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作品:《天下无“爷”》 “继续。”
“那玩意儿在哪里,你应该也有数。”
“北塔尔雪山。”
“吆,知道啊,那是个好去的地方么?你师傅当年在里面转悠了大半月都没找着那冰蟾,天寒地冻的冷死个人,比起剑峰顶,那都冷的多了。偌大一座雪山,足有千万顷不止,东西南北四方不见尽头,冰蟾才多大点儿东西,还是个白的,真那么好找啊?”
乔青没说话,邪中天当年去过,她知道。
茫茫雪山里呆了大半个月,最终为了不空手而回,在雪山外围的冰湖附近,逮了几十只雪鸳拔了毛给她当地毯。
乔青闭着眼睛靠着他,听他接着道:“成了,别的我也不说了,你知道那东西有多难得就好。天寒地冻,漫无目的,雪地里一眼望过去全是白的,时间长了眼睛都得瞎。他在雪山一找一个多月,先不说最后抓不抓的到冰蟾,能逮着,可以说全凭运气和意志,可逮不着呢?丫头,那是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的,一个月不成,你猜他会不会再呆一个月?”
乔青依旧闭着眼,只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所以说,你说他阴险,威胁你,我倒是觉得,那小子是让你逼的没办法了。”
“不用劝了,反正那东西在他手里,我是肯定要去了。本来想着是自己去雪山找,既然他找到了……”乔青朝后仰去,双手枕着头,嘴角斜斜一勾:“那么,爷就去鸣凤玩玩!”
漆黑的眸子里,金芒幽幽一闪。
邪中天看了个分明,这玩玩,可意味深长的很。到底她是要去鸣凤玩玩,还是去玩玩鸣凤?邪中天跟着躺了下去,十分期待这一肚子坏水的去鸣凤搅风搅雨:“可怜见啊,那小子根正苗红,怎么就瞧上你了。”
乔青一歪头:“慧眼独具呗。”
邪中天哈哈大笑,嘴里不要脸地道:“对,跟老子八岁那年一样,慧眼独具就挑中了你当徒弟。”
乔青拎起剩下的酒,仰头喝光了手里的一坛子,又把他的抢过来喝了个干净,随手一丢,砰砰两声,丢下屋顶。拍拍手站起身,迈着和大白一样的优雅步子,一脚踩上这死撑十八岁的男人肚子就过去了。
空寂的乔府内,天色蒙蒙亮,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穿透云层,直上九霄:
“嗷——”
☆、第二卷 夫妻并肩 第三章
邪中天这几天,过的十分不人道。
先是在那只闻其声不见其身的酒窖之下,想了连连小半月。午夜梦回,就是一个占地千顷的酒窖朝他发出声声呼唤。一连小半月,妖孽瑰丽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好不容易凤无绝使出了阴招,逼迫乔青就范了,自认极有良心的师傅又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去开解死脑筋的徒弟。最后还让人踩着肚皮就踏过去了……
那险些把狼都招来的一声嚎,一激动,就听嘎嘣一声,脖子歪了。
自然了,大爷即便是歪了脖子,也依然是大爷。
宿醉一整夜,睡了半个多时辰,大清早,没睡醒又歪了脖子一肚子火气的邪中天,就把所有人给指使的团团转。不得不说,从某个角度来说,师徒俩都是一个德行,自己不爽快了,旁人也不能乐呵。邪中天歪在一辆马车顶上,整个乔府在他的指挥之下,堪称兵荒马乱。
看着人仰马翻的一府人,总算心情好了点。一招手:“项七——诶,叫你呢,跑什么跑,本谷主能吃了你不成!”
项七暗骂一声运气背,呲着小虎牙小媳妇一样过去了。
大爷在歪脖子上一指:“磨磨蹭蹭,赶紧的!”
小媳妇会意,飞上车顶,在他身后不情不愿地捏着。
看着终于消停下来的大爷,不管丫鬟小厮齐齐松了一口气。没了那搅屎棍的瞎搅合,乔府瞬间恢复了良好的秩序,家主嫁人可是个大事儿,一箱子一箱子的行李物件朝马车上装着,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差不多准备完毕。
门口聚了越来越多的人,还有无数人收到风声关了生意丢了摊子朝着乔府轰隆轰隆的来。围观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兴奋的跟自己嫁人似的。扛着“鸣凤迎亲队”大旗的汉子紧张的直搓手:“陆侍卫,这都晌午了,太子妃会不会……”
陆言抬头看了看天色,日上中天,阳光晴好。
一边宫琳琅也早早的就来了,没穿龙袍,一身便服低调的很。鸣凤太子大婚,七国七宗都要给个面子去参加。更何况他和凤无绝的关系,也是要去的:“放心吧,你们太子妃那是什么人?”
“修罗鬼医,亦正亦邪嚣张狂妄……”汉子答到一半,连连点头:“是了,这样的人,要不不答应,只要应了,那就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肯定不会中途落跑。”
“成,想明白了就等着吧,这会儿,估计还睡着呢。”
陆言苦笑一声:“皇上,我心里可打着鼓呢。您说就乔公子那不吃亏的性子,让爷这么给阴去了……”
“呦,你也知道啊。”提起这个,宫琳琅就乐:“那小子真是豁上了,连强取豪夺这样的事儿都干的出来。啧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击必中啊!乔青让他捏着软肋,这会儿是老老实实的嫁了。等着瞧吧,去了鸣凤你家主子有的折腾了。”
“主子这事儿,冲动了些。”
宫琳琅看他一眼,见陆言是真心担忧,一张文质彬彬的脸跟个苦瓜似的。不由摇头道:“你以为他不知道么。要是老太太没来,乔青不知道,无绝温水煮青蛙早晚把那小子给拿下。也不想想是谁干的蠢事儿,竟然把他落下剑峰的消息传回去鸣凤了,一惊动了老太太,二惊动了乔青,把无绝的计划全部打乱。他现在要是不冲动,就乔青那小子招蜂引蝶的本事,等着以后哭去吧。”
“可现在,这太子妃也不是真心嫁。”
“真心不真心,嫁了再说。要是这等时候还前畏狼后怕虎,那就不是凤无绝了!当机立断,不拘泥形势,先把人拴在身边……”宫琳琅说到这里顿下,笑面狐狸的睿智呈现在俊朗的脸上:“皇帝不急太监急,少替你家主子担心了。几分舍,几分得,这笔买卖他比你会算!”
这话刚落,那边马车顶上发出了一声狼嚎。
一嗓子把十里八村都给震住了。项七跳下马车撒腿就跑,邪中天歪着脖子在后面追:“你这熊孩子,敢用大力金刚指!本公子今天不修理你,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个跑,一个追。
邪中天是什么人,歪了脖子那也是高手中的高高手。眨眼的功夫逮着项七一顿胖揍。就在他小虎牙都快给揍下来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出来了出来了!”
一声声惊呼让乔府门前乱成了一锅粥。
乔府大门口,让所有人都望穿了秋水的少年终于万众瞩目的晃了出来。
一身蜀锦千重的赤色锦袍,正午的日光下十足耀眼。前些日子才落了雪,外罩着的白色大裘衣摆曳地,比地面的积雪还要清透。毛茸茸的领子立在白皙修长的颈侧,竟是说不上哪个更白些。发丝散着,直垂脚踝,在冬日的风中微微浮动。她走出来,修长的五指拢了拢衣领,迷蒙的眸子在四下里一扫——
只一眼,风流无双!
妖异的气质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嘶,那就是修罗鬼医?”
“妈的,这样的男人,难怪鸣凤太子爷上赶着要娶了!”
“别说男人了,女人都没有这么好看的!”
议论声声中,乔青打了个哈欠,漆黑的眸子泛上了水雾。目光茫然,游离到邪中天那边。刚才还横行无忌耍了一上午威风的大爷立马松手望天。桃花眼朝着大门口一瞄,发现乔青还处于起床懵中,又狠狠捶了哭爹喊娘的项七两下。奇迹般的,脖子竟然能扭了。于是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踱到了宝贝徒弟跟前儿。
她后面还跟着乔伯庸乔伯岚等人。
四长老早在昨天晚上,就抬着那几箱子价值连城的古董跑了,四个老头跑的那个快,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样。乔伯岚等乔家的人留在大燕,乔青以送嫁的理由让二伯跟着一同去。正好乔伯庸也不放心,一口便答应了。
此时,这些人乍一见门口这架势,脸上有些热。
说嫁是一码事,真的一个男子嫁人,长久以来形成的世俗规矩让几人有些尴尬。
一扫乔青,见她打着哈欠一脸的无所谓,嘴角还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尴尬渐渐便消失了。大概是性格使然,无论出了什么事,乔青都会给人一种“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感觉,有时候即使别人心里知道这确实是件大事,也会情不自禁地被她的态度影响。
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世俗?规矩?旁人的眼光?那全是狗屁。
铿——
一声齐刷刷的响动。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鸣凤军队,豆腐块儿一样列好了队伍,一个个军姿岿然,目露精光。所有人都被镇住,这嘻嘻哈哈了小半个月的队伍,除了来的头一天,平日里看着极为松散。此时这一队列好,一眼望过去,足有万人形成的军阵威风凛凛煞气腾腾。高高的旗帜竖起来,赤红底面,金红大字,狂风之下,猎猎飞舞。
陆言牵着马迎上来:“太子妃,请上马。”
乔青在这军阵上一扫,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丝赞赏的光。目光移动,落在这匹昂首阔步的高头大马上,却并未动作。
她径自迈起步子,大步朝着后面的轿子走去。
大街上忽然就静止了,谁也没想到,这从来嚣张狂妄的修罗鬼医会不骑马,反而选择了轿子。就连陆言都愣在了原地。等量代换,如果此时换成了自己,为了不让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那是肯定会选择骑马的。本来么,这等时候还不拼命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阳刚本质?
谁会大姑娘一样钻进轿子里?
偏偏乔青在满街静谧之下,一丁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大步走到轿前,一撩轿帘,大大方方钻了进去。待帘子放下,懒洋洋的嗓音才飘了出来:“老子睡一觉,抬稳当了点。”
外面一时面面相觑。
冬日的烈风拂过,拂开了轿帘的一角,里面的空间很大,那红衣男子正斜斜地倚在轿壁上,一手支着额,发丝垂下遮住了半边面颊。露出的半面侧脸精致如画——什么叫纯爷们?万众瞩目之下,我行我素。爷们的气质用不着通过一匹马来展现,管你说我什么都好,你想你的,我睡我的。
帘子轻飘飘落了下来,阻隔了一切窥探的视线。
“他妈的!”长久的沉默之后,万人中一人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一拳砸上大腿,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太子妃真汉子,老子服了!”
*
当鸣凤的迎亲队伍,雄赳赳气昂昂的抬着聘礼来,又雄赳赳气昂昂的抬着太子妃回。一路出了盛京,出了大燕,张扬又高调的横穿数国回往鸣凤的路上。远在千万里之外的至北方,凤无绝是被人扶回了太子府的。
一路撑着进了府里,倒在床上便一睡不起,整整三日。
门口陆峰陆羽陆非急的团团转。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
满头白发的老太医大步走了出来。不等三人上前询问,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你们太也没数了!那北塔尔雪山也是能去的地方?还一呆就是一个多月?太子爷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三个赔的起么!简直胡闹!”
三人垂着脑袋任他骂的孙子一样。
这赵太医三朝元老,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但凡有所损伤都是赵太医给医治。那时候,这老太医还只是江湖上的一个游方郎中。后来皇上登基,赵太医便入了太医院。整个太医院里医术最高,这些年来,专门给大公主调理身子。
直到他一顿骂完,消了火气,三人才敢问。
“是,赵太医教训的是。那现在,到底主子怎么样。”
“幸亏只是一个多月,没什么大碍,雪山里伤了元气,让太子爷在床上躺满一月,好好休养。啧啧,真是没数,要是那雪山里再呆久些,命都要没了!等会儿老夫去开个方子,养身明目,每日里老老实实的喝了。”
三人点头如捣蒜。
赵太医又道:“你们可得看住了他,一月不到,绝对不能下床!”
陆峰挠头:“不是吧,一月?”
“有困难?”
“您也知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去了大燕。陆言前天传回了消息,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一月之后也就到了。”陆峰点了点胸口:“太子妃啊,那可是爷心尖儿上的人。这个时候,准备大婚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在床上躺着?”
“那就告诉他,伤了元气可大可小,要是躺不满一月,啧啧,行房有困难啊!”
说罢,捋着胡子乐呵呵走了。
望着那越老越奸诈的太医,三人大抽搐着嘴角竖起了大拇指,果然姜是老的辣!
这办法,别说,果然奏效。
凤无绝第二天醒来,听了这句话,哪怕心里知道多有夸大之嫌,也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休养了。开玩笑,他和那小子的上下问题还没搞明白呢,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险也不能冒,要是一不小心成了下面那个,上哪哭去。吩咐了路峰将雪山抓住的冰蟾放进冰窖里好生养着,剩下的时间,一月来的一切事务全在床上办理了,包括见客。
姑苏让坐在桌案后,看着好友闷的发青的脸,忍不住取笑:“怎么样,新郎官,千辛万苦跋涉雪山,真真英勇啊。”
凤无绝从一堆信件中抬起了头,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回击一句:“你倒是闲。”
“自然是闲的,专程代表姑苏家族来参加太子爷的大婚,两个正主,一个还在路上,一个躺在床上,我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