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晟脚步轻移，避开了天机子想着自己打来的一掌，视线越过了天机子，落在了茉儿的身上，见到茉儿，自然喜出望外。
    天机子还要再打，茉儿冷眼横了过去，他这才收了手，笑嘻嘻地解释道：“天爷爷我方才也没有注意看，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若是早知道，天爷爷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你动手的。”
    这话说出来，天机子自己都是不相信的。他的眼力，茉儿刚才可是亲眼见识过了，百步开外，随手一丢，就能够将匕首没入柏树之中。
    只怕他早就看清楚了这是牧晟，只是他心底一直对越人有偏见，所以刚才才会出手的吧。
    牧晟自不会和天机子一般计较，赶忙向着茉儿走来，将茉儿纳入了自己的怀中，笑问：“你怎么来了？”
    不等茉儿回答，他眸光一亮，便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一边因为茉儿担心自己，追来这里喜不自禁，一边又因为茉儿这样的行为感到担忧，倘若一路上，她有一个三长两短，只怕自己这辈子都是无法原谅自己的了。
    “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牧晟紧紧拥着茉儿，恨不得将茉儿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茉儿还不曾说话，天机子就蹦蹦跳跳地到了茉儿身边，伸手就将茉儿和牧晟拉开，双手叉腰，怒道：“小女娃都不畏生死，要和你同赴北境，你这个臭小子，在矫情些什么，还要将小女娃赶回去？”
    “我一生征战沙场，不曾生过惧意。可是此番不同，一边要对抗勇猛的北境军队，一边要防着西凉发难。甚至，还要防着牧寒。”牧晟担忧地看着茉儿，一本正经道：“茉儿听话，回去吧。”
    “回去！”茉儿摇了摇脑袋，“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
    “阿晟，牧寒与皇甫渊勾结，意图谋乱，此番皇上让你与皇甫渊同赴战场，我只怕他趁机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纵然北境凶险，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早在西凉境内，你我就已经生死相许，难不成如今你是要后悔了？”明知道牧晟不让自己跟着，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也明知道自己同去，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可是在如今这样的危难关头，他自然不可能让牧晟独自面对的。
    “都说了越人薄情寡义，瞧瞧，西凉境内的话，到了这里就不作数了。你这个小女娃真是可怜，怎么就听了男人的话了呢！”天机子在一边哭天喊地，好像他自己就是一个被牧晟抛弃了的女子一样，此刻口口声声都是对牧晟的控诉。
    茉儿与牧晟默契地抬了眼睑瞥了天机子一眼，皆不做理会。
    “阿晟担忧我，我又何尝不担忧你？每每想到如今内忧外患，你在北境，只怕凶多吉少，我就寝食难安，还不如一同来了，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倒是畅快了许多。”茉儿本不是煽情的一个人，如今将自己的肺腑之言，就这么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不仅让牧晟惊到了原地，茉儿自己也是一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将自己的心思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牧晟与茉儿视线交缠，谁也没有率先说话，眼中皆是情意款款，牧晟将茉儿一把纳入了怀中，低头覆上了她的红唇。
    天机子虽已经是花甲之年，却在一瞬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跳开了几步远，口中嘟囔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话虽这么说，天机子却是透过自己的指缝，直勾勾地盯着茉儿与牧晟。
    “如今北境那边形势紧急，臭小子，臭丫头，你们倒好，卿卿我我。”见茉儿与牧晟又拥在了一起，天机子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又凑到了茉儿与牧晟的身边，和先前一样，一把就分开了茉儿和牧晟。
    “我问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在牧晟火气渐起的时候，天机子赶忙出声，好像是要告诉牧晟，自己之所以来分开他和茉儿，是因为正事。
    “多事之秋，不得不谨慎一些。”牧晟也知晓，如今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扫了一眼地上砍好的竹子。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阿晟是想要渡湖，早些到达北境，打探北夏军队的状况。”茉儿与牧晟心有灵犀，不消牧晟多说，她便已经将牧晟的心思看透了去，“只是阿晟倘若与大军一道，便能够安全许多，阿晟此番一人渡湖，未免冒险了一些。”
    牧晟自然知道这么做冒险，脱离大军而行，若是皇甫渊有心派人追杀自己，只怕自己双拳难敌四手给。可是家国面前，他一人的生死，何足挂齿。
    茉儿见他满面坚决，便知道自己的话，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的。不过茉儿倒是完全理解牧晟的行为的，牧晟是大越的王爷，是大越的战神，一直以来，都是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
    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牧晟自然是将大越的危亡，放在了自己之前的。
    “既如此，我们赶紧作筏，即刻出发。”月黑风高夜，便是大军也不会连夜赶路吧。可是他们却是什么也不怕的，借着月色，足以辨别方向，这样也就够了。
    牧晟早就已经找好了结实的藤蔓，又已经砍下了不少竹子，因而三人做成竹筏，也未曾费多少时间。
    茉儿看着新作的竹筏，欣喜雀跃，正要回头，与牧晟说什么，牧晟却是一记手刀披在了茉儿的身上，茉儿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牧晟忙接住了茉儿倒下的身子，天机子卷起袖子，就要来与牧晟动手，牧晟因着茉儿分了神，生生受了天机子一掌，登时喉间一甜，一口鲜血涌在了口中。
    “你这臭小子是几个意思？”天机子真打了牧晟，见牧晟不还手，便有些心虚了起来，好像自己是趁人之危伤了别人一样。
    “我虽不知你身份，但笃定你定不会伤害她。北境危险重重，岂能让她跟着犯难？”牧晟借着月光，依依不舍地凝着茉儿的面庞，轻手轻脚地将茉儿交给了天机子，道：“替我好生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