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再遇

作品:《生生不已

    某天,临河小区310号楼下停了一台黑色的小型面包车,车里还拉着厚厚的黑色窗帘。
    秦漪光站在窗边注视着这台车,它泊在此处已有四天四夜不曾离开过。本来最初,秦漪光只是以为是小区住户的私车,要不是那偶尔掠动的窗帘,她也不会再三去注意这台车。
    车里明明有人,可是为什么不出来呢。
    她思索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盗贼踩点。而且不久前,曾发生过小区失窃的现象。
    她本想报警,但转而一想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还是先暗中监视着,如果真有动静再报警也不迟。
    车停在她窗下的左边,前面对着的是临河小区309号楼,秦漪光看向对面309号楼,此刻正值中午太阳高照,却有几扇窗户紧闭,帘布遮掩。
    站在窗边累了,她便走回客厅里倒了杯水喝,喝完后她仍旧站回窗边。这次楼下的那台车却拉开了半边窗帘,在车里果然有一个人。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他正紧盯着前面的309号楼,手中拿着一只双筒望远镜。
    乍见之下,秦漪光陡然一惊,心想所料不假。她细瞧着那墨镜男子,竟发觉那男子相当面熟,低首回想半天,终于想起一人来。待她再抬头望向楼下时,那车已经放下窗帘了。
    原来他是个盗贼,当初还只是认为他是个嚣张无礼的小子。可是他如果真是坏人,那时候又怎会来救我呢。
    秦漪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结果来。待想到前几日应聘时遭到燕霩的戏弄,她便计上心来,暗自想到也要惩戒他一番才行。
    她悄悄地走到楼下,飞快地冲向不远处的菜场,在鱼肉摊处挑了一条约两根手指粗的青蛇然后奔回家中。
    秦漪光的胆子并不大,但是却不怕蛇。从小她就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会家传绝技,那就是如何抓蛇,不管是有毒蛇或是无毒蛇,她都能手到擒来,且从不失手。而这次她选的自然也是条无毒蛇,这条青蛇本就是卖给了一些菜馆做蛇肴的,如今她则要用这条蛇好好地吓唬一下燕霩,当然最好咬他一口,那就解气了。
    回到家中,她将蛇篓放进厨房里,自己站回窗边继续监视着燕霩。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燕霩有所动静,他藏在车中,再也没掀开过车帘。
    秦漪光仍是不死心,索性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窗边,每隔上几分钟便朝窗下望上几眼。如此这样,直到晚上十二点多钟,她才发现燕霩打开车门走下车,蹑手蹑脚地向309号楼走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秦漪光暗自呼道,她迅速地跑进厨房里拎起蛇篓,快步地跑下楼梯,甚至连屋门也忘记关。等到跑到那黑色面包车前时,燕霩仍没转身回来。秦漪光在车边转了一周,试着拉了下车门,没意料地车门竟开了。
    哼,这小子竟忘记关车门了,活该我捉弄你一次。
    秦漪光心下暗喜,将手中蛇篓打开,拎出那条蛇朝车中一扔,然后飞快地关上车门。刚关上车门,她就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过来,见来不及返回,她只得躲到一棵老槐树后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脚步声渐渐逼近,随后车门被拉开,没一分钟就有人“啊”了一声。
    秦漪光听着那声音似有些痛苦,不禁笑出了声。
    “是谁?”有人在低声问道。
    “糟糕,被发现了。”
    秦漪光暗叫不好,拔腿欲跑,不料有人却比她更快地拽住了她的胳膊。秦漪光赶紧回过头来,四目交接之下,彼此都愣住了。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燕霩的声音明显有些惊喜。
    “你怎么没被蛇蛟。”秦漪光有些诧异,刚才明明听到有人惨叫。
    “是你放的蛇。”燕霩刚说了一句,对面又有一行细碎的脚步声传过来,他面上一凛,瞧了秦漪光一眼,低声道:“别动,呆在这里,否则有危险。”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秦漪光躲在树下,一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燕霩的神色和话中之意,也猜得出现在的确很危险,因此她只得安静地躲在树下,屏住呼吸,倾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到燕霩低声喝道:“张军,站住。”
    一个沙哑的嗓子惊慌地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张军。”
    “我是谁,你过会就知道了,你杀人无数,日子该到头了。”
    一听到张军这个名字,秦漪光就有些恍然大悟了,日前她曾在电视上看到关于此人的通辑令。据说,张军是R县人,从小习武,身强力壮,一年前同邻居发生口角矛盾,竟将邻居全家用刀砍死。当地公安局派人去围捕他,他不但成功突围,而且还打死一名民警,并抢走其佩枪。其后,张军一直行踪诡秘,没想到是潜逃到B城来了。
    “嘿嘿。”张军不住地冷笑,“只要你能抵挡我的子弹,那我的日子就真的到头了,否则别想抓住我。”说着,他迅速从衣服里摸出一只乌黑的92式手枪来,枪口对准了燕霩。“嘿嘿,怎么样,只要你能快过我的枪,否则日子该到头的是你。”
    说完,张军食指扣动了扳机。
    见到张军已经举枪瞄准,燕霩更是紧张地盯住了他,手心里也微渗出了汗。他不是没有过被人用枪指过,以他的身手他自信能够躲过,只是现在是在人流集中的民居里,枪一响就会惊动人造成恐慌,若再有人经过被误伤就更不好了。
    燕霩盯着张军,眼也不敢眨一下,此刻他无法考虑自身的安危,抓住这个亡命之徒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啊。”突然张军一声惨叫,他痛苦地蹲下了身体。
    燕霩忙瞧去,只见张军右脚踝上正盘着一条青蛇,以张军痛苦的模样估计是被蛇咬了。他来不及多想,立马冲上前去,先将张军持枪的手腕重重一捏,只听见骨头咯吱的声音响过,一支枪从张军手上咕噜地掉下地来。
    张军见枪掉落地上,赶紧伸手欲捡,燕霩眼尖,忙一脚将枪踢出数米远,趁张军疼痛之际,将其两条胳膊扭转到背后用力扼住,朝车门大呼道:“崇民,快来帮手。”
    只见黑色面包车车门忽地被打开,一个身穿黄色便衣的年轻男子跳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把锃亮的手铐,见张军被燕霩制住,便几步冲上前去,喀嚓两声,张军的两只手腕就已被铐牢。黄衣男子拾起地上的枪支,便推搡着张军,将他关在黑色面包车内,然后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此时,燕霩才松了一口气,暗想今夜要不是这条青蛇的帮忙,只怕同张军还有一场恶斗。他早就听说张军身有武功,如果有机会,他还真想同张军来一场公平决斗。他四下瞅着,那条蛇已经蹿到一棵白杨树下,待他一走近,便吐着信子,龇着牙,甚是凶狠。他试着几次想捉住这条蛇,无奈这条蛇极为机灵,左躲右蹿,他一时竟拿它毫无办法。
    忽然,他想到了藏身在槐树后的秦漪光,既然这条蛇是她带来了,应该有办法捉住这条蛇。燕霩走到槐树边,眼见秦漪光仍站在树后一动未动,神色紧张之极,心下一笑,道:“怎么了,吓傻了。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
    听见燕霩又揶揄,秦漪光狠瞪他一眼,料着目前危险已经解除,便打算先回家。谁知脚下还未动,燕霩就扯住了她的手,她试图甩开却未成功。
    “放开,不然我要叫了。”
    “叫什么,又叫非礼。”燕霩笑嘻嘻地望着她,眼中狡黠不已,“那条蛇是你带来的吧,你应该可以捉住它,不然要是咬到人就不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秦漪光松了一口气,她心里还以为燕霩想要报复她蛇咬之仇。
    “蛇在哪里?”
    “跟我来。”
    燕霩带着秦漪光走到那棵白杨树下,此刻那条蛇盘在树上绕了几圈,见有人过来便又狂吐着猩红的信子。秦漪光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根“丫”字形的树枝,压住蛇头,再用大拇指和中指掐住蛇头后面两侧的位置,食指抵在蛇头上,就将蛇拎了起来,放回蛇篓里盖住。
    见蛇已捉住,秦漪光便打算离开,这次她仍未移动脚步,燕霩又拉住了她的手。
    “还有什么事,蛇已经捉住了。”
    “当然有事,这事可大可小,你老实地说,你把蛇扔到我车上意欲何为。”燕霩故作严肃地询问,心里却早笑开了。
    秦漪光瞧着他,冷声道:“你明知故问,我是想让蛇咬你。现在你也没蛇咬到,我想我可以走了吧。”
    “不能走。”燕霩手拽得更紧了,脸上却更加严肃起来,“你挟怨报复,现在蛇虽然没咬到我,但是咬到了我的同事,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故意伤害罪。”
    “你同事?被咬了?”秦漪光不可置信地望着燕霩。
    “是的,我的同事,刘崇民。”
    话音刚落,一个欢快的男声从暗处传了出来,“燕霩,你在叫我吗,有什么事。”
    来的人正是那黄衣的男子,他见到秦漪光先是一愣,再朝她一打量便笑道:“这位美女是哪位啊,燕霩,以前没见过啊。”
    秦漪光上下打量着刘崇民,没有瞧见他有被蛇蛟伤的迹象,便问道:“你被蛇蛟了吗?”
    “被蛇咬?”刘崇民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他只觉得胳膊上一痛,一看竟是燕霩在他右臂上狠掐了一把。
    “崇民,你不是被蛇咬伤了右臂吗?这位就是意欲用蛇咬人的嫌疑人。“燕霩边说着边向刘崇民使眼色。
    很快地刘崇民便明白了,他故意捂住胳膊惨叫一声,道:“是啊。我被蛇咬伤了,现在痛得要死。小姐,你看怎么办。你这可是故意伤害罪,可以起诉的。而且,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人民警察,你可是袭警,罪名更加一等。”
    秦漪光见刘崇民痛苦的样子,只当他真被蛇咬到了,又听说会被起诉,忙道:“那怎么办,你们想怎么办。”
    见到秦漪光惶恐的模样,燕霩便道:“这样吧,念你初犯,就不起诉你了,但是要认罚。崇民被蛇咬伤,除了要去医院检查治疗外,另外加上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请护工费,后续检查费等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估计你得付给崇民三万元赔偿金。怎么样,你看如何。”
    “三万?”秦漪光不禁咤舌,她万万没想到一条蛇会闹出巨额赔款,她嗫嚅半天才道:“我没有钱。”
    “没有钱。”燕霩瞧着她,一本正经地道:“那你是想崇民起诉你吗。”
    “我真的没有钱。”
    她望着燕霩,月光袭上她的面庞,乌黑的眼珠流动着曜石的纯粹荧光,薄如蝉翼的睫毛轻动,便顷刻湿润了。有一种忧郁淡淡地覆盖,在参差错落的树影里。
    霎时,燕霩便觉呼吸一窒,心神也为之一荡,他长吸了一口气,笑道:“那这样吧,这三万块钱我借给你,但是你要给我做钟点工,帮我收拾家务,每天一个小时,一个月三百块钱,直到你还完三万钱为止。”
    秦漪光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一个月三百,一年三千六,三万那就得是……一算完,她便呆住了,“那不是要还八九年才能还完。”
    “当然了,你愿不愿意。不过,还要加上利息,你可能要做十年。”燕霩饶有意味地盯着秦漪光,看她的反应。
    “你们不是警察吗,怎么也要收利息?”
    “怎么,警察就不用吃饭,就可以不要利息了,反正同不同意在于你,你自己看着办。”
    秦漪光低头想了半天,虽说要做十年,但是自己要是有了工作,也可以提前还完,并不一定非得要做到十年,这样子还不如先答应他。
    “好,我同意,那就从明天开始我去你家做钟点工,一天一个小时。”
    见秦漪光已经答应,燕霩心下得意,但不流露于面上,他依是正容道:“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明天我打电话找你。”
    秦漪光报了一串数字,他便念了几遍,已然牢记在心了,这才放开她的手,让她离去。
    待秦漪光离开后,在一旁的刘崇民早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燕霩道:“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调戏良家妇女,我一定要告诉张队好好地惩治你。”
    燕霩面带微笑,脸上略有红晕,他低声道:“我哪有调戏她,我是真的……”
    还没说完,就有一台银白色面包车开了进来,当停稳后,车上走下几个身着警服的警察来,他们同燕霩略聊几句,便将关在黑色车里的张军押到银白色面包车里,然后呼啸着离去。
    燕霩朝周围张望着,似乎有些不舍之意。
    刘崇民打趣道:“走吧,明天你就可以看到她了,而且你还把人家箍了十年。”
    燕霩也笑了起来,他不再迟疑,弯身上车,不一会,车就驶出了临河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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