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拓眸中寒光乍现，指敲案桌，睨了一眼牧寒，开口道：“芸儿与老五向来最为亲厚，去了边境，不足为奇。”
    话虽是如此说的，牧拓的语气却是阴测测的，若是说他当真不在意牧芸去了边境的事情，他自己都不信。
    “芸儿好歹是一国公主，一言一行，关乎我越国颜面，此番为了五王，去了边境，有不少人猜测一国公主是否与五弟勾结起了反心。”牧寒阴阳怪气的，“芸儿虽与臣弟不亲厚，但也是打断骨连着筋的血亲，她生性纯良，臣弟只怕她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惹上诸多麻烦。”
    牧拓不语，这几日的奏章全是关于牧芸和牧晟的，看的他头疼，六月的天气燥热不行，加上这室内的熏香，牧拓感觉被人掐着喉咙一般难受，眼里的阴厉久久不曾褪去。
    “臣弟告退。”牧寒见牧拓沉默不语，轻扯唇角，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鸷，却并未多话，不等牧拓反应过来，便自退下了。
    牧拓抬眼，凝着牧寒的背影，眯起了双眸，牧寒身影一顿，却在一瞬间，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牧拓将手中的奏折砸在了地上，尤不解气，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牧芸与牧晟的名字。
    “都反了不成。”牧拓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奏折上，久久不曾收回。
    牧晟几人在平县的村落里，住了两天，茉儿方才有了精神。牧芸倒是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怕身边的护卫都是粗人，不能好好照顾茉儿，倒是自己亲自照看茉儿与牧晟了。
    “公主此番来此，可想过回去如何交代。”茉儿眉头微蹙，“若非此次公主及时赶到，我与阿晟也不知会如何。”
    “皇上早有诛杀阿晟之心，此番只怕对公主也会生了嫌隙。”茉儿担忧道，接过了牧芸递给自己的汤药，点头致谢，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芸儿与五哥向来亲厚，五哥遇难，芸儿寝食难安，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牧芸咬唇，她虽生在皇家，却并非凉薄之人，牧晟遇险，她岂有不管不问之理？
    初见茉儿与牧晟无事，她才倍感庆幸，如今经茉儿提醒，方才意识到，纵然他们现在无事，可以后呢，又当如何？
    诚如茉儿所言，此次，纵然牧晟侥幸脱险，洗刷冤屈，皇上对他已是有了戒心，加之牧晟手握兵权，功勋卓越，只怕会成了牧拓的眼中钉肉中刺。留下牧晟，对于牧拓来说，始终是他皇位的威胁。
    “五嫂聪慧，不知五嫂认为，现在应当如何？”芸儿看了一眼身侧的护卫，使了一个眼神，让其退下，方才询问茉儿。
    原本她也只当茉儿是军妓罢了，但牧晟喜欢，她也便不说什么了。但后面与茉儿接触之后，倒也觉得她是个妙人，这才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如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眼前的女子，之所以能够让自己五哥喜欢，不仅是她那仙子般的容颜，还有她的聪慧睿智。
    她生来便在皇家，过眼之人数不胜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玲珑剔透的女子。
    茉儿将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眸光平静，好言道：“公主此时，不应与我们接触。王爷被视为叛国之人，公主与我们在一起，只怕惹了不少闲言碎语了。”
    “若茉儿是公主，此刻必定立刻回宫。”茉儿语带担忧，握住了牧芸的手，此番，也算是自己与牧晟连累了牧芸了。
    “想要让五哥死的，还指不定有多少人，芸儿怎可现在离开？”牧芸深吸了一口气，“芸儿一走，五哥身边缺人照应，只怕有人会对五哥下手。”
    “况且，五哥本是受人冤枉，若芸儿与五哥一同回京，面见皇上，皇上顾念血缘亲情，更可能听五哥解释……”
    牧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心中只知方才的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帝王的猜疑之心，就好似星星之火，一旦起了，但凡有人吹一吹风，就足以形成燎原之势。
    牧拓不会听牧晟的解释的，若不然，为何当初自己苦求多日，望其派兵救牧晟，他却置若罔闻？
    “茉儿说得不错，芸儿，这个时候，你不该掺合进来。”牧晟推门而入，燥热的风一股脑从外边涌了进来，
    “可是好些了？”茉儿忙迎了上去，拉过了牧晟，便要检查牧晟的伤势，却是因紧张，碰着了牧晟手上的伤，见对方眉头微蹙，她连忙收了手，疼惜道：“可是碰到伤口了？”
    牧晟将满目担忧的茉儿圈外了怀中，低头抵在了茉儿的脑袋上，道：“茉儿如此担心我，便是受再重的伤，我也愿意。”
    牧芸垂首，不看如胶似漆的二人。
    听闻牧晟此言，茉儿唇角微勾，眼中的担忧略微散了一点。牧晟此时此刻，能够说出这番话来，想必是好了许多了。
    “芸儿向来与我亲厚，只怕这倒是碍了某些人的眼，芸儿若是再不回去，只怕也会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牧晟就差直说，牧寒会借着这个机会，在牧拓身边颠倒黑白了。
    牧芸自小在宫中长大，便是生性善良，阴谋诡计也见过不少，自然也明白，牧晟的意思。
    心下思量了几番，便道：“芸儿自会回去。此番与我来此的护卫，都是信得过的。二人送我回去，其余的，便听五哥差遣了。”
    忽的想起一人，牧芸咬唇，满目纠结，试探性开口问：“五哥以为，骠骑将军应当如何处置？”
    若是将这个人留下，让牧晟处理，指不定会为牧晟带来什么麻烦。可若是自己带着他回去，只怕自己的人少了，是看不住他的。
    更何况，牧晟需要骠骑将军，洗脱自己一身的污名，但盼望他就此沉沦的人的不少，恐不会让牧晟这般如意。
    所以那些人定会想着法的来杀了骠骑将军，而让牧晟的计划破灭。
    “我们自会处理。”茉儿与牧晟对了一个眼神，便明了对方的想法。心照不宣，茉儿却只对牧芸道了那么一句，牧芸尚有担忧，却瞥见茉儿眼中的平静，忐忑的心，倒是安了下来。
    牧芸回到越宫，一路上平静得很。忆及茉儿所言，只怕牧拓对自己有什么嫌隙，牧芸初进宫门，便负荆求见牧拓。
    牧芸跪在门外，骄阳似火，炙烤在她的身上。牧拓身边的公公李良出门三次，皆说牧拓正在休息，若当真有什么急事，明日再来。
    牧芸不顾李良之言，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脸上淌着的汗水，落在了唇角，微微有些涩意。
    “芸儿私自离开越都，令皇上担忧，芸儿自知有罪，特负荆而来，忘皇兄恕罪。”牧芸声声铿锵有力，汗水模糊了双眼。她不是第一次念出这段话了，可是仍旧无人理睬。
    李良摇了摇头，颇有些可怜的意思，再劝道：“公主回吧。”
    “芸儿听闻，皇上为和亲北夏一事费神，芸儿愿为皇上分忧。”牧芸眼中闪过一抹凄凉，声音却拔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