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作品:《一盏春光[豪门]

    而他开始往上爬。
    遇见过落石飞雪,也遇见过猛兽围攻,可至少,还是在努力往上走,一步一个脚印,越来越艰难,越来越坚定。
    过了很久很久,终于爬到了最顶峰,环顾四望,小人却皱起了眉头。
    不再犹豫,他扭过头,竟然往回走,往下走,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陈昭知道他在找什么。
    在找,同样也拼了命在往上走的女孩。
    他们在山腰重逢,一个看似从容却曾经头破血流,一个看似狼狈却始终、始终在不曾知晓的地方,有人为她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而他指一指山巅,说“我曾经上去过,我们再上去。”
    “我带路,你跟着,我们一去上去好不好?”
    可山巅上有什么呢?
    女孩也曾经疑惑过,但她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牵着他的手,只是跟着,一直往上走,往上走。
    要走到最高峰,看看站在他的位置,究竟能看到什么。
    一览无余的山峰如缀吗?生来被人高看一等的沉沉重压吗?
    他带着她,一一从那路过,走到终点。
    他们在终点双手交握。
    女孩的视野里,这才看到:原来他期待的终点,只是一个漂亮的小木屋。
    有热腾腾的菜肴正出炉,有暖呼呼的壁炉可以围坐,只差一个迟迟来归,但终究没有缺席的,唯一的女主人。
    画面逐渐暗淡下去。
    最后的几行字,映在其间,亦淡淡散去。
    【我不喜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我喜欢,“人生漫长,苦乐同歌”。】
    【而这份喜欢,从认识你开始,希望在人生终点时,也可以跟你说,“我还是很喜欢这生活,和爱你一样”。】
    说得很美。
    可笨了很多年的陈昭姑娘,只是在这当口,很没仪态地蹲下身,“哇”一声——真的是“哇”一声,嚎啕大哭。
    她用手背擦眼泪,也用手心擦鼻涕,哭得狼狈极了,一边也没有幻想里公主般的从容。
    而她的钟先生蹲下身来。
    她看见她穿着那天,在爷爷留给她的那个木盒里,那件依旧崭新的中山装。
    针脚改了些,变得更适合他的尺码,或许还有些束手束脚,但是,那个不会穿中山装的、好像永远和她生活搭不上边的男孩,从钟同学,到钟先生,终归也好像一直一直,都在陪伴着她的所有喜好习惯。
    她哭的更厉害。
    一边哭,一边说:“我想哭的更、更好看一点的,我没想过是今天、我,我本来想要,我想要不这么,每次都,呜,我可不可以,申请,下一次?我下一次,不哭这么惨,呜,呜……”
    “如果对象一直是我的话,可以有很多下一次。”
    他单膝跪地。
    求婚的戒指,形状却很奇怪,是个可以开合调整的钻石戒指,指环做成钥匙环的模样——还真就是个钥匙环,底下挂着三片钥匙。
    陈昭认识其中两个。
    第一个,是爷爷的老屋大门钥匙;
    第二个,是自己买的那个小房子。
    第三个……
    钟邵奇伸手,擦了擦她眼泪,“我买了爷爷家那块地,买了静安区那座大厦整个单位,还有,上次你说,圣安德鲁斯庄园那个地方很漂亮,所以,我在那买了一栋比你那天见过更好看的房子。”
    他说,“家是什么样,大还是小,新还是旧,无所谓,如果钟太太喜欢,那里都能成为家。”
    她破涕为笑:“哪有这样的戒指?你应该叫它‘史上最贵的钥匙环’。”
    “那你愿不愿意戴上‘史上最贵的钥匙环’,做我的合法妻子,我们孩子的唯一的妈妈,做……钟太太?”
    陈昭蹲下身。
    孩子气地与他平齐视线,取下他手里那“戒指”。
    戴在手上,尺寸正好。
    还不忘冲他晃了晃。
    “你说呢,钟先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陈·疯狂暗示·昭:“钟生,你觉不觉得好像少了句什么?很肉麻那种?直白点那种?”
    钟·心知肚明·邵奇:“摸摸你那个小包里,看是不是多了点什么。”
    陈昭摸了摸。
    除了一堆零钱以外,似乎……还多了一张卡。
    说好了是一生一世,兜兜转转,还是在她手里,圆满了这一生一世。
    真是个固执的人。
    她摸摸鼻尖,笑了。
    第63章番外二致宁(上)
    2021年。
    对宋致宁来说,依旧是平平无奇、纵情声马的一年。
    恒成一天不倒,他的股份产权地权不动产就持续升值。
    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和一个时时刻刻想着给自己多挣点家产的老妈,所谓坐等山空,大概也不过如此。
    是故,总的来说,除了他这两三年一直有些失眠,彻夜彻夜地睡不着觉且辗转反侧这点小问题以外,说爽,实在是没几个有他过得爽。
    偶尔喝点酒,他倒也不吝啬和狐朋狗友笑两句这老毛病,说是年纪上来了、年岁不饶人。
    但真到了半夜——哪怕和艳色无双的各色美人恩爱缠绵过后,依旧睡不着觉的时候,心情就从调侃,相当顺遂地调整到了:真他妈的,有钱买不来个好觉,老子活得真没劲。
    他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很快,烟瘾上来,便毫不犹豫放着怀里的小明星不要,掀起被子下了床。
    他很是做作地倚着阳台边那挂满吊篮盆景的栏杆。
    姿态潇洒娴熟,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晚风一来,呛人的烟草气在风中被吹得七零八散,剩下的萦绕鼻间,显得他像个隐士高人似的。
    别的不说,宋少装腔作势的小人劲倒也绝了。
    好半天,他方才抬眼。
    从这角度眺望远方,正能望见横亘黄浦江边的层叠高楼,其中最显眼的那一栋,就是他家的恒成大厦。
    任它夜景瑰丽,独独恒成最是出彩。
    就像,在没有某位先生横插一脚的情况下,上海龙头老大这个名号,他们本已经坐稳了很多年。
    只是偏偏那位就出现的那么巧,让自己平白显得逊色很多似的。
    不知何故,宋致宁忽而闷笑一声。
    沮丧的话说是这么说,他倒还是依旧能如此这般的安慰自己:活还是要活的,人生漫长,美人数不胜数,退一万步,今年的新款法拉利都还没买全,说死就死,岂不是亏本了?
    谁知道下辈子投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命。
    “……”
    吐了口烟,这么一想,豁然开朗的宋三少顿时觉得失眠换有钱,似乎也不是个亏本生意。
    可惜,刚觉得心情好上三分,一双柔若无骨的瓷白手臂,忽而却在这时攀上他后背。
    鬼似的,把他吓够——
    “咳、咳咳!”
    是真被烟呛晕了。
    好在来者倒是很懂事地拍了拍他背,给人顺气。
    嘤咛声勾人,是男人都拒绝不了的温声软语:“三少,你又失眠了,怎么总是睡不安稳,”她拂过他紧锁的眉头,“所以我才说,三少,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定下来,结个婚,生个小孩?——有个家能回,一定会休息好很多吧。”
    善解人意间,意图也是相当明显。
    “……”
    他当然不会答这明知是坑的套话,只眼神一瞥,看向身后。
    被他起身惊醒了的、此刻半露香肩的小美人儿。
    女孩今年刚刚出道,不知道找了多少层关系,才得以在某次私人宴会上、在他跟前露了个脸,可惜他那时候对人没提起半点兴趣。
    到这两个月,忽然想起来那双捧着酒杯的手生得好看,方才随便支会了个人把她叫来。
    很顺利地上了床,确定了关系,他砸钱给她换资源,她负责抚慰几个月他不安分的睡意熹微。
    一物换一物,本来是件好事。
    可惜他最讨厌有人像自家老妈一样,上赶着追在后头问人生大事。
    “怎么?”他于是笑眯眯地回过头去,捏起人下巴左右摆摆,像是逗逗小猫那样宠溺的语气,“都开始问我这事儿了,想嫁入豪门当李嘉欣第二啊?”
    小明星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出头——他记不太清,大概是吧。
    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孩子气和妩媚的脸搭在一起,正是让他想起故人,且最初能对她有点印象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可也正是因为没见过世面,一时之间,又更难看透他那话里话外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