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品:《现代奇人》 “啪嚓”一个粉笔头朝着正在走神中的杜月丞飞去,他单手支颐,正看着窗外发呆,头也不回地一抄手,将飞袭的粉笔头接住,旁边的同学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声“好”。更为人称暗器无敌的数学老师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暗叫了一声好。他这招从未失手过,专冲着不专心的学生的脑门上来一下,挨着了又痛又肿,一整天也消不下去。不想这回可踢到铁板了。
杜月丞心里暗叹,这个时候,其它的老师早就对他们这伙混吃等毕业的学生放弃了,偏偏他不一样,甭管谁上他的课不专心,就给你来一下,别看他干干瘦瘦,可是力道十足。
杜月丞也有些钦佩他,至少他是真心为着学生好,要不是他的普通话带着点乡音听起来有些吃力,这里教学质量最好的就数他了。据说是农村里的优秀老师转调过来的,可惜没有门路,几十年了只是个教研副组长。老婆也没给转进城来,现在还只在学校食堂里当个临时工。可是偏偏十分硬气,上次会考的时候抓着巫向阳的一个死党,也是市委某某大头的公子作弊,楞把他提溜到外面去了,不管学校好说歹说也没给他通过,过一阵还得补考。
见着杜月丞轻描淡写地接住了自己的杀手锏,老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指着黑板上的几道习题,“好,你既然这么历害,就把这几道题解出来,不然就站到后面去站到下课,免得坐得太舒服,还有心思看风景。”
杜月丞施施然地走上进台,瞥了一眼题目,就刷刷刷地在下面列出了演算式,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头脑和从前大不相同,不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过耳不忘,而且以前听过,见过,甚至从来没有印象学过的知识,只要在记忆里留下了痕迹,就一一显现,历历如新,就好象有什么东西拭去了记忆上的阴翳,思路清楚明白,所有的知识一下子都融汇贯通起来。
他明白也许是灵改造自己的体质所带来的影响,恐怕自己的学习能力要超越常人许多,但他并没有兴奋太久,因为他想起自己的责任,如果要对抗一个图谋天下的势力,这样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所以他难得地用起功来,不过都是在晚上,白天当然在接受着灵的特训,心分二用,甚至三用,结果表现在课堂上不是睡觉就是发呆,倒也是蛮正常的。
他顺利的解开两道题,正要提笔演算最后一题时,突然瞥见老师难看的脸色,他犹豫了一下,毕竟错的是自己。于是他标上了一个错误的算式,停了下来。
老师狐疑地看着他,怎么难的题他解出来了,容易的反倒解错了,不过看着杜月丞放下粉笔紧张地观察自己脸色的样子,暗想也许是一时粗心。不过以杜月丞平常的水平算是不错了,所以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夸奖了几句,再告诫了几声,就放他回座位了。
结果杜月丞虽然小露了一手,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除了林文乐在竖起的书本后面伸出大拇指,余晖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意味学会长地点着头,猜出了他是有意出错,因为前面两题用的表达式极为简略,如果不是思路清楚,一下子还看不太懂呢?再说他总觉得杜月丞隐藏着某个秘密,虽然没有刻意地追查,可是杜月丞偶尔表现出来的惊人之举就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水波不兴,除了小妖时不时地跑来搔扰他的心情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杜月丞为着心里暧昧不明的情绪,也不敢对萧茗作任何表白了。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让杜月丞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了,有时候会疑神疑鬼地猜测会不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可惜依旧什么也没发生,很快就又到学期中。
虽然他觉得很对不住那些勤学苦读的人,不过那些期考的题目真的对他来说太过简单了。因为他只要翻过一遍的书,就能刻印进脑海,并且迅速地融会贯通。第一次他发现了学习的乐趣,而没有埋怨自己的脑袋里是一团浆糊。解读未知的领域对他来说变成一种极大的享受,很快高中的课程学完后,他仍然意犹未尽,跑到市立图书馆借了一大摞大学的课材,带着巨大的狂热投入到学习中去。弄得灵都埋怨说,他如果练习道法时有这种热忱就好了。他嘿嘿地摸着鼻子笑而不答。
外语对他来说也变得再简单不过,因为词汇量和量,对他来说完全不成其为问题。他一本牛津词典翻下来,就能顺畅地收看中央4台的英文节目,凭他极快的反应能力,顺利解读而不会遗漏其中的任何一个单词。再加上超人的记忆力,原汁原味地将原文复述一遍,当初还叫在一边拿着摇控器准备转台的老爸睁大了眼睛发了好一阵呆呢!再看他捧回家里的一大堆高等数学,大学物理,高分子化学,只能是目瞪口呆了,最后只好归结为儿子睡了一觉后转性了,但还时不时地嘱咐两句别学得太伤神了。
最后成绩发榜了,一伙人看着墙上贴的红榜,下巴险些要掉下来了,虽然杜月丞小心维持着每门刚及格的分数,可是因为成绩比较持平,所以还是排上了年级前一百二十名。林文乐看着他可有些不依了,这家伙玩的时候可没少玩,上课也不见得多认真,难道在家里偷偷用功,非得要他传授点秘诀。邬明的表情虽然不说,好象也很有兴趣,你想,要能考上大学,谁还愿意化钱买呀。余晖呢,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杜月丞倒是想说,可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传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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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杜月丞熟悉地向左手转进,大咧咧地走进了一个办公室,里面的人看见他连忙招呼道,“月丞,你舅舅在里面化验室里,你先等一下。”
招呼他的是一个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青人,戴着一付眼镜,穿着白大褂,个头不高,显得有些文弱。他叫王宇,是杜月丞舅舅带的实习生,杜月丞以前就常来找这个在市医院当药剂师的舅舅,一阵子下来,跟他也混得很熟了。
从里面推门,出来一个瘦瘦高高,面目斯文的中年男人,他扯脱手中的手套,抬眼看过来。
“舅舅,我妈叫我带了碗汤来,给你晚上值班的时候补一补。”杜月丞连忙抬高手里的保温瓶,他出事的时候,舅舅没少着忙,所以杜月丞提出找舅舅研究研究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妈妈赶紧炖了一锅排骨汤要他拎上去。
“月丞,你功课不忙吗?怎么今天晚上还有心思玩?”舅舅拍拍他的肩,都说外甥象舅,杜月丞也跟舅舅很亲,什么话也跟他说。
“才不忙呐,我现在简直是天才,过目不忘,什么功课都不在话下。”
“别吹了,过目不忘,转头就忘才是。”深知他的底细的舅舅吐他的槽,
“真的,我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呢!”
见他不信,杜月丞一把抢过摊在桌上,王宇正在看的厚厚的一本《临床病理学》,看了几眼。啪地合上书页,交到王宇手里,说“从第568页开始,”他辟里啪拉一气背了下去。
王宇本来只是随便地翻开书页,漫不经心地听着,可是听下去脸色就变了,手指沿着书行一行行往下移,眼睛越瞪越大,最后指着杜月丞象见到鬼似的。
“怎么啦?这小鬼错了多少啊?”舅舅随口问道。
“一、一个字也没错。”王宇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他才看几眼,一页书就给背下来了。”
“不会吧?”舅舅有些吓到,这家伙他看着长大的,没什么特异的。“别是你们两个串通来整我吧?”
他急忙拿过书,换了一页,试试看。
测试了好几次,终于无可辨驳地证实了杜月丞有着超强的记忆力。现在,他们看着杜月丞的眼光都不同,冒着星星,晶晶亮的。
“那个小宇呀,你跟舅舅最好了,能不能告诉舅舅,你是怎么做到的?”舅舅巴结的语气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呀!我跟你也不错,也传授点经验我吧!要不,我请你吃肯德鸡。”王宇也极谄媚,因为他正准备考药剂师,要背的东西海了去了。
“嗯哪,这也是我正想找你问的哪!”杜月丞没办法说得清,就顺水推舟转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上。
“我想会不会是你们医院里上次给我检查的时候用了什么仪器,刺激过头了。”
“没做什么检查呀?就做了个全身CT,脑电波扫描。不过说也奇怪,你当时心跳,脉博全停了,脑电波却强得很,你师父说你在练功,硬把你给抬了回去,没想到你还真的醒了。”舅舅啧啧称奇。
“那这就不奇怪了。”兴奋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王宇如获至宝地说道,“资料上记载有过濒死状态的人可能会出现奇特的能力,你这种超强的记忆力也算一种吧,值得好好研究。”
“研究个鬼啊!杜月丞粗鲁地说道,“我一个大活人差点让你们送进火葬场,就真有个什么,你们研究得出来吗?”
“那你又来找我们?”想想也对,他舅舅可不希望自己这个宝贝外甥被当作白老鼠绑起来解剖。
“我是想问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醒过来的植物人,会不会也有这种能力。”当然他心里想没醒过来的更好,因为他答应过灵的事要想办法兑现。
“你当人家都象你这么幸运呀!十几天就醒了过来,有人睡了十几年了也没醒过来。醒过来也没你这么自在,肌肉早就萎缩了,连说话走路都要重新学起。”他舅舅对这些情形是清楚得很,老实不客气地答道。
“醒来的就那么一个,现在回家了,不过你见了他也没用,他是风瘫,连话都说不好。”
“舅舅,你真的很清楚呐,那我去没醒的人那儿看看,行不行?说不定正好有人醒过来呢!”杜月丞讨好地望着舅舅,“好嘛,看在我这么辛苦地送汤给你喝的份上。”
“那边不是随随便便进得去的,好啦,王宇你带他过去看看。”拗不过他的缠劲,还是叫王宇带他去了,反正晚上值班也没多少事情。
走在深深的回廊中,冷白的光芒照着两个人的身影,显得分外的孤清,住院区本来就少人走动,现在却更显得阴森了。王宇把他带到一个病房门口,在玻璃窗口边上晃了晃,转身就要回头。
杜月丞急忙拉住,“就这样啊?”
“当然?”这些病房都是特别护理,进去要经过无菌消毒的。你就隔着玻璃看看吧!”
“这样啊。”杜月丞也没办法,一个个看过去。
灵摇摇头,“这些人的灵波和我契合的程度最高不超过30%,我就是强行融合,也只能是半身瘫痪。”
“那就是不行罗!”杜月丞苦着脸,还得另外想办法。
两人慢慢地往回走,王宇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我觉得你不是真心想知道醒过来的人有没有超能力,你对醒不过来的这些人兴趣更大,不然你至少该问问那个人的地址的。”他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杜月丞不禁对他的敏锐直觉暗暗惊心,“不管我想做什么,总不是坏事,对他们来说,继续沉睡下去不见得会幸福吧!”
回答了这么一句后,杜月丞有些伤感。“如果我当时没醒过来,是不是也就跟他们一样了?”
王宇看着杜月丞的眼光登时不同了,不再把他当作轻佻的小毛头了,而是把他当作对等的成年人。
“所以说,生命际遇总是无可预测。你算幸运的。”
走到过道的转角处,突然从拐角处走出一个人来,他头发蓬乱,脸上神情错乱,喃喃自语地念着什么,两人闪身让他通过,他一抬眼,突然跟杜月丞打了个照面,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惊骇欲绝,神情扭曲,退靠墙角缩成一团,发出连连惨叫。,
“鬼啊,不要过来。”嘶哑的嗓音登时响彻整幢楼。
“不要杀我,有鬼啊!”他张开呆滞无神的双眼,拚命地挥动着双手,想赶走眼前不存在的东西。
杜月丞和王宇两人手足无措,想要扶起他吧,他当自己是妖魔鬼怪地踢打着,想劝说几句吧,他惨叫的音量把什么话语都盖过了。
好不容易过来几个穿白大褂的粗壮男子,横拉硬拽地把他带走了。王宇对他解释道,“是精神科里跑出来的病人”
“好象在哪里见过?”揉揉震得发痒的耳朵,杜月丞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印象,突地站住了,“唉呀,那个小偷。”
他一直觉得上次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但是因为自己一睡不起,醒来之后诸事繁多,所以一直也想不起来。原来是忘了这个遭受池鱼之殃的小偷。
灵发话了。“你精修道法,也被那障气搅得走火入魔,他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被障气入脑,自然是万魔缠身,幻像迭起,免不了精神崩溃,疯疯癫癫。”
“那他还有救吗?”这件事总是因他们而起,杜月丞多少有些内疚。
“看他方才的情形,他脑中还留得当初你的印象,所以看到你的脸才激起他的狂乱,也不算完全失魂,还不致于无救。”灵沉吟了半响答道。
“不过要先作些准备。”
“我还有些事,你跟我舅舅说一声,我先走了。”跟王宇打个招呼,杜月丞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王宇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脸上现出深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