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天比以往来得都早，堤岸边的树木早早抽出了芽，生机勃勃的嫩绿在校园中跳跃，一星半点都令人眼花缭乱。
    李蓝阙拨开挡在前路上的柳条，撑在半空，却不知是该放手不顾，还是等身后的人一起通过，愣是停在了原地。
    “你、你别一直跟着我呀……”
    自从他回来，整整一个冬天过去了，只要没课他就像个贴身保镖似的跟随左右。而他似乎总是没课的样子。
    周衍随口答应着，右边嘴角却有明知故犯的小坏瞒不住。
    对方毫不在意，她倒是比本人还要着急，一本正经地蹙起眉头。
    “你不是来交流的吗，你得去教研室做课题啊……”
    不然会毕不了业的！
    周衍对这番苦口婆心置若罔闻，只是牵过她的手，垂眸细细打量的模样被拂动的枝条时时遮掩。
    “这里真的很软。”
    他的拇指指腹揉搓着她的掌心打圈。
    唉，还是一样的不听人讲话。
    李蓝阙叹一口气，心想他大概一辈子都改不了这样的漫不经心。
    “算了，随你吧。”
    她撑着细柳的手翻开掌心，任由枝条错落在指间，又随着手的下坠，将嫩芽的鼓包一粒粒印在指缝。她悄悄看他，感觉被他玩捏的另一手沁出了薄汗，于是有些羞恼。
    “你可能会走丢。”
    他忽然抬头，双手握住双手。
    肌肤紧贴温热到了心口上，那里忽地一颤，她咬住嘴唇。
    “不会啊……我在这里上学都好几年了……”
    语毕后四目相对。
    两个人在互相揣摩对方的心思。
    不说掌握每一个角落，但大大小小的路她都途径过，怎么会丢——李蓝阙蓦地回忆起他回来的那天说“你慢慢地走过来”的样子，坚定的眼神无比真挚。
    ——他是说，她在去到他身边时，可能会走丢吗？
    不好，脸太热，眼镜都要起雾了。
    她别开脸，手却抽不走。
    周衍像在看她，又像在看她身后湖面的波光粼粼。其实只在看她缓缓变化的耳廓，阳光下半透着血色，细小的白色绒毛朦胧可见。
    “啊，”他故意打破沉默似地自报了行程，“今天果然不能一直跟着你，好像10点钟有组会。”
    李蓝阙点点头。总算得救了。
    “你上一次是跟舅舅做的吧？”
    “诶？！”
    她不仅没有得救，似乎还陷入了更泥泞的境地。
    周衍与她十指相扣着抬手，粗略瞥了她的手表。
    “还有半小时。”
    “……嗯，嗯。”
    这是在催她回应什么吗？
    李蓝阙感觉镜架正顺着鼻梁下滑，双眼盯住的他的外套下摆逐渐模糊成姜黄色一片。
    她听见他的呼吸靠近。
    “今天不告诉他，”周衍说，“就我们两个人做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