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品:《民国县长悲慨殉国的真相》 第九章
乡公所的小吏就这儿那儿堵小路,逮了老的嘘道:“敢走?杀头!”
老的回道:“没听说过不看戏的要杀头。”
小吏道:“不是看戏。这是县太爷给训话。讲三民主义,三民主义呀!”
老的回道:“三民主义谁不懂?要唱了才好听咧。那蛤蟆镜撇在嗓里,痨病咧!”
小吏叱道:“大胆!”
老的回道:“大胆就不躲风不躲雨咧,石头才大胆咧。”
另外一名小吏拦住一名老妪,叱道:“大胆,敢回家?”
老妪回道:“闯别人家才大胆咧,没功夫咧。”
小吏道:“不能走,在开会呐,县太爷训话呐。”
老妪回道:“不信。”
小吏气不癫了,呼道:“嗒呀不信?敢说不信?回头你知道吃大亏!”
老妪回道:“不贪。”
小吏气忿,叱道:“不信?不贪?你不信,你不贪,好,敢赌你赌呀,你敢回去?”
老妪回道:“不赌。”
另有小吏拦住个扶着瞎的瘸子,哼哼道:“好哇,长官的话不听了?”
瘸的回道:“长官,你说话。”
小吏听出刺头,跳起来说:“呀嗬,找死呀?”
瘸的回道:“找活。”
“找活?”小吏骂道:“不听长官的话,不要好好活了?”
瘸的回道:“长官好好活,我们能活就得了。”
还有小吏拦了篮提小猫的女娃和手牵小狗的男娃骂道:“小猫小狗,往哪里跑?”
女娃躲闪了,回道:“大大官,我们回家。”
小吏气不顺了,骂道:“小小刁民,县太爷的话你敢不听?”
男娃躲闪了,回道:“大大官,你不说我们怎么听?”
“呀嗬,”小吏没想到这一节,哂道:“小小刁民,好,好,惹我急喽,左一脚,右一脚,左脚闷死只猫,右脚闷死条狗。”
男娃笑道:“大大官,就敢闷小猫小狗,敢打日本鬼么?”
台上最急是麻乡长,眼见台下人都作鸟兽散了,乡里的小吏也散去拦了,左等右等,拦的少,去的多,那小吏连回头报告都不敢了。正颤抖着,急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颠着颠着过来最后一个跛子仰问道:“乡长,不上戏啦?”乡长不听尤罢,听了,吓得脖头都硬了,叱道:“大胆!”跛子跳了一脚,不得要领,又问:“我是问,都什么时候啦,还不上戏,怪不得人都散光咧。”乡长要踢死他,不能,只能咒死他,于是就圆瞪了眼照他,跛子更见怪了,问:“乡长,这么说,不上戏?”乡长所的站立不住,正要扑下台去,给谢秘书拉住。谢秘书问吓倒三步的跛子道:“蒙县长训话,你们听不懂?”跛子反问道:“训什么话呀?”谢秘书也急了,说:“三民主义呀!”跛子说:“三民主义要唱呵!”
三民主义要唱?
谢秘书正气闷呢。牙营长一拍腿,叫他们等一等,他就凑了五大步近了蒙县长身侧,牙营长吃了一惊,蒙县长嘴中喃喃,可眼是闭的。牙营长斗胆打蒙县长的喃喃,说:“蒙县长,山民反映,三民主义要唱了才好听!”
蒙县长默了一会,颤抖了一阵,歪脖子呼喝了好一会,吧嗤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喘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十分惊讶的模样,问:“这枭乡还有人会唱三民主义?”
牙营长得了这句话,回头把跛子招到台前,叱道:“军中无戏言,你说,你们就爱听唱三民主义?听得懂?”
跛子感觉受了污辱,嘎嘎道:“麻乡长,把男女老少全叫回来,唱一回三民主义。”
牙营长点了点头,道:“麻乡长,把男女老少全叫回来,唱三民主义。”
麻乡长吓了一跳,吱吱唔唔不敢说话。
牙营长见麻乡长瞪跛子,对跛子说:“你,叫人来唱!”
跛子不服,回头找人,却是空空如也。跛子慌了神,念起墙脚躲风避雨的八个琐呐手。
原来八个琐呐手不是瘸就是陀,不是歪嘴就是单眼。
乡长知道此中的奥妙,下令道:“吹三民主义。”见琐呐手不明白方向,又补了个手势,是向着蒙县长和意思。
八个琐呐手会意,隔两丈远对蒙县长扎扎实实围了个半圆,冲苍天大大地抒情起来,那意思滞重而激越,却是那部严复先生作词,名义上爱新觉罗溥仪谱曲的《巩金瓯》。那呆是步了康熙及乾隆时代登基礼乐编的曲,这山野的巫乐,吹偏了十万八千里哩,可面上的表情,倒是如丧考妣,端的凌厉。阴差阳错,倒把那皇帝的半部梦魂给奏了个哀哀的悲恸,那意思是:
承天帱,
民物欣凫藻,
喜同胞,
清时幸遭,,
真熙皞,
帝国苍穹保,
天高高,
海滔滔,,
蒙县长哭笑不得,还是侧耳听了,却得不对。这他妈的连迥光返照的魂都给演出来了,契了凄风淫雨,巫谣呵?蒙县长招招手。
不知道蒙县长这是招呼谁?
蒙县长储看了一眼,说:“跛子过来。”
跛子吓了一跳,过去了。跛子知道县长大人要问的话,抢着说:“老爷,我只会四句的。”
三民主义有四句的?蒙县长吃了一惊。但人已到了跟前,他就颔首,只道:“唱。”
跛子说:“我不会唱。”
“你不说你会四句么?”
“我只会念。”
“念。”
跛子又吓了一跳,他又扭脖子又甩肩头的忸怩了一会,脱口吟道:
“三民主义
五大三粗
五更夜壶
嘎叽咕嘟”
蒙县长频频点头,阴阴笑了。
谢秘书焦急万分,早就候在一侧,听这一念,立马把个跛子揍远了。妙在众位都笑而跛子不笑,你根本不知道他懂是不懂。他不以为可笑,他感到可悲。
正当牙营长麻乡长慌作一团,蒙县长说:“我要躺一会。”
大家看见,蒙县长都冻成一个槁鬼了。
麻乡长魂飞魄散,挽蒙县长进了乡公所他的板屋,把蒙县长扶了躺下,他自己又吓的站不住了,他竟然忘了床上还有几件见不得人的女人小衣服,只是蒙县长虾公侧躺了就把眼闭了,他急忙塞一床狸皮缝的大垫,又盖上一床大花被子,嘱下属揣来一大铜盘红炭火,卧榻一时温暖如春。麻乡长蹑手蹑脚出了屏风外面,长长地嘘了口气,待他把香的辣的揣上来,蒙县长已经能乌乌哇哇地发话,是叫红糖温些酒。蒙县长不多说一句话,薄薄地钳菜,薄薄地饮酒,只待额上手背沁了汗,脸上就好看了。蒙县长说他还要躺一会,是卧了吹那仙萧,不过这不是饿餐,是小餐,不是催眠的,只是稳神的。所以一切都抹的很轻很薄,嘘的气也很匀。麻乡长站在屏风个闻着,一把吓飞的血慢慢从天外咝咝地回到了脉搏里,酥了。他有些摇弋,不是他要睡了,是蒙县长轻轻地起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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