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作品:《天下无“爷”》 宫无绝深深看她一眼,乔青笑吟吟耸耸肩,慢悠悠朝着身后一棵大树慵懒走去,那一脸“你那么诚挚邀请我试老子若不试上一试都对不起你这热情”的欠揍表情,让对面鹰眸内射出极凌厉的光。所有暗卫都在一瞬间绷紧,将沉沉杀机锁定住她,她却浑然不觉,悠闲的仿佛走进了自家后花园。直到站定树下,盘膝坐了下去,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这小子,还真坐下了?
宫琳琅等人简直要看掉了眼珠子,齐齐咕哝一声:“也太有恃无恐了,不知死字怎么写啊……”
“皇上可莫要再吓我……”乔青乔青掀着眼皮瞧他,她坐着,却分毫没有低人一等之感。随即转而看向宫无绝,指尖轻轻一弹半张曲谱,夜色下眯着眼睛慵懒的像只猫:“爷的胆子真的很小,嗯,你懂的。”
“好!”
宫无绝的笑再扩大几分,说出的话语却似从牙缝中挤出:“交出来,本王放你走。”
这无疑是退了一步,若是换了别人,必是欣喜若狂交出曲谱只为换取一命平安。
不过乔青……
“玄王爷,若你不想要这曲谱我恐怕还要担心上一会儿,不过很明显,你势在必得。”这男人想得倒美,看了一整晚春宫还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曲谱交出去两手空空回家?靠!这种白痴行径她要是干得出来,她家冷夏还不鄙视死她:“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有武力,我有曲谱——平!”
剑眉一挑,示意她说下去。
“很不巧,这东西爷费了一夜功夫,也想要的很啊……”
“就凭你?”
回复他的,是乔青隐在黑夜中的邪肆一笑,明眸似星,楚楚风流。
宫无绝嗤笑一声,身上的气息轰然暴涨,沉厚的玄气如潮水般朝着乔青汹涌而去。乔青眉峰一皱,这男人果然不容小觑!像他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境界,恐怕大陆年轻一辈中鲜有敌手。她一边运气抵挡,一边仰起脸看了看天色:“我劝你……”
砰——
一声巨响,乔青缓缓笑了,慢条斯理说出后半句:“咳,莫要再动玄气。”
“无绝!”
“主子!”
宫琳琅三人一惊,飞速朝半跪在地的宫无绝冲去,宫无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转而对上一脸高深莫测的乔青,他冷笑一声:“什么时候?”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修罗鬼医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乔青歪着头回忆,看上去无辜又无害:“亲你脖子的时候。”
砰砰砰!
又是三声连响,跑到一半的三人一头栽倒。
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宫琳琅仰头望天,陆峰陆言低头捻蚂蚁。
三人憋着一张便秘又古怪的脸死死压着心头那点小好奇,偏偏眼角忍不住的朝着那满身阴森的男人鬼鬼祟祟瞄啊瞄。心里开始了洪湖水浪打浪,只剩四个大字颠来倒去:断袖分桃,分桃断袖……
宫无绝何止是阴森,头顶生烟乌云罩面说的就是他了!乔青仿佛都能看见有噼里啪啦的闷雷正在乌云里腾腾翻滚,她从地上站起来,半倚着树干环胸瞧他:“玄王爷,此时你连武力都没有了,我却还有曲谱——我胜。”
这慢悠悠陈述出的一个事实,带着笑意和宫无绝相比悠然的不像话。
宫无绝以剑撑地,亦是站起来。
两人对立而望,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
良久,良久,宫无绝胸腔震动,轻轻地笑出声来。好一个乔青,好一个修罗鬼医,早在之前屏风之后便将后路给布了下,方才这一切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他毒素发作,更或者她还有其他的准备也未必,否则她大可刚才那一瞬直接离去。这里除了他之外剩下的人留不住她。宫无绝倏地逼近,看着眼前少年,离她不过咫尺……
乔青也在看着他,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深沉内敛,方才的怒意只在一瞬的功夫消失无踪,那双鹰眸中明明蕴着什么却让人窥不到分毫情绪。乔青甚至产生了一种他并未中毒,或者她所下的毒根本不至让他无力反击的感觉……
这个男人,危险!
一片静默中,唯有宫无绝的低低笑声在耳边震荡,他问道:“你的另一个倚仗是什么?”
乔青闲闲一敲树干,不意外他猜得到:“看了这么久的戏,不准备出来露露脸么?”
剑眉瞬间皱了起来,和宫琳琅对视一眼,见他微微摇头后难掩目中凝重。他们两人竟都没感觉到周围有人!他可不认为乔青是在故弄玄虚,那么只说明,这人深不可测!
“老子美如冠玉的脸岂能说露就露?”
伴随着一声极其自恋的轻笑,一道玫红身影由树间飘下,风骚地落在翻白眼的乔青身边,俊美瑰丽的面容,妖孽沧桑的气质,神秘飘忽的气息,无一不说明宫无绝的判断。
邪中天一勾乔青脖子:“老子听见你在心里骂不要脸了!”
正要习惯性的反唇一句,一眼瞥见他高高鼓起的红肿额头,伸手戳戳,换来他阵阵夸张的丝丝吸气,心中顿生一股欺师灭祖的快感:“爷都要被人群殴了,也不见你出来帮忙。”
邪中天捂着额头险些跳脚,转头看向群殴他爱徒的人瞬间沉下了脸。
“凤小子,十年不见一见面就欺负老子的人?”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三十五章 故人可好
这极其霸气护短的一句话说出来,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宫琳琅即便不知眼前是谁,却从他的称呼中知晓了几件事:第一,这看上去风骚又妖孽的小白脸,绝不是目之所见的年纪。第二,他认识宫无绝,并了解他的另一个身份。第三,他来头不小。
不待说话,他脸色骤僵。
只因邪中天冷笑着吐出一句:“敢动老子的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紧跟着,像是印证了这句话的真伪,方圆十丈之内被一股强大的玄气瞬间锁定。宫琳琅脸色苍白,皇家暗卫汗如雨下,人人僵在原地使出吃奶的力气愣是动不了一根手指头。风声湮灭,树叶静止,一切像是发生了定格,而远方十丈之外却像是另一个空间,侍卫巡逻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内,将周身的压力衬到极致。
最可怕的是,竟都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出手,单看他一边和红衣少年嬉笑怒骂,一边不动声色造成了这样恐怖的效果,心中俱都升起股说不清的骇然!
强大如斯,到底是什么人?!
宫琳琅顶着压力堪堪朝着宫无绝看去。
他是此时唯一一个面色如常之人,一双鹰眸迸发出桀骜的寒光,薄唇紧抿,身姿笔直,气势上霸道挺拔的不输分毫,然而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显示着他的处境,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
宫无绝咬住牙关,平稳的嗓音依稀可辨抵挡的艰辛:“半夏谷一别十年,前辈风采依旧。”
邪中天深深地看着他,在他压力之下还能维持住风度的年轻人,这辈子只有两个。一个是整天欺师灭祖让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的乔青,另一个,便是眼前这明明中了毒的小子。
臭屁地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一转头,对上自家爱徒瞬间和蔼可亲:“小兔崽子,说吧,想怎么样随便提,就是想拆了这座皇宫,老子也给你撑腰!”
瞧着他桃花眼亮晶晶一副“你应了吧应了吧老子好久没揍人拳头好痒痒”的小期待,乔青忍不住想摸摸他屁股后面,说不准真能揪出根毛茸茸的大尾巴。环视一周尤其对上宫琳琅肉疼的神色只觉解恨非常,憋了一晚上的鸟气瞬间消散无踪。
啧啧啧,有靠山的感觉就是好啊!
她看着宫无绝,在后者凌厉的眼风下笑眯眯一挑眉,搭上邪中天肩头,狐假虎威十足无耻:“何必跟这些小辈计较。”
在场的人脸都绿了。
邪中天却是哈哈大笑,话不多说,一挥袖。
压力消失,周遭暗卫脚下一软,险些摔到地上。
宫无绝微一摇晃,稳住身形,黑袍在夜风中浮动,再是狼狈也有让人心折的气度。邪中天再一次将目光投放到他身上,不得不撇嘴赞一句:“那老妖婆有你这么个孙子,坟头该冒青烟了。”
刚刚站稳的宫琳琅差点再摔倒。
刚才从宫无绝的回应他已经猜出这人的身份,这会儿自然也猜得出他口中的老妖婆是谁,先不说那老太太整日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精神头十足不出意外最少再活几十年,就说他这语气中的痛心疾首,好像在惋惜凤家没断子绝孙一般,这赞赏……靠!缺德不缺德。
果然不愧是邪中天,人如其名——乖张邪佞,张狂比天!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方才这邪佞还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在宫无绝毫不动气的一声“前辈谬赞”之后,邪中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直接拉过乔青咬起了耳朵:“你看这小子,背景雄厚,天赋之高,进步之快,不过十年的时间玄气突飞猛进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偏偏不骄不躁,沉得住气,心思难测……”
“停。”乔青一脚踹过去,阻止了他继续长他人志气,这男人的难搞她何尝不知道:“这些不用你说,爷清楚的很,想说啥利索点。”
“要不老子现在出手,把这小子捻灭在萌芽状态?”
邪中天跳开躲过一脚,又跳回来,手中变出把骨扇一本正经地摇了起来。说完,还以扇骨在脖颈上一比划,让四周众人眼皮狂跳,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嚣张的最高境界。这两人摆出副悄悄话的姿态,偏偏说出的话声音没小上一分,一字不漏传入了他们耳际,真是想不听都不行。这明目张胆的姿态,简直把他们当成透明人。
喂,你们要杀的人就在眼前好么?
而那处于话题中心的人,却自始至终连眸色都没变上一变,端的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乔青眯起漆黑如夜的眸子,此时天色渐渐亮起来,一片灰蒙蒙中唯有她瞳眸黑而亮,让人不敢逼视。灭了这男人?这主意,不得不说,真是太他妈合胃口了!乔青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这提议的可行性……
“怎么样?这种劲敌可留不得啊。”
“你是为了让凤家断子绝孙吧……”被这句慢条斯理的话毫不客气的戳穿,某无良师傅干笑两声,听他家爱徒好奇问道:“十年前,他去过半夏谷?”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宫无绝,直到这句话响起,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整个人的气息森冷非常。不过聊的热切的两人完全没注意,邪中天古怪的瞧她一眼:“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
看着眼前这一脸无辜的神色,邪中天嘴角忽然一抽,一抽之后再一抽,确认了她是真的不记得之后,足足抽搐了接近一分钟才恢复正常。他再朝宫无绝看去,终于发现了他的反常,然而这咬牙切齿很明显只是对于半夏谷,并非针对在场的某个人。还以为这两人今夜这么剑拔弩张是因为当年那件事,结果……搞了半天都没认出来?
好吧,也许不是没认出来,是他家的徒弟太过奇葩,上不了她心的人根本就如过眼云烟,干了什么事一转头早抛到脑后了。邪中天不得不感叹,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今天两人还一副杀父仇人的模样,那真是……天生的冤家啊。
恶趣味瞬间升起来,他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嗯,去是去过,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乔青狐疑地皱皱眉,便不疑有他,正要说话,却听宫无绝咬牙切齿的声音响了起来:“前辈,不知故人可好?”
说到故人二字,乔青只觉阴冷非常,这俩字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副恨不得抽筋拔骨再鞭尸的怒意。即便跟自己没啥关系,她也不由得打了个抖。邪中天摇着扇子瞄她一眼,见她一脸事不关己,越发觉得有趣:“好,好得很。”
“她在哪?”一字一嘣。
宫无绝一眨不眨地盯着邪中天,想从他吊儿郎当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身后陆峰陆言吞了吞口水,那件事他们这些从小便跟着主子的自然知道。两人缩着脖子同样执着地看着邪中天,只等他一个答案。
一片寂静中……
“阿嚏——”
一声巨大的喷嚏。
乔青吸吸鼻子,这男人属什么的,大夏天让四周变得这么冷。鬼知道明明是剑拔弩张抢乐谱,怎么到最后演变成了讨伐大会?不过很明显,宫无绝对那“故人”的兴趣远远超过了手中这半方曲谱,这对她有利无害。乔青为那可怜的“故人”默哀一秒钟,也不知是谁这么倒霉,惹上这么个煞神。看着一众吸引来的视线,摆手道:“没事,你们继……”
话没说完,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顺着风儿从远方慈宁宫传了来。
这脚步如猫,带着点鬼鬼祟祟,紧跟着慈宁宫的大门再次开启一线,闪出一道身着宫女服侍的女子……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三十六章 玉簪
这女子四下里看看,确认无人后便转了个弯,快步离去。
待到那身影看不见了,树上才落下了数道影子。天色渐亮,正是日出鸡啼之时,即便隔着远乔青依稀可辨那身形正是属于这慈宁宫的主人,韩太后。一夜欢好后不老老实实睡觉,反倒等那男人走了,鬼鬼祟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