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随着一声闷响，藤井野治坠到了堆积的‘战术沙包’上。
    由于坠落的惯力，堆积的‘战术沙包’轰然倒塌，藤井野治又坠落到地上翻滚了几下。
    眼看着藤井野治趴在地上纹丝不动，顾南川又执枪帮爵铭将剩下的几个士兵解决掉。
    直至最后一个士兵倒地，爵铭抬眸扫了夏楚一眼，见她怔怔地望着藤井野治的尸体发呆，黑沉的眸光阴晦了几分。
    “铭儿！”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爵铭捡起一杆长枪跑到张婉若面前，将吊着她的麻绳拉到岩浆外，抬手去解绑着她手腕的绳子，“母亲，你怎么样？”
    听到爵铭的声音，张婉若掀开疲惫的眼帘，看着他焦急不安的眼神，淡淡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你先去救肖筱和孩子。”
    爵铭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去看肖筱和孩子，整颗心都系在张婉若的身上。
    急切地划开绳子，将她慢慢抱到地上平放着，扯掉脖子上的领带，死死地系在她的伤口上。
    恰好这时，孙宾带人冲了进来。
    首先看了眼地上的藤井野治，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中，堪堪地松了口长气。
    除掉了藤井野治，国内隐藏的东瀛人就会不堪一击，只要封锁住去东瀛的要道，就能将他们一一拔除。
    抬眸扫了眼挂在空中的肖筱，忙安排人率先将篮子里的孩子抱了下来。
    当肖筱被放在地上时，孙宾上前查看了下她腹部的伤口。
    两处枪伤都没有伤到要害，只要把子弹拿掉好好修养一下就没有大碍，孙宾提着的心瞬间坠回了心间。
    ……
    看着一层忙碌地身影，夏楚垂眸低眉，心底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白莲死了！
    藤井野治也死了！
    这算不算给白宇轩报仇了？
    等爹娘忌日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应该会高兴的吧……
    “呃！”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夏楚扭头望去。
    见顾南川身体斜靠在墙上，一手捂着胳膊的肘部，鲜血一滴滴地从指缝中流出，滴落在地面的青砖上。
    夏楚惊讶了一瞬，忙上前去看他的伤口，“受伤了？我看看严不严重。”
    将被血染红的手拿开，被玻璃扎得血肉模糊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夏楚瞬间湿了眼眶。
    拉着顾南川走到床边，拿出药箱中的镊子对准伤口上的玻璃。
    抬起湿哒哒的眼睛，微哑的嗓音略带哽咽，“玻璃不能在伤口太长时间，我给你拔出来，你忍着点儿。”
    “嗯，”点了点头，顾南川唇角勾起一抹宽慰的笑，“只要是你拔的，我就不怕疼。”
    这温柔的语气、安慰的话语，令夏楚一阵心酸。
    拿着镊子的手紧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拔出扎在伤口上玻璃，而后又拿起药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沉声解释道，“先包扎一下，等会儿去医院再让医生好好看看。”
    包扎好胳膊上的伤，夏楚低头看向顾南川的膝盖。
    原本湛蓝的领带已经变成了深红色，上面的血也已经凝固了；结合顾南川这身被刮破的衣服，不用问也知道他是从火车上跳了下来。
    想到当时的情景，夏楚鼻骨的酸涩越来越深，泪水如决堤的河水一般不断地流淌着。
    蹲下身子，抬手去揭膝盖上的领带，手腕却被一只宽厚的手给攥住了。
    “腿上没事儿，等到医院再换药吧。”
    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夏楚完全不信顾南川的这番说辞。
    如果真的没事儿，怎么可能流这么多血。
    摇了摇头，语气带着难掩的坚定，“先用绷带包扎下，以免发炎。”
    话音一落，自顾自地拆开绷带；当看到膝盖上的擦伤时，夏楚的指尖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微微张嘴，沙哑的嗓音带着难掩的怒意，“骨头都露出来了，还说没事儿。”
    咬唇垂眸，夏楚压抑着随时破口而出的哭声，拿起绷带小心谨慎地缠在伤口上。
    心底愧疚，鼻骨酸涩，眼眶湿润，夏楚不自觉地低喃出声，“既然已经决定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只有忘了她，他才能有更好的生活；只有不再想着她，他才能接受别的女人，一个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
    可他却不顾性命地跑了回来，拼死救下她，这种恩情，让她拿什么还。
    低头凝视着夏楚愧疚的小脸，顾南川清俊好看的面容闪过一抹痛苦，“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
    “既然已经决定退出你的生活了，我绝不会再打扰你。”
    没想到顾南川会说这么一句，夏楚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
    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哭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知道，”打断夏楚的话，顾南川缓缓站起。
    居高临下地望着夏楚圆滚滚的脑袋，眼眶被一股酸涩的热潮袭击，压抑的嗓音带着沉痛的沙哑。
    “你别多想，我回来只是想杀了藤井野治为我自己报仇而已。”
    “毕竟，在东瀛，我被他关在实验室内过；就我这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放任他继续在外逍遥。”
    话音一落，毫不留恋地抬脚离开。
    看着顾南川修长的背影，膝盖上的伤令他每走一步都倍加艰难，夏楚心痛到难以呼吸。
    想到顾南川为她所做的一切，猛地起身抱住他的腿，摇头解释道，“顾南川，我没有抱怨你回来，我只是怕自己内心不够坚定。”
    听着夏楚哽咽地哭声，顾南川幽幽的眸子瞬间噙满了晶莹的泪光。
    想要将她拉到起来抱在怀里！
    想要告诉她，他懂她话中的意思！
    想要安慰她，自己伤的并不重！
    可是不能……
    抱住她就想拥有，看到她就不想离开。
    为了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份尊严，也为了不让她夹在自己和爵铭之间为难，顾南川忍痛拨开夏楚抓着他膝盖的手。
    压抑着内心的不舍，幽幽的道出六个字，“我走了，你……保重！”
    语落，抬脚正要离开，膝盖却再次被抱住了；顾南川脚步一顿，眼底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张口刚想说些狠话，可声线还未发出，夏楚啜泣的声音传来，“顾南川，我愿意和你走。”
    顾南川瞳孔猛然一缩，难以置信地低头，望着夏楚圆滚滚的脑袋，嗓音都带着剧烈的颤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紧紧地抱住顾南川的腿，夏楚将脑袋埋在他的腿弯中，声音是不同以往的坚定。
    “我愿意和你走，去北城也好，出国也罢，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和顾南川离开，不是一时的冲动。
    因为早先她就已经决定和顾南川在一起了，只是后来被爵铭洗脑了一遍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可现在，她不想再管那么多，只想尽自己的所有、来回应顾南川无尽的深情。
    抱紧的双手、笃定的语气，令顾南川心中微惊。
    在东瀛时，他无论怎么祈求，夏楚都没答应过和他一起离开。
    可现在，她却用这么坚定的语气说、愿意和他走！
    只是，现在的地点、刚才发生的事，难免不让他多想，顾南川狭长的双目微眯，眼神中是看透一切的清明。
    “你是想用自己来报答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
    “不是，”打断顾南川的话，夏楚如实说道，“不是报答，是回应。”
    “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如果这一次，你再因为我而回来，我就和你走。”
    “而且，你知道的，我信玄学。”
    “每次一回到平城，就会发生各种难以预料的事情；我累了，不想在这里了，只是……”
    说到这里，夏楚微顿了一下。
    垂眸看向地面，眼底闪过一丝难堪，“你知道的，我和爵铭在一起了，就在前几天。”
    “你会不会……嫌弃我！”
    说起这个，夏楚都为自己羞愧。
    前几天刚和爵铭在一起过，现在她却抱着顾南川的腿说和愿意和他离开，太无耻了……
    原以为顾南川会说‘不嫌弃’，不曾想，他却说了一句，“嫌弃。”
    夏楚错愕了一瞬，缓缓抬头，对上顾南川深沉如晦的目光，里面盛满了认真与坚定。
    夏楚心脏一颤，鼻骨一阵酸涩；难堪地低头，缓缓收手，“对不起！”
    可就在双手松开的瞬间，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蓦然握住了她的双肩；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被拉了起来。
    紧盯着夏楚湿漉漉的眼睛，顾南川弯唇一笑，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我会嫌弃你，很嫌弃。”
    “嫌弃你总是对我说对不起。”
    “嫌弃你不断地对我说谢谢。”
    “嫌弃你动不动就流泪。”
    “如果你要和我走，必须改掉这些坏毛病。”
    这些话并不煽情，却足以打动人心；夏楚眼眶一热，泪水不自觉地再次流了出来。
    深吸口气，重重点头，只一个字回答他的话，“好！”
    看着夏楚泪眼婆娑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在水中浸泡过似的，朱砂的唇被咬的通红……
    顾南川眼眸微深，用衣袖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语气略带不满，“嘴上说改，眼睛还在流泪，心口不一的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