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庙风云
作品:《蝉翼剑》 往西南行了半柱香的功夫,二人已可看见那间破庙。
那庙实在很破,借着自乌云再次现出的月光,杨飞见那破庙不但门不翼而飞,有一堵墙还破了一个大洞,屋顶更是透入无数道月光,一阵风吹来,发出呜呜的声音,颇有些阴森恐怖。
杨飞跟梅云清步入破庙之中,心中着实有些后怕,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梅云清三更半夜要将他带到这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来,难不成是为了乘凉,现在可不是乘凉的季节,更何况怎么看梅云清也没这个意思,心中害怕归害怕,可不能让心上人看出来,轻轻拽了梅云清衣襟一下,低声道:“梅姑娘,我们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梅云清虽瞧不见杨飞的脸,可看他在地上的影子,便知他怕得发抖,暗恨自己为何让这个胆小鬼占尽便宜,更可恨的心中竟对他有些心动,不觉口出讽刺之言:“不用害怕,这里没有鬼的。”
杨飞本疑神疑鬼,听得梅云清此言,反倒镇定起来,故作轻松道:“害怕,我哪里害怕了。”
“哎哟”杨飞右脚踢到一件软绵绵的东西,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梅云清虽触手可及便可将他拉住,却故意不去救他,待得见他摔得灰头土脸,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杨飞虽明知她是故意,但见她喜欢却也不觉哪儿摔得痛了,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用脚踢了踢,庙里光线实在太暗,看不清楚,忍不住问道:“梅姑娘,这是什么东西啊?”
梅云清若无其事道:“一具死尸。”说着从行囊中摸出一个火折子。
杨飞一时尚未听清,倏见火光突现,乍然看到地上丁小全的尸首,大惊之下,转身便逃,这尚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死尸,心中自然害怕之极,刹那间的念头便是赶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可方跑出破庙,想起梅云清尚在庙中,回头看时,见她不知从哪找来一支蜡烛,正儿八经的正在察看那具尸体。
杨飞心道:难道她深更半夜带我来便是来看这具死尸。再想自己刚才表现实在太也丢脸,真算得上胆小如鼠,见了梅云清似笑非笑的俏靥,满是嘲讽之意,心中豪气陡升,绝对不能再让她小看自己,大著胆子走到梅云清身畔,道:“这人是谁。”
梅云清早知他不会走远,见他折回,心中颇是欢喜,对他嫣然一笑道:“你见过这人没有?”
杨飞瞧着她的如花笑靥,不觉痴了,不禁又忘了答话。
梅云清被看得俏脸微红,自小到大,从未有男子如此一再轻薄于她,杨飞的目光虽非色迷迷的,却也无礼之极,心中愠怒,嗔道:“喂,你到底见没见过?”
杨飞回过神来,见梅云清发火,心知不妙,急急低头去看那具死尸,他心中已有了惧念,自是不敢离得太近,便远远站在梅云清背后察看。
梅云清等了半响,见杨飞仍未出声,心中不耐,又问了一遍:“你以前到底见过没有?”
杨飞点点头道:“好象见过。”
梅云清愕然道:“怎么叫好象见过?”
杨飞道:“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
梅云清深更半夜带他来到此处,便是为求证丁小全到底曾否到过振威镖局,可见杨飞一付不温不火模样,心中怒意大盛,一把将杨飞往身前一推,使得杨飞差点匍伏倒地,丁小全那死气沉沉苍白吓人毫无血色的死人脸在他眼前不过寸许处一晃而过,吓得他三魂早已失了七魄,这时方听到梅云清冷冰冰的声音道:“你给我看仔细一些。”
杨飞跳将起来,他着实吓得不轻,一时竟忘了在自己身后的人是梅云清,转过身去大声吼道:“你干什么?”
梅云清不由一怔,以前还从未有人对她如此大声喝呼,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歉意,柔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你这般胆小的?”
杨飞神情尴尬,自己方才确实太也胆小,闻得梅云清软语轻言,骨头已然酥了一半,那股怒气早已无影无踪,大著胆子蹲下细细端详那张死人脸,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道:“我见过,我见过。”
梅云清微见喜色道:“什么时候?”
杨飞道:“前天。”又回忆了一下道:“前天下午,你看他右耳耳坠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一般人少有长这么大痣在如此明显位置的,我表哥付峻还跟我说了半个时辰。”
梅云清又问道:“那是不是在振威镖局内?”
杨飞点头道:“当然,那天此人来找总镖头托镖,神神秘秘的在后堂说了近两个时辰才出来,不知托的是什么镖?”
梅云清不再问他,心中暗自沉思:“之前白向天为何说并不认识丁小全,难道怕惹祸上身,如此岂非惹上更大的祸事,白向天为人处事小心谨慎,瞻前顾后,怎会不知此点,难道是想私吞丁小全所托之镖,也不会,以前也有镖主早亡之事,振威镖局却是信誉极好,依约将镖送到。”她沉思之际不觉靠在身后一木椽之上。
杨飞见她思索之间,面容忽嗔忽怒,动人之极,早已瞧得痴了,一时竟忘了说话。
梅云清靠到木椽之上,蓦地娇躯一震,看着木椽上那七个小洞,正是先前南宫博所使那式七剑追魂所致,南宫博这一剑蓄势而发,自丁小全尸体身畔使出剑式,掠过丈余,七剑尽皆刺在木椽之上,而此刻那尸体距木橼不过一步之遥,已到了香案之前。梅云清芳心一沉,难道自离开到返回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竟又有人来过,还搬动过尸体,也许来人见到自己便藏了起来。
梅云清仔细看了看庙中的情形,庙中颇为简陋,那两根木椽托着遥遥欲坠的屋顶,香案后有一人高的泥台上面供奉着土地公,因年久失修,土地公身上的金漆早已脱落殆尽,露出里面的泥胚,而土地公之后便是一堵土墙,若有人藏身于此必是在神像与墙的那道夹缝之间,此外别无他处。
梅云清方才与杨飞言笑怒骂,竟忘了事先察敌,此刻聚起功力,果然听到那神像后有一道微弱之极的呼吸,显然是一内家高手,那人竭力摒住气息,虽不能长时闭气,一呼一息之间却有半刻之长,梅云清心道此人内力之高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梅云清不知那人意欲何为,亦不知那人是敌是友,心念电转,轻咳一声,一把拉住怔怔的杨飞道:“我们走。”立语之间,眨眼已到破庙门口。
尚未出得破庙,一道掌风自身后奔袭而来,梅云清早运功蓄势,如何不知,左手将杨飞奋力向前一推,心中只盼他逃得越远越好,娇喝一声:“快走。”右手一挥,腰际宝剑无风自动,已到了她手中,看也不看,反手向身后刺去。
梅云清那一推力道极大,使得杨飞如腾云驾雾般穿过庙门,斜斜向上飞出,直掠出十丈来高方才向下掉落,杨飞吓得哇哇大叫,直叫这下真的完了,梅云清此刻心下恨极自己,明是要自己逃跑,实则要自己的小命,这十来丈掉将下去,自己不死也是个残废,以后还怎么活啊。
正在自叹自艾之际,一道托力传来,杨飞已稳稳落在地上,连皮都没蹭破一块,而离破庙已达进丈之遥。原来梅云清用力极巧,在这一推之间竟蕴含前冲斜推下托数种力道,当然亦有存心吓唬杨飞之意,要不怎会将他掷得如此老高。
杨飞心想梅云清到底没想要自己的命,心下感激,爬了起来,本欲转身回去帮忙,可听得庙中打斗之声颇是激烈,自己回去只怕也是枉然,说不得还会成为累赘,梅云清身为一庄之主,武功高明,打不过逃命总成吧,眼下自己还是依梅云清之言速速逃命为好,当下心意已决,朝庙前小路奔去,奔不多远,见前方见有一片树林,心中一动,进了树林中藏匿起来,心想只待梅云清出来,便一起逃走。
梅云清那一剑又快又急,不但暗含牵引之力将那偷袭之人凌厉掌风向身子两旁引去,反而化作数点寒梅刺向那人各处要害,正是梅花山庄绝学梅花剑法之“玉手折梅”,那人不料自己掌力竟尔完全无功,一时躲闪不及,只得双掌相交一格,“铛”的一声,想是那人手腕上套着精钢护腕,以梅云清手中宝剑之利竟不能伤他分毫。
梅云清此时方看清那偷袭之人,他头上缠着黑巾,一身黑袍,身形闪动之是劲风吹得腊烛忽明忽暗,梅云清不待他施招反击,一声娇喝,剑光闪动,数道剑气破空而出,直逼那人。
那人大喝一声,双掌齐齐推出,掌风狂涌而来,烛光应声而灭,丁小全的尸体亦朝梅云清飞将过来,接着双掌一错,曲掌成爪,身形一曲,宛若泥丸冲向梅云清,爪势直锁她咽喉要害。
梅云清虽是不忍毁去丁小全尸体,可大敌当前,顾不得犹豫,丁小全的尸体在剑光闪动间已化为数十块血肉朝那人激射而去,身形一闪,回到庙内,消然落在那人身后,宝剑化作一道剑幕,将那人紧紧裹在其中,只要他武功稍差,便丧身剑下。
那人蓦然回身,已是全身血污,宛若厉鬼,“铛铛铛”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不但将她的剑势一一格下,反幻起漫天爪影,化守为攻,向梅云清攻来。
二人眨眼之间已交手数十招,梅云清心中大定,此人内力虽较自己为强,武功却在自己之下,她自忖百招之内必可胜他,否则那蒙面人亦不会用此硬拼之势。
梅云清使出一式“寒梅绽放”,此招乃梅花剑法中守势之最,轻易化解那人凌厉爪势,心中不由暗自思忖江湖中何人爪功如此厉害。
忽然情势突变,屋顶“轰”的一声破了一个大窟窿,一条人影挟着泥瓦以千钧之势直袭梅云清,破庙中顿时狂风大作,气温骤升,天上的那轮明月毫不吝啬将她的月光自破开的屋顶透入,竟若盛复正午之骄阳一般灼人。
梅云清只觉似从冰天雪地之中骤然来到火炉之中,身体之难受,自是不言而喻,身手缓得一缓,堪堪化解后来那人攻势,心中寒意忽生,后来那人已形如鬼魅到了自己身后,两道灼热掌风自背后袭来,前面那人亦毫不放过挥爪前后夹击,一时前爪后掌,封住她所有退路。
梅云清一声娇叱,宝剑化作点点寒梅,在黑暗在顿成漫天寒光,左掌挥出已和后来那人对了一掌,娇躯亦随着掌风飘了起来。
梅云清只觉左手剧痛,心知必是先前之伤的伤口已然裂开,银牙一咬,朝前面使爪之人全力攻去。
前面那人嘿嘿冷笑,爪影幻出,抓向梅云清面门,只须阻得她一下,便可与后来那人再行合围,那她只怕插翅难逃了。
梅云清心知身后之人武功较自己高得半筹,若是单打独斗,或可用计取胜,以此刻情形,却是万万不能,若她再稍为迟疑,今晚必丧命于此,心念电转,娇躯一晃,功聚双肩,露出一道破绽,迎向那人双爪。
那人见梅云清肩头空门大开,大喜之下,竟未有疑,右爪触到梅云清肩头,正自庆幸间,只觉手下一滑,反震之力传来,那足可裂石碎金的一爪竟抓之不进,而梅云清的宝剑已然到他胸口,魂飞魄散之下,竟使不出后着,只觉心口一凉,一声惨呼,剑光已自后背透体而出。
梅云清一击得手,肩头虽痛得厉害,芳心却是暗喜,可此刻宝剑尚未抽出,背后那人掌风已凌空击至,梅云清大骇,回手已是不及,只得运功护住心脉,意欲硬生生受他这一掌。
后来那人嘿嘿一阵冷笑,运足十层内力结结实实的击在梅云清背心之上,心想我毕生阴阳掌力所聚,你不死也去半条命,只可惜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啊”梅云清喷出一口血雾,将那摧心折肺的强劲掌力化去大半,眨眼之间娇躯已冲天而起,带着那已死之人的尸体,从屋顶破洞掠了出去。
那人正欲追去,一道黑影又飞了下来,心中一懔,呼呼两掌,击在那黑影之上,却触手如绵,如中败革,分明是人,心知不妙,再看之时,果然是自己那同伴,中上这两掌就算他还有口气也死得透了,心中暗叹一声,从门口追了出去。
在这眨眼之间,梅云清已腾身掠出百余丈,顺着杨飞逃走之路衔尾追去,同时运劲化解那人留在自己体内的小半劲力,若在平时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此刻她身受重伤,尚在逃命,只得苦苦压制。
那劲力非常怪异,入体之时,灼热无比,待得入体之后,又化作一道寒流,梅云清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其深入肺腑,到化解之时,又耗去小半内力。
那人追出破庙,梅云清已至视距之外,加之月光之下,梅云清一身素衣,一时竟寻不得她踪影,心想她此刻必欲逃回长安,可眼下她受伤之重,岂可逃远,暗哼了一声,朝长安方向追去。
梅云清只顾去追杨飞,压根未想此路并未通向长安,而是反向而行,好奔出里许,已觉真气不继,身形缓了下来,这时从前方树林奔出一人,正是先前以为已经逃远的杨飞,芳心之中不觉有了一丝暖意,毕竟杨飞没有扔下自己逃之夭夭,可转念一想,心中又是一凉,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一人逃走已是极难,再加上一个不会多少武功的杨飞,岂不是找死。
杨飞奔了过来,这才瞧见梅云清肩头和嘴角血迹斑斑,面色苍白,竟似受了极重的内伤,他先前以为梅云清打不过总跑得过,虽然自己所料不差,却不想伤得如此之重。
梅云清再不复那高贵文雅之态,毫无血色的俏脸在月光之下更显苍白无力,她伸出右手扶在杨飞肩头勉力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娇躯,低声道:“快走,后面有人追来,从树林中走。”说完,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
杨飞吃了一惊,慌忙扶住梅云清往那漆黑一片的树林行去。
那人追得数里,已至长安城墙之下,却不见梅云清人影,心知她必是反向逃去,不由心中大骂,他本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之,此番偷袭,只道手到擒来,却不想不但折损了一名同伴,反让梅云清逃去,若是传了出去,不但于自己名声大大有损,对上头更是不好交待。心中自是早已将梅云清操了千百遍,只得转身向破庙奔去。
梅云清强提最后一口真气,同杨飞在林中穿行,林中荆棘遍布不时!住梅云清衣裙下摆,再加上光线昏暗,行动更是缓慢,过了大半个时辰,前方月光大盛,已然到了那片树林边缘。
梅云清真气耗尽,手脚酸软,再也坚持不住,晕倒过去。
杨飞大惊,此时方知梅云清受伤之重,远在自己意料之上,只见她肩头伤口不住渗住血丝,不但将她胸前衣裳染红一片,更沾到杨飞衣服之上。
杨飞鼓起余力将梅云清抱在怀中,小心翼翼护住,不让树枝尖刺之类伤到她那柔嫩细滑的肌肤,寻着亮光朝林外走去。
杨飞满怀软玉温香,看着软软靠在自己肩头的俏脸,心儿跳得虽是厉害,但心知此刻却不是瞎想的时候,抱着梅云清走出树林。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用在此刻情形真是再妙不过,一大片乌云将天上那轮明月遮住,天地顿时暗了下来,更要命的是,黄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的落了下来,刚才还是满天星斗,此刻却下起雨来,杨飞骂着老天,却不知老天帮了他一个大忙,若不是没了月光,又下雨掩盖他们留下的踪迹,敌人早就追了上来。
杨飞在长安住了八年,对周遭地形已是乱熟,依稀记得不远处有一小屋,照着记忆朝那处狂奔而去。
一场滂沱大雨将二人淋得似落汤鸡般,兴许是杨飞运气好,行不多时,便是一座小山,山脚下有座小木屋,杨飞凭着些微的亮光找到门口,本欲用脚敲门,力道稍稍用大,那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屋中漆黑一片,杨飞喊了几声,却无人答应,便不客气的摸了进去,找到一张木床,将梅云清置于床上,到了此刻,他气力用尽,一跤跌坐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过了老半天,阵阵寒风自门口刮入,杨飞爬了起来,关上门,身体竟冷得有些发抖,走到床边,轻轻触了一下梅云清的娇躯,只觉她亦在轻轻颤抖,心想此刻最好先升堆火,要不将美人儿冻出冰美人可是大大不妙!
他知道梅云清身上带有火种,却不知她藏在什么地方,呆了片刻,轻声念道:“梅姑娘,梅姑娘,不是我有心占你便宜,实在是迫不得以,得罪了。”边说边在梅云清娇躯摸索起来。
杨飞从头摸到脚,又从脚摸到头,虽说迫不得以,却着实有心占便宜,此刻若是梅云清醒转,只怕早已羞愤自尽了!
湿衣紧紧贴在梅云清玲珑浮凸的的娇躯上,杨飞摸去,从未碰过女子身体的他,却是别有一番感受,更何况面前之人是他心上人,好半晌,杨飞从梅云清胸口摸出一些瓷瓶,却不见火种,只得再找,摸到腰际,却有一个腰囊,心中大喜,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双手抽离梅云清娇躯。
杨飞正欲解下,却闻梅云清一声轻呼,不由吓了一跳,缩了回去,呆了片刻却见她毫无声息,这才大著胆子仿若做贼般取下那个腰囊。
里面果然有火种,火石,火折子,一应俱全,杨飞点着火折子,木屋中立时亮了起来。床在屋中一角,靠床不远有一方木桌,桌上竟还有一盏油灯,杨飞大喜,点燃油灯,将火种收好,这才看清屋中情形。
显然,这木屋是附近猎户狩猎临时歇脚避雨之用,屋内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一角还有一个大水缸及水桶,内里盛满清水,门后还堆着干柴,杨飞见之更是狂喜,他正不知上哪寻升火之物。
在木屋正中升起一堆火,杨飞身上方有了些许暖意,除下湿淋淋的衣物搭在临时做的一个木架之上,他从小生活艰辛,父母双亡,对这些生活锁事自是轻车熟路。
杨飞坐在床边,这床只是将一块长形木板搁在两块石头上,就算是一张床了,梅云清苍白得吓人的俏脸瞧来毫无生气,被雨水淋湿的秀发散落开来,曲线毕露的娇躯犹在微微颤抖,屋中虽生着火,可她身上仍是冰冷之极。
杨飞此刻已顾不得去欣赏她的惊世之美,心中有些犹豫是否该将她身上湿透的外衣除去,否则着凉的话,她伤上加病,岂不是糟糕之极。
杨飞思索良久,将梅云清的那些物事放到桌上,又取下自己差不多快烘干的衣服摊开放在床上,轻轻将梅云清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伸出颤抖的双手去脱她那紧贴身上的湿衣。
露出一双修长的玉腿,梅云清身上已仅剩下并不算湿的肚兜和亵衣,杨飞心头狂跳,几欲把持不住低头亲吻,只得暗暗收摄心神,将梅云清平躺放到自己那些烘干的的衣物之上,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他好不容易将目光从她玉腿胸口移到左肩,那儿简直有些惊心动魄,惨不忍睹。
那被梅云清一剑杀死的蒙面人武功究竟非同小可,若非梅云清武功高强,功力深厚,肩骨只怕早已被他抓碎,可此刻也好不到哪去,她的肩头五道深深爪痕几可见骨,鲜血不断涌出,已是血肉模糊。
杨飞大急,若是小伤他尚可一治,可梅云清伤得如此之重,他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突然想起先前梅云清曾要自己治伤,刻下那瓶药必在那堆药瓶中,忙将桌上那些药瓶一一打开来看,瓷瓶共有四个,大小一样,颜色一般,两瓶药粉,一瓶膏药,还有一瓶是药丸,他只知梅云清先前敷的是药粉,却不知是哪瓶,万一用错,适得其反而不妙。
六神无主下,只得轻轻拍拍梅云清玉臂,被他折腾老半天,梅云清已有些清醒,被他一拍,立时幽幽醒来,睁开美目,入眼便是面前赤身裸体的杨飞,再瞧自己虽没袒胸露腹,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伸手本欲一个耳光向杨飞打去,可却酸软无力,又羞又气之下又昏了过去。
杨飞一时情急怎想事至如此,无奈之下只好自拿主意,自那两瓶药粉各倒出少许,涂在自己手臂上,一瓶清凉无比,另一瓶却火热灼人,杨飞打定主意,将那清凉药粉与梅云清敷上。
杨飞先倒出一些涂抹在一道伤口边缘,这药粉甚具灵效,那伤口亦很快结疤,心中大定,倒出一小半满满将那五道爪痕抹上,血也立时止住。
梅云清这时又醒转过来,见杨飞正与自己治伤,顾不得害羞,轻声道:“将那瓶有绿点的药丸给我服下,黄色那瓶膏药帮我涂在背后。”
杨飞见梅云清语中带羞,满脸红晕,心中已是大乐,拿起那刚敷过伤的药瓶细细察看,果真在瓷瓶底部有一圆点,却是蓝色,心中不由暗赞梅云清心思巧妙,找到有绿点的那瓶,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杨飞唯恐药力不够,又倒出两粒,本欲再多倒几粒,却听梅云清道:“够了,这药珍贵得很。”
杨飞心道再珍贵也没你珍贵,心中虽如此思量,却依言将药瓶放到桌上,端来一碗清水,化在水中,一手揽起梅云清香背,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中。
梅云清本欲推拒,可一来全身实在酸软无力,无法自己服药,再来杨飞亦是一番好意,只得由着他施为,到得杨飞将药碗放到自己唇边,便轻启樱唇,让杨飞喂自己服药。
可眼下情形实在太过羞人,而且生平第一次与男子如此肌肤相亲,全身酸麻,似要溶化在杨飞身上一般,只好轻轻闭上美目,不去瞧杨飞那满是柔情的眼神。
杨飞只觉怀中心上人轻轻颤抖,心道她难道还有些冷,一时失神喂得急了,梅云清竟咳嗽起来,杨飞慌忙放下碗,不假思索的轻抚着她的心口,一时还未思及这等动作太过暧昧。
梅云清亦呛得厉害,到得平静下来,垂下螓首望着杨飞停在自己胸口的大手,俏脸已是通红。
杨飞慌忙收手,呐呐道:“梅姑娘,对,对不起。”他不说还好,道出此言,反更著迹,梅云清真恨不能找个地洞钻去。
杨飞只觉怀中玉体变得火烫,心跳亦急骤起来,忍不住垂头在梅云清嫩滑的脸蛋吻去。却不想梅云清恰好抬头,他这一吻却吻在耳坠之上,使得他的脸颊刚好和她的脸蛋贴在一起。
梅云清娇躯剧震,自耳坠传来令她意乱情迷的莫名的酥麻感,杨飞那初生的胡须扎在她的左颊,竟让她有一种被男人征服的感觉,心中那点仅存的矜持和羞涩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只想静静躺在这个男人怀中让他怜惜呵护。
及得杨飞吻上她的娇唇将双手探入她的肚兜之内,梅云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竟无一丝反拒之意。
虽是第一次接触女子,杨飞却似知道该如何施为,轻抚着梅云清柔软如绵的乳峰,吻着她令人痴迷的红唇,只怕此刻给他皇帝做也是不要。
除下肚兜,杨飞正欲将梅云清扳过身子面对自己,却一眼瞧见她背后那乌黑的掌印,想起梅云清先前让他敷药,不觉大是心痛,柔声道:“你背后也受伤了,我帮你敷药。”
梅云清轻轻一震,回过神来,急急拿起肚兜勉强掩住胸脯,本欲起身挣脱,却闻杨飞道:“你靠在我肩头,我好将药膏涂在你背后。”
杨飞的话中竟似有无穷的魔力,使得梅云清轻轻将头枕在他肩头,二人裸裎相对,肌肤相亲,只怕天下最亲密的夫妻也不过如此。
杨飞细细将膏药涂抹她背后,涂完之后已是耳红脸热,口干舌燥,梅云清软软的身体靠在怀中,竟似一团烈火,他今年年不过十八,正是血气方刚,欲望正盛之际,何况刚才与梅云清亲热,亦未见她有丝毫反抗之意,此刻早已按捺不住,将梅云清放倒榻上。
梅云清此刻心中却清醒无比,难道自己今日真的要失身在眼前这个貌不惊人,即无才学,又无武功的无耻之徒,思起自己的外祖父,父亲,竟无一人是江湖中稍有名望之人,亦非有才学之人,而自己的母亲,外祖母哪一个不是艳名远播江湖,武功冠绝当世,眼同于顶之人,难道自己注定也要步她们后尘,思及此,泪水忍不住悄然落下。
杨飞瞧见她的泪水,初时一怔,旋即低头吻去她的泪痕,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发誓,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若是负了你,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梅云清睁开双目,看着面前这个稍带稚气的男子,心中亦不知是苦是甜,半晌方厉声道:“你可要记得你今日所发的誓言。”
杨飞见她竟尔亲口答允,心中大喜,忙不迭道:“当然当然,每天只要对着你,便是再美的女子在我面前,我也不看她一眼。”心中却想,拿皇帝跟换也是不干的。
梅云清轻声道:“到此刻你还想着别的女人,唔!”原来杨飞已忍不住在她胴体上亲吻起来,不觉娇呼出声。
突觉自己下体一凉,身上仅的衣物亦被杨飞褪去,梅云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行,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嫁与这么一个男人,此念一起,体内的功力也似恢复得几分,奋力举起右手,“啪”的一声打在杨飞脸颊之上。
这一巴掌力道却是不小,杨飞自梅云清身上飞落开去,再爬起之时,左颊已是高高肿肿,嘴角也渗出血丝,愕然望着梅云清,似浑然不知她刚才还说得好好的,翻脸却比翻书还快。
梅云清那晶莹圆滑,尖挺高耸的乳峰随着她的呼吸急骤起伏,她的心中初时尚有一丝悔意,但旋即取而代之的是报复的快感和莫名的空虚。
屋中立时静了下来,木屋中间的火堆渐渐燃尽,杨飞这才拾起几根柴火加到火堆之中,走到床边,梅云清本以为他又要如刚才那般,却见杨飞掀开床上他自己的几件衣服,覆在自己一丝不挂的胴体之上堪堪掩住隐密之处。
杨飞拿起梅云清那些满是血迹的衣物,柔声道:“我去洗干净,要不明早你怎么出去?”
梅云清闻得他虽是轻声细语,话中却满是伤心欲绝之意,本待出声安慰,又想莫要再让他误会,心下默然。
杨飞刚才看到梅云清的眼神,只觉她眼中满是嘲讽之意,她是一庄之主,自己不过一个振威镖局的小混混,竟妄想娶她为妻,真应了之前所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愈想愈是伤心,一时之间竟万念俱灰。
宛若傀儡洗去衣上的血渍,又放到火堆旁烘干,转眼已过一个时辰,梅云清已然沉睡过去,杨飞将她的衣物覆在她身上,耐不住睡意,伏在床头朝着梅云清的俏脸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杨飞醒来,却不是他已经睡足,而是清晨雾气颇重,屋中火堆又已熄灭,他身上只着了一件短裤,故而被冻醒。
而眼前的梅云清已不知去向,杨飞慌忙爬起,却是受了风寒,手脚酸麻,差点一跤跌倒,待得推门而出,却见梅云清正在屋前,瞧见他,竟尔“扑嗤”一笑。
杨飞只觉身上生寒,这才想自己仍是只着了一件短裤,急急回屋关上门,看到自己衣物都在床头,勿勿穿好,这出开门走了出去。
梅云清细细看了他脸上一眼,低声道:“肿消了。”想起昨晚情形,煞是羞人,不觉俏脸满是红晕。
杨飞伸手摸了摸自己左颊,果真消肿了,而且那处透出阵阵清凉之意,心知必是梅云清帮自己敷过药了,连连谢道:“多谢梅姑娘。”
梅云清嫣然笑道:“那是我打的,你谢什么?”
昨晚杨飞虽是治伤,却有趁人之危之嫌,闻得梅云清之言,大是尴尬,却见她昨日被树枝勾破的衣裙下摆被她巧妙的削去,穿在身上却别有一番风情,不觉赞道:“这身衣服改了一下,还是这般漂亮。”
梅云清却不答他,回到屋中,瞧了瞧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长安了。”
杨飞行到她身畔,嗫嚅道:“梅,梅姑娘,你没有大碍吧。”
梅云清深深吸了口气,方道:“没什么事了,走吧?”她此刻只想尽早离开这个令她无比尴尬的地方,言罢,快步行出。
杨飞默默跟在她身后,反身顺手关好门,并低声说了一些话,梅云清瞧得颇是奇怪道:“你在说些什么?”
杨飞道:“我在感谢这屋的主人,要不昨晚我们得露天而宿了。”
梅云清道:“这木屋的主人是谁,真得好好谢谢他。”
杨飞摇摇头,跟着梅云清又走出数十丈远,忽然听她问道:“你记不记得我的剑掉在何处了?”
“剑。”杨飞昨晚慌慌张张,根本没注意这些枝末小事,推测道:“兴许是在前面那树林中。”又自告奋勇道:“不若我们进去找找。”
梅云清道:“算了,待会我派人来寻吧,你忙了一晚,大概也累了。”
杨飞心道:你是庄主,当然可以派人来找,我这个振威镖局的小混混,才会想到要自己去寻。
此处离长安城有十里许,二人找到官道,拦了一辆回城的马车,盏茶功夫,便已回城,马车停下,正是归来客栈前,刚刚下车,早候在里面的梅兰已迎了出来,面容憔悴,显是一夜未眠,急急问道:“小姐,你一晚到哪儿去了?我回去那个破庙已只剩残砖剩瓦,真怕你出什么事?真是把我担心死了。”
梅云清淡淡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进去再说。”
杨飞见二女进了客栈,却未搭理自己,正在犹豫是该进去还是回振威镖局,忽又听梅兰低声问梅云清道:“小姐,这人是谁?”她声音虽低,却故意让跟在她们身后的杨飞听到,显是梅兰见了杨飞衣着寒酸,看去又不会多少武功,是以对他并不怎么客气。
杨飞自知身份低微,故而并不介怀,答道:“在下杨飞,是振威镖局的。”
梅兰回过头来,哼了一声道:“我问小姐,干吗要你回答。”她见杨飞抢了梅云清的话头,是以如此。
此刻如归客栈冷冷清清,并无客人,只有孙掌柜坐在柜台前假寐,一名伙计正在打扫。梅云清回头瞧了杨飞一眼,见他眼中满是自卑之色,心中颇是不忍,向梅兰叱责道:“小兰,不得对杨公子无礼,昨晚要不是杨公子救我,此刻只怕你已见不到我了。”
杨飞生平尚是头次听人称自己杨公子,但闻得梅云清道出,神情冷淡,心中却是一阵气苦,他宁可梅云清骂他小混混,小无赖,也不愿听她如此客客气气的称自己杨公子。
梅兰失声道:“小姐,你昨晚跟这个臭、杨公子在一起?”她本欲说臭男人,见梅云清面色一寒,方生生咽了回去,改口杨公子,心中却想,若是传了出来,只怕对小姐的清誉大大有损。
梅云清自知她话中之意,想起昨晚之事,双颊不觉飞起一丝红晕。
梅兰又道:“小姐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梅云清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受了些小伤,运功调息一下就不碍事了,小兰,你先送杨公子回去。”言罢,回过身来,向杨飞裣衽一礼道:“谢谢你了。”
这次虽是梅云清首次向他出言道谢,杨飞听到耳中却毫无欣喜之意,梅云清言语冷冰,没有一丝感谢之意,心中失望之极,又深深再看她一眼,只见她眼神中对自己毫无情份可言,浑似自己是个死人,哪象自己刚刚还曾救她姓命,此刻他心中又是失望又是伤心,无精打采道:“不用了,梅姑娘,小兰姑娘,我自个回去了。”他本未进门,言罢,未待二女应声,便转身离去。
梅云清瞧着他孤独失落的背影,心中竟有些不舍,欲待出声,又觉不妥,便对梅兰道:“小兰,你去将他送回振威镖局。”她此刻心乱如麻,想起昨晚之事,对杨飞有一分喜欢,倒有九分讨厌,芳心之中虽盼以后再也不用见他,隐隐之中却又有些想再见到他。
梅兰虽觉小姐今日古古怪怪,却未再多问,应了一声,依言向尚未走远的杨飞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