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作品:《大清女医》 胤礽走过时瞟了一眼,突然皱了眉。吩咐身边的侍卫去暗中调查一下。这两个洋人,看着有点像……
侍卫回来的时候,冲胤礽耳语几句。一边,胤禛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了。方才他哥哥告诉他,怀疑这两个洋人不是西边来的,而是……北边。
…………
对于关注朝堂的人来说。北边的洋人——也就是俗称的“长毛”,远比西边来的洋人,事件等级严重的多。
北边清廷与俄罗斯国,两边摩擦的已经很多年了。二十二年的时候,打了一仗,对方火器更先进,不过清军胜了。
二十三年,北边的长毛偷袭,大败守军,然后占了关隘。
二十四年,清军久攻不下,采取了围困大法。历经一年时间。把里面的六百多个长毛饿死了大半,最后投降时只剩下二十多个。
二十五年,朝廷派侍卫大臣索额图,带领两个西洋人,去边界协商一下和谈的可能工作。
今年正是二十六年。在国家腹地的淮阴县遇到两个长毛,纵然可以想象这是长毛在“知己知彼”,可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心中愉快。
…………
胤礽是国家的准领导人。对于这个事件的认识,远比一般人深刻许多。甚至那位派遣去做外交工作的侍卫大臣索额图,还是他母亲的叔父。算得上外戚了。
方才他让侍卫去问,那两个外国人的来路。因为语言的缘故,周围人听不太懂他们的说话。只有个行商说,这两人是打南边过来的。好像半个月前还在临安见过他们。
如果这两人真是长毛,那么跑到这个地方,必然是有算计的!胤礽抿了抿唇。当然,如果这两人只是普通的西方人,那么这个路线就没有一点可疑之处了——西方人都是从南边坐船登陆,必然是从南向北走的。
那么,问题是,怎么确定这两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胤礽有点烦躁。两个外国人,手边一时没有翻译,这真是一个麻烦的事情。哪怕其中有一个是中国人呢。以他太子的身份,抓起来严刑拷打,想问什么都问出来了。
余光突然看见了沈如是,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洋人看。胤礽心中一动,想起了从前看过的某一则医家笔记。或者?
…………
沈如是接到胤礽的请求,有点诧异。不过去诊一下两个黄毛的脉搏?这不正是她想做的事情么!
于是立刻愉快的答应了。
在下面大堂处问了伙计,两个洋人的住处。
沈如是狐假虎威的跟在孔武大汉计三的身后,砰砰砰敲响了那两人的房门。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打晕一个,把另一个按在桌子上,用一种热水褪鸡爪子一样的方式,给人上前诊了脉。
那人嘴里发出了二十多国国骂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含混不清的中文,和十分清晰可辨的t—m—d。沈如是大汗之下,全当自己啥都没懂。诊完了一个诊另一个。简直是多少年后的黑社会医生才有的风范。
天朝上国是什么?天朝上国的意思是,不仅胤礽胤禛这样地权贵,就连沈如是这样的普通人,也不觉得得罪了两个蛮夷是什么大事儿。
沈如是和计三,做事利落,下手准确。做完了就掉头跑。跑到门外还能听到门里连绵不绝的洋文骂街声。可见是真怒了。
…………
“如何?”胤礽问。
胤禛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旁边,面色极为严肃。
沈如是沉吟一会儿——其实是在和泽泻讨论。然后,肯定地点头道:“应该是生活在很寒冷的地方。干燥且寒冷。饮食也比较单一,以肉类和土豆为主。”
胤礽点头,不再说话。胤禛抬头,望着沈如是,严肃道:“你可能确认?”
沈如是有点郁闷。这是不相信呀!点头道:“能确认。你们一说我才发现,医家的诊断是的确可以看出体质的。比如我国,住在东南的,多湿热体质。天有冷热寒暑干湿,地有高低平陡深狭,仔细辨别,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
胤禛点头:“能确认就好。谁问你这么多了。”
沈如是翻白眼。他还嫌我话多了?!
太子站起身来。正准备调派手下的侍卫回京送信。
发现长毛什么的,说起来,虽然是大事。可是对于胤礽这太子来说,也就是大事儿之一。天下大事多了去,不值得为此兵荒马乱。所以派遣个侍卫送信就差不多了。
结果,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砰敲门的乱响。有人大喝道:
“大胆刁民,还不出来跪迎,长阳仙长驾到!”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这是哪根葱?
作者有话要说:
☆、长阳大仙驾到
计三上前开了门。面上有些警惕之色。好像一言不合就准备开打逃窜。他这是在盐帮和天地会干久了,又才跟了胤礽,还没有熟悉权贵们仗势欺人的美好霸道生活。
在门外叫嚣的,果然是个小道士。一身靛青的潞绸袍子,头戴金冠,鼻孔朝天。显得不道不俗,不伦不类,暴发的气息十足。
那小道见了计三,嫌弃的向后躲了两步。从怀里掏出把细绢面子的折扇,扑扇扑扇在鼻子面前扇了一气。那扇子大约曾熏了香,这一扇香风阵阵。沈如是眼尖,还能看见上面画着牡丹戏蝶的样式。
然后,这家伙把扇子揣回到袖子里,又摸出一方鸳鸯戏水的荷包,拿出个双飞燕子并蒂莲的手帕,擦了擦……鼻子。最后,搞出个画着西洋春宫两个赤身小人交缠的鼻烟壶儿来,凑在前面深吸一口。浑身一阵摇曳。十分陶醉的样子。
他这一番做派,看得屋里几人都傻了。
胤礽不知道怎的,突然想起在京城的时候,身边人讨好他,带他出去八大处的相公堂子瞧稀罕的事情来。那里面的“公子”,可不就是这般做派?当时只觉得那些小男孩儿身形窈窕多姿别有风味。怎么看着这小道士……这么恶寒呢。
胤礽陷入了对自己审美观唾弃的思索之中。胤禛心里却怒得很了。你什么玩艺儿,也敢来砸爷的门?真是自从生下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看胤礽和旁边的侍卫都不开口,简直就快挽袖子自己上,和那小道士亲自对喷了。
胤禛正想发作,忽然看见,那小道士的袖子里面,钻出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来。胤禛眼睛一亮:狗!
玄烨皇帝当年八岁即位,朝政被鳌拜把持了近十年。后来玄烨用某种极其粗暴的方式,把鳌拜从肉体上放翻了。夺了对方的权。自从这件事情之后,玄烨在庆祝胜利之余,也有了警惕——如果以后我也被别人从肉体上简单粗暴的放翻了怎么办?于是,提倡宫中养狗防身。
上有好,下有从。玄烨带头养狗,宫中后妃公主阿哥,到太监宫女们,有条件的,大多都爱好养狗。宫里看大门的是西藏弄来的几条大獒犬,大家养着玩的却品种繁多。这其中,有一个前朝太监培养出来的品种,最受欢迎。那是一个身体特别小的品种。多小呢?平时能放在袖子里。晚上你上床睡觉了,你的拖鞋就是狗狗最喜欢的窝——这个品种的狗,叫做“袖犬”。
胤禛就是个最喜欢狗的。一见那小道士袖子里露出个狗脑袋来,顿时,怒气都散了一半。
…………
这哥儿两个一时都没说话,其他侍卫也就都不出声儿了。那道士,倘若有个三分眼力劲儿,趁着这个机会跑了。说不定,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可是不分青红皂白来砸门的道士,像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么?他看见屋里面的人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威势”震惊了这群土鳖,得意之下,又开始叫嚣了。
“我是长阳大仙座下二弟子西北风。尔等贱民,是不是你们冒犯了番国来的仙长?还不快快招认!”
胤礽和胤禛两兄弟,脸同时变蓝了。贱民?这称呼新鲜嘿!
不过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就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会找上门来了。“番邦的仙长”什么……没想到那两个长毛,还打通了地头蛇!
只是不知道,这地头蛇是个什么分量的。
沈如是心说,才和罗德那个妄想症患者分开。怎么来了个更神经的!有点好奇的张口问:“长阳大仙……是做什么的?”
那西北风道长,一句话吼了,连一个颤抖的也没有,心中多少有些惴惴。可是面儿上不能显露啊。用香气扑鼻的牡丹扇子——这回看见了,正面画着牡丹,背面还题着四个大字“国色天香”——这西北风道士,用那天香扇子,扑扇了一下自己,厉色训斥沈如是道:
“长阳大仙,乃是三清座下真传弟子。梦中有太上老君传道。自悟神通一百单八种。是当今第一位陆地神仙。你这凡俗,居然如此孤陋寡闻。罚尔到三清神庙做二百日苦工。看你还敢不敢亵渎大仙!”
众人原本还当个笑话看,没料到这一句话吼了,身后竟钻出二十多个皂衣差役来。领头的顶戴花翎,却对这道士恭敬至极。胤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官兵?居然真的是官兵?!
他怒极反笑。我大清官员,居然受一个不知所谓的妖道来指挥,还暗通长毛。这真是天大的稀奇事!
示意一下,两旁侍卫就上前一步,与抓人的官兵,成了对峙之势。
…………
气氛紧张,外面突然有脚步声。
众人回头。一个头戴冲天冠,身穿黑色道袍,背后还绣着八卦阴阳的老道士眯着眼睛走了过来。
二十来个官兵一起弯身,显得十分尊重的样子。那叫做西北风的道士,摇曳了一下回过身子,眼中迸射出惊喜来。甜甜的唤道:“师父!”
看这做派,估计这位就是那“长阳大仙”了。
胤礽见了正主,怒气反而消了。他翘了个二郎腿坐在上首。任凭那“陆地真仙”打量。
长阳道士比那道号西北风的道士有眼力多了,他上下一打量,眼神定格在胤礽手上的一只翠绿翠绿的板指上了。那东西颜色又清又正,却被主人随意的把玩着,并不显得多么精心。
长阳道士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会是碰上硬茬子了?
…………
长阳道士原本是个游方的。最开始他一直声称自己是袁派传人。就是当年给永乐皇帝朱棣先生当过国事的那位袁柳庄。问题袁柳庄人家是个相面如神的,长阳道士没有这基本功。只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哄骗成了就吃顿肉,哄骗不成就挨顿打。饥一下饱一下的,日子过得颇为窘迫。
长阳道士业务水平虽然不突出,可是为人特别灵活。他这大江南北的一跑,积累了许多经验。忽悠的水准越来越高。来到这淮阴县。他打听到布政使最宠爱的三姨太,每月去两次绸缎铺子。他就天天守在门口偶遇。终于攀谈上了。道士是方外之人,没有那么多的男女大防。长阳口才好啊,把三姨太捧的那个高兴。就把他引荐给了爱好道法的布政使。长阳道士从此就忘了什么袁派,自称是三清座下,陆地神仙了。
布政使是本省的三号人物。有了这位的支持。长阳在淮阴这样地小地方,那简直就是横着走。称呼也成了“长阳仙长”了。到处都是给他送钱的人啊!
长阳忙不过来,就又收了八个亲传弟子。这西北风,名列第二。
这么一个“大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客栈呢?
这还真与几个长毛的事情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大鱼小鱼虾米
这几个长毛,也不知道是谁介绍的门路。找上了长阳后,砸出一堆金怀表八音盒珐琅洋春宫之类的礼物。说是想请长阳引荐一下布政使大人。
自从长阳成了布政使面前的红人,就经常能接到这种请求。这一次看见礼物丰厚的份儿上,他就帮着搭了个桥。至于长毛准备干什么,他也没多想。
布政使可是索额图相爷门下的人。据说还和相爷家大师爷杜先生,是多年好友。谁不知道杜先生最受相爷敬重了。相爷还是太子爷的叔祖父——这么一算,那布政使大人,简直就是太子爷手下的干臣了。太子爷是未来的主子。这天下,可真没有多少事儿干不成的!
长阳这么一想,礼物就收的心安理得了。帮几个长毛引荐了这等水准的高官。这价钱?不贵!
只是没想到,两个长毛还没出淮阴地界儿呢,就惹了麻烦了。听说是被人闯进屋子里强行做了什么——这不就是不给我长阳仙长面子么?哼!必须是暴徒!
长阳派了最得欢心的二徒弟西北风,出来找场子了。后来想想有点拿不准,自己也跟来了。跟得好啊,这一看,就打起了退堂鼓——这几个人的架势,看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啊!
怎么办?长阳迅速开始盘算了。
赶紧把人撤回去?这显得忒没种了。以后在淮阴地面儿上,我长阳还怎么混。而且,谁知道这几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啊!
不如,干脆……长阳心里一动。起了狠意。
一不做,二不休。就把这几个家伙套上个什么“在番邦面前有损我大国形象”之类的罪名,屈打成招搞定口供办成铁案。他们就是有再大的来头……还大得过太子爷不成?
咱长阳,也是有靠山的人呐!
说时迟,那时快。长阳道士眼睛骨碌碌一转动。面露狰狞。大叫道:
“呔!大胆暴民。竟敢污蔑三清道祖。反对大清文化。破坏我上国传承文明的事业。居心叵测,必有同伙——来啊,把这几人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