱着女儿和婆婆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二门外有人趴在院墙向里张望,却没有人敢进屋。如何向外边的家人、村人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别人会相信吗?木英决定还是先不出屋,等丈夫回来再说吧,毕竟于五会相信她的话。
胸前一凉,木英一看,发现她棉袄的纽襻都被纯山扯坏了,棉袄暂时没法穿了。打开柜子,想找一件棉袄换上,突然看到箱子最底层那套关东军军官制服和指挥刀。那是父亲曾经穿过的,出关时没有带走,而留在了姑姑家。木英结婚后,她从姑姑家偷偷拿来藏在了箱子底层,这件事只有姑姑和于五知道。回想父亲穿着这身衣服时的样子,木英即感到亲切又觉得委屈。如果父亲在自己身边,自己会受委屈吗。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想到纯山长官长、长官短的哀求声和红肿的脸蛋,木英扑哧又笑了起来。心血来潮,脱下棉袄,木英换上关东军制服,看了看,又套上裤子,系上皮带,蹬上马靴。她站在炕上冲着北墙上的穿衣镜照看,觉得衣服还挺合身。只是觉得头发有点别扭,于是她解开脑后发纂,将头发披散开来。木英虽然儿女双全,但当时女孩一般十五、六岁就结婚,她的年龄才只有十七八岁。照着镜子兴趣越来越高,早就忘了屋外焦急的人群。又找出张学良送给她的手枪,把两把枪装在枪套里配戴在身上。看着镜子里的漂亮英俊的女军人,木英自己都惊呆了。又拿起指挥刀,抽刀出鞘,双手握刀,按日本剑道的招事演练起来,随后又按中国大刀的套路演练。
“不好了,不好了。”金娥岔着嗓音跌跌撞撞从二门闯了进来。正在屋里独自演练刀法的木英心中一惊,疾步窜到屋外,与慌慌张张的金娥撞了个满怀,一下把金娥撞坐在地上。金娥一看,以为是鬼子,吓的坐在地上往后就躲。
“金娥,又出啥事了?”木英左手提着雪亮的战刀,右手去拽金娥。金娥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狐疑地盯着木英的脸,看清楚确实是木英。一下爬了起来,高兴地说:“姐,你没死啊?”
“傻丫头,姐是那麽容易死的吗?”金娥高兴地拽着木英连蹦带跳。
“不好了,姐,刚才,我在村口见到于五哥他们了。我告诉他们,你被鬼子后开枪打死了。于五哥一听,打开枪栓赶着马车追鬼子报仇去了。还有,张顺、二愣也拿枪跟去了。”木英一听,推开金娥。
“他们三人连枪都打不准,连一个鬼子都打不过。真打起来,准吃亏。”说完顾不上与别人打招呼,从面露惊讶的村人中穿过。来到二门外的马圈,顾不得去解缰绳,左手一扬,手中的战刀将缰绳砍断,拽出没备马鞍子的马匹,飞身一跃,骑在了马背上。她双腿一夹,马从人群中窜出大门。于家门外的大街上站满了村人,他们正在相互传说着发生在于家的惨事。这时,木英左手提枪,右手挥动着战刀,骑着红马从人们的眼前一闪而过。从此,长发、粉脸、雪亮的战刀、瓦蓝的小手枪、红鬃马成了村人几十年不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