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身外有身别有天,棋儒谈笑山水间
作品:《道缘儒仙》 叶昊天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要将天地君臣四珍都抢在手里,全力以赴提高自己的功力,然后登上天界去碰碰运气。只有迅速攀升到神界排行百名之内,而且手握开天神斧才能彻底扭转被动挨打的局面,到那时“百万军中取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尔”,只怕整个神教就要望风披靡了。
虽然众多的修真高手都被九阴教捉去了,目前还有很多人正在受难,救人也不能作为自己的主要目标,而且那么多人也不是一个人能救助过来的。再说即使侥幸救出来了,谁能保证他们不被再捉进去?救人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要想彻底解决九阴教只有从两条道入手,一是全力提高自己的功力,二是找玉帝、佛祖和别的众位大仙寻求帮助。不过就凭自己现在的功力,不说难以见到玉帝、佛祖,见到了也是人微言轻,恐怕没有几个人相信。若是走漏了消息,被真神知道,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兰儿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见他皱着眉头苦苦思考,忍不住道:“公子,我们回京吧,实在不行让父亲带你进宫,你再趁机将传世玉找出来。”
叶昊天摇摇头道:“京城是要去的,但不能轻易动用王爷这张牌,否则若是给爹娘惹来杀身之祸后悔都来不及。我可以去找找太傅宋九龄,或许还有别的门路。要知道,抢夺传国玉玺可是杀头的大罪,没有人能帮我们,即使是爹心里也会犹豫的,在宋九龄和太子面前更是提也不能提。有一件事好生令人奇怪,满朝文武都知道传国玉玺失窃了,可是为什么它竟然还在宫里?”
兰儿也十分迷惑:“看来只有到地方才能知道了。”说着她抬头望向窗外,一轮红日正在喷薄而出,天光早已大亮了。
叶昊天走出木屋,一眼看见三位大儒正在湖边散步,于是急忙上前招呼道:“老先生早啊!”
三人笑呵呵的走过来。朱璨大声道:“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叶昊天摇头叹息道:“妖人大势已成,要想清除妖氛绝非朝夕之功。只好慢慢等了。”说到这里他有点替三位老人着急,若是老呆在一处再好也会厌烦的。
他脑中飞速转动,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开口问道:“老先生们,晚生有个问题不解,儒家的浩然正气很是不凡,可是为何常常手无缚鸡之力?”
三人听了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半天孔修文解释道:“儒家气功主要有五个层次,分别是:‘诚意’、‘正心’、‘修德’、‘仁爱’和‘至善’。儒家特别强调道德修养,必须爱他人、爱生命以至爱万物,才能达到人天和谐的境界,也就是‘至善’。为实现这个做人的目标,需要修炼自己的德性,克制自己不正当的欲望,使自己的言行合于当时的礼法道德。我们儒家也追求强身健体,只不过把修心放在了第一位,不是像佛家和道家那样十分强调个人身体的修炼。我们通过道德的修养,使自己处于义正刚直,气贯天地的精神状态,从而使自身的精气神保持强壮旺盛。”
叶昊天点点头道:“这些我也明白,不明白的是儒家修炼的功力都到哪里去了?难道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身体之外吗?如果说在身体之外到底在哪里?”
程守礼闻听此言郑重的点点头,道:“这个问题问到关键了!儒家的修养归根结底是要凝结在身外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功力低者只能修身、齐家,功力高者可以治国、平天下,国富民安是我们终生追求的目标,也是我们辛苦修炼的结果。虽然有很多官员贪赃枉法,但大多数官员还是为黎民做出贡献的,正是由于众多儒士的艰苦努力,才有了天朝今天的盛况。”
叶昊天听了眼前豁然开朗,禁不住道:“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修真比如种花,道家开出的花儿是‘神丹’,佛家开出的花儿是‘佛心’,我们儒家开的花儿应该是‘儒功’了!如此看来,目前的神仙结构的确是不公平的,至少应该加上‘儒功’一项评定的标准!只有三足鼎立的结构才是合理的。”
朱璨叹息道:“是啊,这点我上次就说了,不过没有今天程先生讲得这么清楚。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儒家的功力都献给了黎民百姓,个人身上的功力很低,所以在天界没有说话的份量。天界崇尚的是神力和佛心,其实大家重点追求的还是神力,就连佛心也只是用来减少天劫的,在神仙的心目中远不如神丹重要。”
叶昊天听了连连点头,实情确实如此。他口中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暗下决心,将来若是自己有能力,一定要在神仙结构中加入“儒功”的因素。
他又问了下三人有什么需求,三人都表示这里很好,吃的用的都有,不用挂怀。
然后叶昊天将珠丘从乾坤锦囊中请了出来。珠丘上面还有些泥土,需要细致修整一下。他取出宝剑慢慢削起来。
三位老人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叶昊天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一边削一边问道:“我想入宫一趟,看看皇上到底怎么样了,为何朝政荒废到这种地步。不知先生们有何良策能让我顺利入宫?”
三人想了一会儿,程守礼和朱璨摇摇头道:“我们有很多弟子和知交好友,若是别处都好说,但皇宫之内却不行,若非诏见任何人也进不去。”
孔修文却不住叹息道:“我们孔家被尊为圣人之家,每朝每代都是皇恩浩荡,礼遇有加。当今圣上曾经送来一只金牌,说是‘穿行无阻,死罪可死’。无奈金牌却被九阴教搜去了!”
叶昊天安慰他道:“不要紧,日后说不定皇上会给你补一个。”
几个人又聊了一阵,珠丘已经被整理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两尺多高,方圆七、八尺的样子,全是金光灿灿的海金沙了,折合起来应该有五尺见方。
叶昊天没有经验,不知道这些海金沙能炼多少神器。他将海金沙收入乾坤锦囊,然后跟三位老人告别,牵着兰儿的玉手腾空而起,脚踏祥云向京城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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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来到京城金陵,兰儿很高兴又回到自己的家里。虽说这次离家只有十来天,六王爷和王妃见了他们也是一样的高兴。
过了一会儿,叶昊天问起京里的变化和朝廷的举动,六王爷很是生气的道:“皇上久不临朝,太子又有病在身,大臣都希望能有一位王爷出来监理朝政。月前皇上终于降下圣旨,命八王爷暂摄大位。满朝文武知道后都很高兴,因为八王爷声誉还算不错,所以大家都以为朝政总会多少有些改观。谁知道才过几天大家就明白了,这位摄政王竟然跟奸宦王希和太师刘衡沆瀣一气,为所欲为,单是这个月就有三个大臣被抄家斩首。现在是每个大臣都心中惕惕,盼着外放为官啊!”说到这里王爷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的自言自语道:“八弟,唉!八弟啊!我看着你长大的,以前的你还能明辨是非、慈悲为怀,现在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这么不分黑白、冷酷无情!你到底中了什么邪啊?”
叶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位八王爷,禁不住问道:“爹,你跟八王爷关系很好吗?”
六王爷道:“八弟为张才人所生,诸位皇子之中他母亲地位最低,大家都看不起他,只有我从小跟他玩在一起。他比我小五岁,小时候我经常看着他爬树捉鸟、掐花拔草,稍微大点之后他凡事都要来问我,我对他也可以说是关心入微、照顾有加,所以他向来对我推心置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跟我越来越远,现在竟然像陌生人一样,多年的感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昊天心中诧异,接着问道:“爹,你是从什么时候感觉他有变化的?”
六王爷闭目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好像时间已经很长了,大概有十来年吧。一次我有事去找他,像往日一样没有让下人禀报就进入了他的府第,发现他正在跟一群女子击鼓奏乐,不觉有些奇怪,因为他以前从来不喜欢音乐,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鼓打得那么好。我随口问了他两句,他三言两语就岔开了,但神色之间甚是不快,后来竟然对我道:‘以后来时请着下人通报一声。’我听了心中很是不爽,自那以后就越来越疏远,现在更是形同路人。”
叶昊天听了心中充满寒气,紧接着问道:“爹,你觉得八王爷还有什么变化?”
六王爷想了想道:“他好像比以前阴沉了很多,双目盯着我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压力,对了,那就像练了几十年的功夫一样。”
叶昊天大惊失色,道:“爹!只怕他已经不是真正的八王爷了!大概是妖人假扮了!”
六王爷听了浑身发抖,口中挣扎着道:“不,不可能,人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别人假扮的?到哪里去找那么像的人?”
叶昊天将陆詹的遭遇讲了一遍,仔细描述了陆詹所见的那人的形貌,然后道:“爹,你看着我。”说着缓缓移动骨胳肌肉,不一会儿变作了六王爷的模样。
王妃惊奇的看来看去,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等功夫,慢慢的她心里害怕起来。
王爷却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老泪纵横的哭道:“八弟啊,我可怜的好兄弟啊!是为兄瞎了眼,竟然被那妖人骗了十几年!”
兰儿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父亲。
叶昊天迅速变回原来的模样,安慰王爷道:“爹,八王爷说不定还活着,他叫什么名字?让我查查看。”
六王爷抹了一把眼泪道:“他叫朱茂,字天符。”
叶昊天将龟镜取了出来,一手推动龟镜运转,一手用寒冰真气在龟镜上写了八王爷的名字。龟镜转了一会儿显现出来的是一堆枯骨。显然八王爷已经死了好久了。
六王爷见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呼天抢地的道:“我去找那王八蛋拼命!”
兰儿知道不可,死死的将父亲拉住。王妃也上前拽住六王爷的胳膊。
叶昊天继续察看八王爷的灵魂,看来看去却不知道灵魂在哪里,既不在阴曹地府,也没有转世投胎,就像朱璨居住的小山村中死去的那些人一样。
他心里无比沉重,面上依然如常,不动声色的安慰六王爷道:“爹,一切还要从长计议,妖人势力极大,整个天下都被他们控制了,我们拼命也没有用啊。”
兰儿很是后怕的道:“爹,你好险啊,那人竟然没对你动手。”
好大一会儿,六王爷才平静下来一点,呜咽着道:“我素来不关心朝政,不会阻碍他们为恶,他们杀了我还不如不杀,不杀还可以拉出来做挡箭牌。”
叶昊天想了想道:“爹,我有意入宫一探,看看皇上的情况如何,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王爷收住哭泣道:“很难的,只要是朝廷大臣,没有人能见到皇上,我也有半年没见他了。听说他每天纵情歌舞,饮酒作赋,弹琴下棋,自封为‘快乐无边悠闲自在逍遥大帝’,官员一个儿也不诏见,戏子、棋手和无良文人倒是诏见的不少。”
叶昊天闻言心中一动,不知道自己棋待召的身份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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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午后,叶昊天离开王府,化作中年文士的模样施施然来到太傅府前,看门人见到是他急忙入内禀报。时候不大宋九龄急匆匆的出来迎接,一边走一边高兴的道:“正在念着先生,先生就来了,快请入内奉茶!”
叶昊天跟着他进入正厅,分宾主落座后开口问道:“太傅别来无恙啊?”
宋九龄忙答道:“十分感谢先生上次搭救儿媳和校猴子,现在他们母子平安,每天早晚一炷香保佑先生万事顺利。”
叶昊天连忙摆手道:“不必如此,我也是刚好碰到,总不能见死不救。实在是举手之劳。”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不知太子殿下现在如何?”
宋九龄道:“太子向外宣称自己服了丹道大师抱朴生留在宫中的祛病延寿丹,虽然病治不好,但看来再活一、两年没有问题。他按照你说的方法每天躺在床上,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果然瞒过了很多人,连监视的人也盯得没那么紧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接着道:“昨日太师传过话来,说先生的棋待召一职有些难处。圣上早年曾经吩咐过,棋待召必须是本朝排名前三位的围棋国手。先生要到围棋草堂跟四位国手切磋之后,而且至少要赢得两盘才能授予棋待召的职位。太师还说皇上已经知道了你背诵天下第一围棋长诗的事,对你很感兴趣,只要你能从容走出围棋草堂,随时可能诏见于你。”
叶昊天好奇的问道:“不知是哪四位围棋国手?”
宋九龄如数家珍的道:“排名第一的当数纵横棋坛四十载的黄师龙,出道至今未尝败绩,被人尊为棋神;排第二的当数年轻国手徐友星,只有他每次棋局仅仅输给黄师龙一子、半子,看来将是黄师龙的接班人了,被人尊为棋仙;排第三的是正当壮年的周锡嘉,曾经连续五次在圣上御览的棋神大赛中夺得第二名,只是最近两届由于徐友星的迅速崛起才落到了第三位,不过仍然被人尊为棋圣;排第四的就是老朽了,老朽功力一般,不说也罢。先生如果有兴趣,三天之后的十一月二十三日就有一次‘草堂棋会’,我可以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你只要连过两关守擂者,就可以请出几位国手来。再胜了两位国手,就可以得蒙圣上诏见了。”
叶昊天若非家族不幸,本来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年轻人,此时不禁跃跃欲试的道:“好!请太傅报上名去。我三日之后必将到场。刚好还有两天,我还有时间准备一下,最好能到国子监的藏书馆去看看有关的书籍。听说那里藏书很多,不知太傅能不能帮忙让我进去?”
宋九龄点头道:“这是一桩小事,我给你写张便条,你拿去就可以了。”说着挥笔写了简简单单的两行字,递给叶昊天。
叶昊天接过纸条便待告辞,宋九龄再三挽留不住,只得任他离去。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叶昊天就到了国子监的藏书馆,将手里的字条出示了一下,看护之人连忙很客气的让他进去。
入库之后,叶昊天才知道这里的藏书比岳麓书院的藏书还多一倍,简直不下几百万册,可以说是汗牛充栋。普通人站在这堆积如山的书前只会感觉自己非常渺小。
叶昊天习惯性的将功力贯注于胸前的通灵宝玉,仔细感知宝玉的变化。宝玉果然很快热了起来,看来这里不单书多,还收藏着十分罕见的宝书。他在高高的书架间走来走去,胸前宝玉的温度不断变化着。首先找到的是一本残缺不全的书,书皮上写着:《仙界手札》,翻开看时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代的仙人写的游览天界的游记,里面提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由于他已经修到了神界,所以读书不再需要用眼看,而是直接以神识扫视。如果说以前是一目十行,现在则是百目千行同时在读。所以那薄薄的小册子片刻之间就被他读完了。他闭上眼睛想了一遍,确定完全记住了,然后将书放回原处,又向通灵宝玉指引的下一个目标走去。
第二本书名字是《天神悲喜录》,里面讲了些知名神仙的故事,比如牛郎和织女两人当年是怎么一见钟情,后来又如何天各一方的。提到了很多平常人不知道的东西,比如王母命天兵将织女捉回天庭,牛郎带一双儿女在耕牛的协助下直奔天庭。王母以玉带在两人间划了一道银河,从此,牛郎织女只能在每年的七月七日通过鹊桥相会一次。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如果说王母是天界大神法力无边还可以理解,可是牛郎的耕牛怎么也那么厉害?书中解释道,原来那牛是太上老君出函谷关时所骑的青牛。
叶昊天迅速将书的内容装入脑中,那些名人佚事虽然有些意思,但还不是他重视此书的原因。他想知道的是如何通过这些故事来研判那些知名天神的性格,以后见了面也可以投其所好,顺便找几个帮手来共抗神教。
随后又找到一本书,这本书却令他惊喜若狂,因为书的名字叫《制器》,看题目或许以为那是在讲述民间制造工具的方法,然而仔细读来就可以发现书里讲的其实是仙器、神器的基本修炼方法。书的作者是公输瀚,不知道跟公输班有什么关系。有了这样的书怎能不让他欣喜万分?他迫不及待的读着书中的描述,感到真的是茅塞顿开。可惜的是书上的内容太简单了,稍微深入点的东西都没有,而且还有些已经残缺不全,需要他自己猜测。
读完三本书之后,叶昊天才走向棋类的书籍。他很容易的找到了《敦煌棋经》、《棋经十三篇》、《围棋势》和《围棋十诀》等二十余本关于围棋的经验总结,还有 《兼山堂弈谱》等数百局棋谱,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将众多书籍和棋谱全部记在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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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六王爷和王妃只吃了一点素食,说是要斋戒十天,禀烛祭奠八王爷。叶昊天心中叹息,若是他们知道八王爷的灵魂不见了,不知道会怎么想。然而八王爷的灵魂到底藏在哪里呢?难道又是九阴教用阴阳法轮作怪?可是阴阳法轮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想了一会儿不得其解,于是暂时放下,想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说。
他的脑中转而回想刚刚看到的炼器的方法,越想越觉得好玩,禁不住“呵呵”傻笑起来。
兰儿看他笑呵呵的样子似乎很开心,不由得问道:“公子出去一趟遇见什么好事?能不能说来听听?”
叶昊天笑道:“我得了一本炼器的书,里面讲的很是好笑,说对应于‘地苏木、海金沙、寒水石、乌铊金’四种神材有四种不同的炼器手法,分别是‘折梅手、红酥手、开碑手、金刚手’,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兰儿听了觉得很是好玩,笑道:“还有红酥手啊?红酥手什么样?我要练红酥手!”
叶昊天想着书中所讲的东西,答道:“红酥手是用来炼海金沙的,海金沙是土性的,加水以后可以捏成各种器具,红酥手的手是淡淡的红色,酥是柔柔的神力,就像烧砖一样,火候要慢慢来,不能太过,也不能不够。书上说女娲造人就是用红酥手捏的海金沙!来,我们也试试看!”说着找了个铁碗,抓了几把海金沙,又倒入些清水,调成不硬不软的泥土。
兰儿伸出纤纤细手,抓起一小块来随便捏了两下,才发现海金沙加水之后非常细腻,可塑性极强,很容易捏成各种东西。
叶昊天将红酥手的运功方法讲给她听。兰儿凝神定气,感觉一股温暖的、细细的真气从丹田出发,上胸膈,过肩胛,到手肘部停了下来,再三催动也无法前行。看来她的功力还是不够。
叶昊天见了走近前去,以手环绕兰儿的柳腰,掌心贴在她的背心大穴,缓缓输入春风煦暖的少阳真气,跟兰儿的真气合在一起,然后才过手肘入于十指。
兰儿忽然觉得手指变得灵动异常,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想捏点东西,可是捏什么好呢?她倚靠在叶昊天的怀里,抬头望着叶昊天丰神如玉的面庞,脑中一阵迷惘,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看时,不禁“哎呀”一声,手里捏出来的竟然是一个栩栩如生不足两寸的泥人。
叶昊天将泥人托在手里,左看右看觉得跟自己很像,只是太小了点。他忽然想起龟镜所言,“四神材所制神器可大可小,变化万千”,于是凝神贯注于泥人之中,口中默念:“长,长,长!”
泥人竟然真的长高了,逐渐长得跟他本人一样大,而且海金沙的颜色本来就有些红黄之色,经过红酥手的炼制之后跟人的肤色更加接近。
兰儿在旁边早就看得呆住了,实在难以想像泥人竟然跟真人一模一样,除了不会动、不会说话以外。
叶昊天却没有就此罢休,他分出一点元神贯注在泥人里,试着操纵泥人的手足,并让它开口说话。
当泥人脱口说出“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的时候,他才满意的呵呵笑个不止。
兰儿的眼睛却睁大得似乎要脱眶而出了。
至此,叶昊天才终于明白了女娲造人的秘密,同时也明白了庙里供奉的佛祖、观音的秘密了。庙里的佛像并不是呆呆蹲着的泥塑木雕,而是有感觉、有神识的法身,是佛祖、观音的万千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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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昊天的功力在飞速进步,可是九阴教的势力也在迅速扩张。每过一天,都会有更坏的消息传过来,眼见九阴教几乎将整个天下掌握在手中了。时不我待,叶昊天不得不争分夺秒的忙碌起来。草堂棋会还在三日之后,这两天他还可以做点别的事。
仔细盘算了一下,他觉得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多找些天青石来。只要有了足够的天青石,就可以不计代价的让龟镜探查很有价值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叶昊天和兰儿跟父母告别,说是要出门一趟,三天之内必定回来。王妃千叮咛万嘱咐,目送他们直到看不见影子。
出了京城后,两人驾起云头飘向龙虎山。远在数百里之外,叶昊天就取出龟镜察看整个龙虎山的妖气情形,令他惊奇的是现在的龙虎山清清白白,原来黑沉沉的妖氛不见了一丝影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很快来到天师府前,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废墟。原来的数千间宫殿已经化为乌有,连天师府所在的小镇也没留下一间完整的房子。周围一片死寂,不知道原来喧闹的人们都到哪里去了。脚踏着满地狼藉,叶昊天隐隐看到埋在断墙残瓦下的森森白骨,不禁心中一痛,对九阴教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看着目不忍睹的荒凉景象,兰儿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只是紧紧的抓着叶昊天的手臂。
叶昊天默默转身飞向仙水岩。仙水岩的石壁仍然那么高大,先前采集天青石的洞穴已经没有一个人,四处丢着前人用过的开山斧子。深深的洞穴很是幽暗,越往里走越是阴森。
兰儿不喜欢这种黑暗的感觉,干脆躲进乾坤锦囊中修炼去了。
叶昊天从地上捡起一只开山斧,运功贯注于胸前的通灵宝玉,缓缓向洞里走去。通灵宝玉时不时的热起来。每当宝玉发热的时候,他都会停下身来仔细寻找,经常会在四周的石壁上找到三三两两的天青石。走到洞底的时候居然找到了五十余颗。
本以为洞底会有成堆的天青石等着他,谁知道竟然空空如也,通灵宝玉也变得冷了下来。看来是九阴教开山太过,已经进入了没有天青石的区域,所以找来找去找不到,不得不宣告天青石被采光然后全部撤走的。
叶昊天倒回头来向外走,同时加强了贯注于通灵宝玉的功力,走了几十丈之后,果然通灵宝玉又热了起来。其中一个方向似乎热力较强,他选好位置挥动开山斧砍过去,一斧下去就是七、八尺。不久来到通灵宝玉指引的地方,结果发现有数十颗天青石堆积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像在地里田间挖番薯一样。
就这样他根据宝玉的指引十分卖力的劈来砍去,收集的天青石越来越多,一个时辰后已经达到六、七百颗。这时的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上下左右不停的找着。又过了两个时辰,已经收集到一千三百颗。后面的天青石越来越少,越来越难挖了,有时候为了挖一颗需要开出十余丈的石壁来。不过他仍然锲而不舍的挖着,宁可错挖十丈,不肯使一个漏网。又挖了三个时辰,附近的天青石终于让他采光了。天青石的总数已经达到两千五百余颗,原来狭长的山洞被他挖得像蜘蛛网一样。
叶昊天走出洞穴,站在突起的石壁上,初冬的冷风迎面吹来,浑身上下很是爽快。有了两千多颗天青石,他心里踏实了很多。
兰儿从乾坤锦囊中走出来,心疼的帮他擦拭额头的汗珠,不太明白他干嘛这么拼命的挖掘,有一千颗天青石应该差不多够了吧。不过她一向对叶昊天非常佩服,既然他要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更让她吃惊的是,叶昊天还不肯就此罢休,而是换了个洞穴继续挖掘,直到挖光以后又换另外一个洞穴。他小心的选择挖掘的方向,力争不破坏山体的结构,希望将来或许能给百姓留下可以居住的地方。
一直忙了两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他竟然采集了八千多颗天青石,才彻底停了下来。这时,可以说除了放置棺木的洞穴没有动之外,龙虎山的天青石差不多被他采光了。他满身的汗水和灰尘凝结在一起,就像从古墓里钻出来的僵尸一样,可是心里却无比高兴,禁不住站在洞口仰天长啸。
兰儿也着实替他高兴,口中提醒道:“公子,我们回去吧,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还要参加草堂棋会呢。”
叶昊天点点头,然后志得意满的驾起云头向京城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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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更衣之后,两人舒适的坐在卧室的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这时兰儿才问道:“公子,你弄这么多天青石准备怎么用?”
叶昊天看她一眼道:“天材地宝,多多益善,这些天青石哪里够用?将来需要用它的地方多了。比如进入天界后星际之间的瞬移需要大量的能量,推动龟镜需要能量,我们自己练功也需要能量,这些天青石并不多。”瞬移的概念还是他刚刚从《仙界手札》里看来的。
兰儿听了点头道:“嗯,这样说来果然是多多益善。”
叶昊天接着道:“不单是天青石,我拼命收集各种宝物是有道理的。修炼神丹要花时间,我们再怎么勤奋也不可能一年赶上人家一百年。毕竟修仙的时间太短,要想迅速提高功力,定要采用非常手段,服食仙草或者采用交换的方法都是很好的选择。天条规定神丹和佛心可以买卖和交换,我是想将收集的东西拿到仙界卖出去,然后换些神丹来。那样或许可以增加功力快一些。”
兰儿从未想过宝物交换的事,禁不住从头到脚将他重新打量了几眼,忽然嫣然一笑道:“公子不是要做儒仙吗?怎么现在变成了生意人?”
叶昊天哈哈笑道:“儒家也不能墨守成规,必须审时度势不断进化才好。俗语说‘无商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若是老老实实修仙,成个小仙都要修八百年,或许地老天荒才能修到玉清界。仙品要想升得快,不可能全靠自修。偷取捷径的人多了,嫦娥就因为服了‘灵药’一下飞入广寒宫,张果老吃了千年何首乌才身登仙班,就连大罗神仙也不能免俗,每次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大家都争着去,并不是去凑热闹的,全是冲着可以提升功力的蟠桃和别的灵芝仙草而去的。”
兰儿想想也是,于是附和道:“嗯,若非服下灵丹妙药,我可能连真人界还没到呢。现在都已经快到仙界了。”
叶昊天心中按捺不住的高兴,有了那么多天青石应该可以做很多事。跟兰儿聊了一会儿之后,他再次将龟镜取了出来,先燃起两颗天青石,然后道:“镜兄,请帮我查查开天神斧的下落。”
龟镜得了天青石变得兴奋起来,左摇右晃的道:“好!我也很想知道神斧老兄的下落,五百颗天青石准备好了吗?”
叶昊天拍拍乾坤锦囊道:“成了,不过怎么给你呢,一颗颗燃烧起来太麻烦了。”
龟镜道:“不用那么麻烦,你把我放在乾坤锦囊里,然后每隔两个时辰在镜面丢十颗天青石就行了,此后就等着结果吧。估计可能要花四、五天的时间。”
叶昊天闻言大喜,将龟镜放在乾坤锦囊里的玉室中,在镜面上放了十颗天青石,眼见龟镜慢慢升起,同时飞速的转个不停,到后来镜面中心发出一道极强的弧光,透过乾坤锦囊投放到浩瀚的苍穹尽头。
兰儿看了自告奋勇的道:“公子,给宝镜加天青石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管它的。”
叶昊天点头同意,兴奋的将她揽在怀里,在她红红的香唇上吻了一下。兰儿娇躯一颤,白玉般的脸颊泛起一层晚霞,然后羞涩的将头埋在叶昊天的胸前。
※※※
第二天早上,叶昊天化成中年文士的样子走向宋九龄所说的“草堂棋社”。棋社很好找,就在秦淮河畔京城第一楼杏花楼的旁边。院子不大,却有数间高大的正厅。大门敞开着,门上方是御赐的金匾,写着“草堂棋社”四个字。门两边有一副对联,上联是:“天作棋盘星作子,日月争光”;下联为“雷为战鼓电为旗,风云际会”。
当叶昊天来到门前报出自己的名字时,立即有人将他迎了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叫道:“‘棋儒’田先生来了!”
叶昊天闻言一愣,不由得问道:“为何称我‘棋儒’?”
那人笑道:“先生脱口背诵围棋第一长诗,早已传遍了京城棋界。大家都说你是棋界儒士,吟诗作赋,卖弄风雅,若是围棋也有科举的话,你肯定是博闻强记的状元爷,所以给你取了个雅号‘棋儒’。”
叶昊天想想自己要做的是儒仙,现在忽然冒出个“棋儒”,真是万变不离其宗,于是笑道:“是谁笑我卖弄风雅华而不实?嘿嘿,我喜欢‘棋儒’这个名号。”
进入大厅,厅内已经坐了许多人,不单太傅宋九龄在场,就连太师刘衡也来了。
叶昊天赶紧上前给二人见礼。
刘衡招呼他道:“田师傅,我已经向当今圣上禀明了你的惊人之举,圣上说朝廷只有三个棋待召的位子,当今天下有四位国手,只要你能胜过其中的两位,就可以授予该职入宫面圣了。现在四位国手都在这里。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说着介绍其余的三位国手。
叶昊天举目望去,但见黄师龙白发飘飘,仙风道骨;徐友星年纪轻轻,稳如泰山;周锡嘉正当壮年,杀气腾腾。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棋届泰斗,所以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
黄师龙只是微微点头,似乎见惯了沽名钓誉之辈,眼前又是一个夸夸其谈的家伙。徐友星木木的没有说话。周锡嘉却哼了一声,仿佛很是不满来人试图抢他棋待召的职位。
刘衡介绍道:“草堂棋会的规矩是新人要连闯六关,先是两位护擂人,然后是四位国手,所以一般最少要连下六天的棋。”
叶昊天心中不耐,道:“学生棋艺很差,能不能跟六位先生同时交手,也好快点知道自己的不足,回去之后继续温习经书。”
刘衡看看四位国手,黄师龙抬头望天,徐友星低头不语,周锡嘉面现不屑,出言讥讽:“果然是当世‘棋儒’,狂傲得很呐!竟敢同时跟六位大国手车轮战!我们的面子已经荡然无存了!”
宋九龄有心相助叶昊天,走上前道:“让我和两位护擂人同时跟田先生下吧。”说话间摆好三只矮几,围成一个圆圈。两个护擂人和宋九龄坐在外圈,里面留给叶昊天。
叶昊天对三人拱拱手,然后进到里面坐定。
猜先之后棋局开始。两位护擂人一心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所以施展开全身解数飞快的落子。宋九龄成心相让,随随便便的下着,落子也是极快。
没想到叶昊天下得更快。往往是对方刚刚落下,他就紧跟着放下自己的棋子。但闻大厅之中“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就像爆炒黄豆一样。叶昊天不理两位护擂人凶狠的攻击,抢先占边占角,中腹一概不管。其中一局竟然在二路连爬了八步。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下法,有些人觉得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黄师龙干脆转头看着窗外;徐友星依旧默默的看着;周锡嘉嘿嘿笑道:“七子沿边活也输。”就连宋九龄也以为他可能真的不会,心中替他难过。
可是不到半个时辰,叶昊天将边角爬满之后,开始像牵牛花一样从四面向中腹乱爬,爬不动的就直接在中腹落子,落下的子眼看着被杀得到处跑,可是跑到后来反而将对方的棋分割得七零八落。才下了一半,两位护擂人推枰认输。
周围的人这才瞪大了眼睛。黄师龙也将视线收回到棋盘上,感觉面前这人不可小视。两名护擂人都是京中围棋好手,以二对一竟然中盘认输,说明叶昊天的棋力已是不俗。
周锡嘉撇撇嘴道:“护擂人棋力太弱,简直不会下棋!哼哼!”气得那两人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宋九龄却是另一番景象。他随手落子,漏洞百出。没想到叶昊天也是臭手连连,层出不穷,一边下棋还一边抱怨道:“唉!这什么棋啊!哎呀,又错了!”时候不大棋局结束,点子结果叶昊天刚好赢了半子。
这时有些人叹息太傅运气不好;有些人看出宋九龄让棋,反觉得叶昊天下得太差。黄师龙却是吃惊不已,因为输赢在半子之间极难控制,这两人竟然做到了,而且看上去并非仅是侥幸。
周锡嘉气哼哼的道:“太傅!贵府的师爷怎么比主人还厉害?”
宋九龄恼他无礼没有理他。
叶昊天笑眯眯的道:“太傅让我呢,希望大国手别让啊!”
周锡嘉“哼”了一声:“若是不胜,有何颜面留在京师?”说着命人将多余的两张矮几移开,一手抓了数子让叶昊天猜是单还是双。
叶昊天神识一查早就知道了结果,开口道:“单。”周锡嘉伸出手来一数果然是单。
棋局开始,叶昊天首先在中腹放了一颗白子。周锡嘉见了一呆,小心翼翼的在角上放了一颗黑子。接下来叶昊天又在中腹连放四子,五子上不挨天下不着地,像一朵白玫瑰般飘在空中。周锡嘉看不明白,自言自语道:“金角银边草肚皮,我看你怎么下!”说着占了四角又去占边。
没想到叶昊天从中腹向边上伸头探脚,渐渐的像一张网一样将黑子分割开来。黑棋被分成四块,每一块都缩在角上,不但无力扩张,而且还受到白棋的不断蚕食。下到后来竟然有一个角出了漏洞,被白棋一子点在心窝里郁愤而死。
周锡嘉盯着死了的角部看了半天,忽然又羞又怒的掩面跑了出去。
这时围观的众人才吃了一惊,每个人都不住的打量叶昊天,想不到这人不但记忆惊人,而且棋力真的不俗。黄师龙也被他新奇的着法吸引住了,既欣赏他君临天下的气势,更惊讶他超乎常人的算度。若以棋理推论,他的棋实在是不合常理,甚至可以说是乱下,可是结果偏偏赢了,关键在于他的心算能力超强,别人看三步,他却能看透十步!如此一来,自然是怎么下怎么赢!
棋会进行到现在,叶昊天已经反客为主,变成稳坐钓鱼台等候别人攻擂了。
徐友星一言不发的走过来,缓缓坐在叶昊天的对面,也不猜先,直接在棋盘一角放了枚白子。叶昊天在另一角放了枚黑子。然后徐友星闷声不响的围空,叶昊天也静悄悄的围自己的空。双方和睦相处,下到八十手还没有从棋盘上拿下一个子。
众人惊奇的发现这又是一局很有趣的棋,都觉得今天开了眼界。
下到一百二十手仍然没有一个子被吃,两个人就像好邻居一样各自砌自己的围墙。
旁边的人禁不住笑了起来,黄师龙却没有笑。
一直下到一百八十手的时候,徐友星把棋一推站起身来,说了唯一的一句话:“这棋不是人下的,我先手还输三子,岂有此理!”说完退到一边,面对墙角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