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作品:《卖肉》 番外二
杨昧从小就讨厌杨晔。
杨昧周岁被立为太子,五岁起便要整日面对一群花白胡子的老头授业讲学,天未亮便起床,入夜了仍秉烛读书。杨昧的母后过世得早,父皇日理万机,虽然疼爱他,却没太多闲暇享受父子亲情。
杨昧第一次看见杨晔,是在太后皇祖母的五十寿宴上。皇祖母的怀中坐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圆滚滚的脸极为讨喜可爱。皇祖母笑得开怀,转眼瞥见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褪得干净。杨晔回过头好奇地打量着杨昧,杨昧抿嘴恭敬地给皇祖母磕头道贺。书上所说的承欢膝下,他今日头一回真正明白。原本他与皇祖母之间不咸不淡的祖孙情,如今看来那么可笑。
时光飞逝,他们都长大成人。杨昧依然是不苟言笑的东宫太子,近年来父皇身体欠安,将不少朝中事务交给他。杨晔更是名扬京城的纨绔子弟,身份十足金贵,玩乐亦十足精通。他与杨昧同龄,在朝中也有个闲职挂名。杨晔偶尔心血来潮出席早朝,杨昧没有温度的目光扫过他,满心厌恶。
杨晔其实生得十分俊美,但纵欲过度,显得面色虚白眼圈发黑。杨昧最讨厌的便是他那双被酒色熏灼的眼睛,浑浊莫测,像个无底洞般,贪婪得听不见回音。
杨昧并不蠢。三王爷在朝中经营多年,杨晔身为世子成天装疯卖傻,是为明哲保身,并非当真无心朝政。但他却看不透,那双肮脏恶心的眼睛,究竟在贪心什么?
直到有一日杨昧误打误撞在青楼男馆撞见杨晔,两人视线交汇瞬间,俱是一顿。杨昧喜欢男人,朝中几乎无人知道。杨晔男女不忌,却是京城人尽皆知。杨晔已是醉得厉害,满脸通红,只愣了一下,便欺身上来。杨昧猝不及防,被他搂住撞进一间空屋子里。杨晔酒气喷在他的脸上,慢慢贴近,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杨昧终于看清,那浑浊的水底,有着怎样的欲望。
杨昧在二人几乎触上嘴唇的一刻出拳打在杨晔脸上。杨晔捂着脸在地上滚了下,竟摊手摊脚地睡着了。杨昧居高临下注视他片刻,过往某些明灭不清的回忆被联系在一起,恶心得快要吐在杨晔脸上。
那一天杨晔到底有没有醉?杨昧不得而知。他再次见到杨晔的时候,依然是放荡的笑脸,没有一丝惶恐或后悔,嘴角的瘀青犹在,却似乎完全忘了那段插曲。只是从此,杨晔竟光明正大地缠上了杨昧,隔三岔五寻着看望皇祖母的借口入宫,人却拐到东宫,肆意无忌地骚扰杨昧。
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贪婪,赤/裸裸的目光,恨不得把杨昧身上的衣服扒光。杨昧怒到极致反而平静,这人终归是自己的堂弟,三王爷的世子,皇祖母的心头肉,现下的他又能将他如何呢?惹不起,便躲。杨昧压下怒火,潜心经营,暗道哪怕早一日除去三王爷也好。
杨昧一再避让,杨晔却有恃无恐。被缠得狠了,杨昧在无人处向着杨晔冷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晔眼神微动,叫杨昧愈发好笑。杨晔扮演风流情种也好,荒淫/色狼也罢,何必惹到他的头上来?做戏做得再像,难道杨昧当真会相信杨晔对他一往情深?
杨昧遇见李惟的那日,天下起大雨。
他在早朝上受了三王爷爪牙的气,父皇苍白无力的脸隐在殿堂高处的阴影里,眸中现出只有他才看得懂的怜意和歉意。一错神,却对上杨晔的目光,如一条冷冰冰的水蛇匍匐在杨昧背上。
杨昧下朝回到东宫,关上门把满屋子东西砸得粉碎稀烂,吓得奴才们跪在门外簌簌发抖。凭什么父皇受到的屈辱他亦要再受一遍?凭什么那只恶心至极的癞蛤蟆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对他流口水?杨昧一口恶气憋在胸中,提了马鞭直奔马厩,谁也不带,一路向宫外奔驰而去。待他终于略感畅快,已然处于京郊。杨昧堪堪勒马,天上却一个惊雷,落下大雨。
杨昧孤零零站在路旁,四顾左右一片荒凉,落汤一般狼狈无助。他抬手抹去脸上雨水,先前熊熊怒火被浇成透心凉,竟是哭笑不得。杨昧牵着马往回走,一路寻找有无避雨之处。树木被风刮得东倒西歪,视线被大雨冲刷得模糊,路的尽头,杨昧却忽然看见一间茅屋。
他敲了门,屋内有年轻的声音应答,门被李惟打开。天色阴暗,屋里只点一盏小灯,李惟的模样落在杨昧眼中却那么明晰。李惟定睛看了看杨昧,略有些吃惊,“这位兄台可是来避雨的?快快请进。”杨昧回过神来,点一点头,“多谢。”
杨昧走进屋子,浑身的水往下滴,叫他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李惟将马拴在檐下,关上门寻了几件衣裳和布巾递给杨昧,“这般穿着湿衣恐怕要受寒,兄台若不嫌弃便换上罢。”杨昧接过道谢,见李惟只是背过身子坐在桌边,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迟疑了一刻,才脱衣擦身,换上李惟的衫子。他出宫时正在气头上,虽然换了便服,但有心人还是能看出端倪来。李惟回过头,替他捡起湿衣挂在架子上,神色并无异常,只笑道:“兄台不必拘谨,请坐下罢。”他又倒了茶水,“寒舍简陋,没什么可招待,兄台喝杯水暖暖身子。”
杨昧觉得今天大概是他有生以来道谢最多的日子。他是天之骄子,何曾对人说过一个谢字?往常便是微服出行,一身贵气也难掩。唯独今日淋了雨,荒郊野岭有求于人,不自觉收敛了气焰。李惟淡淡含笑,对屋中多出一人似浑不在意,径自起身整理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书册。杨昧静静看着,不由问道:“阁下可要参加明年的春考?”
李惟点头道:“不错。”杨昧细细打量他,既在料想之中,却又有些意外。李惟不似寻常读书人,扑面而来的文气。他坐在这样一间陋室中,丝毫不显窘迫,甚至颇为怡然自乐。杨昧垂下眼,笑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李惟报上姓名,杨昧回以惯用的假名,“在下王昧,京城人士。”
雨停之后,杨昧便告辞了。只是往后每每再遇上不痛快的事,却不由自主骑马来这处京郊茅屋,与其中主人促膝相谈。一壶清茶,几卷旧书,对面谈笑风生的青年,竟能叫杨昧忘记老奸巨猾的三王爷和癞蛤蟆般恶心的杨晔。
夜深人静的时候,杨昧躺在东宫的床上,忽然想起李惟。那日凄风苦雨,李惟的茅屋如从天而降,主人可不要是什么山林精魅。杨昧嘴角含笑而不自知,李惟一身正气,貌美却不惑人,怎么可能是那种精怪?一想到李惟终有一日要踏入仕途,杨昧凝了神色,却缓缓舒出一口气。李惟若是精怪,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他若是朝臣,恰恰落入杨昧掌心。
他翻来覆去半夜,脑中尽是李惟。披衣坐起,为何会如此,连自问都不用。杨昧喜爱男人,外人并不知。他甚少沾花惹草,只在东宫里养了几个专门供他泄火的小太监。宠奴卖力地替他吹箫,杨昧闭上双目,想象此刻胯/下的面孔,在那个大雨之日里映入他的眼中,那么鲜亮。
李惟中了状元,与杨昧并无一丝牵扯。杨昧信服李惟的才学,两人相交之初倒也想过,自己只要动一动嘴皮子,于李惟便是锦上添花。但愈临近春考,这股心思反而愈发淡薄,最后只冷眼看着朝中内外一派热火朝天,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迷信的人都说,状元命是天生注定的。杨昧看着李惟一身红衣,满面喜色,唇畔亦不自觉露出笑意。李惟身边围满了贺喜的人,一时并没有注意到杨昧。杨昧却忽然察觉出一道视线,杨晔龌龊的目光游移在他和李惟之间,最后落到他的脸上,附带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杨昧霎时觉得有些目眩,再定睛一看,道贺人群中有不少三王爷那边的官员,神色各异。杨昧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却又似已存在许久。李惟会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么?这官场光怪陆离,吃人不吐骨头,李惟会变成陌生的样子么?杨昧在袖中狠狠握紧拳头,他竟想将李惟藏起来,不叫这些人看见。
真是天助杨昧。李惟的父亲过世,孝期理应卸职,这位新科状元还未入仕便要闲置。杨昧顺理成章问父皇讨了人,留在东宫做个食客,于外人看来合情合理。李惟得知他真实身份,吃惊了一阵便也没放在心上。两人喝茶聊天,喝酒下棋,除了从茅屋搬到宫殿,竟与过往没什么不同。
杨昧曾问李惟,他贸然将他收入东宫,叫他在尚未看清朝局时便与三王爷对立,可会后悔?李惟大笑道,殿下与三王爷水火不容,想要保持中立实在天真。若非要他选择一方,为了朋友豪赌一场又何妨?杨昧听得微笑,心中却钝痛。李惟拿他做朋友,却不知他在杨昧心中,绝非朋友二字可以形容。
有谁会在情事中低唤朋友的名字?又有谁暗中设了蔽障,希望朋友永无出人头地之日?
东宫中的幕僚不止李惟一人,每日进出杨昧的书房,一股紧张味始终难以消散。李惟渐渐便觉出异样,杨昧待他当真如养了一个闲人,只给吃饭不让干活。他为人直爽,当面问了杨昧。杨昧眼神闪烁,却道李惟孝期满后必要出仕,何必做那些脏事将来留下口柄?李惟笑起来,心中不无感激。杨昧却知道自己在说谎,他不要李惟出仕,那一天永远不要来。
唯一看清他心思的,竟是杨晔。他笑着问杨昧,他心怀这么肮脏的念头,难道不怕李惟恨他?杨昧冷笑,肮脏?这只臭水沟底的癞蛤蟆,每天用最肮脏的眼神来看他,竟然反过来说别人脏!杨晔还是笑,拿扇柄点了点杨昧的胸口,轻轻抛下一句话:“我不是在说儿女情长,而是你的私心。”
杨晔说得不错。杨昧在李惟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他哪日出门与谁一起喝酒,哪日遇上了前来东宫的官员说了什么话,甚至哪日去了青楼找了哪个小倌,均有人一一汇报。杨昧无法信任李惟,无法想象李惟与他并肩扛起天下,却不断回忆起那个雨日里忽然出现的茅屋,还有那张几乎不真实的脸。他抓不住山林精魅,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他关起来。他对自己感到不齿,但就像那日荒郊野岭有求于人,素来矜傲的太子殿下在李惟面前总不禁低落了气焰。
杨昧要李惟毫无退路。他当着杨晔的面偷偷吻李惟,杨晔睁大了眼,惊愕过后却是好笑。他没有叫杨昧失望,李惟与他的流言飞满京城。但杨昧怎知会弄巧成拙,李惟借机辞官,竟彻底离开他的身边。
曲南镇走一遭,以身犯险,即便是杨昧也并非无懈可击。
他以胜者的身份回来,李惟却留在了曲南镇。心头缺空了一大块,再也无法填补。宽大松缓的衣袍,因身边没有任何人相伴,晃荡出满袖孤寂。那些做过的事,叫人笑话的手段,连杨昧自己也瞧不起。
他胜了三王爷,却也同样输得那么难看。
但就如他过去不认识李惟的数十年,抿紧嘴唇敛去神色,苦水和血泪往肚中吞咽,在人前永远只能做出凛然无畏的表情。
无论如何,多年夙愿终于成真,三王爷被赐死,不过饮一杯酒的功夫。太后失了风度的破口大骂犹在耳边,杨昧愉悦地弯起嘴角。惟有杨晔,叫他恨得牙痒,竟毫发无损地从这场劫难中存活下来。来日方长,杨昧告诉自己。忍气吞声之事,他素来擅长。
杨昧扳倒三王爷,和太后之间本就淡薄的感情彻底破碎。老太太眼不见为净,干脆搬到杨晔府中,对外称病静养。杨昧冷笑,他如何看不出来太后拼着年迈之躯也要保住杨晔小命。杨晔也似脱胎换骨,整日闭门不出,规矩得像个和尚,叫杨昧挑不出任何刺。
时光匆匆,转眼便是太后七十大寿。她虽不待见皇帝和杨昧,他们却不能失了礼数。太后本来无意操办,也不知杨晔如何哄劝,竟说动了她,只是执意要将寿筵办在三王爷府中。百官纷纷摇头,三王爷虽死,太后要亲孙子当皇帝的心却不死。
杨昧到三王爷府上时,宾客已基本来齐。三王爷的好园子,玲珑精致,夜风送爽。太后被众人簇拥在中间,老远就能听到欢笑。杨昧走近,旁人自然而然让开一条路,周围刹那寂静。灯光摇曳,太后微微偏过脸来,面上笑意全数化作厌恶。杨昧抿嘴微笑,恭敬磕头道贺。太后淡淡应了,却不叫他起身。
众人心中各种念头,却无人敢吭声。杨晔蹲在太后身旁,静静看一眼杨昧,转头说一句俏皮话,逗得太后笑起来。仿佛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欢笑喧闹如流水般响起,太后也不再为难杨昧,开口唤他免礼。
他们一个跪着,一个蹲着,一时目光交汇,竟是平视。杨晔背着光,眼色深沉难辨一如往昔。杨昧面无表情地走开,似乎方才那个插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却在人群之外遥遥回头,看太后与杨晔笑谈,二十年光景倒转,叫他依稀看见年幼的自己,还有第一次见面的杨晔。
没人疼的孩子是没有资格任性的。这个道理杨昧已经忘了自己何时懂得。
人人都以为他无情,其实他只是更能忍。
旧时的伤疤被揭开,杨昧并非不痛。他端着一身矜冷,坐在花园一角喝酒。三杯入口,他看见太后冷淡的神色。六杯下肚,他看见李惟笑吟吟望着宝琴。九杯入肠,他看见杨晔向自己走来。
杨昧几乎想扔了酒杯,怎么醉了也能看见叫自己不痛快的人!杨晔躲过他软绵绵的拳头,一把拉起他的身体。杨昧醉得厉害,摇摇晃晃跟着杨晔走进花园深处。他们穿过层层亭阁,直到杨晔推开一间屋子的门。杨昧勉强睁开眼,冲着床扑了过去。人还没躺平,却是天翻地覆,杨晔撑在他的上面,目光如炬。
杨昧似有一些清醒,却又觉得糊涂。杨晔的眼神向来浑浊惹人厌,此刻怎么亮得像星子?他歪了歪脑袋,吃吃笑起来。原来是臭水沟里倒映的星星,杨晔真是只不折不扣的癞蛤蟆。癞蛤蟆却缓缓低下脑袋,吻住了杨昧。
一愣之后,杨昧拼命挣扎起来。他并非醉得连人也不认识,心底万分清明身上的人正是自己最讨厌的杨晔,但浑身的力气却都使不出来。杨晔轻而易举制住他,伸手解开两人衣服,手指沿着他身侧游移挑逗,嘴唇移至耳畔,轻轻含住杨昧耳垂,“你不也喜欢男人么?为何要躲闪?”
酒精让杨昧变得敏感,杨晔的嘴唇,杨晔的手指,火热的身体,滴落的汗液,情/欲涌上来的时候,果然不分对象。杨昧喘着粗气,看着杨晔的手伸到他眼前,指间粘连的浊液,浑然不知自己的表情对杨晔已是无比诱惑。杨晔动了下喉结,双手分开杨昧双腿。醉酒后迟钝的杨昧这才真正惊慌起来,身体被压得死死的,只能口吐恶言:“你敢!杨晔你敢!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杨晔笑起来,手指不知蘸了什么,伸进杨昧后/穴,“我敢上你,你却不能杀我。”杨昧感觉到体内的异物,拼死挣扎,眼角迸发出刻骨恨意,“你去死!你给我去死!”杨晔满不在乎地一笑,抽出手指,发烫的前端挤了进来。杨昧痛得闷哼一声,死死咬住下唇,决不肯在杨晔面前示弱。杨晔吐出一口长气,将他两腿分得更开,竟是毫不犹豫地插到了深处。
杨昧痛得眼前一黑。他头一次居于人下,平时虽算不了温柔,却从未叫身下人受过这样的罪。杨晔停顿片刻,箍着杨昧的臀迫不及待动了起来。杨昧鼻子嗅到淡淡的血气,意识却渐渐抽离。
为什么会这样?被自己最厌恶的人强/暴?这便是自己的报应罢。撕裂的疼痛夹杂着滚烫热意,还有无尽的耻辱和不堪,杨昧咬破下唇,鲜血横流。却有人伸手轻轻拭去,杨晔喘息着开口,声音中有着毒药般的温柔,“痛么?堂兄,痛么?”
杨昧陡然睁开双眼,目光恨不能将杨晔千刀万剐。杨晔缓缓笑了,“原来只有这么痛,才能叫你的眼里全是我。”杨昧瞪大双目,似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杨晔却低头来吻他的眼睛,“眼里全是我,却全是恨。恨也罢,只要你别再露出那种表情,活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
癞蛤蟆吃了天鹅肉,杨晔吃了杨昧。但这种事放不上台面,杨昧决不可能让第三人知道。三王爷谋逆之事已了,杨晔素来不理朝事,也没机会犯错,更何况有太后老人家虎视眈眈护着崽子。杨昧除了当作被狗咬了一口,还能怎么办呢?
第二日,他强忍痛楚,努力维持正常姿势,回到东宫。杨昧屏退奴才,亲自清洗上药。淡淡血色在水中弥漫开,杨昧下唇的伤口再次被咬破,立下毒誓定要杨晔血债血偿。他素来忍功过人,一整天走路坐立,没叫身边人看出半分异样。只有早朝时候,杨晔的视线停留在他唇上伤口,无声微笑,眸中光芒更盛。
杨昧以前看不起杨晔,从不往他身上多看一眼。而如今只要闭上眼,却满脑子都是折磨凌/辱杨晔的法子,塞得太满,竟连旁人的余地都没了。
天气渐寒,太后大病一场,再也起不了身。她虽不慈,皇帝却不能不孝。临终托付也好,以死相逼也罢,杨昧冷眼看太后嚷嚷着死不瞑目,皇帝犹豫再三,终于答应了老太太的要求。太后心满意足地闭了眼,杨晔领到一道免死圣旨。太后虽死,但从此皇帝取不了杨晔性命,皇帝的儿子同样不能。
三王爷败后,有不肯放弃的旧部将希望寄托在杨晔身上。但眼看最后的靠山倒下,杨晔仍无任何表示或动作。至此,三王爷一党才算败得彻底。
杨昧心道如果他是杨晔,此刻会怎么做?性命无忧,三王爷留在民间暗藏的财产至今下落不明,山高水长,不如离开京城,或悠然隐居,或浪迹天涯。这么一想,杨昧竟有几分羡慕杨晔。他冷笑起来,怎能叫杨晔如意?从眼线那里得来的暗报却叫杨昧蹙眉,杨晔并没有离开的迹象。杨昧着实不解,他失了权势,再无亲人,死罪虽逃,活罪难免,这地方究竟有什么叫他留恋?
不解归不解,仇还是要报。杨昧传唤杨晔入宫,他自诩并不变态,宫里也没几个真正的男人,他将杨晔交给一众太监,转身离开,轻袖不染纤尘。
杨昧传唤得不勤,每月至多两三次。他并不亲眼观看杨晔遭罪的情形,每次结束有人来报,也只是淡淡听完,不动声色。杨昧从未限制杨晔离京,慢慢竟有了这样的心思,看那人到底能忍多久?是否比他更能忍?
那日杨晔照例入宫,杨昧在东宫书房见完几个臣子,不知怎的心思一动,移步去了那间屋子。一片乌烟瘴气中,杨晔原本垂着的头忽然抬起,直直看着门口的杨昧。太监们吃了一惊,不敢怠慢,各种刑具用得愈加大胆。杨晔自然是痛的,浑身发抖,额上冒出冷汗,身体痉挛成异样弧度。他的眼神却一瞬不瞬地停在杨昧脸上,眸中掺满痛苦,但浓重欲望惊人贪婪一如当年。
杨昧没有丝毫表情,直到时辰到了,杨晔被粗鲁地丢在门口。杨晔挣扎爬起,院子外跑进一个老太监,大约是王府下人,一把眼泪鼻涕地跑过来扶住杨晔。两人经过杨昧身边,老太监却猛然跪下,顾不得杨晔没了支撑摔倒,重重给杨昧磕头,“殿下,求求您放过世子!王爷已经过世,世子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和殿下的事!老奴从小服侍世子,小时候他还和您一起分糖吃……殿下!您看在幼年情分上,饶了世子罢!”
杨昧定定看他两眼,转身走了。这个老太监一点都不会说话,杨昧淡淡地想。他的好世子做过的事,他可不知道。至于幼年分糖,那还是二十年前,太后将他晾在一边,杨晔摇摇晃晃抓着满手的糖来找他。杨昧顿住脚步,杨晔从小便向自己炫耀祖母的疼爱,他怎会忘了?一错神,眼前却浮现杨晔吊儿郎当的笑,“只要你别再露出那种表情,活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
杨晔再一次入宫的时候,被直接带入了杨昧的寝殿。杨昧屏退众人,淡淡道:“今日就你我二人。”杨晔笑起来,“如我所愿,再好不过。”
杨昧没再说话,径自拉着杨晔躺到床上。杨晔垂下眼,嘴角微微翘起,无甚反抗,任由杨昧动作。杨昧自然不会对他温柔到哪里去,草草扩张,分开腿便捅了进去。杨晔轻皱眉头,努力放松身体,双手抓住杨昧的肩膀,抬头去吻他。杨昧别开脸,杨晔却不依不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脑袋撞在自己脸上。
杨晔的手插在杨昧发中,舌头探进他的口腔。杨昧不愿回应他,专注于身下,一记记顶在杨晔深处,皮肤渐渐发汗。杨晔紧紧缠着杨昧的舌,绞在一块儿掠夺每一寸领地,疼得紧了,反而愈发凶猛。杨昧被他吻得快要分不清谁在主导,□累积到极处,泄了出来。
杨昧放开杨晔,躺在一边。杨晔翻身趴在他身上,露出一个笑来,“这算两清了?”杨昧抿了抿嘴,杨晔那夜不顾他的意愿,折腾可比他今天狠,但他前些日子的报复更甚,如今不愿再与他纠缠,“两清了,往后本王不会再召你入宫。”杨晔微微地笑,“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能一直忍着不离开京城?”杨昧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确为这个问题所困惑,“为什么?”杨晔的手贴住他的侧脸,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等着你心软。”杨昧闻言一愣,冷笑尚未绽开,杨晔却道:“你要报复我,折腾我,弄得我生不如死,多的是手段,何必亲力而为?堂兄,你能忍,我更能忍。因为你为自己而忍,我却为你而忍。”
杨昧怔怔看他,看见杨晔深不可测的目中,此刻清晰地倒映出两个缩小的自己,一开口,竟连声音都发颤,“你到底忍了多久?”他们都知道他问的并非杨晔受刑之事,杨晔笑起来,深潭般的双目漾起波纹,“很久啦,幸好今日总算等到。”他抵住杨昧的脸,低头专心致志地吻他。杨晔的手探到杨昧身后,杨昧闭上眼,连睫毛都发抖,却终是没有推开他。
后来,杨昧再一次去了曲南镇,身边的人却从赵驸马换成了杨晔。
他们站在街角,远远地看着李家肉铺。李惟正提着刀切肉,宝琴带着笑招呼着客人。忙了一阵得了空隙,小两口挨在一块儿说起悄悄话。不知李惟嬉皮笑脸说了什么,惹得宝琴怒目而视,一张脸却胀得发红。
杨昧背过身子,转头笑对杨晔道:“走罢。”杨晔忙不迭跟上,心头止不住得意。李惟真是不识货,他那娘子从头到脚一股小家子气,哪里比得上堂兄破冰一笑,仿佛新月从云间透出微光,十分的矜淡,十二分的稀罕。
两人一路往镇外走去,杨昧蹙眉瞅着杨晔,“你的嘴是不是合不拢?要不要我帮你?”杨晔闭上嘴,却敛不起笑。杨昧斜眼看他颠颠走路的模样,暗道这人从前流连花丛好歹也算风度翩翩,怎么竟是这样一副德性,不由笑骂一声:“癞皮狗。”杨晔听了却是一脸受用,“癞皮狗?总算比癞蛤蟆长进几分!”
番外三
曲城江府的花园内,蝉鸣不休,凉亭外的湖泊内开满娉婷荷花。
玉竹坐在亭中,四周种着高树绿萝,只透入细碎阳光,实在是夏日里再清凉不过的好去处。阿榴站在一旁,脸上有些焦急不安,直到江贤文急匆匆步入凉亭,立刻迎上前问道:“少爷,大夫怎么说?”
最近有位神医游历至曲城,江贤文特地重金请来替玉竹看诊,他感谢不尽,恭恭敬敬亲自送神医到门口。江贤文抹了把汗,笑道:“大夫说玉竹体内余毒已清,虽然说话慢于常人,只要多开口练习,也能渐渐恢复。”阿榴闻言绽开笑容,“太好了!”
二人一齐转向玉竹,他的神色淡淡,却看不出什么高兴。江贤文一脸喜色变得慌乱,“玉竹,你别生气!我不是非要你说话……就算说话慢,也不要紧。”玉竹笑了笑,摇头缓缓道:“我没生气。”
自从玉竹死里逃生,便落下了说话极慢的毛病。阿榴倒觉得没什么,公子不爱说话,她叽叽喳喳多说些便是。阿榴转了转眼睛,见江贤文和玉竹正默默看着对方,掩嘴一笑,从凉亭退了出去。
玉竹上前拉住江贤文的手,与他一同坐下,拿袖子轻轻拭去他额上汗水,“怎么……跑得那么急……出好多汗。”江贤文反握住他手,低声唤玉竹的名字。玉竹伸手指水中荷花,“长得真好……哪天……请宝琴他们……也来看。”江贤文点头笑道:“好,等哪日凉快些,叫他们来陪陪你。”玉竹看着江贤文道:“你现在…… 整天陪着我……我一点都不……不寂寞。”
江贤文听了却只觉心酸。他从前忽略玉竹感受,叫他发生那么多事自己却毫无察觉,那时的玉竹一定寂寞得很。他伸手抚摸玉竹鬓角,“前些年在京城的日子,我待在朝中,天天很晚才回来。你每日如何度日,说给我听听罢。”玉竹摇了摇头,“从前的事……提它做甚?”江贤文勉强笑道:“你现下不再怪我,我怕自己飘飘然,忘了曾经有多么混蛋。”
玉竹回忆过往,慢慢道:“府中有老管家……还有别的下人……我不敢叫他们……瞧出破绽……整日躲在房里……只有阿榴……陪我。有几次……我实在无聊坏了……便换上男装……出了门……哪知偏巧被你……被你撞到。”玉竹想起从前,他换回男儿身,带上阿榴,一齐偷偷遛出府。京城繁华无比,于玉竹主仆来说事事新鲜。两人上饭馆,逛街市,听戏曲,无人约束看管,说不出的自在快活。特别是玉竹,终于能堂堂正正走出房门,漫步于太阳底下,连刮过脸庞的风都觉得清甜。
谁料有一回,却叫他们遇上意外。彼时玉竹已开始服用三王爷世子给他的药,身上男性特征渐渐消失,加之他本就出身青楼,又长期模仿女子,举手投足难掩阴柔之气。他和阿榴本在好端端吃饭,不知怎的引起一群地痞注意,硬说玉竹是女扮男装的娘子,嘴里不干不净,手上拉拉扯扯。玉竹气得说不出话,他素来男扮女装,今日竟在旁人眼中倒了过来,本来还欲好生解释,见到阿榴被人趁乱摸了两把,怒火蹿上脑袋,向着对方当脸便是一拳。
桌子被掀翻,杯盘碎了一地,旁边的客人逃跑的逃跑,起哄的起哄,掌柜小二叫苦不堪。对方哪肯罢休,眼看就要动起手,楼上雅间的门打开,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走出,“是何人喧哗!”
玉竹和阿榴抬头一看,大惊失色。阿榴反应快,大喊道:“少爷,少奶奶叫恶人调戏了!”她这么一喊固然引人注目,却是不得不为。江贤文身边几位同僚平素与他交好,常来府中拜访。时下风气开明,女子不必遮遮掩掩躲在内室,大可在夫君陪同下一起见客人,故那几人都是见过玉竹的。
那些地痞不敢和当官的叫板,嗤了一声,“看好自己的婆娘!”便灰溜溜走了。楼上众官员表情尴尬,讪笑道:“江大人,令夫人真是好气势。”江贤文丢尽了脸,居高临下冷冷看着玉竹,只能撒气在阿榴头上,“还不快送夫人回去!”
玉竹回忆至此,不由面色黯淡。江贤文知道他心中所想,伸手将他揽在怀中,认真道:“我知道现在说抱歉也徒然,但往后我绝不再做对你不起的事。玉竹,你再信我一次。”玉竹静静看他,点了点头。
他想起自己尚在春风苑时,江贤文拉着他的手,信誓旦旦道:“玉竹,你信我!男扮女装的下策只是一时权宜,总有一日我要叫你成为世上最快活的人。”他说着大话,过于严肃的脸庞显得有些傻气,眼睛却闪闪发亮。虽然发生了许多事,江贤文的誓言倒也不算完全作废。他死过一回,对人世愈发眷恋,觉得如今平静的生活再好不过。
江贤文紧紧抱着他,倒是玉竹伸手推开,微笑道:“天那么热……你身上……全是汗。”江贤文笑了两声,忽然一拍脑袋,“大夫留下的药大约煎好了,我们回去罢。”玉竹微微皱眉,“又要喝药?我快成……药罐子了。”江贤文软声哄道:“他给你诊脉,说你体质偏寒,须调理一番。”玉竹被他拉起身,脸上还不情不愿,“大热天……寒一点……有什么关系?”
他性格文弱,有什么事常常憋在心里不说,现下却是难得撒娇,叫江贤文满心怜爱。二人牵着手往居室走去,廊下遇到江府下人,纷纷行礼问好:“少爷,公子。”江贤文浑然未觉,玉竹眉间长年难以挥去的抑郁却渐渐化作浅暖神色。韩老爷和夫人过世后,江贤文便成了江府唯一的主人。他们这次回来,玉竹始终穿着男装,未再扮作女子。也不知江贤文暗自花了什么功夫,江府上下改称玉竹为公子,面无异色,一刻也不曾叫他感到不适。
过了几天便是七夕。吃过晚饭,江贤文笑对玉竹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记得?街上好热闹,我们去看灯罢。你等等,我让裁缝替你做了件新衫子。”
玉竹僵硬地点点头,江贤文兴奋地起身去找衣衫,没看见他瞬间发白的脸色。一转身,江贤文捧了件浅碧色的丝织衫子回来,却吓得一把握住玉竹的手,“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玉竹将目光从丝衫缓缓转到江贤文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江贤文却急得跳脚,“你别不说话啊!你不愿出门么?”玉竹面无血色躺在床上的画面至今仍常叫他梦到,江贤文觉得自己的心肝脆弱了不止一点,禁不起丝毫惊吓。
玉竹摇摇头,勉强笑道:“对不起……我以为你……你又叫我……穿女人衣服。”江贤文愣愣听完,心中如被针扎,一点点刺痛泛滥成一片。玉竹接过丝衫,轻轻抚摸了一下,赞叹道:“真是……好料子。”他走到床边换上衣服,笑问江贤文:“好看么?”江贤文强忍酸意,点头道:“好看极了。”两人收拾一番,便出了门。
街上人头攒动,花灯如海。迎面而来一对对青年男女,笑靥如花,明眸如月。路人对于他们并肩两个男人,难免有些侧目,但偷看调笑,大半都是善意的目光。
玉竹和江贤文却是无语并行。方才出门前闹出那一幕,江贤文难过,玉竹尴尬,一时皆难以释怀。两人走到长街尽头,旁人的欢笑,旁人的灯,融不进他们之间。玉竹咬牙,抬头去望江贤文。江贤文伸手摸他的头发,刚要开口,却听一声欢快的叫唤:“玉竹——!”
二人一齐回头,远远瞧见宝琴拉着李惟跑来。宝琴满脸是笑,高兴地拉起玉竹的手,“我方才还和李惟打赌会不会遇上你!谢天谢地,我总算赢他一回!”四人打了招呼,玉竹好奇地伸手去摘宝琴挂在腰上的物什,“这是什么?”
宝琴连忙解下递给他,“是个木头面具。”玉竹仔细端详,那面具做成一张笑脸,栩栩如生,叫人看了便十分喜欢。他还给宝琴,笑看他和李惟一眼,“是李公子……买给你的?”宝琴微微一哼,“不过精巧了些,只能做个装饰,还贵得很!”他口上这么说,抚摸着面具却是爱不释手。玉竹忍俊不禁,李惟伸手敲宝琴头顶,“小没良心!方才是谁脚底生了根,站在面具铺子前一动不动,恨不得把眼珠长到这两个窟窿里?”宝琴朝他扮一个鬼脸,忽然伸手指向前方,“那里好多人,肯定有热闹,我们快去瞧瞧!”
李惟拉着宝琴向前走去,宝琴不忘回头道:“玉竹,江少爷,你们一块儿来啊!”玉竹和江贤文对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他们看李惟和宝琴一路笑着拌嘴,旁若无人的甜蜜。玉竹心中暗暗生出艳羡,手却被江贤文握住。
他抬起头,江贤文看着他,慢慢道:“我若能如李兄一早想清自己想要什么,也不会叫你受那么多苦。我这么迟钝,又缺心缺肺,玉竹,你别嫌弃——”他话音未落,陡然哎哟一声,竟光顾说话不看路,撞在了一棵树上。
江贤文捂住额头,满脸通红。旁人笑个不停,李惟他们也转过身来。李惟忍笑道:“江少爷,你小心些。”宝琴戏谑笑道:“玉竹那么美,定是叫江少爷看直了眼!”玉竹瞪了他们一眼,上前轻轻往江贤文额头吹气。
他们贴得那么近,江贤文看到玉竹的喉结上下微动,浅碧丝衫衬得他颈间肤白如雪,不由渐渐痴了。玉竹微微退开些,瞧见他呆愣愣的眼神,终是笑着弯了眼睛,轻声骂一句:“笨蛋。”
灯会上人太多,他们最后与李惟宝琴走散,时候不早,便先回了江府。走了许多路,两人都有些累。吃了点冰镇果子,洗完澡后就上床歇息了。
身下凉席十分惬意,江贤文拉着玉竹的手,心绪渐渐沉静,方才街上盛景残留的喧闹嘈杂一扫而空。玉竹翻了个身,面向着江贤文,无意识发出轻轻噫声。江贤文心中一动,回头去看他,只见玉竹双目果然睁着。
江贤文亦转过身,“睡不着么?”玉竹身上有股淡淡冷香,仿佛与生俱来,缎子般的头发铺在席子上,如流水般拂过江贤文的指间。江贤文情不自禁,喃喃唤玉竹的名字,凑上前去吻住他的嘴唇。玉竹不由抬头,承接着他难以克制的热情,细白的脖颈仰成优美弧度。他的皮肤泛着微微凉意,叫江贤文的手指流连忘返,心里模模糊糊想那神医说的话当真不错。
他们其实已许久未行房,这般亲吻爱抚,很快便让两人都忍不住。玉竹双手拉着江贤文胳膊,江贤文却咬咬牙撑起身子,飞快亲了玉竹一下,下床点了一支蜡烛。
玉竹躺在帐中浑身僵硬,身子弓起藏在丝被中,望向江贤文的眼神满是恐惧,“不、不要点灯……不要……看我。”他本就说话不流利,声音低弱,甚至能听见牙齿格格打颤。江贤文眸中说不出的心疼难受,却坚持摇头,“玉竹,我要看着你,你也好好看看自己!”
玉竹呜咽一声,丝被让江贤文强行拉走,先前情动时早已衣衫褪尽,现下只能簌簌发抖地躺在光亮中。江贤文抚摸着他光滑皮肤,游移到胸口,指尖抵住两点突起,轻轻揉按。玉竹啊的低叫出声,双目紧紧闭起,眼角沁出泪水,“别、别弄……”江贤文低下头,将那两点舔得湿亮。玉竹鼻息急促,仿佛抽泣一般,强忍着什么,终于禁不住小声呻吟起来。江贤文沙哑道:“玉竹,你睁开眼看一看。不要害怕,你已经全好了。”
那段日子,玉竹偷偷吃药,将身体弄得雌雄莫辨。他心中惶恐至极,却不知自己到底怕被别人发现男儿身,还是更怕变得不男不女。他如同中邪一般,明知这药害人,却强迫自己每日服食不可停歇。玉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愈来愈不对劲,胡子不长了,胸前渐渐膨隆,连情绪都变得女人般阴晴不定。最最可怕的却是他情/欲日益浅淡,有一日他独自躺在被中,用手弄了白天仍半软不硬。玉竹躺在枕头上大哭一场,从此再也不让江贤文碰自己。
他那时并不知道停了药便可复原,与三王爷党之间也再扯不清关系,只能听命行事。恰巧江夫人病了,玉竹回到曲城,江贤文忙于官务,竟也不曾发现他的异样。除了阿榴,没人知道玉竹心里有多么无助。后来,江老爷被三王爷毒死,他们又让他如法炮制去害太子和李惟,他走投无路选择自尽,其实从很早之前便已起了这个念头。
玉竹无法否认自己的胆小懦弱。事到如今,他已不能确认身体恢复原样,更不敢给江贤文看。江贤文将他抱起,扯下玉竹遮在眼上的手,哄劝道:“你看一眼便知,我没有骗你。”玉竹将信将疑,半坐着低头看去。胸部一片平坦,乳/尖因方才的爱抚而挺立发红。玉竹的目光瞟到江贤文身上,自己果然与寻常男子无异。
江贤文微微一笑,知他终于肯将自己交出。他抱着玉竹在怀中,伸手将两人性/器捉在一处,撸动起来。玉竹脸颊发红,埋在江贤文肩窝。江贤文吻了吻他的耳垂,柔声道:“别害羞,好好看着。”
他的声音如同咒语,叫玉竹不自禁盯住他的手掌。肉色的柱身,顶端流淌着粘糊糊的汁水,在江贤文的指间显得格外淫靡。江贤文一边亲着他的侧脸,一边使尽解数伺候他的东西,时而指尖挑弄着横沟,时而让两人的顶端抵在一起轻轻转磨,甚至将玉竹一头扎入粗密的毛丛中旋动着再松开。玉竹瞧得面红耳赤,双目却一眨不眨,眼睁睁看着自己充血鼓胀到极限,虽不如江贤文雄壮,也是一具实足的男性身体。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腔蹦出,响得盖过一切声音,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忘情的喘叫。
两人情到浓处,一块儿出了精。玉竹的眼角残留着湿意,泪汪汪地瞧着江贤文。江贤文笑着亲他的眼睛,手探到后方替他扩弄。待准备停当,玉竹微抬身体,坐了下去,感受着江贤文深埋到体内。
一室春光,一夜缠绵。
待到两人终于累极而眠,不嫌脏不怕热地抱在一起,手指相扣。玉竹的目光描绘着江贤文沉睡的容颜,心中头一回觉得这般满足。他想自己真是个没用又不坚定的人,但只要心里盛得满满的,便再也容不下忧虑和畏缩。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此就结束啦
多谢姑娘们一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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