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作品:《阿月

    谁没事会来威胁厨娘的父母?
    范大见陆泽十足像个神捕,笑道:“七少日后进刑部,定是前途无量。”
    陆泽瞧他一眼:“如今的刑部,不进也罢。”
    范大笑笑,这分明是还在记恨着刑部这次对阿月的事集体闷声。那种人,他们少爷不屑为伍。
    两人准备出来时,陆泽瞧见陶家邻人坐在门口,贼头贼脑往自己看。目光触及又迅速闪开,瞧着十分蹊跷。他顿步往他看,那邻人立刻起身要进里头,范大一个箭步,将那要关上的门顺势推开,跌的邻人一个趔趄。
    陆泽走进里头,范大转身将门关上。
    邻人咽了咽,已大了胆子说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没银子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范大笑笑,从腰间取了些银子,见他满眼嫌弃,干脆将整个钱袋扔给他:“还不够我就只能脱这身衣裳给你了。”
    邻人倒是想要,比自己身上穿的好多了,可没敢说,这才说道:“我瞧见是谁去过隔壁家,因为陶家死人后,就没人敢来窜门。而且那人面生、又长的好,就多看了几眼。”
    陆泽问道:“生的什么模样?”
    “细皮嫩肉的,眉毛修的十分漂亮。”
    陆泽一顿:“女的?”
    邻人笑道:“胸前没有二两肉,也是男子装扮。”
    陆泽顿时明白过来,是太监吧。
    “因眉毛修的细致,瞧的出右边眉毛里有一颗红痣微露,因刚好从眼前经过,就看的清楚,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陆泽微微皱眉,此时还出来招摇的,不可能是凶手本人,那能为凶手做这种事的人,必定是心腹。可宫里的侍卫已经被换的差不多,身边可以使唤的唯有太监。依据方才的描述,侍卫也不可能描眉。眉中带红痣的人可并不多,只是查查很快就能找到。
    范大以为他还要问些什么,谁想陆泽已转身往外走。
    快出巷子,前后无人,陆泽才说道:“范叔叔辛苦了。”
    范大笑道:“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只是陪同您过来,有什么可辛苦的。”
    陆泽声调半分变化也没:“辛苦您早早来安排个邻人,还跟邻人串通好证言。既然你们都已查清楚,何必来捉弄我。”
    范大蓦地一顿,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看破了,笑笑说道:“本来也没指望七少看不穿,可这么快就看穿了,真是伤心。”
    陆泽此时心中有气,那邻人明明一副害怕模样,却坐在门槛那不躲避直直瞧自己,分明是要引诱自己进去问话。刚才他们虽然是在陶家门口说话,但声音并不大,可那邻人住的可不算太近,如何听见他们方才说的话,可偏是一开口就是“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
    再有,说眉心有颗痣就好,偏要连红痣也说了。问起是否是男子,还特地说胸前没二两肉,却又好看细嫩。
    句句都在引导他往太监身上想,女子也能束胸,使得平坦无异,更好掩盖身份。可那邻人连半分疑惑也没。
    谁会为他早早安排好“证人”?唯有自家的家人。
    范大开口说道:“少爷是不是想不通为何老爷要这样安排?只因这些事没有必要浪费时日去查明。老爷想看少爷做的,也不是查案子。而是想看少爷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应对。如今也可明确告诉少爷,那凶手是二皇子,最受圣上宠爱的皇贵妃的儿子,娘家势力不容小觑的皇贵妃。少爷要如何不费气力的将他们扳倒,这才是老爷想看的。”
    陆泽默然片刻,这才明白父亲的用意。这案子并不难查,所以父亲根本不屑他在这上面动脑子,但是要动皇族中人,又岂是容易的事。
    正是因为不容易,才有考验的意义。
    后日便是中秋,陆泽还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带阿月好好的去玩。如果是再顺藤摸瓜去找证据,怕要赶不上了,偏身问道:“既然如此,那范叔叔可是已将二皇子的罪证都收集齐整了?”
    范大饶有兴趣问道:“确实,但七少要做什么?难不成拿着那些东西去告御状?”他略有不忍,毕竟他也十分欢喜阿月,“联合慕将军胜算倒很大,而且不必费力气。”
    陆泽淡声:“无论是以陆家名义,还是以慕家名义将二皇子送入大牢,日后都会被皇贵妃娘家人惦记上,再偏执些,还会将过错怪在阿月身上。”
    范大禁不住问:“那少爷要用什么法子?”
    “借刀杀人。”
    范大笑笑,这事变的有趣起来了。
    中秋前夕,朝野震动,颇受恩宠的二皇子一夜被贬为庶民,远送边疆荒凉之地,一世不许回皇城,母妃也从皇贵妃降为四品妃嫔。
    八月十五,晨。
    慕宣从宫里回来,还特地买了些阿月最喜欢吃的糖莲子,回到家中便将后辈叫到书房,让下人都退避院外,不许进来。
    阿月跟在母亲一旁,捉着她的手埋脸躲着。慕宣见状,很是心疼,微微俯身唤她:“阿月,过来祖父这。”
    阿月摇头。
    慕宣说道:“那凶手已被捉到,再不会有人要害你了。”
    众人皆是一愣,老太太当即怒敲木杖:“那天杀的凶手是谁?”
    “二皇子。”慕宣缓声说道,“皇后和太子寻得二皇子行凶证据,圣上核实后龙颜大怒。只是虎毒不食子,只被贬为庶民远送边疆,勒令一世不许回京,否则城门即斩。”
    慕宣知道元皇后和皇贵妃关系素来是剑拔弩张,这回皇后能拔出皇贵妃这颗眼中钉,情理之中。只是他奇怪的是,皇后虽说聪慧,但是一开始不可能知道就是二皇子所为,但所列罪证,却看得出早在阿月出事第一天就已在调查。皇后掌管六宫,怎么会有这闲情早早关心这事。
    莫非有人在背后助力?那又会是谁。
    方巧巧倒觉得这不过是圣上要考虑到慕家情绪,才将二皇子贬为庶民,再送到边疆保他一命,免得被慕家咄咄逼人要他性命罢了。圣上最疼的便是二皇子,怎么会为了阿月而杀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无论如何,阿月终于安全了。
    阿月还有些迷糊,受了惊吓后脑子里一直都像有一团浆糊,理不清,弄不顺了。直到母亲柔声和自己说“阿月,凶手已经都捉到了,你可以出去玩了”,才觉眼前豁然开朗,一刹阳光明媚。
    她能从这家门出去了,能去隔壁家,能去好友家,能八街九陌到处跑。
    压抑了半月的愁苦,终于散去了。
    她抬头看看满屋殷切的目光,动了动唇,喑哑着嗓子说道:“阿月想出去玩。”
    隔壁陆家也已收到消息。
    陆常安从宫里知道二皇子的事,还觉意外。回到家里问了范大,范大说道:“依照七少爷的吩咐,遣了宫中心腹将装着罪证的锦盒丢在每日太子散步的庭院中。”
    陆常安一听便明白了,不由笑笑:“借刀杀人?真是借的一把好刀。皇后和皇贵妃早就已是水火不容,二皇子的存在对太子是最大的威胁。能除去皇贵妃这颗眼中钉,皇后和太子又怎会放过这机会。”
    范大叹气:“还以为七少爷要费一些功夫,谁想直接使唤我去找人丢盒子,自己睡觉去了。”
    陆常安笑笑:“不费一兵一卒将事情解决,才是谋士之才。”末了皱眉,“可是想这事累着了?还是白日,睡什么。”
    范大笑道:“听说是晚上要找隔壁姑娘去赏花灯,要养好精神。”
    陆常安顿时不能言语,倒是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光景。正巧程氏进来,笑道:“中秋月圆,晚上一起去赏花灯。”
    程氏淡声:“我去唤妹妹们。”
    陆常安说道:“不必,孩子们也不必叫了。”
    程氏很是意外看他,这风流人怎么忽然专情起来了,轻点了头:“嗯。”
    吃过晚食,慕长青说道:“阿月,等会可要出去赏灯?”
    阿月点头:“去,陆哥哥说来找我一块去。”
    慕长青眨眨眼,他这妹妹真是……都说女大不中留,如今人小鬼大的妹妹已经留不住了。
    阿月深信凶手被捉到一定有陆泽的功劳,因为他答应过自己。而且答应后没多久,凶手果然被抓到了。所以她相信今晚陆泽也一定会来找她,带她去猜灯谜,赢大雁。
    过了小片刻,外头门声敲响,阿月站起身往那看去,大门一开,果然见到陆泽站在门口。
    她就知道,他不会骗自己。如今不会,以后也一定不会。
    陆泽看着阿月朝自己跑来,重见久违笑颜,忽然很是感触。原来亲手守护一个人,是如此安心。
    “阿月。”
    “陆哥哥。”
    ☆、第71章 帝王之家暗藏杀机
    第七十二章帝王之家暗藏杀机
    今年丰收,中秋灯宴也比往年更盛大。
    宁如玉得假出宫,和哥哥一起去慕家看阿月,正好碰见慕家孩子和陆家孩子要一块出来玩,从巷子出来,三家孩子就浩浩荡荡了。只是这中秋街道跟往年一样,将人都挤的东倒西歪。
    自从定亲后宁如玉就没见过慕长善,这会放慢脚步想同他说说话,却见他一股脑的在前头给众人开路,真将自己当做战场先锋了。
    阿月扯着陆泽的衣角钻进人堆里,跟他一块找那有大雁的花灯台,可到了原来的地方,却是卖馄饨的小摊。陆泽左右看看,这附近也不见。阿月问道:“陆哥哥,我们走错了吗?”
    陆泽倒不会记错这地方:“许是去了别处。”
    阿月的个子比他矮多了,根本看不见别处。一会慕长青到了一旁,阿月又抓了哥哥的袖子:“哥哥,那猜灯谜的地方不见了。”
    “那我们去别处吧。”
    陆泽听见,偏身笑道:“阿月惦记那只大雁。”
    慕长青倒想起阿月是不容易“移情别恋”的,笑笑说道:“那再找找。”
    三人往前继续找,不多久宁谦齐不知从哪挤到他们一旁,额上都渗出了细汗:“哎哎,这一年比一年挤,真不知出来赏的是灯还是人。”
    阿月探头看看他,笑眼弯弯:“宁哥哥,你衣襟都歪了。”
    宁谦齐拨了拨,说道:“我给阿月找到了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阿月最想去的。”
    三人齐齐恍然,去年猜谜的地方。阿月回身往后看,好不容易见到好友挤上来,便放了手去拉宁如玉的手,随几个兄长往那边过去。
    中秋带着秋风冷气,但因这热闹气氛,也散了些凉意。
    这月圆之夜,也有人不在家中的。
    慕宣未用晚饭,就接到旨意要他入宫去。出了门口,却见陆常安也正好同个公公在那。文武首臣同时被召入宫中,两人心中沉沉,已知并非小事。
    老太太身体越发不好,这月光还没晒,儿子又不在身边陪着,就回屋歇下了。丁氏同儿子儿媳在庭院里说了会话,便让他们年轻后辈去外头赏灯,自己在家里等丈夫回来。
    独子过世一年多,丁氏心中伤痛多少淡了些。这会回了房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一人坐在窗前赏月。
    月色明亮如雪,映的大地铺银。
    快至子时,慕宣仍未归来。丁氏唤了婢女温桂花酒过来,准备小饮几杯。当年自己还是做姑娘时,和姐妹们也会月下浅饮,后来各自嫁人,就少往来了。想到往事,丁氏真觉自己老了,可算起来还不过半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