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4集

作品:《魔法学徒

    第三十三册
    第一章风暴过后
    蒙提塔草原最为猛烈的一场风暴刚刚过去,这场长达二十天之久的风暴,摧毁了无数顶帐篷,令成千上万的牧民受到了惨重的损失。
    不过,蒙提塔人却用独有的方式,来宣称他们能够承受得住任何的打击和考验。
    他们用欢庆和喜悦,来代替惋惜和哀伤。
    事实上,这一次的欢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还要来得恢弘和热闹。
    因为在“魔鬼风暴”到达之前,很多部族都搬迁到了那些空着的要塞之中。
    拥有厚厚的围墙,以及五米高的地基,这些要塞自然不是那些帐篷所能够比拟的。
    所以和往年比起来,这一次草原子民们所遭受到的损失,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不但所有人都安然地度过了这场往年总要夺走数干条性命的可怕风暴,而且那些得以安稳住在要塞中的人们,甚至将这些狭小的要塞,比作那在他们心目中如同“天堂”般的云中之城。
    没有了往日的辛苦,没有了灌满帐篷的积水,当雨过天青之后,从要塞之中出来的人们,只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轻松和舒适过。
    虽然外面仍旧是一片汪洋,而且那些在风暴之中倒塌的围栏和顶棚,仍旧令他们最为宝贵的财富——那些牛羊,损失得相当惨重。
    不过,往日那些因为受伤和染上重病而奄奄一息的人,却已然消失不见了,对于蒙提塔人来说,仅仅是这一点,便令他们感到非常的幸运。
    而他们用来表示幸运的方式,便是尽情地庆祝。
    庆祝这个没有固定日子的节日。
    这个原本充满了苦涩和无奈的节日,反而因此成了草原之上最为盛大的节日,而热闹的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那三大庆典。
    之所以会这样的原因,除了蒙提塔人最擅长将痛苦和悲伤化为生活的喜悦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那些在风暴之中死去的牛羊。
    蒙提塔人从来不会浪费任何东西,而牛羊更是他们最为宝贵的财富。
    而蒙提塔人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作为他们的节日,便是因为他们不希望浪费任何宝贵的东西。
    从云中之城和大地之城内那些既弯曲又狭窄、但是人口非常稠密的巷子里面,涌出了形形色色的人群。
    年迈的老翁,抱在手中的婴儿,身强力壮的大汉,美丽窈窕的女孩,以及各种年龄和身分的人们,淹没了格兰特城的每一条街道。
    大家朝着一个方向,像潮水一般向格兰特湖边涌去。
    工匠、平民、刚刚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战士,以及受人敬仰和崇拜的独角兽成员——那场捍卫蒙提塔草原和平安宁的战役中最大的功臣们,和那些三五成群追逐打闹着的孩子们,一批又一批川流不息地向前涌去。
    他们的脸庞上,显露出了生机勃勃的笑容。
    他们无忧无虑地闲谈着,甚至连那些平日里不被允许互相交谈的妇人们,此时也聚拢在一起。
    他们正匆匆忙忙地赶去领取为了庆祝节日而发放的食物。
    地上的积水仍旧没有退去,由积水所组成的河流,和长长的,由人所组成的河流,一起朝着城外流淌而去。
    喧哗吵闹,数也数不清的人群,使得格兰特城充满了一片乱哄哄快乐的喧闹声。
    这片喧闹声之大,似乎只有将数百个蜂房里面的蜜蜂全部都释放到大街之上,才能够与之相比。
    格兰特城的居民显得异常兴奋,甚至连那风暴刚刚过去,还蒙着一层淡淡灰色的天气,都没有使他们感到丝毫的不快。
    席卷过蒙提塔草原的可怕风暴,还残留着一丝寒冷的风,不断地刺着人们的脸庞。
    不过这些草原的子民,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寒冷,那些男人们甚至敞开着衣襟,就连女人和孩子,都将裤脚高高地撩起来。
    更有那淘气的小孩,用力地踏着积水,将水花踢得到处都是,并且以此作为取乐。
    那巨大新铸的城门朝着两边敞开,潮水一般的人流,仿佛大坝打开了闸门一般朝外面涌去。
    远处的地平线上,可以看到几点黯淡的阴影,那是刚刚建造完成的几座新的要塞。
    居住在那里的人们,显然还没有赶到格兰特城,这令蜂拥挤出城门的人们欣喜不已。
    而令格兰特城居民之所以能够如此兴奋的原因,正是那吊挂在一排排架子上面的牛羊。
    今天并不是真正的节日,不过在节日之前总是比节日当天更为热闹。
    因为每一个草原的子民,都能够在这一天领取到一份食物。
    无论是居住在云中之城的长老,还是流浪在城里的孤儿,都能够在这一天获得节日的馈赠。
    所有人全都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那些吊挂着牛羊的架子底下,每一个人都细心挑选着最中意的牛丰。
    每一个架子底下,都有个手提锋利割刀的壮汉,而他们的任务便是分割那些牛羊。
    斯德布同样地混在人群之中,他表现得和那些旁边的人们没有两样。
    他同样紧紧地盯着前方那高高的木架,盯着吊挂在木架底下的一头牛。
    他同样跟着队伍缓缓朝前挪动,等待着轮到他,好挑选属于他的那一份食物。
    他丝毫都不急着去寻找那个和他联络的人。
    因为他很清楚,即便他拥有着再锐利的眼睛,也不可能在这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的人群之中,找到一个特定的人。
    跟着队伍缓缓地朝前挪动,当轮到他的时候,太阳已然钻出了云层,积水在阳光底下迅速蒸腾,但是蒸腾的雾气,并不能够令人们减少丝毫兴奋的心情。
    不过对于斯德布来说,这一切让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之所以说陌生,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亲自经历过这一切,毕竟当初他住在云中之城顶端那最为光明灿烂的岁月之中,他也从来不曾在这个时候,走下那座高高在上的云中之城。
    身为云中之城最为古老的部族之一,以及蒙提塔曾经最有权势的家族的长子,自然不可能和脚下那些居民相提并论。
    无论是他还是他周围的那些人,从来不缺乏食物,因此对于那些在风暴之中死去的牛羊根本就不屑一顾。
    那些牛羊即便没有腐烂,但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也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美味,会为此而感到欢喜和兴奋的,就只有那些没有多少财富的平民。
    这也许确实是傲慢或自大,不过以往斯德布总是对此感到理所当然。
    事实上,他自认属于他的那份骄傲并不过分,毕竟他是蒙提塔王国最有实力的人物,他是独角兽第一队长,同时更是继承王位最强而有力的候选人。
    只可惜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不仅仅他、就连他的家族、他的亲人,都早已经化作草原之上的尘埃和白骨。
    而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复存在,仍然还存在的,便是那复仇的誓言。
    和其他人一样,斯德布挑了一块看上去最好的羊肉,那是一条将近六公斤的羊腿,淡淡的腥气,证明了这条羊腿还算新鲜。
    拎过羊腿和同时递过来的那包用来腌制羊肉的香料,斯德布朝着远处缓缓地走去。
    远处遍插着一杆杆红旗,那些旗帜围绕成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环形。
    手里拎着分配来的牛羊的人们,欢天喜地同时又小心翼翼地跑到旗帜底下。
    那被红旗所围绕的所在便是格兰特湖,不过此时此刻,根本就看不到丝毫湖泊的踪影。
    一眼望去,天底下除了那孤零零的格兰特城,便是远处那几点阴影,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牛羊。
    斯德布绕着格兰特湖,缓缓地走了大半圈。
    这里早就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踪影。
    将手中拎着的羊腿朝地上一扔,他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番,接头的人还没有出现,根本就看不到有人朝他走过来的迹象。
    斯德布在旁边的木桩之上坐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脚下水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长满了落腮胡的脸颊。
    不知道当那些老熟人面对着他的时候,是否还能够认出他这个当年曾经叱吒风云的人物。
    独角兽的第一队长。
    蒙提塔的第一勇士。
    他最心爱的坐骑“黑云”。
    他所拥有的那把宝刀“裂天地”。
    所有的这一切,都曾经是草原上每一个人争相传颂的传奇。
    但是现在,他已然是个遭人唾骂的邪恶之徒,一个曾经令云中之城走向堕落的人。
    那些战胜他、并且取代他成为新的传奇的人,将他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斯德布猜测着他的仇敌是否知道,他已然投奔了蒙提塔人世世代代最为痛恨的仇敌——卡敖奇王国。
    他猜测他的对头是否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回到这片草原来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为死去的亲人和孩子们报仇雪恨。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便感到自己体内的热血正在沸腾,不过他同样也十分清楚,要实现他的所愿必须要忍耐。
    想到这里,他弯下腰捡起那条羊腿,然后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割刀。
    拥有着圣骑士实力的他,对付这小小的羊腿自然轻而易举。
    结实紧密的羊腿,很快便化作了一堆切割得方方正正的肉块,至于那些骨头,则早已经被剔除得干干净净。
    斯德布一边拿着肉块在湖水里面冲洗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四周。
    风暴过后的湖水冰冷刺骨,将手臂浸在湖水之中,感受着那与众不同的冰冷的感觉,令这位过去在草原上的勇者,感到了一丝寂寞和苍凉。
    随着一阵水波荡起,这个中年武者感觉到,有人正朝着这里缓缓走来。
    攥紧了手中的割刀,斯德布全神贯注地警惕着那个靠近者。
    那靠近者有着异样稳定的脚步,而他的行动又是那样轻灵,拥有如此实力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不过当他看清那个渐渐靠近的人,他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吧。”那个接头的人笑了笑说道。
    草原上的狂风,吹乱了那个人亚麻色的头发。
    不过斯德布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肯定很不喜欢这种颜色,因为那个人原本有着一头灿烂如同阳光一般的金发。
    “没有想到会是你。”斯德布仍旧低着头洗着手中的羊肉,缓缓地说道。
    “这样大的事情,我无法信赖其他任何人。”那个人淡淡地说道。
    “难道你不担心自己的身分一旦暴露,会受到无数人的追杀?”斯德布平静地说道。
    “除非蒙提塔人希望挑起战争,要不然即便我公开自己的身分,也没有人敢动我一根毫毛。”那个人冷冷说道。
    “据我所知,那个坐在云中之城最顶上的女人,是个冷酷无情、同时又狠毒异常的家伙。”斯德布说道。
    “很高兴看到你对希茜莉亚恨之入骨,你的仇恨正是我最需要的东西。”那个人微笑着说道:“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是否有用?”
    “不知道,除非我们俩较量一下,要不然根本就无从知晓那些东西是否有用。”斯德布淡然地说道。
    “我倒是很希望能够和你再较量一次,你是这个世界之上少有的几个能够作为我对手的人之一。”那个人点了点头,说道。
    “很可惜,能够和你较量的人马上就要少一个了。”斯德布缓缓地说道。
    “你可以选择放弃。”那个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总不可能是来劝说我放弃这次任务的吧,布下这个杀局的不正是你吗?尊敬的公爵大人。”斯德布说道。
    “你已然计画好了吗?”这一次海格埃洛再没有开玩笑,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如果你和索米雷特所预料的没有差错的话,后天就将是你们敌人的末日,同样也是我报仇雪恨的日子。”斯德布说道,虽然他嘴里说着报仇的话,但是他看上去非常平静,仍旧在那里清洗着羊肉。
    “索米雷特的分析应该不会有多少差错,对于蒙提塔人来说,明天的节日不也是蒙提塔小孩变成成年人的日子吗?
    “这对于那位小学徒来说,肯定有着特殊的意义,而有那个小学徒在,有资格主持成人仪式的人,就只剩下了希茜莉亚一个。
    “不过意外总是会在别人以为万无一失的情况之下突然发生,因此这次行动最终的决定权,仍旧在负责这次行动的你的手中。”海格埃洛说道。
    斯德布看了一眼这位卡敖奇王国的最高统帅,对于此人信心十足的话,他倒是有几分相信。
    无论是对于那位索米雷特先生所拥有的分析和预测的能力,还是对眼前这个人布置和安排的手段,他都不能不感到佩服。
    在他看来,这两个人简直就是阴谋暗算的代名词。
    “如果那两个人真的离开云中之城,我可以保证那将是他们的死期来临了。”斯德布冷冷地说道。
    “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对于你最痛恨的仇敌,你想要用哪种办法令她死亡,我根本不管,但是对于那个索菲恩小学徒,你必须保证将那把我给你的匕首,插进他的胸膛。
    “在此之前,我曾经安排过一次狙杀,那次狙杀非常成功,不过最终却以失败告终。我的敌人是个无法用毒药来对付的家伙,而且他能够吸收特罗德炼制出来的凶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敌人是个非常难以杀死的人物,正因为如此,我才千方百计地找来那把‘灵魂匕首’!
    “也许只有这把能够杀死巨龙的神器,能够真正给予我的敌人致命一击,正因为如此,我必须警告你,千万不要将机会浪费在仇恨和报复之中。
    “无论你的对手给予了你多少痛苦,无论你的心中拥有着多少仇恨,死亡都足以令这一切得以弥补。”
    “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去做。”斯德布说道:“不过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你总不会是为了跟我接头和告诉我这些事情,而冒着生命的危险潜入草原的深处吧。”
    对于斯德布的疑问,海格埃洛并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四周,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座被称为云中之城的美丽都市,以及这片广阔无垠的草原,也许这会对于我再一次的到来,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斯德布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他来的目的。
    “有所收获吗?”他问道。
    “收获很大,我看到了很多非常有趣的东西。”海格埃洛皱着眉头说道,说着,这位年轻的统帅转过头去看向了远方。
    在那座被淡淡薄雾所缠绕的白色城市的顶端,依稀可以看到几个扁平如同树皮划子一般的东西,在空中飘来飘去。
    那正是他最为担忧的玩意儿,事实上,无论是他还是米琳达,都在暗中进行着同样的研究。
    看来那个索菲恩小魔法学徒,也有了同样的想法。
    令海格埃洛感到不安的是,和那个小学徒比起来,无论是他和米琳达,还是德雷刻丝和科比李奥,都更像是一个小学徒。
    “对了,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到底选择了什么样的力量?”海格埃洛突然间转过头来问道。
    “为什么你不说出你自己的选择?”斯德布冷冷地说道。
    “难道你不想留下点什么?就像你的先祖舍格瑞一样。”海格埃洛缓缓地说道。
    “也许你只不过想要听取另外一个和你一样修炼魔武技的武者的心得,是不是这样?”斯德布平静地说道。
    “你完全可以这样认为,也可以说,我对于你的选择非常在意,因为你和另外几个拥有魔武技的武者完全不同。
    “无论是那个魔法骑士凯特还是米琳达,都将魔法看作是一种和武技一样的力量的补充。
    “正因为如此,米琳达的选择和那个魔法骑士凯特几乎一模一样,而那个令身形产生幻影的魔法,确实非常适合米琳达这个家伙,这种魔法几乎就等于为她量身订做的一般。
    “不过这对于你必定没有丝毫用处,你的家族所流传下来的武技,原本就是一种完美无缺的魔武技,是魔法帝国所拥有的魔法文明和成千上万种武技的精华相结合,所淬练出来的最强技艺。
    “想必,从我这里找回了家族久已失落的魔法力量的你,对于魔武技有着与众不同的深入看法吧。
    “我确实很想知道你的取舍,也许那会为我打开另外一扇大门。”海格埃洛说道。
    斯德布停了下来,将手中的丰肉块扔在一边,思考了片刻之后,将手中的那把割刀缓缓地平举到了眼前。
    他的手掌心微微有些发亮,海格埃洛感觉到斯德布正将“气”源源不断地聚集在手掌心上,而那聚集在一起的“气”,又源源不断地转化成为风的力量。
    海格埃洛对于这一切并不陌生,因为这正是他和米琳达一直在研究的“飘浮”和“风翼”的力量。
    不过,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两种最为简单的风系魔法,居然还有这种奇特无比的用途。
    海格埃洛几乎在一刹那间,已经明白斯德布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这位过去在蒙提塔草原上的勇士缓缓地张开了手掌,那把割刀飘浮在空中,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吊住一般。
    突然间他猛地将手一挥,伴随着尖锐的金属破风的声音,脚下的水面荡起了阵阵细碎的涟漪。
    海格埃洛虽然能够拨挡下飞射而来的箭矢,也能够擒住那急刺而至的利剑,但是对于这样细小的暗器,在一般的情况下他只会选择躲避。
    因为要抓住一个真正高手投掷出来的暗器,远比拨挡漫天的箭矢要困难许多。
    但是这一次海格埃洛既没有随意躲闪,也没有出手去拨开那急射而至的割刀。
    因为他很清楚斯德布不会伤到他分毫,同样他也完全可以肯定,即便他出手,也不可能对这把急飞而至的飞刀有任何作用。
    正如海格埃洛所预料的那样,当那把小刀快要钉上他的咽喉的时候,小刀突然间转变了方向,擦着他的脖颈极为危险地飞了过去。
    飞刀滑了半圈之后,飞回到斯德布的手中。
    “完美的设想,完美的技巧,在我看来,这甚至要比米琳达的幻影攻击更为强大。”海格埃洛说道。
    他的赞扬虽然有些言不由衷,不过对于斯德布创造出的这种奇特的魔武技,他确实发自内心地感到赞赏。
    海格埃洛甚至猜测,斯德布并不曾将他真正的成就亮出来。
    不过,海格埃洛大致能够猜测出那未曾显露的秘密底牌,到底是什么。
    对于暗器,海格埃洛并非一无所知,事实上绝对能够称得上是这方面的专家。
    虽然和强弓硬弩比起来,暗器在速度和力量上,并没有什么优势。不过暗器却有一个厉害之处,是其他弓弩无法企及的,那便是当发射暗器的武者扔出一大把暗器,再强大的武者都会感到不知所措。
    一把受到操纵的飞刀,绝对无法战胜真正的魔法师所施展的风刀。
    以斯德布的聪明,他绝对不可能修炼这样的废物,因此他隐藏的底牌,肯定便是暗器齐射的技巧。
    这种本领,令海格埃洛想起了为他打造了那把佩剑的大魔导士——莱丁王国的卡立特。
    卡立特的无数作品之中,正好有一件相同的作品。
    那套名叫“辰星”的暗器,正是以其数量和诡异莫名、防不胜防的攻击方式而闻名于世。
    “来而不往总不好吧,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选择?”斯德布缓缓地说道。
    “我无所谓选择,我的武技同米琳达和你完全两样,不像你们那样追求进攻,而是更多用于防守。
    “当爆裂弹被米琳达制作出来的时候,我已然放弃了用魔法令武技进一步增强的道路,我所选择的力量,并不是被用于白刀搏杀。”海格埃洛笑着说道。
    “不过,我所选择的能力相当有用,也正是因为有所凭藉,我才敢潜入云中之城。”
    斯德布疑惑不解地看着那位最高统帅:“你想要进入云中之城,难道你打算亲自行动?”
    “也许,我会在你失手的情况之下帮你一把,不过我相信以你的能耐,这个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海格埃洛说道。
    斯德布看了公爵大人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眺望了远方的云中之城一眼。
    看着那飘浮在空中的几点暗影,斯德布仿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打算进入云中之城,我可以替你安排接应你的人。反正,我已经用不着他的帮忙了。”斯德布淡然地说道。
    “那再好不过了,虽然我同样也有接应我的人,不过那些人是混在斯崔尔郡的叛逃者里面,行动起来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方便。”海格埃洛笑了笑说道。
    “你住在哪里?我让接头的人晚上和你联络。”斯德布说道。
    “如果方便的话,我打算住在你那里。”海格埃洛回答道。
    对于这个提议,斯德布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将地上的羊肉收拾了一下,扔进那包裹着香料的袋子里面,斯德布站了起来朝着格兰特城定去。
    “今天晚上,我请你尝尝蒙提塔特有的烤肉的风味。”斯德布扬了杨手中装满羊肉的香料袋子说道,他的样子看上去,显得如此的轻松自在。
    “好的,听说你的手艺丝毫不比戈尔斯罗差。”海格埃洛同样轻松地说道,仿佛他前往的,不是龙潭虎穴一般的敌国京城,而是他最为熟悉的故乡。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远处走去,城门口仍旧拥挤着看不到尽头的人流。
    ※※※※※
    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下层相比,云中之城的上层还算是比较热闹,那封闭的通道之中,还能够看到几个行人的踪影。
    因为风暴刚刚过去,外边的街道上面还布满了积水,因此人们仍旧选择了这条干燥得多的内部通道。
    此时的云中之城,应该称作为瀑布之城更为合适,只见无数道细小的瀑布正朝着下方倾泻而下。
    而天空中盛夏的太阳,则将那飞腾起来的水珠以及蒸腾而上的水气,化作了一团越来越厚的浓雾,将云中之城紧紧地包围起来。
    那位年老的智者、那位曾经担任过蒙提塔王国国王的老者、那位被女儿的名声盖过了的可怜父亲,正缓缓地走在那相对显得空旷的通道之上。
    在他身后那一串沾湿的脚印,证明了他刚刚是从下面而来。
    那底下的盛况,民众们脸上的欣喜,让这位老者感到高兴异常。
    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此时此刻的蒙提塔草原,确实是需要一场令人忘却悲伤的节日。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和他的那个尽职尽责的女婿,决定从原本已经显得颇为艰难的国库之中挤出一些钱来,令格兰特城以及周围的平民百姓,都能够在欢乐和满足之中度过三天的时光。
    那些牛羊并非全都是风暴之中的牺牲者,很多部是从那些富裕部族的手中买来的。
    昨天晚上风暴刚刚停息之后,那些木架已然架在了城门外格兰特湖边的空地之上。
    而忙碌了一整夜的他,根本就没有睡过觉。
    不过,当他看到格兰特的平民们汇集成长长的人流涌向湖边,看到他们的脸上堆满了幸福的微笑,看到每一个人、甚至包括孩子的眼睛里面都满是期待的目光,他便感到了无比的宽慰和满足。
    这位年高德劭的老者几乎可以肯定——虽然没有极为精美的食物,也没有最醇厚的葡萄酒用来款待草原的子民,不过这个庆祝“魔鬼风暴”过去的节日,必将成为众人最为欢乐的时光,而被他们永远铭记在心中。
    带着心满意足的感觉,老者朝着自己的家缓缓走去。
    当他穿过那空旷的广场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一片阴影迅速地滑过。
    老者抬起头,对于那如同细长梭子一般无声无息地滑过天空的扁舟,他确实非常感兴趣。
    在他看来,那确实是一件伟大的创造,只不过,他本人绝对不会再一次尝试在天空中飞行。
    这位曾经担任过蒙提塔国王的老者确信,如果神灵原本就打算让人类能够在天上飞行,肯定早已经将翅膀赐予了人类。
    而那提心吊胆的感觉,也令他变得更加的留恋大地。
    也许,蒙提塔人确实更喜欢亲近那养育他们的土地。
    不过,老者同样也很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如此废寝忘食地将全部精力,都倾注在这些高高飞在天上的扁舟上面。
    而亲自经历过那场战役的他,同样也清楚地知道,以往那依靠勇敢和精湛武技,骑着飞快的战马,手提锋利的弯刀砍杀敌人的日子,已然一去不复返。
    英勇的战士和曾经被认为战无不胜的骑兵,将再也无法主导这个战场。
    只有那些喷吐着长长的火舌,将大片草原化作熊熊燃烧的大火的魔法师,以及那些手持炸雷的士兵,才能够在这个令他感到陌生的战场之上逞威。
    在一瞬间,老者感到浑身乏力,毕竟他也曾经是个受人赞颂的独角兽队长,他也曾以勇武而闻名于草原。
    但是现在,显然他的武技已然没有丝毫用武之地,这不能不令他感到深深的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感到意气飞扬,因为即便是像他这样年老体衰的老者,只要手持两枚炸雷,照样能够在战场之上杀敌。
    拥有了那致命的武器,年迈的他和当前草原最强的勇者——他的那个外孙达克相比,恐怕没有什么实力上的差别。
    这个念头令他感到精神振奋,连脚步也显得轻巧了许多。
    跟在那艘扁舟后面,老者穿过了几条走廊朝前走去。
    远处的广场上面,停泊着六艘这样的扁舟,一旁的魔法师正拾着魔法阵,小心翼翼地替那些扁舟充填着魔法能量。
    在另一边,自己的女儿希茜莉亚,正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天空。
    老者缓缓朝着女儿走去,他有些事情要和女儿商量。
    不过当他走到女儿身边的时候,老者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他凝神仔细观察着,唯恐看走了眼,将一个虚幻的影像当作是自己的女儿。
    虽然女儿告诉他,那个虚幻的影像跟她本人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在这位固执的老者眼中,虚幻的影像绝对不能够被当作是本人。
    “尊敬的父亲大人,您有什么事情?”
    突然间背后传来女儿说话的声音,令老者吓了一跳,他匆匆忙忙地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站立着的另外一个女儿。
    这意外的惊吓,令老者对这些幻术更增加了一丝痛恨,他不喜欢这种装神弄鬼的东两,虽然这些东西确实非常有用。
    不过,令他感到深深无奈的是,他发现令他不喜欢的魔法,在他身边出现得越来越多。
    “真正的你在哪里?我不想和一堆幻影说话。”老者生气地说道。
    那两个希茜莉亚则露出淡淡的微笑,显然她对于父亲的固执感到非常有趣。
    “我在你的外孙女的家中,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你过来。”希茜莉亚微笑着说道。
    不过那丝微笑之中仍旧隐藏着嘲弄的意味,因为希茜莉亚非常清楚,自己的父亲绝对下会愿意见到克丽丝。
    正如希茜莉亚预料的一样,老者听到这句话立刻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实在没有比那位长公主殿下更加糟糕的人物了,但是这个糟糕透顶的人物,偏偏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实力。
    而这无疑是最最糟糕的一件事情。
    将自己的父亲打发走,希茜莉亚的分身继续进行着她的工作。
    “作弄自己的父亲很有趣吗?”旁边的克丽丝冷冷地说道。
    “他的精神还算不错,没有因为我而愁白了头发,也没有想要吐血的迹象,更没有因为替我善后而被精灵扣押作为人质。
    “不过想想也是,纳加大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万里迢迢之外,赶来这里和精灵一族谈判释放被扣作人质的国王。”希茜莉亚针锋相对地说道。
    “呵呵呵,不知道是谁顶着大肚子离家出走,这样的家伙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乖女孩,真是可笑。”克丽丝同样揭起了希茜莉亚的疮疤。
    “可惜我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怀孕,克丽丝,说真的我非常羡慕现在的你。”希茜莉亚刻意盯着克丽丝的肚子看着。
    而后者显然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
    “我累了,克丽丝你打算用镜子吗?这东西对于只有一个脑子的我,用处并不是很大,不过,对于你这样的怪物却非常合适。
    “只是,我担心你将精神力分裂成那么多,会令你变得更加疯狂。”希茜莉亚在克丽丝发飙之前,及时终止了一场战争,不过和克丽丝是天生对头的她,立刻又挑起了另外一场战争。
    幸好克丽丝对于被别人称作怪物,丝毫不以为意。
    显然和关注她的精神比起来,关注她的腹部,更能够引起她的愤怒。
    看着希茜莉亚离开,克丽丝气鼓鼓地坐在了那面镜子上面。
    “过来,把镜子给我挂上。”这位生气的长公主殿下,将怒火发泄在了恩莱科的头不过恩莱科对此早已经习惯了,他对此已然越来越应付自如。
    正如当初希茜莉亚所预料的那样,改造好的神器,四面八方全都是镜子。
    那些镜子比起原来用龙鳞磨制而成的镜片,显得更为透明和光亮,而镜子里面映照出来的人影也显得越发清晰。
    一声尖叫声响过,房间里面立刻凭空出现了八个一模一样的克丽丝。
    就连恩莱科也弄不明白,克丽丝到底足怎样将自己的大脑分成这么多部分的。
    其中的两个克丽丝一把拖住恩莱科的手臂,便拼命地往实验室里面拽,嘴里还不停地训斥着:“快点,快点,不要偷懒,去改装那个装置,如果不快将胎儿弄出来,讨厌的希茜莉亚总是能够找到嘲笑的目标。”
    看着像小孩子一样发着脾气的克丽丝,希茜莉亚轻轻地将女儿搂在了怀里,她悄悄地指了指克丽丝,又比了个小孩子的手势。
    旁边的安其丽微微地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甜美的笑容。
    第二章成人仪式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烤肉香味,蒙提塔人在制作这些美味食物的时候,总是毫不吝啬地放人大量的香料。
    洋葱、胡椒、肉桂、茴香,以及各式各样的香料和调味料,混杂成了一道用鼻子来“听”的美妙乐曲。
    格兰特湖边的草地之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毡毯,蒙提塔人一家人聚拢在一起,坐在那厚实宽松的毡毯之上,而毡毯的正中央位置则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这些食物一部分是前天发放下来给每一个人的,而另一些则是一直储存在家中,藏在地窖和腌肉罐里面,就等着在节日之中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庆祝一番。
    蒙提塔人吃东西的胃口一向不错,不过,往日他们只能够过着省吃俭用的日子。
    对于这些纯朴的草原子民来说,今天是一个令他们放纵的日子。
    咸肉、灌腊肠、凝乳、奶酥,还有那塞满了肉馅的包子……蒙提塔人几乎将他们所有食物都拿了出来。
    每一张毡毯前面部生着一堆篝火,篝火上全都烧烤着那些涂抹着厚厚一层香料的食物。
    而空气中那诱人的气味,便是来自这一堆堆的篝火。
    盛夏的天气是如此的酷热,而点燃那一丛丛篝火,更是四周变得灼热难当。
    不过妻子们仍旧守在篝火旁边,翻烤着那些吊挂在篝火上面的食物。
    油汁丰厚的牛羊肉,顺着那铁制的烧烤架子,“哧哧”地往外冒着油。
    滴落到火堆里面的油脂,立刻腾起了一蓬金黄色的火光,而那原本就浓烈异常的香味,也就又更增添了几分。
    坐在毡毯之上的男人们则一边吃喝,一边开着玩笑。
    他们讲着各种各样的俏皮话,有时候也很不礼貌地互相挖苦着。
    他们无忧无虑地交谈着,高声地哄笑着频频碰杯。
    杯子里面的酒浆四处飞溅,甚至泼洒得满地都是,被太阳一晒,立刻化作了一片令人醺醺欲醉的酒气。
    在毡毯和毡毯之间穿来穿去的,除了那些追逐嬉闹的孩子之外,还有那些做买卖的小贩们。
    他们大多数是城里最贫穷的那些人,大部分是是没有部族愿意收留他们的孤儿。
    前天发放下来的食物,被他们做成了一串串的烤肉,或者是充填着特殊肉馅的包子。
    平日里节俭异常的草原子民,在今天这个日子里面,突然间变得慷慨大方了起来。
    也因此,那些小贩们的生意相当不错,不一会儿他们便两手空空,反倒是口袋之中变得鼓鼓囊囊起来。
    出钱的人将那些买来的价廉物美的食物,用来款待在旁边辛苦劳作着的妻子们,偶尔也用它们打发旁边的孩子,他们还没有达到能够在毡毯之上和父兄们分享美味食物的年纪。
    而在所有的小贩之中,贩卖酒的小贩们最受欢迎。
    这些小贩每时每刻总有好几个人同时召唤着他们。
    毕竟对于蒙提塔人来说,美味的烧烤只有配着着烈酒才能够吃出滋味。
    那些少有的富人、独角兽队长和云中之城的长老们,避开了普通人单独坐着,他们显得精神奕奕,甚至能够看出一股高贵的气派。
    和别的蒙提塔人比起来,他们的谈吐也显得高雅了许多,而他们的谈话则显得轻松快活而且有声有色。
    时而还能够看到一两个身着异常华丽的盛装的少年,坐在精美的毡毯之上,而他们坐着的地方,甚至还铺上了华丽的丝绸坐垫。
    他们无疑是今天最得宠的人,因为对于蒙提塔人来说,这一天是最为重要的日子。
    这是他们身为孩子的最后一天,也是成为成年人的第一天。
    从今以后,他们将拥有自己的家庭,而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拥有自己的部族。
    不过,同样也在这一天之后,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将为自己而负责。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恩莱科和安其丽并肩坐在一起,他们俩同样身穿着节日的盛装。
    恩莱科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高腰马甲,那滑顺柔软的小牛皮,令他那显得颇为消瘦的身材看上去稍微魁梧了一些。
    里面是一件真丝衬衫,令恩莱科感到高兴的是,蒙提塔人显然和他一样,不喜欢太长的袖管和缀满花边的领子。
    他下身穿着一条白色长裤,那同样是用华丽的丝绸制作而成的。
    一双薄底皮靴穿在他的脚上,这是他唯一和其他蒙提塔人有所区别的地方。
    旁边的安其丽穿着一条镂空真丝的长裙,一条宽大的银白色丝巾,轻轻地披在她的肩上。
    蒙提塔的女孩从来不勒腰部,但是她们的腰肢看上去,却比卡敖奇的女孩还要纤细。
    在安其丽的腰上系着一串金色的钤,只要她稍微动一动,那串金羚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在安其丽的手腕和足踝上同样系着金羚,这令恩莱科感到非常奇怪。
    一阵阵清风吹拂过湖面,在湖面上击打起阵阵的波纹。
    远处两个少年正骑着骏马,绕着格兰特湖飞快地奔驰着。
    “这真是有趣的风俗。”恩莱科凑近安其丽耳边轻声说道。
    “我们蒙提塔人最至爱的除了养育我们的土地,便是那令万物滋生成长的水源,而水同样也意味着成长,因此草原上的成年仪式总是选择一片湖泊,让将要成年的人接受水之神的祝福。”安其丽小声解释道。
    “我到过很多地方,好像每一个地方的成人仪式都有所不同。”恩莱科笑了笑说道。
    “能告诉我,在你的家乡是如何举行成人仪式的吗?”安其丽好奇地问道。
    “在我的家乡索菲恩,参加成人仪式的人除了受到大家的祝福之外,还能够得到一份礼物,一般来说,人们总是事先打听好那个人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因此成年仪式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能够获得意外惊喜的日子。”恩莱科说道。
    听到这里,安其丽在旁边暗自发笑,她越来越感到克丽丝并不是像她显露的那样疯狂和不通情理。
    安其丽很期待着回去之后,当自己的心上人看到他的魔法学徒修业导师给予他的礼物,他将会显露出多么欣喜的模样。
    这件事情不只是莉拉、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唯一不知情的便只有恩莱科一个人。
    安其丽同样对一件事情感到惊奇,克丽丝肯定不会将她的意图告诉自己的母亲,而自己也不曾吐露过风声。
    显然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藉着她对于克丽丝的了解而猜测出来的。
    难道母亲和克丽丝,并非是表面看上去的仇敌?
    或者可以将这称作为对仇敌的认知?
    安其丽感到糊涂了起来,她越来越想不通,自己的母亲和克丽丝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还曾经参加过卡敖奇王国的成人仪式,他们的成人仪式就是一场盛大的宴会,而且社交的意味极为浓厚,那些参加成人仪式的人,个个忙着显露自己的才能,千方百计地为自己谋求一个好的职位。”恩莱科继续说道。
    “至于莱丁王国,我很遗憾错过了参加成人仪式的机会,不过从传闻中听说,跟商人一样市侩的莱丁人,却用一种令人感到野蛮的方式来庆祝成人仪式。
    “莱丁人的成人仪式只会在家庭之中举行,他们会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液涂抹在对方的伤口之上。
    “莱丁人将这叫做‘血之传承’,甚至连女孩都要经历这样的仪式。”恩莱科说道。
    “你对于莱丁王国的风俗仅仅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安其丽轻笑着说道:“‘血之传承’并非每一个家庭都有资格进行,同样女孩子也很少被命令接受这种仪式,只有那些豪门世家,才继承了这个传统。
    “传说之中,当年为了推翻魔法帝国而进行的那最后一战之前,莱丁人为了组成一支庞大的军团,甚至将很多十三、四岁的少年也编入了兵团之中。
    “而在出征之前,所有的人都要歃血盟誓,而那些未成年的少年也在歃血之后,宣称自己是个成年人。
    “这并非什么野蛮的传统,这个传统之中,凝聚着莱丁人的勇气和悲伤。”安其丽缓缓地说道。
    安其丽的话令恩莱科无地自容,他刚刚还在自夸见多识广,甚至还对莱丁王国最可歌可泣的传统评头论足,所有的这一切,都显示出他的“浅薄”和“不学无术”。
    对于自己的认知,令恩莱科越发汗颜,他只能够将注意力集中在那策马飞驰着的少年的身上。
    那些少年跃马扬鞭疾驰在湖边,男孩和女孩被区别开来。
    “难道我没有机会和你并肩共骑?”恩莱科轻声问道。
    “蒙提塔人的成年仪式,同样也是让参加者崭露头角的盛会,在这一点上,蒙提塔人和卡敖奇人倒是有点相似。
    “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些疾驰着的人部使出了全副本领?虽然仅仅只是战胜一个对手,不过却足够令他们得以夸耀。”
    “你难道没有看到到达目的地的人,分成了两堆站立?”
    “失败者虽然不会受到耻笑,不过胜利者却能够获得祝福。”安其丽指着远处回答道。
    “什么样的祝福?”恩莱科疑惑不解地问道。
    “最高贵的拥抱相亲吻。”安其丽微笑着指着一旁被所有人簇拥着的她的母亲。
    毫无疑问,在蒙提塔王国最高贵的人,绝非是那位国王。
    在国王之上,还有圣者荷里和圣徒桑特。
    只不过在此之前,身为桑特的希茜莉亚不想抢夺了丈夫的光辉,因此,她从来不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
    但是自从战争发生之后,这位至高无上的桑特,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站在了众人眼前的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高贵的人物。
    “亲吻——和拥抱?”恩莱科难以想像地说道。
    以他对于蒙提塔风俗的了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蒙提塔女人结婚之后,就不能够拥抱任何八岁以上的男孩,即便是她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可以,更别说是和别人亲吻了。
    “亲吻在哪里?”恩莱科疑惑不解地追问道。
    不过,回答他的是在他大腿之上重重的一拧。
    看到安其丽脸上那薄薄的愠怒,恩莱科这才醒悟过来,这个问题他显然是问错了对象。
    “只是在额头上给予一个祝福之吻。”安其丽瞪了恩莱科一眼,轻声说道。
    看了看旁边的安其丽,恩莱科又凝神细望远处站着的大魔导士希茜莉亚。
    今天的希茜莉亚同样身穿着节日的盛装,那是一件蒙提塔王国特有的、用红狐狸那蓬松柔软的尾巴制作而成的披肩。
    她身上穿的裙子将足踝完全盖住了,和蒙提塔人在传统上只掩盖住小腿的长裙有些不太相似。
    而倒是有几分像是那些索菲恩和卡敖奇贵妇人们,她们所穿着的长裙式样。
    无论是那条披肩还是那身长裙部显得异常厚实,恩莱科相信,在如此炎热的季节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如果那个人不是大魔导士希茜莉亚,恐怕早已经因为中暑而昏倒在地上了。
    从希茜莉亚的身上,感觉得到一股极为微弱的魔法波动。
    那是水系魔法能量传递给他的感觉。
    不过恩莱科总觉得,那些淡淡的水系魔法能量,和自己所施展的那个有些不太一样。
    看了看旁边露出淡淡微笑的安其丽,看了看远处那丝毫不以为意的希茜莉亚,突然间一个念头从恩莱科的脑子里面跳了出来。
    他几乎可以确信,为什么希茜莉亚毫不在乎和那些参加仪式的少年拥抱,更不在乎那祝福的亲吻。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站立在那里的仅仅只是一个幻影。
    而想要骗过那些不懂魔法的少年,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无论是精神魔法还是催眠,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恩莱科更加凝神贯注地看着希茜莉亚,就连他也不得不佩服,那个幻象和真的希茜莉亚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个幻象不但丝毫没有通透的感觉,甚至连太阳映照在她身上的亮光和阴影都清晰可见。
    ※※※※※
    在远处的城墙之上,还有另外两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
    那两个人各自拿着一枚极为通透的水晶镜片,举在眼前朝远处凝神注视着。
    他们俩的目标,自然是远处草地上的恩莱科和大魔导士希茜莉亚。
    “是希茜莉亚本人吗?”其中的一个人缓缓地问道。
    “反倒是我要问你,那个恩莱科是不是本人?”另外一个人冷冷地说道。
    “用不着怀疑,除非他是个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幻影。”第一个人说道。
    “为什么不可能是替身?”第二个人问道。
    “蒙提塔人好像没有这种习惯,而索菲恩人也不是擅长搞这些阴谋诡计的专家,更何况,那个家伙并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替身,他有很多的习惯和表情是别人很难模仿的。
    “我研究了他很久,几乎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他那些奇特的习惯之中,有一部分对于我来说熟悉之极。
    “因为,那原本来自另外一个我所深爱着的女人,‘命运的双生子’赋予了这个可恶的家伙这些与众不同的特征,同样也令他无法逃脱我的眼睛。
    “我绝对可以胸有成竹地告诉你,那个家伙是个不折不拙的真货。”
    海格埃洛在那里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态度更增添了几分肯定的意味。
    旁边那个人点了点头,他再一次看了一下远处的目标,无比平静地说道:“我和你一样,能够确信希茜莉亚就站在那里。”
    “就像你和那个索菲恩小学徒之间充满了不可化解的仇恨一样,我和希茜莉亚之间,同样也有一笔帐要算一算。
    “我绝对不会认错这个让我失去了部族和亲人的仇人,从我逃离这里的那天开始,我的每一天都活在找她复仇的使命之中。
    “我绝对不会认错她,因为,她已经成为了我这残存的生命之中唯一的内容。”
    海格埃洛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这位刺客。
    这是他第一次用一种平静和欣赏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充满了仇恨的蒙提塔人。
    以往高高在上的他,仅仅只是赞赏这个人所拥有的武技。
    而他的武技,也许是最适合用于刺杀的一种。
    以往在海格埃洛的眼里,这位从蒙提塔叛逃的“圣骑士”,仅仅只是一件用来杀戮的工具而已。
    但是此时此刻,和这个人站立在一起,海格埃洛突然间感到他们俩可能拥有很多共同的语言。
    “我只能够祝福你成功地为自己报仇。”海格埃洛严肃地说道。
    斯德布仿佛感受到了那位公爵大人对他的态度的转变,不过事到如今,他对这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过他同样也很清楚,当他将那把灵魂的匕首刺入任何一个人的身躯的时候,便是他生命终结的开始。
    而他唯一能够做到的,恐怕就只有尽可能地将一些他所讨厌的人,拉往冥神的身边。
    斯德布并不曾考虑过,自己是否有可能生还。
    他确实曾经设想过偷偷地潜入云中之城,在国王和王后的寝宫之中结束他的仇敌的性命。
    这并非完全不可能做到,因为在情报中提到,那扇寝宫的大门,从来就不曾关闭过。
    不过,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他遗不曾忘记过自己的使命。
    这一次的目标并不仅仅只有一个,而杀掉希茜莉亚,也许会惊动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才是真正难以对付的目标。
    虽然,斯德布在以往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最为神秘、同时又是实力最强的魔法学徒。
    不过,这个少年的名声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世界。
    这些名声绝对没有一丝虚妄,因为已经亲眼见识过他所创造的奇迹,并且能够证明这个少年的实力的人,恐怕已有千万之众。
    除此之外,还有那埋葬在郊外神圣骑士团墓地之中的无数尸骸,同样也证明了他所面对的目标有多么强大。
    斯德布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无论是从他那祖传的心得之中,还足在成为索米雷特和海格埃洛用来杀人的匕首之后,他所得到的经验里面,同样都有着一条至理名言——那便是对于他们来说,机会只有一次。
    一次机会便已经足够,给予目标致命的一击,无论是再强大的对手,在死亡之后部将不再危险和可怕。
    同样这也意味着,必须把握那唯一的一次机会。
    如果失去了那次机会,再来面对可怕的对手,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是自己的生命。
    无论是他死还是目标死亡,全都意味着任务的终结,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失败归属于何方。
    “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今天行动?”海格埃洛问道,他并没有问那位刺客先生,是如何布置这一次的刺杀行动的。
    因为,这位卡敖奇王国最高统帅同样也很清楚,对于那些最为顶尖的刺客来说,他们的行动计画,永远都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海格埃洛唯一需要知道的,便是斯德布是否打算在今天动手,因为他同样也要进行自己的工作。
    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海格埃洛才冒着无比致命的风险,潜入这个还处于战争状态的帝国京城。
    能够担当这个使命的,除了他之外,便只有那位奇怪的皇后陛下。
    因为只有他们俩,才拥有那神奇的魔武技,而同样的也只有他们俩,才能够通过魔法阵,逃离这个最为危险的地方。
    这个计画在战争还没有开始之前,便已经有了一个极为详细周密的雏形。
    而战争之中那种种变化,以及最近几天他的亲眼所见,更是令他坚信这个计画必须实行。
    那无声无息地在空中滑行的飞船,还有那些身上刺有神秘刺青、看上去像是普通人、但是却能够施展出神秘魔法的人。
    所有的这一切,无不令海格埃洛感到震惊不已。
    他实在庆幸自己亲自跑这一趟,因为在云中之城所发生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无比的震惊。
    那震撼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初听说魔法兵团重现于斯崔尔郡,以及生命圣水的制取装置被大量制造这两个消息。
    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些奇怪异常的人,第一次见识到他们身上那些奇怪的刺青,第一次看到他们施展出一些非常简单的魔法,他便被一种令他浑身颤栗的想法所震惊。
    那个索菲恩小魔法学徒,也许已然拥有了超越魔法帝国时代的发现,而他正在做的事情,恐怕几万年中从来没有人设想过。
    这个小学徒所作的一切,显然是在改变人类本身;而拥有那些刺青的人,已然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他们应该被看作是一种新的人类,一种接近于精灵、天生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
    海格埃洛对于这些他称之为“魔人”的家伙,感到十分的恐慌。
    因为他意识到,当那个小学徒能够大量地将普通人改变成为魔人的时候,力量的平衡将被彻底地打破。
    这样的认知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在魔法师的数量方面,卡敖奇王国占据着优势。
    但是,如果蒙提塔人能够大量将普通人改造成为“魔人”,那么,卡敖奇王国将不复存在。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发现,海格埃洛才决定实施那早已经制订好的计画。
    那是最为危险的计画之一,而此时此刻能够帮助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海格埃洛凝视着沉默中的斯德布,他需要知道这位刺客先生确切的行动时间,因为刺杀行动将很好地替他进行掩护。
    当蒙提塔王国至尊无上的桑特和在这个世界上号称最强的禁咒魔导士双双遇刺,恐怕蒙提塔人第一个反应便是封闭城门,并且将正在进行着节日庆典的人们,控制在这片喧闹的草原之上。
    那时候,云中之城必然极为空虚。
    而那几个作为实验者的蒙提塔人,虽然他们的身分极为特殊,不过,这些人全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因此不会有人想到保护他们,同样他们也不会四处乱走。
    这就给自己带来了天大的机会。
    海格埃洛并不认为,自己有把握成功地抓捕到负责进行实验的魔法师。
    不过,对付那些被改造成为魔人的实验者,他还有些信心。
    “我一定会在今天完成我的使命。”斯德布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肯定地回答道。
    海格埃洛仅仅只是点了点头,他再一次将那通透的镜片凑近了眼前。
    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海格埃洛将“气”缓缓地输送到镜片之中。
    而旁边站立着的斯德布看到海格埃洛这样作,他微微地有些吃惊,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他同样也已经猜到这位公爵大人这样做的原因。
    他同样不想用自己的生命白白冒险;万一,他所看到的仅仅只是两个幻影,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不过他同样也有些担心,和刚才用那枚魔法镜片施展的“鹰之锐眼”不同,现在海格埃洛所施展的破解幻影的魔法,会散发出不小的魔法能量。
    而这些魔法能量,已经足以令云中之城时刻察探着四周魔法能量的魔法师有所警觉。
    万一因此而打草惊蛇,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斯德布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四周,他甚至已经将那把灵魂匕首抽了出来。
    而此时此刻,海格埃洛的心中同样有些七上八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过于冒险。
    通过那薄薄的透镜,海格埃洛张望着远处那两个目标,令他感到宽慰的是,那两个人都正在和旁边的人闲聊着,交谈肯定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导致这两个原本最有可能发现自己在一旁窥探的人,偏偏没有发现正打算对他们不利的自己。
    而从透镜里面看到的那两个影像,丝毫并没有通透的感觉。
    “你的目标应该不是假的,我只能够祝你好运。”海格埃洛将镜片取下来,缓缓地说道。
    “我要去忙我自己的工作,必须跟你在这里分别。”海格埃洛说着转过身去,朝着远处的云中之城走去。
    看着海格埃洛消失的背影,斯德布突然问感到有些寂寞,也许,这便是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之时的感觉吧。
    朝着远方再一次张望了一眼,斯德布同样将镜片凑近了眼前,他再一次亲眼确认了一下,毕竟用性命冒险的是他,而不是海格埃洛公爵。
    毫无疑问,他所见到的和海格埃洛一模一样。
    那枚小小的透镜再一次证实了,那两个目标并不是虚幻的影像。
    他甚至看到希茜莉亚扔出了一个火球,信手点燃了一堆篝火,同样的,他也看到那个索菲恩小学徒在自己和妻子身上布下了一道结界。
    因为他所需要对付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高超的顶级魔法师之中的两个,所以他受到了德雷刻丝的亲自指点,指点的内容包括识别德雷刻丝所知的所有魔法。
    而其中能够令幻影施展魔法的,就只有希茜莉亚所擅长的“真实幻象”。
    不过,“真实幻象”所制造出来的幻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座用水晶雕琢而成的塑像,因此眼前的那两个目标,绝对不可能是用“真实幻象”制造出来的虚假影像。
    打定主意之后,这位绝顶刺客便开始行动起来,他将灵魂匕首缩进了袖管之中。
    他开始使用他所拥有的力量,让那把灵魂匕首成为他能够依靠意志操纵的武器。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想要不动声色地完成这一切,更显得艰难,不过他确实做到了,毕竟为了这一天,他花费了无数心血来训练这项本领。
    斯德布朝着他的目标走去,不过,此刻他还不打算离自己的目标太近。
    他的手里拎着一串串烤肉,一边叫卖着,一边在离开目标百米开外的地方游走着。
    为了怕自己的生意太好,导致不能够装扮成小贩的模样,斯德布故意把烤肉弄得黑乎乎的,看上去就不太受人欢迎。
    他的计策确实相当成功,大多数人仅仅朝着他拎着的那串东西稍稍看上一眼,便毫无兴趣地转过头去。
    斯德布一边游走着,一边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他很清楚,什么时候将是最为合适的机会,因为他知道,索菲恩小学徒今天同样也要参加成人仪式。
    那个小学徒同样也要骑着骏马绕着格兰特湖转上一圈,他也同样要接受希茜莉亚的拥抱和祝福,除非他要选择失败,让他的对手获得那份荣耀。
    斯德布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他的目标从地上站起来,骑上那匹引领他走向死亡的骏马。
    同时,他也不时地朝着格兰特湖边那块正对着城门的草地张望了两眼。
    虽然没有特别的规定,不过一直以来,人们总是选择在那里给予胜利者祝福之吻。
    因为,那里是格兰特湖离云中之城最近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背靠恢弘的云中之城,面朝着美丽的格兰特湖,因此能够引起人们一连串遐想,以及对于美好生活的期望。
    也许是因为,蒙提塔的每一个人部是在那里受到祝福,因此,当他们给予别人祝福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选择那里。
    对于斯德布来说,这确实是一场赌博,赌他对于蒙提塔人的认知,而这场赌博的奖品,早已经被埋在了那块草地的下面。
    在维德斯克的时候,他就曾经试验过这些红色水晶爆裂开来之后所拥有的威力。
    他绝对可以保证,站在那块地方方圆百米之内任何的血肉之躯,都将随着一声轰鸣化作碎骨残骸。
    别说是人,即便是一头巨龙,也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爆炸。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目标是两个超级魔法师的话,他甚至不打算以身犯险。
    不过德雷刻丝曾经告诉过他,无论是他最痛恨的仇敌,还是索菲恩小学徒,都拥有一招最拿手的防御魔法。
    那两种魔法能够阻挡住几乎一切的魔法攻击。
    正因为如此,想要确实让他们死亡,只有将灵魂匕首刺入他们的身体。
    用灵魂匕首将他们的生命在一瞬之间消灭。
    斯德布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那至为关键的时刻。
    而潜入云中之城的海格埃洛,同样也在耐心地等待着。
    他躲在一个房顶的角落之中,看着远处脚下的草原。
    他耐心地等待着那阵令蒙提塔人慌乱无比的爆炸声。
    等待着因为刺杀而引起的混乱。
    等待着卫兵将城门紧紧关闭。
    等待着独角兽成员涌现湖边,去抓拿残存的余党。
    所有的这一切,仿佛一环扣着一环。
    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部有可能引起致命的后果。
    不过,海格埃洛的心中却足镇定异常,他已然找回了当初在斯崔尔郡失落的自信心。
    当初在斯崔尔郡的总督府,在大厅之中和米琳达的那次对决之中,那场令他忧郁了很久的失败,令他对自己的实力丧失了信心。
    而其后那场令他不堪回首、令他痛苦无比的订婚典礼,更是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打了个粉碎。
    从那天开始,他便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昔日的骄傲、曾经的辉煌对于他来说,已然是过眼云烟。
    海格埃洛甚至怀疑过,自己的存在是否真的有意义。
    也许命中注定受到那可怕诅咒缠绕的他,应该尽快寻求彻底的解脱才是合适的选择,虽然这仅仅只是偶尔兴起的念头,但是对于以往的他来说,却根本难以想像。
    也许正是因为那极度的失落和颓唐,才令他最终向米琳达这个无数次击败过他的怪女人投降。
    不过,令他也感到意外的是,米琳达居然肯将魔武技的秘密告诉他。
    不可否认,魔武技确实替他打开了一道通向更为广阔天地的大门。
    而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在极为遥远的所在,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另外一种境界。
    海格埃洛曾经试探着询问米琳达,但是米琳达显然并没有和他一样的发现,那模模糊糊的景象,令海格埃洛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力量之路。
    同样也是这个原因,让他放弃了用魔法增强武技的道路,他选择了另外一些看上去和提高武技丝毫没有相关的能力。
    不过,看到昨天斯德布所拥有的那种能力,海格埃洛突然间感到斯德布也许同样看到了和他一样的景象,那是另外一种力量,一种既不属于魔法,也不属于武技的力量。
    和魔法一样,这种力量的强大在于精神力的强大,因此精神修炼对于掌握和提升这种力量,有着无可取代的作用。
    同样也和武技一样,这种力量是对于身体和体能的增强,也许揭开这种力量的奥秘之后,修炼这种力量的人,能够像诸神那样强大。
    海格埃洛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但是又感到一切都是那样模模糊糊,直到他看到那些魔人,他的脑子里面才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些魔人是“表”,而他所看到的那种力量则是“里”。
    那些魔人是“方法”,而他所拥有的则是“规律”。
    海格埃洛仿佛终于捕获住了那曾经展现在他眼前的力量。
    那便是卡敖奇的武者毕生所追求的“道”。
    追求“表”的“魔人”和追求二畏“的”道者“。
    海格埃洛仿佛在突然之间,看到了一个奇特的与众不同的未来,那是他从来没有想像过的,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告诉他这一切,他肯定会不屑一顾地将其当作是胡言乱语。
    但是此时此刻,海格埃洛仿佛真的能够看到那未来的景象。
    唯一他所不知道的便是,那时候是否还有卡敖奇和蒙提塔存在。
    抛掉了自己的感慨,海格埃洛将心神转回到眼前的这个世界之中。
    他凝神望着远处,虽然手里没有拿着那块透镜,但是他仍旧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远方的每一个人,甚至连他们飘舞的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所隐藏的诸多能力之一,即便在斯德布这个即将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刺客面前,他也未尝显露过这个能力。
    “鹰之锐眼”确实是一个方便之极的魔法,即便是那些眼力天生敏锐的人,也无法和施展起“鹰之锐眼”的他相提并论。
    与此同时,他也无时无刻不在用那“聆听术”,监视着这四周的动静。
    在他背靠着的那幂围墙后面有一片平台,平台之上静静地停泊着几艘飞船,就是为了这些飞船,海格埃洛才选择冒险躲藏在这里。
    当下方混乱发生之后,这里足最容易受到匆视的角落,没有人会刻意地去搜索房顶,至少在将云中之城的每一个阴暗角落都仔细检查一遍之前,不会有人将目标转向这隐蔽同时又格外明显的所在。
    同样的,也没有人会注意到空旷的平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变乱发生之后,人们总是更多注意那些阴暗的角落。
    而海格埃洛静静地等待着。
    ※※※※※
    在格兰特湖边,恩莱科正骑在一匹银白色、背脊上布满了点点白色斑点的马上。
    这匹马确实跑得很快,骑在马背上的恩莱科原本还不打算施展魔法,但是没有想到那迎面而来的狂风,竟令他感到呼吸困难。
    将一个风之屏障笼罩在自己面前,令恩莱科感到意外的是,飞驰狂奔的骏马的速度好像又加快了许多。
    而作为他的对手,身后那位少年注定要饱尝失败的苦果。
    虽然他骑乘的同样是一匹百里挑一的骏马,不过他的马,无论如何不能够和恩莱科所拥有的那匹相提并论。
    虽然从小生长于草原之上的少年,拥有着恩莱科远远无法企及的顶尖骑术,不过不曾拥有魔法力量的他,还是得顶着猛烈的风朝前飞驰。
    这两个优势,足以让恩莱科将他的对手远远地甩在身后。
    虽然他未必在乎大魔导士希茜莉亚给予他的祝福之吻,不过,恩莱科确实不想成为失败者。
    如果说争强好胜是少年人的性格,那么恩莱科确实还没有脱去少年的身分。
    当他如同一阵狂风一般掠过那标记着终点的两面旗帜的时候,恩莱科忍不住像其他胜利者那样叫了起来,仿佛是他刚刚获得了惊人的胜利,又仿佛是他得到了某种崇高的成就。
    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就连恩莱科自己也感到奇怪,他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为了这小小的胜利而如此兴奋。
    难道是因为今天是他成人的日子?恩莱科胡思乱想起来。
    “祝贺你,你战胜了你的对手。”当恩莱科刚刚从马上下来之后,安其丽便飞快地跑过来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异常兴奋,我应该不会在意这样的胜利才是。”恩莱科尴尬地说道。
    “为什么不?胜利的喜悦难道会有什么不同?难道,你一直将胜利当作是战胜对手之后的虚荣?”
    安其丽轻轻笑着说道:“我们蒙提塔人将胜利看作是战胜自己的荣耀,也因此每一个胜利,都能够令我们喜悦无比。
    “因为胜利令我们获得成长,而这同样也是用赛马来作为成人仪式的原因。”
    恩莱科笑着点了点头,他总算又对蒙提塔人增加了一些了解。
    “你的比赛何时开始?”恩莱科笑着问道。
    “当所有的男孩比赛结束,当你们从我的母亲那里获得了奖品之后,女孩子的比赛才会开始。”安其丽缓缓地说道,她的神情之中微微有些无奈。
    对于这件事情,一时之间恩莱科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安其丽。
    这是蒙提塔草原上几个世纪以来延续下来的传统,想要改变这种传统,恐怕并不容易。
    因为据他所知,对于这种传统认为理所当然的并非只有男人,大多数女人同样认为这是最为正确的方式,甚至连莉拉这个桀骛不驯的小野丫头,也将之奉为生活的准绳。
    对此不以为然的,除了安其丽和她那位从来不肯将这一切说出口的母亲之外,恩莱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那位没没无闻的国王,奸像也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
    也许这和他长年接触各国法律典籍有关,虽然他从来未曾离开过蒙提塔草原,但是他肯定在书籍之中了解了无数伟大先哲的思想。
    拥有如此众多的智慧的指点,这位国王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恩莱科始终没有机会,和自己这位岳父大人好好地探讨一番。
    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又是两匹骏马飞奔而出,马蹄践踏着草地,发出和那鼓声一样的声响。
    飞溅而起的泥土掉落击打在湖面之上,激起了一阵阵细碎的波纹。
    草原上鼓声不断,同样从不间断的,是那喧闹的喝彩声和助威声。
    不时还传来一阵少年兴奋的欢呼声,显然对于每一个胜利者来说,这拥有着特殊意义的胜利,都令他们感到兴奋不已。
    而天空中太阳正渐渐地绕过头顶,朝着西方滑落下去。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了起来,普通人自然不可能像恩莱科一样,用魔法来令四周变得凉爽。
    唯一能够用来降温的方法,除了撑起一面顶棚遮挡住阳光之外,便是打来一桶清凉的湖水,用沾湿的毛巾擦去身上的汗水。
    格兰特湖旁边总是排满了提着吊桶的人,而斯德布则站立在湖边浅滩旁边,他看上去,仿佛是为了用冰冷的湖水来给自己降温。
    在他的身旁同样站立着不少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他们一个个都赤着脚,裤脚高高地撩起着。
    斯德布估计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以往这个时候,男孩子们的比赛就快要结束了,而接下来,便是那些胜利者获得那祝福之吻的时刻。
    稍稍等待了片刻,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远处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兴奋的欢呼声。
    随着欢呼声响起,那簇拥在一起的人群,缓缓地朝着这里移动过来。
    斯德布俯下身子蹲了下来,他假装撩起手臂,将双手插入了湖水之中,这是他精心策画了好久之后,最终挑选出来的最佳办法。
    那一尺多深的湖水,将飘散出来的魔法波动完全淹没。
    斯德布感到手掌心传来一阵阵的波动,那是手中的灵魂匕首等不及要飞射而出的征兆。
    他几天前就发现这把以恐怖和致命闻名的凶残神器,仿佛拥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总是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想要割开某个人的肌肉,夺走那活生生的灵魂。
    有好几次他甚至感到,这把可怕的神器,甚至要篡取他这位掌握者的性命。
    斯德布无从猜测这把神器当年落在自己先祖手中的时候,自己的先祖,是否也有着同样恐怖的感觉。
    他越来越感到这把传说中用冥神和灵魂之神这两位最为可怕、同时也是最强有力的邪神的力量,打造的最强神兵,确实有着不可思议的邪恶和可怕。
    斯德布极力地控制住那把代表着死亡的匕首,他将风的力量灌输在这把匕首之上。一边努力地控制着手中的灵魂匕首,斯德布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不远处的草地。
    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因为他的赌博终于获得了胜利。
    他最为痛恨的仇敌,那个指挥着索菲恩魔法师在云中之城上用鲜血染红大地的狠毒女人,正站立在那红色水晶威力所及的范围之内。
    斯德布空着的那只手,在水底下不停地掏摸着,终于在淤泥和水草底下,他摸到了那根长长的细锁链。
    那根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那红色的水晶。
    他紧紧地拽着那根锁链,双眼死死盯住正在领受胜利奖品的那些少年们。
    不过,他真正贯注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标——索菲恩的小魔法学徒。
    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驰着,但是对于斯德布来说,却显得如此的漫长。
    幸好,在他充满了仇恨的这近二十年时间之中;在他从灿烂辉煌受人敬仰的勇者,变成了行走在阴暗之中夺取别人性命的杀手的生活中,他已然学会了忍耐,学会了等待……他在等待那唯一的机会。
    刺杀的机会只有一次,他既然已经决定用生命去换取这最后的机会,就绝对不允许失败。
    他失败不起。
    一旦失败便意味着这近二十年的仇恨,那整个部族的血债,将彻底化为过眼云烟和破灭的泡影。
    他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间,斯德布全身紧绷,他紧紧地盯着希茜莉亚的一举一动。
    希茜莉亚正朝着索菲恩小学徒走去,她已然张开了双臂。
    索菲恩小学徒同样张开了双臂。
    他们俩终于拥抱在了一起。
    这便是他等候已久的机会,也是那唯一的机会。
    懂得等待的刺客,自然也懂得把握时机,斯德布用力拽了一下那根锁链,紧接着他顺势向后翻倒,将全身浸没在湖水之中。
    水花四溅,在那飞溅的水花之中,他看到了那无数水花映照而出的一片火光。
    那些水珠所反射的火光是那样灿烂和美丽,不过斯德布却十分清楚随之而来的,将会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一阵轰鸣声,甚至让全身浸没在水中的他,感到了晕眩和胸口发闷。
    水面被猛烈爆炸的气浪掀起。
    斯德布只看到站在他身边的那些乘凉的人,仿佛是纸扎的假人一样飞了出去,在他们飞起的那一刹那,鲜血已然飙得到处都是,在所有人都被那猛烈的爆炸击倒的一瞬间,斯德布猛地跳了起来。
    令他感到惊讶不已,同时也在他预料之中的,是在那片被炸得看不见一寸草皮的地方,居然躺着一个还算完整的活人。
    只见他的面前笼罩着一道黯淡的弧光,而弧光的正中央,显露出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魔纹。
    虽然那个人的脸上血肉模糊,但是能够在这样的爆炸之中逃脱性命,除了索菲恩小禁咒法师外,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斯德布连想都没有想,飞身朝着一旁急奔而去,与此同时将手臂猛地一挥,那把灵魂匕首发出呜呜的啸声,朝着那奄奄一息的目标飞去。
    斯德布突然间感到,那呜呜的声音,是灵魂匕首所发出的欢笑。
    不过他已然顾不上这些了,他朝着躺倒在地上的目标冲去。
    ※※※※※
    当那片火光突然间窜出地面,恩莱科便感到大事不妙。
    与此同时,他用最快的速度支撑起混沌晶壁,用当初乔传授给他的用来躲避箭矢的方法,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但是即便如此,他仍旧来不及阻挡住爆炸的锋芒,在如此近的距离,在没有防备之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承受住那致命的一击,恩莱科只感到眼前一黑,然后便是一阵剧痛。
    还没有等到他从剧痛之中恢复过来,突然间他感到了一阵刺痛从背后传来,仿佛是一把尖利的长剑刺透了他的心脏。
    这是恩莱科最后的感觉。
    那阵剌痛过后,他便昏昏沉沉,失去了一切对于外界的感知。
    黑暗,无尽的黑暗笼罩在四周,仿佛连时间都变得异常缓慢,周围好像是空空荡荡的,但是恩莱科又觉得仿佛非常拥挤。
    他将精神波动朝着四面八方飘散了开去,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在他的四周确实拥挤着无数的精神体,这些精神体并不同于人死去之后飘散的记忆载体。
    现在的感觉,和当初在斯崔尔郡从老爹遗留下来的那枚戒指上所凝聚的记忆载体完全不同。
    这些精神体好像并没有失去生命,只不过是暂时处于某种静止的状态。
    这突然间令他想起了,那被封印在维德斯克皇宫祭坛之下的那个古代魔法皇帝中最高位者;同样的,也令他想起了那个生存在灵魂戒指之中的另外一个魔法皇帝。
    难道,聚集在这里的,同样是那些获得永生的魔法帝国的子民?
    难道,这是一个和灵魂戒指一样能够令人获得痛苦的永生的魔法物品?难道自己也很不幸地沦落为他们之中的一分子?
    恩莱科无从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感到无尽的悲哀,因为在他看来,这甚至此死亡更加可怕。
    他现在就像是那位被封在灵魂戒指之中获得了所谓永生的魔法皇帝一样,就连想要选择死亡都根本作不到,难道,他就要这样在黑暗和孤寂中,直到这个世界毁灭?
    只要一想到这些,恩莱科便感到不寒而栗,不过突然之间,他想起自己的那位神通广大的灵魂契约掌控者——莫斯特,不正是那位以邪恶闻名的灵魂之神莫斯特卡所弥雷斯吗?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是来自于它所拥有的力量。
    这样说来,只要将莫斯特召唤到这里,自己便能够获得解脱。
    恩莱科显得异常兴奋,因为他仿佛突然间看到了曙光。
    正当他打算向他的那个邪恶的魔物祈求的时候,突然间感到有一个精神体朝着他发出了一丝精神波动。
    “很高兴见到你,能够和你在这里相遇,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那个精神体悠然地“说”道。
    “您是谁?是魔法帝国时代诸位皇帝陛下之中的一位吗?”恩莱科小心翼翼地说道。
    “有趣的问题,不过我倒是愿意回答你,我是赫利斯。维德斯克,我相信你听到过这个名字。”那个精神体缓缓地说道。
    “您是赫赫有名的冥皇,魔法帝国时代最强大的三位魔法皇帝之一?”恩莱科连忙恭维道,他绝对没有想到和他待在一起的,居然是这样一位可怕的人物。
    冥皇赫利斯在魔法帝国时代确实有着赫赫威名,不过,他同样也被世人认为是十二位魔法皇帝之中最为邪恶的一个。
    就凭他和他所率领的幽冥兵团在莱丁王国的最后疯狂,便足以令他拥有最为邪恶的名声。
    不过,恩莱科当着他的面,自然不敢如此无理。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位邪恶的冥皇对于他的恭维,竟然完全都没有一点兴趣。
    “你想必一直在和厄运打交道吧?”那个原本被称作冥皇的精神体说道。
    听到这句话,恩莱科完全呆愣住了,他实在难以想像,这位冥皇为什么如此神通广大,难道他用精神魔法窥探了自己的思想?
    这样一想,恩莱科便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自从逃出莱丁王国之后,他对于偷窥别人的思想非常反感,不过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冥皇,他毕竟不敢显露出丝毫愤恨的样子。
    “幸运之神确实很少照顾我,我的命运,也确实如同您所说的那样,充满了坎坷和艰辛。”恩莱科转弯抹角地说道。
    “那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你甚至对于我都一无所知,如何能够期望获得好运?”冥皇愉快地说道。
    突然间冥皇又问道:“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当然。”恩莱科回答道,他可不想违拗任何邪恶同时又强有力的家伙,毕竟他在莫斯特和克丽丝的手底下已经吃足了吃苦头。
    而在他看来,这位以邪恶闻名的冥皇,无疑是个和莫斯特、克丽丝一模一样的人物。
    “你应该听说过,在魔法帝国最后的那段日子里面,我率领我手下的兵团进入了莱丁王国,我的部下们因为失败和仇恨已然丧失了理智,他们原本想要杀死所有的莱丁人。
    “对于我来说,无论是报仇还是发泄愤怒而进行的杀戮,都是毫无必要的事情,我所信奉的是冥神。
    “冥神的规则,是一切都必然有消亡和终结的时候,不过冥神从来没有让他的信奉者用杀戮去取悦于他,收集灵魂是他的工作,而并非他的乐趣所在。
    “正因为如此,我让我的部下们去进行一些更为有趣的工作,想要说服和引诱这些丧失理智、头脑简单的家伙,简直是再容易也不过了。
    “我告诉他们,与其为了泄愤而恣意杀戮,不如用敌人的妻子和女儿,替魔法帝国延续下一道残存的血脉。
    “我的部下们很乐意执行我的命令,而我原本并不打算进行这种游戏,我对于自己的血脉是否能够得以延续,原本并不十分在意,毕竟我所信奉的是冥神,一切东西最终都必将消亡和毁灭。
    “血脉传承也同样是如此,总有一天我的血脉会干涸断绝,又何必去在意时间的早晚呢?
    “最初,我的部下进行的捕获莱丁王国女子的狩猎非常成功,不过不久后,他们便遭遇到了猛烈的袭击。
    “有人将那些女人有效地组织了起来,她们的抵抗虽然危害不大,不过却让我的部下碰到了大麻烦。
    “这多多少少引起了我一些兴趣,虽然我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不过能够找些事情做做,打发一下时间也很不错。
    “我重新披上了战袍,指挥着军团进入了山岭和丛林,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莱丁王国的女子,虽然有着令人赞叹的勇气和毅力,不过她们毕竟不是我的对手。
    “最终抵抗者的首领被我俘虏,那是一个非常美丽同时又充满野性的女孩,她是牧师罗兰的女儿,她的父亲是反抗军的十二首领之一。
    “如此有趣的猎物,我不想让我的部下糟蹋了,我把她留给自己享用……那确实是一个倔强的女孩,不过当她知道自己无法摆脱厄运,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不停地哭泣。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我居然在她的体内发现了妖精一族的血脉。
    “这真是一项有趣的发现,只可惜,我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进一步研究了。
    “最后那段日子确实令我难忘,几乎整天都在荒淫之中度过,我终于让她怀上了我的骨肉,不过当我看到她那副无比痛恨的表情,我知道,即便她出于母爱或者对于神灵的信奉而将我的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告诉他们,他们所传承的血脉是来自于谁。
    “我可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我所信奉的冥神,作为时间的操纵者和支配者之一,能够召唤某种神秘的力量,那便是诅咒。
    “我将诅咒施加在那个正在孕育之中的胎儿之上,我的诅咒是让我的子孙必须记住我的存在,必须记住他们的身体上流着我的血脉,而且他们至少要敬重我。
    “无论是敬重我的名望,还是敬重我的力量,只要有丝毫对我的敬意,他们将一生平安。
    “而那些唾弃我的子孙将受到惩罚,他们将会遭遇不幸,如果我的子孙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完全忘记了我的血脉,那么他将终生遭遇不幸,将永远生活在厄运之中。
    “现在看来,这个诅咒被执行得颇为顺利,经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我所布下的诅咒仍旧如此清晰可见,而且看来效果也很不错。”
    恩莱科对于冥皇的故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冈为他早已经从希玲的口中得知了她的家族所传承的血脉,以及伴随着那道血脉的可怕诅咒。
    不过恩莱科相信,希玲绝对不会成为那个可怕诅咒的牺牲品,因为在恩莱科看来,希玲显然继承了冥皇那邪恶的血脉。
    那个小丫头恐怕在暗地之中,对自己的邪恶祖先崇拜得不得了。
    不过,恩莱科对于冥皇所说的最后那句话,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您难道能够从这里看到外部的世界?难道,你能够时时刻刻看见你的子孙的一举一动?”恩莱科疑惑不解地问道。
    “你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所布下诅咒,那个诅咒清晰可见,如此说来,你的身上应该传承着我的血脉。”冥皇说道。
    “您想必误会了,我确实和您的子孙有着密切的关系,你的一位拥有直系血脉的后裔,已然成为了我的妻子。”
    令恩莱科更感到诧异的是,那位冥皇用一连串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题。
    “呵呵呵,这真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过我绝对可以肯定,你的那位妻子恐怕是你的远亲。
    “我在你身上看到的诅咒,正是我在很久以前亲手布下的,我绝对不可能认错,只要想想你所遭遇到的厄运,你就应该明白,那便是诅咒在发挥作用。
    “想必你的童年就处于厄运和灾难之中,想必你从来没有一段悠长而又幸福的时光。”冥皇说道。
    “这一次您确实说错了,我的童年非常平淡,不过我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对我充满了慈祥和关爱,也许我比别的孩子少得到一些,不过,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童年充满了厄运。
    “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厄运的事情,便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她在我几个月大的时候,便因为保护我而去世了。
    “对于我来说,厄运的开始,来自于我的魔法学徒修业考试,当我离开我的家乡,踏上那条漫漫长路,我便时刻处于厄运的关照之下。”恩莱科连忙解释道。
    那个原本是冥皇的精神体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地靠近过来。
    仿佛观察了恩莱科好一会儿之后,那个精神体终于说道:“你是个非常有趣的家伙,在你的身上残存着另外一个意识载体,想必,那便是你从来未曾见过的母亲。
    “也许是因为突然意外导致死亡,因此,这个死去灵魂的一部分意识载体,便进入了你的自我意识之中。
    “这原本并不会引起什么重大的事情,很多人都拥有残存的意识载体,有的和你一样,还有一些是他们在转生之前,作为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所拥有的意识载体。
    “残存意识载体被重新唤醒的机率非常渺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残存在你意识深处的那部分意志载体却已然被唤醒。
    “想必你拥有着两种不同的人格,其中的一个应该是女性。
    “现在我总算能够肯定一件事情,你身上所传承的我的血脉,正是来源于你那不知名的母亲的体内。
    “如此有趣的事情,确实不是我所能够预料,不过我仍旧很高兴能够遇到你,我的子孙。”
    那位冥皇的话,令恩莱科感到无比震惊。
    当初,当他从克丽丝那里听说,那个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无赖中年魔法师,却曾经是当年魔法皇帝之中最高裁决者之一,这已然令他感到震惊不已;而现在,他更是听到了同样身为魔法皇帝三巨头之一的冥皇亲口告诉自己,自己的身上拥有着他的血脉。
    一时之间,恩莱科感到天旋地转起来,这显然已经超乎了他的想像。
    突然间,一个疑问从他的脑子里面跳了出来,如果说他的身上真的拥有冥皇的血脉的话,那么维克多跑到自己简陋破旧的小镇,想必同样也不是一个意外。
    “我的启蒙老师叫维克多,不过他真实的身分,是您当年的同伴之一的莱福特。维德斯克。”恩莱科小心翼翼地说道。
    “呵呵呵,我曾经拜托过他照料我的子孙,看来,他确实尽职尽责地做到了这一点,要不然,你的童年怎么可能在如此平静的情况下度过?
    “想必是他拖延了诅咒的实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已然拥有了召唤智慧之神所拥有的能力的本领。
    “智慧之神同样是时间的掌控者,他的信徒确实能够在一定限度之内,对抗我所设下的诅咒。
    “不过当你离开了他的身边,这种保护便渐渐消失,想必你在其后的那段日子里面,吃到了不少苦头吧。”
    这位冥皇显然并不打算安慰自己的子孙,相反地,他仿佛感到这些非常有趣似的。
    “不过,你的苦难总算是到了尽头,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上傅承着我的血脉,只要你对我保持着应有的尊敬,你的运气将会变得好起来。
    “除非,你非常享受厄运给你带来的乐趣,你也可以选择像其他人那样,对我这个祖先唾弃厌恶。”
    虽然在克丽丝和莫斯特身边吃足了苦头,但同样也令恩莱科锻链出一身对付这种自私、狂妄和邪恶之徒的本领。
    忘掉廉耻使劲地拍马屁,才是能够活得舒服的唯一办法。
    想到这里,恩莱科连忙毕恭毕敬地将一连串恭维抛向了自己的那位邪恶祖先,反正玩弄这一套,他已然极为娴熟。
    这一连串的马屁和恭维,让那位冥皇感到极为舒服。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感到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小子,是否确实具有他的血脉?
    为什么这个小子看上去软弱得一塌糊涂,不但毫无廉耻而且又没有骨气?
    为什么在他的身上,看不到自己那桀惊不驯的性格?同样也看不到那个为自己传承血脉的罗兰之女的刚毅和坚韧?
    难道真的是自己搞错了?难道是漫长的岁月之中,自己的血脉发生了变异?
    冥皇越来越搞不明白。
    第三章刺杀
    爆炸之后飞窜起的火光,从高高的云中之城上看上去是如此的美丽多姿,海格埃洛静静地欣赏着那纷乱的景象。
    看到受惊的蒙提塔人四散奔逃,看到斯德布从水里纵跃而起,飞身朝着倒在地上的唯一幸存者杀去。
    看着这位最为杰出的刺客,成功地格杀了自己毕生最为痛恨的情敌,海格埃洛恨不得那个杀死索菲恩小魔法学徒的人,是他自己本人。
    他甚至想要放声长啸,以抒发自己格外愉快和兴奋的心情。
    自从那次令他日夜难忘的逃婚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心情如此的愉快和舒畅。
    不过,海格埃洛并不打算沉醉于这种陶醉的感觉之中,毕竟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此时此刻他还不打算轻举妄动。
    静静地看着下方所发生的一切,他所做的,仅仅是用那件和旁边的岩石一样颜色的白布披风,将自己盖了起来。
    海格埃洛静静地看着那纷乱的草地,看着斯德布将那些围拢过来打算抓捕他的蒙提塔人一一格杀。
    看到那轻松自如同时又迅疾狠辣的出招,连海格埃洛也不得不承认,斯德布确实足一个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的绝强武者。
    同样的,他也静静地欣赏着斯德布那特殊的技艺,从中偷窥这位刺客先生对于魔武技的领悟。
    令海格埃洛更加坚定信心的是,斯德布肯定和他本人一样,看到了“道”的存在。
    在高高的云中之城上,海格埃洛悠闲的在旁边冷眼旁观。
    他看着斯德布将旁边追击他的蒙提塔人一一击倒,并且抢过一匹马,飞身而上朝着远处奔逃而去。
    海格埃洛并不知道,斯德布是否能够逃离蒙提塔人的追击。
    毕竟这里是蒙提塔草原的中心,想要依靠一匹马穿过千里草原到达卡敖奇边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海格埃洛仍旧希望斯德布能够逃出生天,这样一来,这位绝顶刺客便又能够再一次被派上用场。
    海格埃洛冷冷地看着脚下,他猜测着远方另外两路人马,是否也同样已然得手。
    这是当初同时攻击四座要塞的那场战役的再一次上演。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所攻击的,并非是坚固无比的要塞,而是几个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人物。
    这个绝杀行动,倾注了他和索米雷特近十年的心血。
    为了这一天,他花费了无数代价在各国安插眼线,同样也为了这一天,他们四处物色能够负责暗杀使命的杀手。
    虽然在他和索米雷特的手底下,有无数的杀手可以用来挑选,但是为了能够顺利地担负起如此重大的任务,他和索米雷特还是费尽了心机。
    像斯德布这样的超强刺客,绝对不是单单凭着严格训练便能够拥有的。
    海格埃洛一向认为,真正的高手全都是自己希望拥有强大的力量的人物,那些在惩罚和威胁之中训练出来的人,绝对不可能和真正的强者相提并论。
    而真正的强者高手,根本就不会为自己所用,除非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某种欲望。
    而其中最为强烈的欲望,无疑便是仇恨。
    因为仇恨而引发出来的报仇欲望,能够毁灭一切。
    只有充满仇恨的刺客才是最强的刺客,因为他们会为了他们的目标不惜采取同归于尽的手段,不要命的人能够发挥出数倍的力量,而一个能够发挥出数倍力量的绝顶高手,几乎能够达成一切目标。
    海格埃洛看着底下陷入纷乱的蒙提塔人,草原上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喧闹和欢笑,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悲伤的气氛在四处蔓延。
    哭喊声和呼号声响彻了草原。
    不过,海格埃洛对于这一切根本无动于衷,他等待着蒙提塔人对这纷乱的局面作出反应。
    令他感到颇为失望的是,蒙提塔人显然并没有他想像的那样反应敏捷。
    他用聆听术监视着四周,听到的只是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挥、控制局面和搜捕刺客。
    海格埃洛越来越感到失望,同时也令他感到担忧起来。
    原本他们的计画,都是基于蒙提塔人有可能作出的种种反应而制订的,但是现在如此混乱不堪的局面,却是绝对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位统帅突然问感到茫然了起来。
    在混乱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混乱无疑是精密计画最大的敌人。
    他只能够在那里继续等待着。
    突然间,随着一阵了亮的号角声吹响,数十位魔法师从他的头顶飞过。
    令海格埃洛感到惊讶的是,在最前端的那位魔法师,俨然便是刚才处于爆炸范围之内、应该毫无生还希望的希茜莉亚。
    他几乎立刻便想到了几种可能。
    事实上,在策画刺杀行动之前,他们已然设想过对手有可能使用的招术。
    幻影和替身,是最有可能的两种方式。
    正是为了不让索菲恩小魔法学徒有逃生的可能,正是为了不让一个替身浪费宝贵的刺杀机会,他才亲自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个充满杀机的帝国首都。
    但愿那个索菲恩小学徒不要也是一个假货,海格埃洛在旁边祈祷着。
    希茜莉亚的出现,果然预示着蒙提塔人将有所行动。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突然间一连串吵杂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从上方传了下来。
    “封锁一切通道,将所有的人集中到广场之上。”
    “封锁大门,封锁个个城区,锁紧住每一扇城区大门。”
    “熄灭炉火,让所有人从家中出来。”
    “关闭格兰特城的城门。”
    “……”
    到处都可以听到发布命令的声音,虽然蒙提塔人反应的速度非常缓慢,不过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倒是布置得颇为周到细密。
    海格埃洛这才梢梢放下心来,蒙提塔人的布置,完全在他们的事先的预料之中。
    为了这个计画,无论是他还是索米雷特,都花费了无数心血。
    海格埃洛继续用“聆听术”警惕着四周,他甚至能够用“聆听术”清清楚楚地听出身后平台上那些人怦怦直响的心跳声,自然他也能够分辨出到底有多少人,甚至知道他们所站立的位置。
    看着无数士兵仿佛山洪一般沿着大街小巷四处流淌。
    看着格兰特城四处都密布着工兵。
    看着远处那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
    看着独角兽兵团的好几支队伍,朝着远处斯德布逃窜的方向追去。
    看着魔法师一个接着一个升到空中,跟在骑兵们的身后一起追赶下去。
    海格埃洛知道自己行动的时刻终于到了。
    海格埃洛纵身一跃,飘身上了平台,还没有等到那几个看到他突然间出现的人发出惊呼,海格埃洛的食指,已然点在了他们的额头之上。
    对于那些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人,处置的方法就更为简单了,随意在后脑勺上轻轻一点,这些人便被他彻底地控制住了。
    这是他所选择的能力之一,是一种介于精神魔法和催眠术之间的本领。
    “全都坐到飞船上去。”海格埃洛命令道。
    那些被控制住的人们,浑浑噩噩地顺从地听着海格埃洛的命令。
    “启动飞船,我们准备离开。”海格埃洛继续命令道。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远处的走廊之上,除了两个面对面站立着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
    海格埃洛飞快地朝着旁边的一座屋子奔去。
    月影之虚让他如同一阵风一般掠进了房间,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他一直怀疑,这间屋子藏有关于那些飞行装置以及控制飞行装置的魔人的资料,只不过在此之前,平台之上戒备森严,根本就不可能躲过守卫的耳目。
    令海格埃洛欣喜的同时,而又深深犯愁的是——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
    海格埃洛虽然并非是一个魔法师,不过他对于魔法的认知并不在一位魔法师之下,他稍稍的翻阅了一下,便找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一时之间,海格埃洛面对着如此众多的资料,竟然有些难以取舍起来。
    他很清楚这些东西所拥有的价值,想必这些东西全都出自那个索菲恩小魔法学徒之手。
    海格埃洛相信这里的每一张纸片,都足以让卡敖奇王国的所有魔法师为之苦苦奋斗几十年,而放弃任何一件东西,都会令他感到非常惋惜。
    但是,海格埃洛明白,他根本就不可能将这些堆积如山的资料全部带走。
    他同样也很清楚,他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挑选。
    万般无奈之下,海格埃洛飞快地搜罗了一叠看上去比较重要,画满了各种各样的魔纹咒符和复杂魔法阵的资料,带着这些收获,海格埃洛飞快地掠出门去。
    只见那六艘飞船其中的四艘已然飘浮在空中,只有一艘静静地躺在那里,海格埃洛也管不了这最后一艘飞船,他飞身跳上了其中最大的一艘飞船,显然只有这艘飞船是给两个人乘坐的。
    所有的飞船都只有三尺来宽,船头尖锐低平,船尾高高翘起,在船舷两边,仿佛吊挂着一对巨大的船桨,又仿佛是两只巨大蜻蜒的透明膜翅。
    “跟在我的身后。”海格埃洛命令道。
    然后他拍了拍坐在前边的那个魔人,在他的耳边轻声吩咐道:“现在你朝着太阳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笔直飞行。”
    话音刚落,海格埃洛便感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地往上升去,四周的风突然间变得猛烈了起来。
    而前方的那一对巨大的翅膀迎风轻轻地张开,成为尖锐的夹角,那薄薄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的膜翅,发出了极为轻微的嗡嗡的声响。
    飞船加速并不是很快,这显然和魔法师施展飞行魔法完全不一样,而且这飘浮在空中的扁舟异常的平稳。
    海格埃洛冷眼看着脚下的大地,对于他来说,此刻是最为危险的时候。
    一旦有人对这些缓缓飞翔在天空中的飞船产生怀疑,海格埃洛根本就不愿意去想,他将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高高飞翔在天空之中的他,根本就没有逃跑的余地,用“气”来支撑长距离飞行显然是个愚蠢的主意,因此无论是他还是米琳达,都放弃了这个极为诱人的选择。
    正因为如此,天空仍旧是魔法师们的天下。
    看着脚下缓缓移动的大地,海格埃洛越发感到焦虑,在他的感觉之中,这些飞船飞行得实在是过于缓慢。
    “再快一些。”海格埃洛吩咐道。
    但是,他并没有看到下达命令之后有些什么变化,海格埃洛猜想,这也许已经足飞船最快的速度了,稍稍令他感到宽慰的是,下面的蒙提塔人,显然还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
    在格兰特湖边的草地之上,所有的人都阴沉着脸,几乎每一个人,都仿佛看到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般。
    唯一令众人梢微感到宽慰一些的,便是大魔导士希茜莉亚的到来。
    看到至高无上的桑特大人安然无事,每一个蒙提塔人的心中,都仿佛落下了一块巨石一般。
    唯有安其丽并没有因为母亲大人的平安无事而感到兴奋,她呆呆地跪倒在恩莱科刚才倒下的地方。
    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但是却丝毫听不到她哭泣的声音。
    这无声的哭泣,无疑是最为悲哀的表现,但是此时此刻,就连足智多谋的希茜莉亚,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女儿。
    在安其丽跪倒的地方,裸露出泥土的地面之上,铺着一层细细的黑灰。
    即便连大魔导士希茜莉亚也不敢想像,被化为灰烬之后,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令他复生。
    虽然,恩莱科从那个金色的小东西那里,获得了永恒的生命。
    不过,如果连身体都消失了,仅仅只有一个拥有意识的灵魂,这又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正当希茜莉亚想要劝慰自己的女儿时,突然间凭空爆闪起了一道刺眼的电光。
    霹雳一声响,电光闪过之后,克丽丝突然间站立在安其丽的眼前。
    希茜莉亚抬手阻止了那些想要街上去的士兵。
    “好了,别再悲伤了,与其跪在这里哭泣,还不如帮我想办法,将那个总是惹麻烦的家伙复活,难道你忘了他拥有着永恒的生命?”克丽丝对安其丽说道。
    她的嗓音虽然仍旧那样尖利刺耳,但是却令旁边的希茜莉亚感到异常地轻柔和睦。
    希茜莉亚突然间感到,她好像并没有看透这位长公主殿下。
    也许她并非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也许她只是将自己的另外一面隐藏起来而已。
    不过克丽丝接下来所做的一切,又令希茜莉亚对于刚才的想法大大地动摇了。
    只见克丽丝拾起脚来在黑灰之中踢了两下,让扬起的灰烬朝着四周飘散开去。
    “这仅仅只是一堆黑灰而已,又何必将悲哀给予一堆灰烬,快跟我来,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如果你想要得到你所需要的,就不能够等着别人给予。”
    说着,克丽丝一把将六神无主的安其丽拉了起来,朝着格兰特城走去。
    看着克丽丝的背影,看着地上飞扬起来的黑色灰烬,突然间希茜莉亚感到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将心爱的女儿交给克丽丝。
    不过,这件事情还不会令她立即感到困惑,因为她的眼前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拉着安其丽飞快地跑回云中之城,克丽丝推开房门,二话不说便朝着实验室奔去。
    在实验室的长桌的正中央,放着一把晶莹剔透,仿佛用水晶雕琢而成的匕首,而在另一头,则放置着恩莱科最近一直在改进的那个“人造子宫”。
    那个金色的小东西飘浮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她好像正在将各种千奇百怪的材料放在长桌上面。
    “我对此可没有什么把握,很难确定,这些血液是否足够新鲜。”那个金色的小东西一边飞着,一边尖声地说道。
    “克丽丝姐姐,你能够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吗?”安其丽看到这个架式,心中突然间燃起了一丝希望,她愣愣地盯着克丽丝,想要从她那里得到准确的答案。
    “你难道忘了,我为了研究妖精的血脉为什么会和人类互相融合,曾经从他那里抽取过很多血液?
    “那个我想用来改装成为人造子宫的装置,原本就是为了获得永生的我们,在身体被损坏到难以修复的情况之下,能够修补或者重新制作一个全新的身体而制作的。
    “只要有足够的血液或者断落的肢体,骨骼和附着的肉体碎屑,都能够令我们的身体复原。
    “唯一的麻烦是,这些材料都必须保持新鲜,不过,我正好找到了一些属于他的新鲜血液,只不过数量稍微少了一些。”克丽丝指了指那把匕首。
    匕首的尖端,确实沾染了一些血迹。
    克丽丝轻轻捏住匕首的握把,将这把最强神兵扔进了旁边的盘子之中,盘子里面原本就承满了生命之水,那把匕首一扔进盘子里面,沾染在匕首之上的血迹就立刻化散开来。
    “莉特儿,把那把匕首捞上来,我可不想被割上一刀。”克丽丝说道。
    那个金色的小东西鼓起腮帮子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不过她仍旧乖乖地听从了克丽丝的命令,将那把灵魂匕首从水里取了出来扔在了桌子上面。
    这时候,克丽丝已然拿着那承满血液的银杯。
    她小心翼翼地将以前从恩莱科身上抽取出来的血液,倒进了盘子之中。
    原本色泽黯淡的血液,一旦在那金色的圣水之中化散开来,立刻显露出亮丽的鲜红色。
    -声尖叫打破了房间里面的沉寂。
    克丽丝用力地在那奇怪的装置之上拍了一下。
    突然间,从那奇怪的装置所雕刻的每一道咒文之上,爆闪起金红色的光芒。
    一时之间,整座房间被一片血色所笼罩,令人感到诡异莫名。
    伴随着一阵嗡嗡轻响,那个奇怪的装置分成了上下两半,上面那一半如同一个盖子,这个巨大的盖子飘浮在空中,装置的里面充满了宝蓝色的液体,一眼看去,就仿佛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镶嵌在其中一样。
    那位长公主殿下轻轻地托着承满鲜血的盘子,只要进了实验室,她便变得异常沉稳和细心。
    克丽丝将血液缓缓地倒进那个装置里面,重斩将盖子封了起来,说道:“接下来的工作便是耐心的等待,现在可以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便是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新生的恩莱科以婴儿的形式复活。
    “另外一个选择要花费很多时间,更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问,才能够让那个家伙以原来的大小复活。”
    克丽丝信口开河地说道,事实上她绝对能够猜想得到,安其丽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虽然,安其丽确实很有兴趣看看小时候的恩莱科到底足什么样子,不过,她总不可能用十几年的时间,等待心上人成长到足以迎娶她的程度。
    想到这里,安其丽羞涩地说道:“我想恩莱科恐怕仍旧希望自己能够恢复原来的样子,毕竟他的心智已然成熟,再让他进入一个婴儿的身体,岂非过于残酷。”
    “你这个狡猾的小丫头,真正会感到残酷的,想必是你自己吧。”克丽丝嘲讽道。
    她的嘲弄令安其丽几乎忘却了刚才那极度的悲伤。
    “其实这个装置有很多改进的余地,我发现只要愿意,用这个装置可以创造出任何躯体。
    “也许,可以替恩莱科制造一具女性的身体,这样就用不着浪费了他那另外一个人格。
    “或者,干脆启动他身上妖精一族的血脉,看看男性的妖精到底是什么样子。
    “趁这段时间,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把灵魂匕首,看起来,这玩意儿是用来抽取灵魂的,倒可以说是一件非常方便的工具。
    “用这玩意儿再加上能够制造身躯的装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能够做得到永生。
    “如果抹去部分记忆,再将灵魂放入一个制作成婴儿的身躯之中,我岂不是正在履行希里妮丝爱莲娜的使命?”
    看着克丽丝陷入越来越兴奋的境地,看着克丽丝眼神之中所显露出来的越来越疯狂的目光,安其丽突然问感到不寒而栗。
    这位狂妄地将她自己比作生命女神的姐姐,虽然有的时候也会表现得异常成熟稳重,不过一旦进入了实验室,还是离开她稍微远一点为妙。
    ※※※※※
    在那充满黑暗的另外一个世界,在那把灵魂匕首之中,恩莱科面对着他的祖先。
    此时此刻,他已然完全确信他拥有着冥皇赫利斯的血脉。
    因为,他的身世就仿佛是一条丝线,将原本无法串联在一起的那一件件令人难以想像的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
    维克多——这位当年的魔法皇帝之中的最强者之一,即便再厌倦了那漫长的永生,也用不着跑到自己的家乡,这个算不上宁静却也不够繁荣的地方。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得到了解释,那便是镇上那座与众不同的森林妖精酒吧,以及那位看上去和蔼又平凡的陶德大叔。
    陶德大叔一直对他特别照顾,恐怕就是因为他身上所传承的这道血脉,从希玲那里,恩莱科早已经得知,莱丁王国对于罗兰家族的血脉是何等地重视。
    同样的,他也曾经听说过那个古老的预言。
    不过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和那个预言纠缠在一起。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恩莱科越发想要了解自己那位从来没有见面、充满了神秘感的母亲。
    而冥皇赫利斯——这位以邪恶闻名的祖先,竟然说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那个女性的费纳希雅之所以存在,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恶作剧的结果。
    这个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女性人格,是他那位牺牲自己保全了他的母亲,所留给他的遗物。
    也许,这同样也是一种守护,守护他避免那邪恶诅咒的伤害。
    也许,自己之所以拥有一个平凡的童年,是因为母亲将诅咒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突然间,恩莱科想起了自己和希玲之间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原本应该是表兄妹,偏偏却又有着不明不白的暧昧关系。
    对于这笔糊涂帐,恩莱科实在不知道应该从何算起,唯一令他感到庆幸的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迹象证明希玲已经怀孕,要不然他的麻烦就更大了。
    与其整天被那个坏心眼的小妖精纠缠不休,还不如待在容易发飙的克丽丝身边来得轻松和安全一些。
    “我的子孙,我所传承下来的血脉,现在繁衍得怎么样了?你自己是否已经有了孩子?”那位冥皇突然间问道,仿佛他对于这个问题非常的感兴趣。
    面对这个问题,恩莱科感到异常为难,不过,他最终仍旧选择实话实说,毕竟眼前这位祖先,怎么看都不像是面慈心善的人物,他恐怕和莫斯特以及克丽丝都有得拚。
    再转念想一想,那恐怖得令人窒息和疯狂的掌控者组织,这个组织的建立者和维持者,不是也同样拥有着眼前这位魔法皇帝的血脉吗?
    而那充满了邪恶的绝顶智慧,想必不会来自以善良坚强著称的牧师罗兰。
    毫无疑问,在罗兰家族的历代子孙之中,这位冥皇的血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不过恩莱科自信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之中,罗兰的血液占了更多的部分,因为他所传承的足善良、寻求平和宁静的母亲的血脉。
    “在莱丁王国,罗兰家族的血脉是最为高贵的血统,不过,罗兰家族一直面临着繁衍困难的危机。
    “这一代的罗兰家族的子孙,包括我在内的只有三人,其中的一个是女孩,她和我一起逃离了莱丁王国。”恩莱科简单地说道。
    “我早就猜测到有这种可能,我的血脉能够传承至今,已经相当不错了,罗兰一族血脉之中的妖精血统,令这个家族的繁衍显得非常艰难。
    “而我又用冥神的右手将妖精的血脉彻底唤醒,当时我只是一时好奇,但那样做了之后,我便有些后悔起来。”
    冥皇轻松地说道,仿佛他所说的一切,根本不是和他的子孙后代有关,仿佛他仅仅是在说他曾经做过的一个小小的实验,而他所实验的对象,仅仅只是一只小小的白鼠而已。
    这位邪恶祖先的话,令恩莱科再一次感到不寒而栗。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否已经能够拥有自己的后裔?”冥皇追问着那个令恩莱科感到尴尬的话题。
    恩莱科哑口无言了半晌,最后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可以说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不过,又有些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太一样,说来听听,我已经很久没有听有趣的话题了。”冥皇赫利斯兴致勃勃地说道。
    恩莱科满怀尴尬地说:“我曾经和两个妖精同行,互相之间产生了一些感情,我帮她们遏止住了那对于她们来说无比致命的精神崩溃作为报答,而那两个妖精一族的成员也给予了我一段令人难忘的美好时光。
    “当我们分手的时候,她们已然身怀有孕,不过我不敢肯定,诞生下来的小孩子,到底会是人类还是妖精。
    “至于另外一个孩子,更是一场意外的产物,不过他已然被他的母亲用魔法停止了生长,他的母亲没有兴趣经历怀孕和生育的痛苦,因此命令我制造一个‘人造子宫’,在我做出那件东西之前,我的孩子将一直停止在胚胎的状态。”
    令恩莱科更为尴尬的是,当他说完这一切,听到的却是自己那位邪恶祖先毫不留情的笑声。
    显然这位冥皇大人,对于这些事情感到非常有趣。
    “你确实没有令我感到失望,你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子孙,而你所选择的伴侣,同样也令我感到有趣之极。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那个妻子,她的性格颇令我感到欣赏。”
    冥皇所说的这番话,令他那位软弱的子孙吓了一跳。
    在恩莱科看来,这位祖先大人和莫斯特、克丽丝绝对是臭味相投的人物,不过要是这些臭味相投的人物全都聚集在一起,这个世界是否还能够存在,就连他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尊敬的冥皇,您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地方好像并不是冥神的府邸。”恩莱科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说得不错,你现在并末死亡,只不过灵魂被抽离了肉体,我可以告诉你,你被灵魂匕首所伤,而抽取灵魂正是我们制造灵魂匕首的目的。”那位冥皇缓缓地解释道。
    “你想必已经听说过,当帝国到了最为繁盛的巅峰,你的老师莱福特便开始研究如何让人拥有永恒的生命。
    “最初的研究,是用死灵魔法令身体拥有无限修复的能力,就像那些强尸和骷髅不必担心死亡的到来一样,用死灵魔法改造过的肉体,也有着同样漫长的生命。
    “不过很快的,这种永生方式的弊端也渐渐地显露,死灵魔法无法和神圣魔法相互融合,而且用死灵魔法改造而成的不死之身,仍旧能够被外力所毁灭。
    “因为这个原因,赖特开始研究更为完美的永生,他将着眼点放在了荒蛮时代曾经盛行过的‘凭依’之上。
    “如果将灵魂剥离开来的话,可以发现其中的一部分是记忆,而另外一部分则是自我意识。
    “死亡令意识渐渐消亡,记忆则随着灵魂载体脱离身体,最终归于冥神的府邸。
    “当某个生命再一次转生,他将拥有一个全新的意识,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前生和今世原本就没有丝毫关系。
    “而所谓永生便是要保留意识,而意识却和肉体息息相关,没有大脑或者大脑失去了活力,意识便随之消散。
    “赖特为了让意识脱离肉体而得以存在,花费了近四十年的时间研究这个课题。在极为意外的情况之下,他找到了精神振荡,这个被认为足帝国时代最为伟大的两大发现之一。
    “精神振荡令拥有它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超越那些对魔法有着更深认知的人;同样精神振荡也使得拥有者,不再需要受到魔力蓄积塔分配给每一个人的魔力配额的限制。
    “正因为如此,拥有了精神振荡的每一个人,都自认为自己强大无比,而赖特自认为他能够给予别人精神振荡的能力,因此无论是威望还是他自己的信心,都过度膨胀了起来。
    “过度的自信,令他拥有了帝国任何一位裁决者也不曾有过的野心,最初的他甚至试图将他的亲信,取代十二决策者中不对他胃口的人。
    “我自然也在他想要踢开的挡路者之中,赖特的亲信开始向我们挑战。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在那段日子里面简直就是疲于奔命,往往一天要应付好几场挑战。
    “最终,赖特如愿以偿地让他的亲信占据了半数席位。
    “不过,他同样也担心受到挑战,担心对他心怀不满的另一半决策者会联合起来反对他,因此,他抛出了精神振荡和永生这两个诱饵。
    “赖特的计策非常成功,除了我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上了他的当。
    “而那些蠢货为了能够获得永生,甚至和唯一能够制衡赖特的莱福特产生了嫌隙。
    “因为我所追求的冥神的力量,认为一切都不可能永存,深信万物毕竟还是会走向毁灭消亡的我,对于永生根本没有什么兴趣,同样的,我也不认为精神振荡就必然是力量的最高境界。
    “用精神振荡,确实能够迅速聚集起大量的魔法能量,也能够比别人更为迅速地施展强大的魔法,而且拥有精神振荡,魔力仿佛会变得无穷无尽。
    “所有的这一切,对于魔法师来说,无疑确实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但是我却在最初的那两场挑战之中,发现了拥有精神振荡的魔法师的弱点。”
    听到这里,恩莱科忍不住打断了冥皇的话,他急切地问道:“精神振荡会存在着什么样的弱点和缺陷?”
    “呵呵呵,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发现了你也是个拥有精神振荡的魔法师,你可以告诉我,在这个时代,有多少魔法师掌握了精神振荡的力量,而你在他们之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那位冥皇反问道。
    这个问题令恩莱科非常尴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呐呐地回答道:“据我所知,当今世界上除了我的老师莱福特,只有两个人拥有精神振荡的力量,其中的一个是我的妻子,她同样也是我的魔法学徒修业导师,另外一个便是我。”
    “你那个很有性格的老婆,居然是你的魔法学徒修业导师!想必你无论如何足不可能获得通过,而成为真正的魔法学徒了?”那位五百年前的祖先揶揄地嘲讽道。
    不过这句话,确实是令恩莱科感到胸闷。
    因为事实上,冥皇的话丝毫都没有差错,他早已经死了那条通过魔法学徒修业的心。
    “拥有精神振荡的你,应该非常清楚,那些需要很多魔法师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够施展出来的魔法,到了你的手中,会变得极为轻松和快速。
    “但是再快速的魔法,仍旧得有机会施展出来才能够发挥作用。
    “我早已经事先准备好应付挑战,为了对得起那些值得尊敬的挑战者,我事先便准备好了几个施展起来极为迅速、同时又绝对致命的小魔法。
    “虽然赖特对我的手段非常愤怒,不过在没有把握对付我之前,他也只能够忍气吞声,因为他既然能够让别人向我挑战,那么我同样也有可能挑战他的位置。
    “事实上他所需要的,仅仅只是别人让出位置,而我的目地却是要对手的性命,那些挑战是基于所谓的公正和互相切磋的基础之上,而我则将挑战变成了杀戮。
    “而刚刚获得了精神振荡的赖特也同样担心,自己难以在挑战中躲过我的致命攻击,因此他不得不容忍我,甚至不敢在背后动手脚,去挑动其他人用责难和要求裁决来对付我。
    “至于他手下的那帮家伙,有两具尸体横在他们面前,也足以令他们远远地逃开我的身边。
    “不过,赖特仍旧不愿意放过我,他做了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在挑战的闹剧结束之后,在他用精神振荡和永生收买了那些白痴跟随他以后,他在背后替我制造了一个所谓三巨头之一的身分。
    “那时候的我,还不曾真正拥有能够撼动他和莱福特的实力,而费尔他们那几个白痴,居然中了赖特的计策。
    “受到疏远的我,扔下了所有的工作,离开了自己的职位,埋头于我自己的研究之中,不过我并不是为了躲避他们,而是因为在挑战之中,我有了新的发现和想法,我决定不再沿着赖特所选择的那条道路前进,因为挑战的胜利,让我意识到了什么才足真正的强大。
    “精神振荡能够令掌握者拥有虚假的强大感觉,仿佛拥有无尽的魔力,便意味着拥有了无尽的强大一般。
    “但是,我却找到了另外一种定义,再强大的魔力如果无法用在需要的地方,也只不过是浪费而已,这就像一把铁锤敲击在空处,而一把匕首却插在心脏之上一样。
    “而这次挑战,也让我发现了将实力提高到另外一个境界的瓶颈,那便是施展魔法的速度,难以被大幅度地缩短。
    “赖特找到了精神振荡,但是并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而我则想到了精灵和那些魔兽。
    “精灵和魔兽很少使用咒语,他们通常依靠身体的力量施展魔法:而精灵和魔兽又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精灵一族的身体较为脆弱,因此最擅长的是对于魔法的敏锐控制;而魔兽则拥有强壮的身躯,它们所发出的魔法,往往拥有令人震惊的破坏力。
    “而我对于这两种方式全都很感兴趣,不过研究前者,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显然是更加的方便。
    “不过,最终我选择了那更加困难的方式,也许,我喜欢享受挑战强者的感觉。
    “对于魔兽的研究令我有了极大的发现,原来魔兽之所以强大,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它们拥有着可怕的力量。
    “强韧的身躯,敏捷的行动,顽强的生命力,还有那能够跟强大而又有限的魔法力量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攻击方式,所有的这一切加在一起,才是魔兽之所以强大的真正原因。
    “而除了魔法力量之外,原本身为魔法师的我,对于其他部分根本就一无所知。
    “不过,我并不担心这件事情,因为在人类之中,同样拥有一群执着于让血肉之躯产生强大破坏力的人,那便是武者。
    “我虽然离开了自己的职位,不过拥有帝国最高长官名义的我,仍旧能够查找和翻阅帝国保有的大部分机密资料。
    “帝国虽然一直注重于魔法研究,不过也曾经致力于将魔法和武技结合在一起,并且最终建立起了那支魔法战士兵团,不过以往的研究,仅仅只是用特殊的魔法将人体改造成为能够施展魔法、同时又具有超越常人的体力和速度的战士。
    “但是这一次,我要研究的却是技巧和力量的根源,而并非是简单的、功利的用于战场的杀人手段。
    “在武技方面我并非内行,因此这花费了我不少时间,不过,花费这些精力和时间全都非常值得,因为在研究中,我不但找到了好几种非常有用的魔法和武技的完美搭配方式,更找到了通往其他境界的通道。
    “而那已经不仅仅只是提高一个层次那么简单,我所看到的堪称为神之领域。
    “我记得在我刚刚掌握那些力量的时候,我仍旧将这种全新的力量,清清楚楚地分成魔法和武技,但是随着我修炼得更深,我便渐渐地忘却了两者之间的区别。
    “突然间有一天,我感觉到魔法和肉体的力量完全融合在一起,已然化成同一种无法分割的力量。
    “因为我融入武技之中的,是我最为擅长的冥神的力量,因此在那一刹那,我仿佛成为了冥神的化身。
    “虽然这种感觉仅仅只持续了一刹那间,不过,却令我领悟到了诸神的根源,诸神的身躯同样也是他们的力量,而他们的身躯,便是由他们所代表的规则所组成。
    “存在便是力量,存在便拥有对外界事物的影响,即便我这个相比之下显得渺小得多的人也是一样。
    “冥神和我所相差的,仅仅只是所拥有的力量不同,因而导致影响力也不相同而已。
    “从那天开始,我便投入到对诸神力量的研究之中,而我所挑选的那位神灵,自然是我最为熟悉的冥神。
    “为了再现冥神的力量,同样也是为了拥有大量的意识相记忆载体供我进行研究,我创造了这把灵魂匕首。
    “它能够将灵魂从人的体内抽取剥离,而我也能够用这把匕首,将抽取出来的灵魂栘到另外一个身体之中。
    “这无疑和冥神所作的工作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当我意外地完成了了一次令意识和记忆载体不会剥离的移植之后,我突然间发现,我进行的研究,正是赖特谋求已久的——那基于‘凭依’的永生。
    “此时的我,终于回过头来审视起赖特他们的进展。
    “令我感到吃惊和有趣的是,赖特他们显然也触摸到了神之领域,他们野心勃勃想要掌握诸神的力量,他们洋洋得意地蔑视我的存在,因为在我埋头于研究之际,他们联手排挤了莱福特,不但剥夺了他的权力,更剥夺了封闭了他的力量。
    “看得出来,他们同样打算对我来这一手,只不过当我取出了灵魂匕首,才令他们改变了看法。
    “一方面,他们也确实畏惧与我为敌,因为当初为了孤立我所散布的所谓三巨头的话,现在成了真实的事情,而同莱福特比起来,我又不是那样的容易对付: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以为我已然回心转意,而我所制造出来的那把灵魂匕首,确实也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启迪。
    “我用灵魂匕首交换了他们所拥有的部分发现,而其中也包括了赖特始终不肯告诉我的精神振荡的秘密。
    “虽然我和赖特看到了同样的神之领域,不过我所追求的足诸神的规则,而他则在极力寻求诸神的原力,在意见无法统一的情况下,我再一次选择了和他们分道扬镳。
    “离开他们之后,我前往北方边境,因为在那里,我可以安安静静地进行自己的研究。
    “我追寻着冥神的规则和力量,同时也发现了时间的逆行和控制的方法。
    “为了令这种力量变得完美,我以帝国最高长官的身分聚集了所有的知名武者,让他们研究出一种最为适合这种力量的武技。
    “最初的阶段,那些武者的研究工作,进展得令我很不满意,为此,我派遣了手下最得力的副官之一,去负责武技的研究工作。
    “他的工作非常有成效,不过我同样也没有想到,最终他会背叛我,我并不清楚现在的世界,是如何看待当年的莱丁叛乱,而我同样也不清楚在传闻中,我拥有什么样的名声,但我相信善良和仁慈肯定和我无缘,想必邪恶和恐怖才是传闻中属于我的内容。
    “不过,当初叛乱发生的时候,我在帝国方面却是属于宽容的一派。最初的杀戮并没有让莱丁人丧失反抗的勇气,反而令他们更加团结和懂得了如何同帝国作战。
    “莱丁王国的群山令帝国的强大力量无所施展,不过更加重要的是帝国的内部发生了分裂,十二决策者分裂成为两大阵营,赖特变得越发疯狂。
    “但是对于莱丁人来说,帝国只有一个,帝国就是他们的敌人,由于斯泰特利所许诺的事情没有成功,因此大多数的莱丁人越发不认为能够用和平解决问题。
    “虽然我不喜欢赖特,不过我毕竟是帝国的一分子,我率领着我的兵团开拔进入莱丁的群山之中,为了找到莱丁的抵抗者所聚集的基地,我派遣了我手底下最出色的探子,而我那位非常得力的副官也在其中。
    “但是,我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为此,我还曾经痛惜了一段时间。
    “在帝国灭亡之后,我让我的部下们在欢乐之中迎接死亡,也省得他们因为仇恨而令鲜血流成大河。
    “原本我也打算用同样的方式迎接死亡,没有想到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面,我居然迎来了两位旧识。
    “其中的一个便是你的老师莱福特,我请他帮助我照料我的子孙,看来他至少做到了这件事情:而另外一个更是令我难以想像,竟然是传闻中已经死在了禁咒对抗之中的费尔。
    “他的到来令我感到意外,他还告诉我一个更加意外的消息,那个我失踪已久的副官,居然出现在抵抗者的阵营之中,他甚至差一点在最后的战场之上成功地刺杀费尔,不过,最终他却死在了费尔的手中。
    “说完这些,费尔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突然间用灵魂匕首剌了我一刀。
    “这意外的举动始终令我感到疑惑不解。也许,他是为了那个刺杀他的人的委托,因为费尔是个相当单纯的家伙;也许,他是中了别人的计策,以为是我派遣部下去暗杀他,因为费尔同样也是个没有头脑的家伙……
    “我不知道费尔最终去了什么地方,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愿意苟且偷生,独自一个人活在这个孤零零的世界之中。
    “他不像莱福特是个散漫的家伙,他过于执着,也许,他会回到京城用死亡作为最终的结局,或许,他会回到那最终的战场,和他的部队永远待在一起……”
    第四章复活
    当一个原本以为会永远被封锁在无尽黑暗之中的人,突然间看到了一丝光明,他的心中会想些什么?
    是惊讶?还是喜悦?
    至少,这些都不是恩莱科苏醒过来时心中的想法。
    他呆愣愣地躺在那里,眼神之中充满了迷惘。
    所有的人,都疑惑不解地看着仅仅只是睁开眼睛的恩莱科,而安其丽的神情之中,更是充满了忧虑。
    而旁边的克丽丝则在怀疑,这一次她是否又失败了。
    也许得再花一个月的时间重新来过,不过这一次,为了避免再一次失败,应该准备足够多的躯体。
    正当这个疯狂的女人在那里胡思乱想,突然间听到恩莱科轻轻地惊呼了一声:“是你吗?我又能够看到你了,难道我已经复活了?”
    克丽丝连忙朝恩莱科看去,不过立刻有无数道电弧,在她的手指缝隙之间飞窜了起来。
    因为她看到刚刚苏醒的恩莱科,一把抱住了旁边的安其丽,他们俩那亲密的样子,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站在一旁。
    正当克丽丝即将要发枫的时候,她突然间感到有人轻轻地拉住了她的骼膊,并且轻轻地捋着她的背脊,这令她感到非常舒服。
    克丽丝回头一看,原来是希茜莉亚站在自己的身后。
    “今天是他复活的日子,给他一个机会,你可以想些其他办法来惩罚他,让他感到后悔而不是惧怕,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希茜莉亚轻声地说道。
    克丽丝冷冷地看了希茜莉亚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她。
    而苏醒过来的恩莱科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因为他现在才看到站在旁边的克丽丝,更看到克丽丝的神情显然很不友善。
    恩莱科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不过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如何弥补刚才那天大的过失。
    “对了,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原本是打算在成人仪式结束之后给你的,但是没有想到,居然发生了那样的意外。”克丽丝平静地说道。
    宽宏大量的长公主殿下令恩莱科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他从来不曾忘记,当初在自己家中,面对自己的父亲,克丽丝摆出一副贤淑妻子的模样,而等到她离开了索菲恩王国之后,才将憋了很久的郁闷和怒气,一古脑儿地朝着自己宣泄过来的时候……
    而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令恩莱科对克丽丝的任何“善意”,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他战战兢兢地从克丽丝的手里接过了一张薄薄的纸片,打开纸片一看,确实令他感到意外的欣喜。
    原来那张纸片,是魔法学徒修业考试通过的证明。
    虽然凭借着恩莱科现在的实力,他根本就不必在意那魔法学徒的资格,更不必在意是否能够通过考试,毕竟没有任何人,会真的将他当作魔法学徒来看待。
    不过,恩莱科仍旧是欣喜异常,因为这确实是他盼望已久的礼物。
    “很高兴是吗?我相信你肯定会喜欢这件礼物。”克丽丝笑了笑说道。
    “是的,谢谢您,长公主殿下。”恩莱科连忙说道。
    突然间,“呼”的一声,他手中捏着的证明化作了一团火焰。
    瞬息之间,那薄薄的纸片就变成了随风飘散的灰烬尘埃。
    “呵呵呵。”一连串刺耳的尖笑声响彻空旷的实验室:“原本我确实打算用这张证明,当作是送给你庆祝成人的礼物,但是既然我费尽心机令你得以复活,这第二次生命显然远比一份证明更能够成为珍贵的礼物,那么第一份礼物,就没有必要再送给你了。”
    说完这些话,克丽丝再一次愉快地笑了起来,因为她看到恩莱科脸上的神情,确实是精采极了。
    最希望得到的礼物在转眼之间便化成了灰烬,虽然有些失落,不过,克丽丝居然仅仅只用这恶作剧般的手段,作为自己刚才那重大失误的惩罚,这确实令他感到既轻松又欣喜。
    “好了,你快点从那具‘棺材’里面出来,给我说说,你死亡之后的感受如何?”克丽丝笑着说道。
    正说着,从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随着声音响起,只见那个金色的小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
    而在那打开的门口,莉拉和达克正朝着里面张望着,不过没有克丽丝的吩咐,他们俩并不敢进来。
    “这是他的衣服,不过我仍旧觉得,让他试试穿上裙子会更有意思,我很想看看这个家伙打扮成女人,是否像你所说的那样丝毫没有破绽。”那个金色的小东西绕着恩莱科一边打转一边说道。
    听到这番话,令恩莱科差一点儿昏厥过去,他立刻猜到,克丽丝肯定在他失去肉体的时候,将那些有关费纳希雅的糗事告诉了所有人。
    这下子,恩莱科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安其丽。
    更令他担忧的是,还有那极为讨厌、喜欢胡搅蛮缠和无理取闹的金色小东西。
    知道了这个秘密的她,肯定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只要一想到这个家伙喜欢恶作剧的脾气,和那难以满足的好奇心,恩莱科便感到头痛无比。
    不过此时此刻,他根本就没有空去想这些事情。
    恩莱科从金色小东西的手里接过了衣服穿在身上,然后走出了实验室,便看到所有的人已然坐在了内客厅之中。
    小小的内客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挤。
    内客厅正中央的位置,坐着安其丽的父亲蒙提塔的国王,和往常一样,大魔导士希茜莉亚非常亲腻地紧紧靠着她的丈夫,在国王的另一边坐着安其丽的外公,而达克和安其丽则坐在对面的位置。
    只有克丽丝独自占据了一边,而那个金色的小东西,则飞舞着落在了克丽丝和安其丽之间的那个角落之上。
    “你应该告诉我你死后的经历了,我很想知道脱离了肉体之后,你是否仍旧拥有自我的意识?”克丽丝第一个问道。
    “我在那把匕首之中遇到了一个人。”恩莱科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才好,他更不知道自己说了之后,是否会有人相信。
    “你是不是又遇上了一位魔法皇帝?”克丽丝不以为然地说道,她是这里唯一一个,对于这些传说中的古代人物并不在乎的人。
    听到了克丽丝这样一说,除了那个金色的小东西之外,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悚然动容。
    毕竟,魔法皇帝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不可思议,那根本已经是传说之中的人物,没有想到居然会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别人会这样的惶恐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魔法皇帝,但是你又为什么要表现的如此惊讶?”克丽丝朝着希茜莉亚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我不能够感到惊讶?”希茜莉亚疑惑不解地说道。
    “当初和你一起在纳加身边作助教的那个家伙,不也是一个魔法皇帝吗?你好像也从来都不对他假以辞色。”克丽丝悠然地说道。
    这下子,希茜莉亚确实被彻底惊呆了,她实在是想像不出那个低能、混帐、好色、贪吃的魔法师之中的败类,怎么可能和魔法皇帝联系在一起。
    “维克多老师原名莱福特。维德斯克,他还有另外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美卡顿。”恩莱科连忙在一旁解释道。
    听到了这番话,原本还仅仅只是惊讶的国王和老国王,全都一下子跳了起来。
    因为,他们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名字联想在一起。
    他们俩全都是知识子博、智虑深远的人物,自然便能立刻从这两个名字之中,猜测出魔法帝国灭亡的真相。
    不过,希茜莉亚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惊讶了,她的神情之中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原来连十二英雄之中最伟大的贤者美卡顿也还健在,而且正隐居在索菲恩王国之中。”那位老者喃喃地说道,显然他的脑子里面所想的事情,和希茜莉亚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他们一直隐瞒着的秘密,而其中最需要隐瞒的无疑便是克丽丝。
    克丽丝在这段日子里,除了整天忙着让恩莱科复活之外,她其余的时间,则是为了报复,而想方设法地将普通人改造成为拥有魔法能力的特殊士兵。
    一个月以来,她始终没有空闲用“大地战车”回到索菲恩,因此还不知道索菲恩王国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原本今天他们是来告诉克丽丝那个噩耗,不过看到因为恩莱科顺利复活,众人那充满喜悦的模样,无论是希茜莉亚还是那位老者,都不忍心让这快乐的时光染上一点悲伤的阴影。
    正因为如此,这三位至尊无上的人物,也渐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我在灵魂匕首之中所遇到的那位魔法皇帝正是冥皇赫利斯,不过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的身上居然传承着他的血脉。
    “我那位从来未曾谋面的母亲,应该是莱丁王国罗兰家族的后裔,而她之所以会出现在我的家多,想必是为了和莱了王国派驻索菲恩的情报网负责人陶德大叔取得联络。
    “我不知道母亲大人是如何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的,想必那是一个轰轰烈烈、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不过无论如何,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幸运地得以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恩莱科详详细细地解释道。
    他的经历确实充满了怪诞和离奇,不过无论是希茜莉亚还是那位老者,没有一个人会对此感到陵疑。
    因为现在的恩莱科,根本就已经用不着拿魔法皇帝祖先为他自己贴金。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确信,以他现在的成就,早已经远远超越了任何一位魔法皇帝。
    “你从你的老祖宗那里获得了什么好处吗?”克丽丝追问道,她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魔法皇帝三巨头之中的另外一个,到底有些什么能耐。
    因为维克多的原因,对于这些魔法皇帝,克丽丝倒是绝对不会有丝毫的轻视。
    “说实在的,我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冥皇赫利斯在他的晚期,对魔法的认知早已经超越了魔法的范畴。
    “他所追寻的是神之道:甚至于对于他来说,魔法和武技已然没有明确的分别,在他的眼里,只有各种各样不同用途的能力。
    “冥皇赫利斯确实数了我很多东西,不过并非像你们想像的那样,是什么魔法或者高起的本领,而是他对于神之道的认知,以及他在研究之中所发现的有趣现象,还有重现这些有趣现象的方法。”恩莱科详详细细地解释道。
    “这倒是很配你的胃口,看来你喜欢摸索事物规律的习惯,是来自于你那位五百年前的祖先。”克丽丝听到这些便失去了兴趣,她最为感兴趣的是能够派得上用场的魔法,而不是那些玄之又玄的规则和原理。
    “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的老祖宗,难道就让他关在那把灵魂匕首之中,不去管他了吗?”克丽丝问道。
    “冥皇赫利斯并不打算复生,事实上,我怀疑他有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从灵魂匕首之中脱逃出来,毕竟这把灵魂匕首,原本就是出自于他的手中。
    “除此之外,我还怀疑一件事情,冥皇赫利斯也许和智慧之神的神降士梅龙大主祭一样,能够看透未来。
    “因为就在我苏醒之前不久,冥皇突然间告诉我他的心愿,他所信奉的是冥神,因此他是十二魔法皇帝之中唯一对永生不感兴趣的人。
    “他之所以将自己改造成为永远不死的人,只是为了实验他寻找到的两个重大发现。
    “正因为如此,即便他不被封入灵魂匕首,他原本也想用自我毁灭,来作为最终的归宿。
    “原本他以为只要将身体改造成为不死之躯,然后将灵魂脱离身体,或者让身体破坏到无法复原,便能够迎接死亡的到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灵魂匕首和精神振荡,可以令他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获得永生。
    “他请我帮他做一件事情,那便是将这把灵魂匕首彻底毁灭,以便让封存在灵魂匕首之中的灵魂,得以重新归于生命的回圈之中。”恩莱科缓缓地说道。
    “你刚才猜测那个家伙能够离开灵魂匕首,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完成这项工作?”克丽丝突然间抓住了一个破绽问道。
    没有想到恩莱科还没有回答,旁边的希茜莉亚突然间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也许他从他所信奉的神灵那里获得了对未来的预知,也许他等候在那里,便是为了等待他的子孙后代和他会面。
    “冥冥之中有很多东西是如此的虚无飘渺,不过,命运早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就已然注定了。”
    希茜莉亚的话,令克丽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冥皇赫利斯没有教你丝毫有用的东西吗?”克丽丝仍旧不死心地追问道。“有一样东西也许会有些作用,那便是令时间加快运行和令时间逆向倒流。”“冥皇赫利斯曾经依靠这两种力量,令赖特。维德斯克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到了晚期,冥皇已然不再仅仅只是将这两种力量当作武器来使用。
    “在他看来,时间的顺行和逆行,最大的用途便在于开发物种。
    “冥皇赫利斯甚至拥有一个非常惊人的猜想,这个世界无论是诸神还是魔族,无论是人类还是野兽,都可以看作是一个巨大生命回圈之中的一部分。
    “从虚无之中化生了诸神、魔族和龙,这花费了上亿年漫长的岁月,而诸神、魔族创造万物生灵和人类,却仅仅花费了很短的时间。
    “恐怕就是因为,诸神拥有操纵时间、令时间前进得飞快或是让时间逆向流动的能力。
    “正因为如此,冥皇赫利斯曾经有过一个令人震惊的野心,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上现有的物种,让人类变得更加完美。”恩莱科赞叹地说道。
    他的神情之中充满了崇敬,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冥皇赫利斯的想法超出想像,绝对能够称得上伟大恢弘,另一方面,恩莱科也想趁机拍拍这位老祖宗的马屁,他可绝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上还背负着那可怕的诅咒。
    没有人比恩莱科更加清楚,那个诅咒的威力有多么的强大和可怕,现在总算有机会能够离开厄运稍微远一些,恩莱科怎么能够不紧紧地把握呢?
    “这根本就算不上新鲜,只不过是无聊的神人类计画而已,魔法帝国创立之初,那位安德鲁皇帝——魔法皇帝之祖便提到过这件事情。事实上安德鲁之所以会建立魔法帝国,就是为了实现那个神人类计画。
    “安德鲁相信魔法能够改变一切,建立起高度的魔法文明之后,人类将随着魔法文明的普及而随之改变,这个世界将不再拥有压迫、饥饿、贫穷和愚昧:也将不再有被别人奴役和奴役别人的人存在。
    “事实上,他唯一获得成功的,就只有消灭了奴隶而已。”克丽丝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对于克丽丝的话,恩莱科绝对不敢反驳,毕竟和冥皇赫利斯这位可怕的老祖宗比起来,克丽丝显然更为可怕。
    “在魔法帝国时代也许不太可能,不过现在恐怕就完全不同了,毕竟没有哪个魔法皇帝能够和你相比。一旁边的希茜莉亚,不失时机地对克丽丝吹捧了一番,而这令克丽丝这个粗线条的女人感到颇为舒服。
    “对了,你有没有询问冥皇赫利斯,在魔法帝国时代是如何作战的,他们有没有什么高明的战术?”希茜莉亚满怀期望地问道。
    “魔法帝国时代并没有出现过几位在军事方面拥有出色造诣的天才,我问过冥皇赫利斯,但是他所知道的战术,恐怕还没有我们现在知道的有用。”
    “在他那个时代,魔法帝国比起周围的那些属国,还要强大了许多。”
    “而那些属国又没有多少魔法师,因此只要几大兵团缓缓推进,不要出现太大的意外和差错,胜利必然来得轻而易举。”恩莱科说道。
    “真是太可惜了,如果这把灵魂匕首里面封印着几个懂得打仗的家伙就好了,比如你另外一个稍微近一些的祖先,那个莱丁王国的花花公子。”克丽丝冷冷地说道。
    克丽丝并没有注意到,当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希茜莉亚和老者的脸色突然间变了。
    不过,这些神情之中的变化,却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
    从恩莱科的家出来,已然是傍晚时分。
    原本这个时间,正足云中之城最为热闹的时候,但是现在却静悄悄的。
    在恩莱科家的门口挂着一条白色的长布,墙角边上还吊着两串用洁白的风钤草结成的草灯,一眼望去,就感受到一股悲哀凝重的气氛。
    这里连同旁边的两排房间,早已经被彻底的隔绝了开来,两道新砌起的砖墙上面,同样刷着厚厚的白漆,那空旷的门前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从房间里面传出来的任何声音,都会被笼罩在四周的那道结界彻底地阻挡住。
    “为什么你不将那个消息告诉恩莱科和克丽丝?”老者缓缓地说道。
    “想必您也觉得今天不是时候。”希茜莉亚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克丽丝虽然看上去疯疯癫癫,不过我很清楚,有几个人在她的心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纳加大师便是其中的一个,克丽丝即便再疯狂,在他面前也是个乖女孩。另外一个便是乔,对于克丽丝来说,乔是唯一能够理解她的人。现在这两个人全都遭到了暗杀,如果克丽丝知道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而现在索菲恩王国的局势,又变得那样的扑朔迷离,无论是宫廷还是民间,全都分裂成为好几个阵营,甚至连魔法协会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凯琴岛上的精灵们甚至封闭了通往凯琴岛的传送魔法阵……局势变得越来越不稳定,而克丽丝又是一个擅长将局势搅得更为混乱的人。
    “而能够阻止她的人就只有恩莱科,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决定要隐瞒克丽丝,直到恩莱科苏醒的吗?”希茜莉亚缓缓地说道。
    “是啊,确实麻烦极了,原本还希望索菲恩王国能够再一次给予我们帮助,没有想到,卡敖奇人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和相对于封闭的蒙提塔,索菲恩王国显然要脆弱得多。卡敖奇人几乎能够兵不血刀地便令索菲恩彻底瘫痪,而他们布置这一切,想必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老者说道。
    “现在的索菲恩面临着当年云中之城同样的困境,不过却又要比当年的云中之城更为复杂,能否令索菲恩脱离当前的困境,恐怕就要看恩莱科的本事了。
    “不过,原本我还有一些担心,但现在却是信心十足,虽然麻烦仍旧存在,却已然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魔法皇帝之中最强者之一,十二英雄之中被称作指导者的美卡顿居然还活在世上,而且还是恩莱科和克丽丝的老师。
    “早在魔法帝国时代,美卡顿就以睿智和擅长引导著称,他肯定有办法令索菲恩王国恢复秩序。
    “现在想来,维克多的猥琐和无能,确实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当初的克丽丝除了接受纳加大师的指教之外,最喜欢听维克多说那些当初我们认为是胡说八道的理论。
    “现在想来,维克多和后来的乔是何等的相像,可惜当初我却没有好好注意这些。”希茜莉亚说道,她的语气之中显得颇为后悔。
    “不过,眼前便有一个天大的麻烦需要解决,该如何应付阿古泰兴的请求?
    “当初恩莱科遇刺身亡,阿古泰兴便要求迎娶安其丽,他对于安其丽一直不曾死心。
    “那个时候,因为恩莱科有可能复活,因此我们将这件事情暂时拖延了一个月,现在恩莱科已然复活,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让大家看到他的身影。”那位老者说道。
    “恩莱科复活的消息最好不要传扬出去,如果确信恩莱科已经死亡的话,卡敖奇人会安然的继续进行战争准备,而不是立刻攻打蒙提塔草原。
    “他们从我们这里偷走了那些飞船,这虽然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但同样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研究和建造这种飞船,将花去他们大量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便能够令我们着手准备,同样也使得索菲恩王国能够有时间平定内乱。因此我认为,还是不要让恩莱科复活的消息传扬开来比较好。”希茜莉亚说道。
    “这件事情我同样也考虑过了,但是你又打算怎么应付阿古泰兴呢?一个月的期限已然将至,当初我费尽了心机才找到拖延的理由,难道我们还能够再一次拖延下去?
    “更何况,阿古泰兴为了安其丽,简直是费尽心机,而且因为当初安其丽不愿意嫁人,而拒绝了无数人,被她惹怒的青年不在少数,因此这一次阿古泰兴为工让我们没有反悔的余地,便煽动了很多人壮大他的声势。
    “再加上他的父亲劳德在这次的战役之中功勋卓著,劳德也很希望儿子能够迎娶安其丽,因此也在背后大力的支持他。
    “也许,我们只有让阿古泰兴和劳德见见恩莱科本人,才能够将这件事情彻底的解决。”老者说道。
    “这恐怕不是解决之道吧。”原本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那位国王突然间插嘴道:“即便安抚了阿古泰兴,万一有第二个人要求迎娶安其丽,又能够怎么办?难道再让第二个人见见恩莱科吗?
    “对于这件事情我始终存在着怀疑,恩莱科被刺,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每一个人都应该为之震惊,并且担心战争是否会立刻到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阿古泰兴怎么还会想起迎娶安其丽,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回应?难道每一个人都疯了不成?
    “我怀疑有人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刺杀行动之后,便用煽动的方法制造混乱。我们现在的状况,和索菲恩王国何其相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已然封锁了整座城市,因此混乱才得以被局限在云中之城的上层。”希茜莉亚平静地说道。
    “我也同样有所怀疑,而且斯德布虽然武技高强,不过他也绝对不可能独自一个人潜入格兰特城进行暗杀,格兰特城里肯定还有他的同党潜伏在那里,我甚至怀疑有可能是当年那些部族漏网的成员。
    “不过,眼前最大的麻烦,并不只是找出斯德布的同党,而是应付阿古泰兴的求婚。”老者皱紧眉头说道,他的神情之中充满了忧愁。
    “这件事情非常简单,据我所知,很多国家在战争时期,都有着极为严苛的法令,任何破坏秩序、令敌人有机可乘的行为都将得到严惩。蒙提塔王国看来同样需要这样的一部法律。”希茜莉亚淡然地说道。
    “如果阿古泰兴仍旧执着于要迎娶安其丽怎么办?草原上的子民拥有何等坚韧执拗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不正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老者不以为然地说道。
    “更何况,阿古泰兴的请求受到很多人的支持和鼓舞,他们拥有充足的理由,因为那是蒙提塔王国自古以来的传统。”
    希茜莉亚冷冷地回答道:“没有什么传统可言,因为蒙提塔王国从来没有面临过像今天这样生死存亡的情况,就像当初的‘血色之夜”一样,从来就没有先例。“
    听到女儿提到“血色之夜”,那位年迈的老者突然间打了个寒颤,他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自从那恐怖可怕的屠杀过去之后,每一个人都极力想要让自己忘却那血流成河的凄惨场面。
    “血色之夜”几乎成为了一个禁忌,没有人愿意提到它,同样也没有人愿意听到它。
    不但那位老者,甚至连希茜莉亚的丈夫——那位国王,也显露出惊讶的神情。“时之间,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希茜莉亚一样。
    “父亲大人,您睿智而又富有阅历,但是您当年却差一点令蒙提塔草原陷入灭顶之灾。
    “您一直以为传统便代表着一切,以为几个世纪以来千锤百炼延续下来的传统,是唯一能够令蒙提塔得以兴盛繁衍的准则。
    “正因为如此,您不但自己尊崇这所谓的传统,更束缚别人必须同样尊崇,但是,对于那些真正悍然抵制传统,同时又采取强硬对策的人,你丝毫都没有应付的办法。
    “因为传统要求每一个蒙提塔人都要团结和互相爱护,只有这样才能够在蒙提塔草原的恶劣环境之中生存下去,只可惜,人要比群狼聪明得多,同样也拥有更为复杂的思想。
    “正因为如此,您的传统未必能够束缚住别人,反倒是将您的手脚紧紧地捆绑住。
    “想必您愿意承认,当初云中之城的那场祸乱,是因为您过于爱护那个已然腐烂在草原之上的斯德布,是因为您的软弱,怂恿了那罗卡部族的放肆和野心。
    “但是您是否愿意承认,您同样也不敢直接面对拥有了大魔导士力量的我,直接面对带着索菲恩援兵,将云中之城化作一片血河的我!
    “按照传统,我同样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什么您从来没有为这件事情而责难我?
    “是因为您无法阻止拥有力量的我做任何事情?还是因为我的所作所为,确实能够令蒙提塔王国兴盛繁荣?
    “我不知道你是否曾经对您所信仰的传统有所动摇,我只知道,在我眼里,那些传统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才有效果。
    “我愿意遵守传统,成为一个标准的妻子和母亲,不过当我身为桑特的时候,我根本就不会在乎您执着的传统。
    “阿古泰兴只不过是个毫无作为、依靠父亲的庇荫而受到别人尊重的蠢货。
    “劳德固然德高望重,而且在独角兽之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明将领,但是和恩莱科比起来,我情愿抛弃劳德。
    “至于那些受到煽动的人,只要态度强硬,同时再增加一些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们肯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父亲大人,您最好私下和劳德取得谅解,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
    “如果我不得不用强硬的手段来对付阿古泰兴,为了避免动乱和怨恨,我将毫不留情地将劳德一族连根铲除,就像当初的‘血色之夜’,我所做过的那样。
    “这并不是因为残忍,而是由于我的谨慎,我记得富林纳,那位来自异多的桑特曾经说过,一个蒙提塔人的怨恨,同样也是一个部族的怨恨,而一个部族的怨恨,能够令部族中的任何人怨恨终生。
    “所以我要嘛就不动手,一动手就要铲除整个家族。”
    此时此刻的希茜莉亚,丝毫没有往日那娴淑温顺的样子,她虽然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但是却仿佛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元帅,充满了威严和杀气。
    那位年迈的老者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已经清楚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
    如果不想看到蒙提塔人的鲜血再一次流淌在蒙提塔人的屠刀之下,他只有去劝眼劳德,让他作出聪明的选择。
    反而是旁边的那位蒙提塔国王,好像对此根本就无动于衷。
    在房间里面,恩莱科默默地坐在长桌前,他的面前散落着一堆破碎的水晶碎屑。
    “真可惜,浪费了一件相当不错的魔法物品。”旁边的克丽丝淡淡地说道。
    “我对一件事情感到非常奇怪,无论是维克多老师,还是我的祖先冥皇赫利斯,这两位拥有了水恒生命的魔法皇帝,最终却都回到了对生命的研究之中。”恩莱科缓缓地说道,他的神情之中充满了迷惘。
    “生命原本就是最为值得研究的课题,这个宇宙之中没有什么比生命更为神秘,无论是诸神还是魔族,或是那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巨龙,全都只不过是生命的一小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永生也只不过是巨大而又漫长的生命回圈之中的一段而已。
    “维克多和赫利斯都是魔法皇帝之中的佼佼者,而且他们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自然对永生有了不为我们所知的认知,我想即便是对于他们来说,永生也不可能就是所寻求的终极,相对于永生来说,生命恐怕是更加巨大的课题。
    “也许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去考虑这个问题,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许多东西要去研究。”
    克丽丝悠然地说道,此时的她看上去丝毫不显得疯狂。
    相反的,她仿佛是一个充满睿智的哲人,又仿佛是领悟众神教义的神旨的传达者。
    这个与众不同的克丽丝,令恩莱科再一次地感到如痴如醉。
    “啊!对了,复活之后,你得尽心尽力将那个装置改造完成,你可以将这当作是对于生命的领悟。我想维克多送给你那根木棍肯定不是出于偶然的目的,既然这个家伙能够看破未来,肯定是特意地指点你寻求生命的奥秘。
    “现在想来,希茜莉亚刚才所说的那句话,丝毫都没有猜错。
    “无论是对于人体进行改造,令身躯变得强壮敏捷,还是让普通人能够拥有调控魔法的能力,我们正在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和生命有关,好像我们正在令人类变成另外一种生命。”克丽丝说道,她的神情之中同样显露出一丝迷惘。
    “克丽丝姐姐,恕我直言,我早就有种感觉,好像诸神正藉着你们的双手,将这个世界恢复成神话时代的灿烂辉煌。
    “在云中之城的上方,那神奇的扁舟飞翔在空中,一颗小小的核晶能够令普通人操控魔法的力量……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我想起了神话传说中诸神所创造的奇迹。
    “想起了那飞翔在空中的巨大堡垒和强大战船,想起了精灵和妖精,以及那些强大而又可怕的魔兽。
    “而那场战役,同样也令我想起了神魔大战。
    “神话传说中,神魔大战的初期,无论是诸神还是魔族,全都不懂得如何作战,最初的作战仿佛是勇者之间的格斗,完全是纯粹力量的较量,但是不久之后,神魔之间的战争便完全变了另一副模样。
    “诸神找来了龙族作为他们的盟友,而魔族则引诱部分人类投靠她们一方。
    “精灵和妖精被创造了出来,她们成为了人类的指挥官和诸神的传令兵。
    “巨大的空中堡垒和庞大的海上战舰出现在战场之上,而魔族则同样拥有针锋相对的毁灭之炮。
    “我实在不敢再想像下去,我很担忧,我们将再次陷入一场毁灭一切的战争之中。
    “也许下一场战役,我们蒙提塔人和卡敖奇人,就会像诸神和魔族那样,既令自己元气大伤,也同时毁灭了这个世界,令世界再一次归于冰封和风暴之中。一旁边的安其丽无比忧愁地说道。
    “这件事情,并不是由我们所能够把握的,不过,我绝对可以保证,无论我们施展什么样的强大魔法,也不可能令世界遭到难以恢复的打击。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不过我的力量,确实暂时还没有办法达到像诸神和魔族那样强大,即便只是一头小龙,仅仅只有我一个人,也未必能够降服。
    “卡敖奇王国也同样如此,科比李奥充其量也只能够将蒙提塔草原点燃,当春风吹起的时候,战场将重新长满绿草。
    “我想诸神在魔族战败之后,之所以退出这个世界,恐怕是因为他们希望将这个世界留给我们这些力量小得多,但是却具有更多更旺盛生命力的生灵。
    “如果将整个宇宙看作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生命的回圈,那么现在无疑是生命回圈之中最兴旺繁盛的时候。”
    克丽丝继续说道,那副哲人般的模样,令恩莱科和安其丽深深为之折服。
    “对了,莉特儿,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情,帮我照管那另外两个装置,照管另外两个装置里面放着的那两副身体。”克丽丝说道。
    “另外两副身体?”恩莱科疑惑不解地问道。
    “是啊,防患于未然啊!有了你的前车之鉴,我替我自己和安其丽同样制作了后备的身体,谁知道会不会再次有意外发生,我们可不像你那样,有很多后备的血浆能够用来创造新的身体。
    “而与其保存血液,还不如保存一副事先做好的身体,来得更加保险和容易。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为新的身体设下了召唤灵魂的魔法阵,只要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只要我们的灵魂一飞离我们的肉体,这座召唤灵魂的魔法阵便能够将我们的灵魂吸入新的身体,这样一来,我们便能够立刻获得复活。”
    恩莱科听到这番话微微一愣,突然间,他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好像又是一种永生的方式。”恩莱科惊讶地说道。
    “是的,一种不太方便的永生。也许有朝一日我会将所有永生的方法整理出来,编撰成为一本关于永生的魔法典籍。”真缓丝说道,她显得越来越兴奋,那尖笑声再一次刺痛了众人的耳膜。
    “对了,你要不要再弄一副身体,也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更用不着让安其丽为你流尽了眼泪。”克丽丝说道。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补偿你们俩。”恩莱科看着克丽丝和安其丽缓缓地说道,他突然间感到自己有无数的深情要向她们俩吐露。
    但是话到了口中,他又感觉到舌头仿佛被凝固住了一般。
    “好啊,我当然要你补偿我这一个月来的辛苦,首先,你尽快将那个人造子宫给我弄出来,其次,今后我要抽取你一些血液和魔力的时候,别再显得那样不情愿。
    “至于安其丽想要什么报偿,你们晚上自己去商量,不过,我大致能够猜想到安其丽想要些什么。”克丽丝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其丽。
    而安其丽的脸则一下子胀得通红。
    “对了,这个家伙还没有答应给予我报答呢!”突然间,旁边插进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那个感到自己被匆视了的金属小东西,拍打着翅膀飞了过来。
    “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尽力满足你,这是为了报答你,令我得以复生。”恩莱科诚恳地说道。
    刚刚复活过来,心情实在是好极了的恩莱科,对于那个金属小东西,也不再感到讨厌和麻烦。
    不过,他立刻便为自己的许诺而感到深深地后悔。
    “好极了,我一直期待着看你穿上女孩子的衣服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克丽丝说过,你穿上女装丝毫看不出男人的模样。”金色小东西在空中一边飞舞着一边兴奋地说道。
    “我去取安其丽的衣服。”那个讨人厌的金色小东西兴奋地尖叫着,然后朝着卧室飞去。
    当她飞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间停顿了一下,仿佛在那里思索着,然后自言自语地道:“也许拿克丽丝的衣服会更加合适一些,也许得多挑几套,让这个家伙每一件全都试试。”
    此时此刻,恩莱科突然间对那个金色小东西讨厌极了,即便她令他得以复活,也无法令恩莱科对她产生一丝好感。
    更令恩莱科羞愧难当的是,他竟然看到安其丽躲在墙角旁边偷笑。
    他甚至能够听到门外传来哧哧的笑声,那笑声无疑地来自于小丫头莉拉。
    “呵呵呵,当初因为安其丽过于悲伤,所以我才告诉她这件事情,不过对于安其丽,这原本就用不着有所隐瞒,我相信安其丽绝对不会看不起你,认为你是个变态的家伙。”克丽丝愉快地笑着说道。
    她那副诡异而又好诈的神情,令恩莱科想起了莫斯特这个邪神,同样也让他想起了乔那头老狐狸。
    第五章回国
    昨天还因为有人得以复活而欢天喜地,今天却已然沉浸在那忧伤的气氛之中。
    以往对于恩莱科来说,他所见到过的克丽丝,除了偶尔会显露出一丝成熟的气质,或偶尔会表现出如同哲人一般的深远和睿智之外,大多数的时候,克丽丝给予他的印象是疯狂、好胜、强大而又脾气恶劣的女魔法师。
    正因为如此,恩莱科面对此时此刻的克丽丝,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那位长公主殿下神情茫然地坐在墙角之中,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忧伤。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安其丽靠在恩莱科的身旁,她用骼膊轻轻地捅了捅恩莱科,显然是暗示他过去劝慰正在悲伤中的克丽丝。
    甚至就连那个喜欢恶作剧,整天没有安静和停歇的那个讨人厌的金色小东西,此时此刻也静静地坐在圣杯之中。
    恩莱科硬着头皮朝着克丽丝走去。
    他确信现在应该是他反过来劝慰克丽丝的时候,也许可以将这当作是克丽丝费尽心机令他复活的报答,也许是为了补偿克丽丝这一个月来的恩惠。
    恩莱科绝对没有想到,他还没有靠近克丽丝,长公主殿下已然转过头来望着他。
    “我想回一趟索菲恩,我希望你能够陪我一起前往。”克丽丝缓缓地说道,她的语调之中充满了忧伤。
    “好的,我原本就有这样的打算。”恩莱科连连点头说道,事实上,当他听说乔去世的消息的时候,他同样也感到一阵揪心。
    对于恩莱科来说,乔对他同样有着深远的影响。
    虽然乔经常愚弄他、欺负他,不过却也是因为乔,才让恩莱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生存的方式。
    如果说恩莱科在童年时代最为羡慕的,是那些自由自在的旅行者的话,那么乔无疑的便是一个最伟大的旅行者。
    而乔也令恩莱科懂得,应该要如何成为一个领导者。
    恩莱科始终忘怀不了那要得眼花撩乱的长枪,他甚至觉得,当初他被狗追赶得满地乱跑的情景,仿佛就还在眼前一般。
    “好的,不过我们先去哪里?”恩莱科问道,因为他已然从希茜莉亚的口中得知了索菲恩王国目前糟糕的景象。
    “先去你的家多找到维克多再说,他也许会给予我们一些意外的帮助。”克丽丝缓缓地说道。
    不过对于这个提议,恩莱科却不敢肯定。
    虽然他已然知道了维克多的真实身分,不过他绝对不敢保证,这不过去的魔法皇帝会帮他们什么忙。
    恩莱科甚至猜疑,混吃等死已然成为了维克多的真正性情,毕竟度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任何人都会对以往的一切感到厌倦。
    厌倦了永恒,厌倦了声望,甚至连生命都有些厌倦了的人,怎么还可能帮助他们拯救一个王国呢?
    不过这件事情,他只能够藏在心底,恩莱科同样清楚维克多在克丽丝心目中的地位。
    因此无论是好还是坏,对于维克多的想法,恩莱科丝毫都不敢表露出来。
    “也许,我们还应该顺便问问你的灵魂契约掌握者,那个可恶的邪神,问问她,你是否能够借用她的力量,发动真正的精神风暴。”克丽丝冷冷地说道,她的话令恩莱科感到不寒而栗。
    恩莱科完全猜得出来,克丽丝想要用精神风暴对付什么人。
    他既不敢反对,同样也不愿意承认,毕竟恩莱科绝对不希望,让成千上万的人死在自己的手中。
    至少不是由他亲手杀死。
    突然间,一连串尖叫声响起,一个巨大的青铜圆盘凭空出现,飘浮在房间的正中央。
    克丽丝缓缓地站立了起来,她看上去稍稍有了些精神。
    恩莱科乖乖地站在了那个圆盘底下,刹那间他感到四周的景象正在急速地变幻着。对于这一切,他早已经非常熟悉,可以说正是这座大地战车引领他定上了现在这条道路。
    所有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最终停在了一座屋子的二楼。
    对于那座空旷的屋子,恩莱科实在是再熟悉也不过了,他曾经在那里度过了好几个春秋,跟着一个当初被他认为是超级混蛋的魔法师,学习最为基础的冥想和魔法原理。
    突然间又是一声尖叫声响起,恩莱科立刻感到天旋地转起来,等到他终于站稳了脚跟的时候,他已然来到了刚才在幻境之中看到的所在。
    他在转眼之间便穿越了万里迢迢的距离,已然到达了目的地。
    “恩莱科,很高兴你们回来,想必你给我带来了蒙提塔的特产,他们的奶酥至今依然令我难忘。”房间里面传来了沉闷的说话声,维克多竟然仍旧足以往那副无赖的模样。
    走进维克多的卧室,恩莱科毕恭毕敬地行起礼来,他丝毫都不敢怠慢这位过去的魔法皇帝。
    “我的弟子,你想必已然见到了你的祖先冥皇赫利斯,我看你脸上的晦气减少了许多,想必这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吧。”维克多打趣道,他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不肯进来的长公主殿下。
    听到这番话,恩莱科稍稍地有些生气,维克多这个家伙显然知道自己的祖先便是冥皇赫利斯,而他同样也知道那个可怕的诅咒。
    拥有透视未来能力的维克多,必定也同样能够预见他那悲惨的遭遇,这个家伙居然始终守口如瓶,一想到这些,恩莱科便越发地感到眼前这个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灾难已然过去,不要再计较以往的悲哀,面对未来,生活将会越来越美好。”维克多拍了拍恩莱科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恩莱科本人对于这番安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倒是真缓丝听到他的话,竟然不由得浑身一震。
    在这一记旁敲侧击之后,维克多说道:“你们回来肯定是想要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听到了维克多这么一说,原本站在门口的克丽丝也走了进来。
    “我想知道纳加和乔的去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克丽丝冷冷地说道。
    “我只能够告诉你外面传闻的一些事情。”维克多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纳加是在魔法实验中丧生的,不过有传闻说,是有人对那次魔法实验动了手脚。
    “而乔则是突然间无声无息地死亡,你和恩莱科应该能够想像到有多少种方式能够做到这一点。
    “自从乔去世之后,索菲恩一下子失去了引领者和指点方向的头脑。
    “宫廷之中分裂成为好几派势力,其中的一派是由乔的弟弟因珀斯为首,对于他的为人,克丽丝你应该最为了解。
    “另外一派则是由帕斯廷率领,而你的弟子凯特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个阵营之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还有一派是由接替纳加的克维志领导,这也是一个你相当熟悉的人物。”
    对于维克多所说的这些名字,恩莱科一无所知,他愣愣地看着克丽丝,想要从她那里得到解答。
    “因珀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可惜和乔比起来,他根本就是一个窝囊废,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装腔作势,而且专门做那些收买人心的事情,因此他的名声相当不错。
    “有一大堆人拼命拍他的马屁,乔还活着的时候,一直不让他有机会抛头露面,更不给他拥有权力。如果说乔的遇害,有什么人最有可能作为内应的话,因珀斯十有八九脱不了关系。
    “不过,因珀斯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在他背后肯定还有人在替他撑腰。我很怀疑这个人便是克维志,作为魔法协会副理事长,他同样也是一个私心极重的家伙,麦考伦就是被他排挤出京城,原本纳加打算让麦考伦继承他的位置。
    “不过,这两个人还不是最可怕的,我非常担心在他们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暗中操纵着一切。由思普才是真正讨厌的家伙,他恶心之极却有着圣骑士的称号,不过他和乔一样也是王室的远亲,我有的时候甚至会怀疑,他的眼睛早已盯住了王位。”
    刚说到这里,旁边的维克多突然间插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由思普这个家伙,最近正努力向你的侄女法兰妮求婚。”
    “我早就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会作出一些思心的事情。”克丽丝愤怒地说道,阵阵电芒在她的手指尖端飞窜着。
    就连维克多也不由自主地朝后面退开了一些,他也不愿意碰上发飙的克丽丝。
    “对了,你应该能够给予我一些指点,我现在该怎么做最为妥当?”克丽丝问道。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用不着每件事情都来询问我的意见,我曾经说过,不能够告诉你对未来的预言。”维克多耸了耸肩膀说道。
    他这副德行对于恩莱科来说,倒是非常的熟悉。
    “那好,我立刻回到京城,把因珀斯、克维志和由思普全部都抓起来。
    “对于因珀斯,也许看在以往他对我还算恭敬的分上,就饶他一条性命。”
    “至于克维志和由思普,则绝对不能够放过,把他们化作一堆灰烬或变成两具石雕,也许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克丽丝的话把恩莱科和维克多全都吓了一跳,看到长公主殿下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无论谁都不会认为她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鉴于这位长公主殿下以往的累累前科,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否会疯狂到将这个疯狂的计画付诸实施。
    再考虑到这位长公主殿下拥有的强大实力和同样强悍的性格,她如果无法做到那些事情,反倒是相当奇怪。
    “我还是向你透露一些秘密吧。”维克多面对这位疯狂的长公主殿下,也只得选择投降。
    “无论是你还是恩莱科,都不是处理眼前状况的能手,但是在你们认识的人中,却有一个擅长阴谋诡计的家伙。”维克多说道。
    “难道你指的是莫斯特?她难道不在这里吗?”恩莱科疑惑不解地问道。
    “莫斯特已然返回了魔界,她要让自己的力量恢复到颠峰状态,经过了万多年的封印,她现在的力量还不到神魔大战时期的三分之一。
    “莫斯特让我转告你,你别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无论是帮你出谋划策,还是赐予你力量施展精神风暴,都不是她现阶段愿意做的。而我刚才所说的那个擅长阴谋诡计的人物,也不是指莫斯特。
    “难道你忘了你的那位祖先冥皇赫利斯?他便是一个极为擅长策画阴谋的人物,而传承他血脉的子孙,大多数也继承了他喜好阴谋诡计的特征。
    “你自己虽然没有获得这个传承下来的天赋,不过另外有一个赫利斯的血统继承者,却拥有着完美无缺的传承。”维克多微笑着说道。
    “难道您指的是希玲?”恩莱科惊奇地说道,不过他转念一想,维克多所挑选的倒确实是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
    恩莱科从来不曾忘记,最初他遇到希玲时的情景。
    曾几何时,这位郡主小姐是他最为畏惧的人之一。
    恩莱科同样也不曾忘记,就连海格埃洛这样的人物,对于希玲也是忌惮三分,再回想一下当初他在莱丁王国的遭遇,那些掌控者确实令他迄今为止,仍旧感到胆战心惊。
    可以说,那些掌控者是他所见到过的人中,最为危险和可怕的一群。
    不过令恩莱科感到尴尬和遗憾的是——创建和维护这个可怕组织的人,居然和自己流着同样的血液。
    “因为事态有些动荡不安,希玲正在你的同伴杰瑞的家中接受款待,同行的还有菲安娜以及你的父亲,可惜我却没有受到邀请。”维克多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过这一次,恩莱科再也不会上这条千年老狐狸的当。
    “那么我们就去见见杰瑞。”旁边的克丽丝冷冷地说道。
    “如此招摇恐怕于事无补,我给你们最后一个劝告,你们最好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地去见希玲。”
    对于维克多那高深莫测的指点,恩莱科自然铭记在心,他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老师的卧室。
    “对了,作为补偿,你别忘了下一次从蒙提塔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好吃的回来,还有,就是别将蒙提塔草原上的狼群全部杀光了,我可不希望为了人类的生存而灭绝另外一种生灵。”当恩莱科退到门口的时候,维克多突然说道。
    这番话令恩莱科如同受到电击一般,浑身为之一震。
    “难道您——便是拯救了蒙提塔草原的圣者荷里?难道便是您开创了那个草原国度?”恩莱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就把这当作是我给予你通过测试的证明吧,你确实能够称得上是我的得意弟子,去开创新的未来,开创你们的时代吧!”
    维克多悠然地说道:“而我则可以就此退休,今后再也没有我的事情了。”说着,维克多背转过身子躺倒在地上,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呼呼的酣睡声。恩莱科和克丽丝各怀着重重心事,从维克多的卧室之中退了出来。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克丽丝。
    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克丽丝和恩莱科立刻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
    蜿躯曲折的陀思勒河,并不是一条气势非凡的大河,甚至有人说它根本就只能被称作是一条稍微大一点的溪流。
    不过这条不起眼的河流,却因为新拿城而在索菲恩王国名闻遐迩。
    新拿城是索菲恩的第二大城市,同样也是最为繁荣昌盛的城市,因为拥有交通枢组的便利性,这里成为了索菲恩王国商业最发达的所在,大商号和赫赫有名的商人无不云集与此。
    不过和同样以商业发达闻名的卡敖奇的喀什纳、以及莱丁王国的那些城市比起来,新拿城的商业街道显然要逊色许多。
    之所以会如此,是由于新拿城的商人们,并不打算从这座城市和附近的居民身上获得金钱,他们宁愿将货物运输到京城索菲恩,或者是其他更偏远的地方,以便获得更可观的利润。
    在众多的商家之中,毛斯家族最为赫赫有名。
    拥有惊人的财富,那位头脑精明的毛斯家族的大家长,除了费尽心机想要让自己的家族拥有贵族头衔之外,便是建造起一座极为豪华的宅邸,以炫耀毛斯家族的豪富。
    原本在索菲恩王国这个注重传统和地位的国度,任凭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富商如何拼命炫耀自己的豪富,大多数的人仍旧对他毫不在乎。
    不过,最近情况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因为在那座奢华的宅邸之中,居住着一群不得了的客人。
    那位既精明又一心渴望着能够光耀门楣的大富商,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不遗余力地将自己家的那座豪宅布置得金壁辉煌、耀眼夺目。
    这样一来,原本在新拿城就最为显眼的华丽气派的毛斯宅邸,经过了这番装点,更加显得光彩耀眼。
    只要站在城外的山头之上,第一眼注意到的,肯定就是这座奢华无比的豪宅。
    不过无论是恩莱科还是他旁边站立着的克丽丝,都丝毫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景色。
    “我们是登门拜访,还是悄悄地潜进去?”恩莱科小心翼翼地问道,从刚才起他便感觉到,克丽丝正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
    “你说说有什么区别?”克丽丝冷冷地说道。
    “我认为,我们最好是悄悄地潜进去,如果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不知道我们已经回到了索菲恩,也许会因为肆无忌惮而露出破绽。”
    “但是他们一旦知道您,最为尊敬的长公主殿下回到了这里,肯定会小心警惕,不给我们留下任何把柄。”恩莱科一五一十地说道。
    克丽丝稍稍地思索了片刻之后,便点了点头:“那么,就照着你所说的那样潜进去。”
    话音刚落,一阵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尖叫声刺痛了恩莱科耳膜的同时,也令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毛斯家族的宅邸的风格,和其他索菲恩王国的建筑物没有什么两样,连绵起伏的屋顶和回廊,将一座又一座房屋连接在一起,楼宇和楼宇之间,则圈起了一块块小小的空吔。
    那里被布置成为一个个精致无比的小花园。
    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显示出花费了屋主无数的心血和金钱。
    地上铺设的那些砖块,按照不同的颜色排列成为美妙的花纹,屋顶上的瓦片,则是由金色的琉璃釉瓷制作而成,这些琉璃瓦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闪烁着点点金色的光芒。
    在宅邸正中央的位置,建造着一座极为宽敞的楼宇,那便是宅邸的主厅,而此刻那些贵宾正聚集在大厅之中,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愁容。
    “不知道法兰妮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了,现在索菲恩就只能够依靠她,才有可能扭转乾坤。”贝尔蒂娜焦虑地说道,此时此刻在这里的人中,唯有她的地位最为高起。
    “有凯特严密守护在公主殿下的身边,暂时还用不着为公主殿下的安危而担忧。”杰瑞在一旁插嘴道。
    “听说,由思普曾经找机会向凯特要求决斗,想必那些家伙已然等不及要向公主殿不出手了。”贝尔蒂娜连连摇头说道,她忧虑的神色显得更加浓了。
    “不过,我同样也听到有种传闻,由思普好像并没有从中捞到多少好处,帕斯廷大人不是说过,以凯特现在的实力,虽然还无法战胜圣骑士,不过只想自保的话,却完全能够做到。”杰瑞说道。
    “是啊,是啊,贝尔蒂娜小姐,就连军团长大人也说,凯特先生不会有什么事情,以他的实力完全能够应付任何人的挑战,军团长大人想必不会撒谎,凯特先生毕竟是他的儿子。”旁边一个中年胖子说道,他说话的样子显得毕恭毕敬。
    这个头顶秃秃、满面油光、长着一双鼓鼓水泡眼的家伙,正是杰瑞的父亲,也是这座城里最富有的商人。
    “但是,现在无论是凯特还是公主殿下,都在那些人的重重包围之下,如果帕斯廷大人在京城之中,也许他还能够给予凯特支援,但是现在,帕斯廷大人正在前往荒漠的半途之中,对于京城所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爱莫能助。”贝尔蒂娜说道。
    “如果我们的老师长公主殿下,或者恩莱科那个家伙在这里就好了,他们俩之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够令那些人丝毫不敢动弹。”杰瑞说道。
    “现在通往蒙提塔王国的所有通路,全部被卡敖奇王国所封锁,就连用军神的力量传递消息的通道,也都被卡敖奇的那些军神祭司们彻底封锁。
    “而原本每隔一个星期就会回来一趟的克丽丝老师,已然杳无音信近一个月之久,我很担心在那草原国度之中,也同样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从这一次他们对付纳加大师和乔的手段看来,这次暗杀想必已然蓄谋已久。”贝尔蒂娜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贝尔蒂娜小姐,最好在事实未曾察明之前,不要随口说这是一场暗杀,想必这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即便您对此不以为然,不过您现在的身分,毕竟代表着教会的意志。”
    那位腰缠万贯的大富豪小心翼翼地说道,他甚至神情紧张地朝着四下张望着。
    对于这个懦弱的家伙,大多数人根本不以为然,只有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那位莱丁王国郡主殿下,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间有一阵尖叫声响起。
    那刺耳的声音在瞬息之间,将那位身材肥胖的先生,以及站立在他身边一左一右那两位青年,全都击倒在地。
    而杰瑞和贝尔蒂娜,以及两位来自莱丁王国的贵宾则反应异常迅速,他们及时地捂住了耳朵,在他们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喜悦。
    显然他们对于这招牌式的出场方式,实在是再熟悉也不过了。
    能够拥有如此杀伤力强劲的尖利叫声,恐怕就只有那位疯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公主殿下。
    随着尖叫声响起,一道无形的结界在瞬息之间将四周严严实实地包围住。
    而在大厅的正中央,凭空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被瞬息间击倒在地的那三个人中,站在最左边的那个身材高大的骑士,立刻从地上爬起,他顺手拔出了佩带在腰际的长剑。
    不过,他同样也很快就看清了突如其来的两位客人。
    “恩莱科!”他惊讶地叫了起来。
    “杰克,很高兴见到你,同样我也很高兴能够回到索菲恩。”恩莱科微笑着说道。
    “哦——这下子一切都解决了,只要长公主殿下回到索菲恩,所有的事情便全部迎刃而解。”旁边的杰瑞几乎是第一个彻底清醒过来的人物,他同样也在第一时问将马屁送了上来。
    “至高无上的长公主殿下,您的出现如同驱散迷雾的太阳,您是最伟大的救世主,您是王国唯一的希望,我是您最为谦卑的奴仆,随时恭候您的调还。”还没有等到杰瑞说完,旁边立刻传来了更加娴熟,令那个小滑头无比汗颜的恭维和吹捧。
    只见那个秃顶胖子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还半趴半跪在那里,便滔滔不绝地拍起马屁来。
    这手功夫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每一个人都紧紧盯着那位马屁如潮的大富豪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稍稍扫视了一下站在旁边的杰瑞。
    现在大家总算明白,为什么杰瑞这个滑头拥有如此出众的谄媚功夫,原来他仅仅只不过是获得了一小部分的还传。
    而且从他父亲的无耻吹捧看来,杰瑞所学到的,还只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
    “我当然是救世主,这根本就用不着你来说,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克丽丝冷冷地说道。
    她的狂妄,丝毫没有引起三位弟子以及那两位莱丁贵宾的惊讶。
    那位无耻的商人同样也没有感到惊讶,唯一受到惊吓的,只有杰瑞那两位对长公主殿下并不是十分了解的哥哥。
    站在大厅之中的这些人中说到口齿伶俐,自然非杰瑞、希玲、菲安娜和那位大富豪商人莫属,而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笨嘴拙舌。
    希玲和菲安娜因为事不关己,因此便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至于那位大富豪,他早已经从自己儿子口中,听说了有关那位疯狂的长公主殿下的事情。
    对于这样一位难以伺候的贵客,这位精明无比的大富豪,自然不会主动跳出去应承。
    拍马屁和出力气绝对是两码事情,对于这个道理,这位身家亿万的索菲恩头号富翁,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正因为如此,说明情况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杰瑞的身上。
    杰瑞小心翼翼地一边挑选着字眼,一边将情况向自己那随时有可能冲动发飙的可怕老师诉说。
    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他惊喜地看到长公主殿下居然一言不发,静心听他讲述最近索菲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这意外的事情,令杰瑞稍稍变得大胆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长公主殿下,您不知道现在事态变得多么严峻,您的兄长,至高无上的国王陛下,因为痛心纳加大师和乔的去世而一病不起。
    “而现在无论是宫廷还是大多数官员,都被因珀斯所把持,很多人都惧怕有可能会和卡敖奇王国之间发生战争,因此任何主战的官员都受到了压制。
    “这不仅仅只是官员们的意愿,同样也是大多数老百姓和商人们的意思。
    “在京城之中,每天都有老百姓递交请求和平的联名请求,就连这里的那些大商家们,也纷纷主张向卡敖奇王国再次派遣请求和平的使团。
    “无疑在这件事情之中,肯定是因珀斯在暗中煽动平民,制造恐慌。”
    “不过,这显然也和索菲恩享有了太长时间的和平、民众们对于战争充满了恐惧,以及对卡敖奇王国的强大感到害怕的心理有关。
    “而且那些平民和商人们同样也担心,会因为战争而不得不缴纳沉重的赋税,为了金钱和利益,那些平民愚蠢地站在了卖国者的立场之上。
    “最令人感到头痛的,便是魔法协会现在勒令所有的魔法师,均不得参与政治。
    “不过这种姿态,本身便表明了对于因珀斯的支持,没有魔法师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战胜卡敖奇的大军。
    “更何况,皇家骑士团现在已然大部分控制在由思普的手中,京城之中已然没有人能够违抗他的命令,如果没有凯特始终守护在公主殿下身边的话,恐怕由思普早已经将公主殿下软禁起来。”杰瑞忧心忡忡地说道。
    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长公主殿下居然并没有如同他预料之中那样,因为愤怒而失去了控制。
    杰瑞忍不住偷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长公主殿下身边的恩莱科,他越来越佩服这个家伙了。
    杰瑞怎么猜测不出来,恩莱科到底施展了什么样的魔法,居然能够令恐怖疯狂的魔女老师变得像现在这样温和安静。
    小心翼翼地将目前的状况详详细细地叙述清楚,杰瑞再一次施展起他的马屁功夫。
    有他的老爸刚才那番恬不知耻的表演在前面作为示范,杰瑞的厚颜无耻显然又加深了一层,他的马屁功夫也越来越高明。
    听了杰瑞的描述,克丽丝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始终一言不发,因为她始终记得维克多刚才告诉她的那番话。
    从那番话之中显然听得出来,目前的状况虽然看上去非常麻烦,不过还没有到难以解决的境地,而解决这件事情的关键,显然就在希玲的身上。
    想到这里,克丽丝转过头来,朝着那位莱丁王国掌控者组织的精英望了过去。
    “希玲,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可不要敷衍我喔!”克丽丝说道,她那尖利的嗓音令希玲感到毛骨悚然。
    那位莱丁王国的郡主小姐,原本根本不打算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去,索菲恩王国原本就和她没有任何关联。
    她在这里无权无势,也没有利益冲突,拥有克丽丝和恩莱科这两座靠山,她也用不着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
    于情于理,她都不打算为了索菲恩的前途和安危而出谋划策,不过她的脑子里面,却早已经想出了对策。
    事实上,在她看来,无论是那些野心勃勃突然间跳出来的索菲恩小丑,还是隐藏在幕后控制这一切的卡敖奇黑手,全都算不上什么高明的人物,他们对于阴谋暗算的理解,根本远远无法和拥有几个世纪黑暗历史的莱丁相比。
    那些索菲恩人显然并不明白,阴谋诡计和血腥暴力之间的关系。
    那些愚蠢而自作聪明的索菲恩人,一心一意想要让自己表现得就像是绅士一般。希玲猜想,也许这些索菲恩人死的时候,也会温文尔雅地倒下去。
    至于那些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卡敖奇人,希玲倒是非常欣赏他们冷酷却又效率极高的暗杀手段。
    无论是纳加还是乔的死亡,都显得那样天衣无缝。如此高起的杀人手段,令希玲感觉到,确实符合她的那位先祖所认为的,是一种充满艺术感的计画和执行。
    不过,卡敖奇人在成功暗杀了最大的对手之后,所表现出来的不紧不慢,却令希玲感到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那位宰相大人和那位公爵,显然是刚刚才开始学习阴谋诡计,只能算是经验还不够丰富的学徒,和真正的专家比起来,他们在整体布置方面显然还有不少欠缺。
    而冷眼旁观的她,早已经发现了无数的破绽。
    在她那精密的头脑之中,早已经无数次将那些对手打倒在地。
    不过,所有的这一切,对于她来说,仅仅是存在于脑海里面的构想和虚拟而已。
    希玲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东西说出来和别人分享。
    现在那位长公主殿下突然间将矛头指向她,一时之间连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殿下,也感到恐慌了起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令她感到真正惧怕的,那显然便是眼前这位疯狂恐怖的长公主殿下。
    亲眼见识过这位长公主殿下所拥有的神奇力量,以及她那几乎无所不能的本领,以及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脾气,说实在的,希玲就连用谎言欺骗的勇气都没有分毫。
    “亲爱的姐姐,能够再次见到你,我真是高兴极了,在这整整一个月里面,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希玲连忙走上前去拉着克丽丝的手臂,亲密地说着体己的话语。
    “至于说到眼前的这些事情,如果姐姐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参考的话,我绝对不会有丝毫隐藏,不过就怕我所说的过于幼稚可笑,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那位掌控者组织的精英首先刻意地将自己贬低一番之后,缓缓地说道:“我自己原本算不出什么高明的对策,我只是记得我的一位祖先曾经说过,在任何阴谋诡计的背后,能够发挥关键作用的仍旧是实力。
    “而真正高明的阴谋诡计,应该是给予巨龙以致命一击,而不是令一头猛虎的身躯血肉模糊。
    “那些卡敖奇人显然犯下了最致命的错误,他们虽然成功的暗杀了纳加大师以及受人尊敬的乔,不过只要有姐姐在,索菲恩王国始终是最为强大的国家。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卡敖奇人还犯下了另外一个错误。
    “我的那位祖先还曾经说过另外一句话,那便是,想要用阴谋诡计来控制局势,最重要的便是时刻都不能够放松。
    “正因为如此,我那位祖先创立了一个令人感到郁闷的组织,不过却实实在在地牢牢控制住了局势。
    “而那位索米雷特宰相和海格埃洛公爵虽然拥有着不错的谋略,不过他们显然有太多事情需要忙碌,因此根本就没有时间打好根基,创建一个能够掌控局势的组织。
    “正因为如此,在我看来,他们依靠阴谋诡计所得到的一切,必将同样轻而易举地全部丢失。
    “如果是由我来组织反击,我肯定也会选择用阴谋诡计来夺回所失去的一切。
    “首先对于阴谋诡计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温和可言,用最快的速度消灭最主要的敌人,是令阴谋诡计得以顺利推演的最重要的保证。
    “从这方面来说,那些卡敖奇人最初阶段进行得相当顺利,不过对于我们来说,所要铲除的家伙要容易对付得多,就像纳加大师和乔,都是卡敖奇人眼中必须要消灭的敌人一样。
    “而那位新上任的公爵大人,那位魔法协会理事长先生,以及那位正在竭尽全力追求公主殿下的圣骑士先生,同样也是我们必须要铲除的对象。
    “以姐姐的力量,杀掉这些家伙,岂不是和捏死一堆臭虫没有什么两样。
    “真正麻烦的反倒是那些被煽动起来的平民百姓,虽然以索菲恩人的性格,只要一滩鲜血或者两三具尸体,便能够令那些被煽动起来的老百姓立刻闭上嘴巴,不过这样一来,万一卡敖奇王国发动战争,索菲恩的老百姓们,恐怕会因为怨恨而不愿意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这个王国。
    “正因为如此,即便要铲除那三个杂碎,也得找到一个名亘言顺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必须要让平民站在我们这一边,要让他们痛恨那三个杂碎,同时也对卡敖奇王国满怀无比的愤怒。”
    听到这里,克丽丝突然间插嘴道:“要怎样才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些平民个个都是愚蠢胆小懦弱软弱的家伙,他们对于战争充满了恐惧,一心只想要保全自己的财富和性命。”
    希玲耸了耸肩膀说道:“这其实并不困难,不过就要看那几个高高在上的白痴是否足够愚蠢。
    “想要煽动平民,其实再简单也不过了,只要让他们知道有人想要谋夺他们的财富,想要勾结卡敖奇王国抢走他们的土地,那些平民百姓们,肯定会一个个跳出来跟危害他们的公敌拼命。
    “我猜想那些白痴同样也会采取强硬的对策,当然前提是他们确信自己已然牢牢控制住了局势……让我们的对手去承担那屠杀平民的骂名,然后,长公主殿下您就像是救世主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将那些屠杀平民的罪人二给予最为严厉的惩罚。
    “到了那个时候,再让那些投靠到错误阵营之中的家伙,将一切罪恶都推在卡敖奇王国的头上。
    “以长公主殿下您的力量,想要做到这一点,实在太容易了。
    “到了那个时候,稍稍加以煽动,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和财产,那些懦弱的平民们会鼓起勇气,他们将会主动站在您的旗帜之下,向卡敖奇王国发起猛烈的进攻。”
    听到这里,长公主殿不再一次打断了希玲的话问道:“你又怎么能够令那些白痴,按照你所希望地做出白痴的行径?”
    希玲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看到这丝微笑,恩莱科忍不住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在那一刹那间,他忍不住想起了当初他被骗人掌控者总部之中的情景。
    恩莱科绝对相信,那丝微笑充满了邪恶,他同样也绝对确信,那丝微笑传承自冥皇赫利斯,因为他曾经在那充满了无尽的黑暗的灵魂匕首之中,体验过无数次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微笑。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只见希玲郡主悠然地说道:“想要让那些白痴做出愚蠢的行径其实非常简单,只要让他们确信自己已然牢牢地控制住了索菲恩王国。
    “在这件事情上面,最需要的是法兰妮公主殿下的帮忙,她只要演一出戏,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切。
    “只要公主殿下显示出屈服于他们的力量,选择站在他们的阵营之中,装出一副愿意重新组织使团,和卡敖奇王国谈判的架式就可以了。
    “而我们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潜入那些站错了阵营的大臣们的意识深处,告诉他们发财的好机会到了。
    “让他们以向卡敖奇王国求和的名义增加税收,让他们商讨将哪些土地割让给卡敖奇王国以换取和平,然后我们再抓一些普通老百姓,让他们知道,他们为了和平所失去的一切,将远远超过为了战争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而这个计画最大的好处,便在于对方没有办法可以破解。
    “即便那三个家伙的头脑非常清醒,不过如果对支持他们的人和他们赖以维系权力的那些部下,都丝毫没有办法的话,我不相信他们会心狠手辣到连手下人也随意的杀戮,而这便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
    “即便我们的对手出乎我们预料之外,采取了严酷的驾驭属下的方式,但是这样一来,必将令他们自己的内部产生动摇。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招降那些原本投靠他们的人,如果身边尽是些叛徒和异心者,那些家伙就算不想败亡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反正无论如何,都会令我们得到充分的借口,将那些家伙彻彻底底地连根拔起。
    “我想,能够完成这项丰功伟业的,唯有姐姐您——至高无上的长公主殿下。只有靠您的坚定和您所拥有的强大力量,才能够扭转乾坤,拯救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
    当掌控者组织的前任精英说完了这一切,一连串异常兴奋、尖锐刺耳的笑声,便充斥在了这座大厅之中。
    这无比欢快的笑声,令旁边所有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不过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位郡主小姐所说的那些话。
    事到如今,大家才真正明白,什么才是真正邪恶的智慧。
    请继续期待魔法学徒续集
    第三十四册终结之始
    第一章暗杀与被杀
    几个世纪以来,一直相对平静的索菲恩,现在却陷入了一片慌乱喧哗之中。
    宫廷和贵族之中,早已经分裂成为了两大派系,即便这两大派系之中,也并非铁板一块的坚固整体。
    身体衰弱已久的国王陛下的突然病倒,原本就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此时很多人都寄望于那位英明强干的公主殿下,站出来主持政局。
    但是,令众人感到失望和疑惑的是,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在这最需要强力人物执掌政局的时候,众所注目的公主殿下,这位被民众认为是唯一能够拯救索菲恩于危难之中的王室成员,却偏偏离开京城索菲恩,住在了位于依斯开普的避暑行宫之中。
    依斯开普,位于索菲恩王国西北部的山峻岭之中。
    而那座宁静祥和的行宫,就位于一处低缓的山坡之上。
    在行宫的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道蜿蜒曲折的沙滩,便紧紧贴着山脚。
    在行宫的后方,是巍峨壮丽的重山,那是索菲恩北部山系的延伸,堪称世界上第二大山脉。
    高纵入云的重山顶部,全都是皑皑白雪,巨大的地势落差,令这些山脉成为了植物和动物种类最为丰富的地方。
    而那座王家行宫的四周,同样被茂密的丛林和郁郁葱葱的灌木所包围。
    这里隔绝于喧嚣的尘世,这里拥有的是宁静与祥和。
    一座古老的隐蔽而又幽静的花园,隐藏在行宫南侧的山谷之中。
    这块与整座行宫若即若离的美妙花园,被称做为“岛屿花园”。
    在这里,历代索菲恩王希望独居一隅,不受干扰,避开劳神的政务,因此周围不许有其他建筑。
    而此刻,那位法兰妮公主殿下,通过这种办法来躲避宫廷内那些饶舌的贵族。
    她为自己保留了这块宁静的、不受外界骚扰的绿洲。
    倾听夜莺的歌唱,欣赏园中的花卉,经常沿着凉爽的绿树成荫小径散步,这已成为了公主殿下唯一的爱好。
    她在这里能够得到少有的宁静,她在这里能够躲避外界的纷乱和敌意。
    和往常一样,公主殿下悠然地坐在花园正中央的亭子里面。
    四周围满了一人多高的树篱,这些树篱组成了一座绿色的迷宫。
    在那纵横交错的树篱旁边,每一个转角处都能够看到诸神和英雄们的雕像。
    这些用大理石精心雕琢而成的精美艺术品,已然在这里静静地站立了好几个世纪。
    它们之中的大部分,秉承了魔法帝国时代的风格,来自那已然消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强大王朝。
    在亭子的四周种满了玫瑰,这些玫瑰是从佛兰德斯引种的,拥有着最为美丽的外形和最为艳丽的色彩。
    这座花园原本是用来独处而并非交际,这里朴实无华,缺乏令人兴奋的装饰。
    不过此刻,公主殿下却并非独自一人,在她的身边,站立着她最为信赖的贴身侍卫。
    脱下魔法师长袍、穿上一身戎装的凯特,显得异样精神,显然这个身分原本就对他更为适合。
    避开了尘世的喧嚣,避开了旁人的眼睛,在这片树篱的围拢之下,在这幽静隐蔽的地方,那位公主殿下已然抛弃了她那端庄沉稳的风姿。
    此时,她仅仅只是一个忧伤而需要精心呵护的女孩。
    “凯特,我很担心你也会离我而去。”那位公主忧伤地说道。
    “我会用生命来守护您的平安。”凯特义无反顾,坚定不栘地说道。
    “不,这不是我所需要的,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已经有太多人牺牲了,纳加老师、乔,他们全都都离我而去,我知道现在那些人,正将目光紧紧地盯住你。”公主忧虑地说道。
    “我时刻都警惕着,您不用为我担心。”凯特缓缓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拘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还要顾忌什么公主和侍从的关系?”公主轻声说道:“我很清楚你在暗地里喜欢我,我更知道你始终深深隐藏着这份爱意,我甚至知道,你曾经想要强迫恩莱科和我结婚。”
    说到这里,那位公主殿下睁着那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一旁显得极为尴尬、有些手足无措的凯特。
    “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你不愿意将你心中的爱意向我明确表白?难道你的心中所拥有的勇气,仅仅对于敌人有效,难道你在爱情方面是个懦夫?”
    公主缓缓说道,虽然她的话显得非常尖刻,不过她的神情之中充满了温柔。
    听到这番话,凯特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诺诺地说道:“公主殿下,我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侍从。”
    这个回答,显然根本就无法令那位公主殿下感到满意,她忿忿地轻轻跺了跺脚,说道:“你应该非常清楚,我并不喜欢听这样的回答。你是否知道,我经过了多大的努力,才坚定我的意愿。
    “难道你以为,我刚才说出那番话就不需要勇气。难道你所拥有的勇气,甚至不到我的十分之一?
    “你对我的爱意,我并非今天才知道,事实上,当初在卡敖奇王国的那段日子里面,我便已经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是如此幼稚,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成熟的模样。
    “那时候,我一门心思想要用婚姻做为代价,来换取索菲恩王国的平安和繁盛。无论是最初对于荷科尔斯三世,还足之后对于恩莱科,我全都将婚姻当成是一种手段,一种政治上的筹码来运用。
    “对于爱情和婚姻,我一直自以为拥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理智。那个时候几乎没有人向我说,那是错误的选择,只有乔对我的想法非常不以为然。
    “你也许不知道,他私底下曾经毫不留情地说,我这样做,和妓女没有什么两样。他更告诉我,真正的政治家绝对不会将感情和婚姻做为交易。因为高明的政治家全都是真正的强者,而不是像我这样貌似坚强、其实任何事情都需要依靠别人的家伙。
    “在他离开卡敖奇前的那个晚上,他告诉了我很多东西。他告诉我,一个真正高明的人,最重要的便是懂得珍惜。珍惜生命,才不会作出冒险的举动,除非那番冒险能够避免更大的危机。
    “因此,当初我常常不顾警告和豪猛的阻拦,做出那些仿佛非常勇敢的举动,在他看来,只是不负责任的愚蠢之举。
    “同样,一个高明的人,还得懂得珍惜自己和他人的感情,将婚姻当做是交易,也许对于那些没有主见的人,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不过真正高明的人,并不会轻易接受这样的交易,而不会进行这种交易的人,往往拥有着坚韧顽强的意志,他们宁愿绕一条坎坷崎岖的道路,也不想选择那束缚手脚的捷径。
    “现在想来,乔所说的话,绝对是至理名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番话根本就是他自己对于爱情的体验。乔所说的那充满坚韧顽强性格的人,显然是指他始终深深爱着的那位蒙提塔王后。
    “我知道他一直在为当初在爱情上的软弱和迟疑而后悔不已。只可惜当初的我仍旧过于幼稚,而最为幼稚的表现,无疑便是自认自己非常成熟。
    “我自以为是地被那所谓责任感所驱使,可笑地想要将婚姻和爱情的枷锁,套在对我充满了畏惧的恩莱科的头上。
    “那时候的我,明明知道你对我所拥有的爱意,同样我对你也拥有那么一丝好感。但是我仍旧毅然地抛弃了那丝好感,并且愚蠢地,将那样做当成是勇气和牺牲的表现。
    “是恩莱科的拒绝令我恍然大悟,他的逃亡,就仿佛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将我彻底的打醒。
    “现在想来,无论是荷科尔斯三世,还是恩莱科,全都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一厢情愿给予的婚姻交易,不出卖感情的他们,远远比自以为是的我,要成熟许多。
    “在逃亡的路上,我反覆地思索着这件事情,我思索着乔给予我的忠告,我同样也在思索着你对于我的情感。
    “在卡敖奇王国那段惊心动魄的逃亡历程之中,你的身影越来越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中。但是那个时候,我仍旧缺乏勇气,我同样将那份感情隐藏在心中。不过那时候的我仍旧在幼稚和成熟之间徘徊犹豫,我仍旧一心等待着恩莱科的回归。一心等待着令那个交易继续生效。
    “直到从那位郡主殿下口中,传来那个惊人的消息,直到我得知恩莱科因为那一贯缠绕在他身上的厄运,而令他和我的姑姑克丽丝长公主殿下之间,存在了永远无法隔断的关系之后,我终于抛却了所有的犹豫和旁徨,因为我再也用不着牺牲自己的感情,去做那违背自己,违背恩莱科,同样也违背你心意的交易。
    “从那天开始,我已然决定追求我自己的幸福,已然决定仅仅关注于自己的感情。而你,无疑便是名单之上的第一个人选,你对于我的爱,令我梢稍有些感动。
    “正因为如此,我让你成为了我的贴身侍从,原本就是为了让你有更多的机会向我表白爱意。
    “但是,令我感到遗憾的是,你所拥有的勇气,显然并没有放在你的爱情之上,你为什么不像当初在卡敖奇王国的时候那样勇往直前,直到跪在我的面前,将镶嵌着钻石的戒指,递到我的手中?
    “你的怯懦和旁徨令我感到意外,同样也令我感到有些失望,正因为如此,原本我已然渐渐淡漠了对你的那份感情。
    “但是你在我最为危难的时刻,勇敢的守护在我的身旁,你和由思普勇敢决斗的身姿,再一次令我感到心动。令我再一次回想起,你在卡敖奇王国那段逃亡历程之中,时刻守护着我的情义。
    “原本这仍旧不足以燃起我的爱意,在这件事情上,你应该感谢由思普。是他的求婚,令我对于感情的认知变得明朗起来。
    “我原本就已打定主意,再也不将自己的感情当做是交易的筹码,就像当初荷科尔斯三世和恩莱科一样,我现在根本就不会接受这种一厢情愿的交易。
    “更何况,我同样也非常清楚地看出了由思普的嘴脸,他根本就是一个反覆无常、阴险卑鄙的小人,忠诚和信义根本就从来不曾存在于他的心中,他所拥有的,仅仅是野心和贪婪。
    “而我原本那份名单之上列出的人选,却一个接着一个证明了我的幼稚和肤浅,唯一坚定不栘守护在我身旁的就只有你。如果到现在为止,我仍旧感到迷惘,那我岂不是太过愚蠢?
    “正因为如此,我做出了这令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居然向你这个傻瓜,主动表白了爱意。
    “即便我们的眼前已时日无多,不过我仍旧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即便再短暂,也绝不分离。”
    那位公主殿下一把抓住了凯特的手臂,悠然说道。
    这番出乎预料的表白,令凯特无比震惊,不过,这同样也是他盼望已久的一件事情。
    愣愣地站在那里的他,仿佛在证明笨嘴拙舌的含意。
    “公主殿下,我会以我的生命担保,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您的平安。”隔了好半天,这位被爱情弄昏了头的家伙,终于说道。
    “我并不需要你在这个时候表示你的忠诚,我同样也不需要让你用生命来捍卫任何事情,我情愿你趁着这美好的时光,用你的生命给予我温暖和无比美好的记忆。”那位公主殿下娇嗔着说道,不过她的话语之中,却带着一丝明显的伤感。
    就连凯特这样迟钝的家伙,显然也感受到了那是伤感,他问道:“公主殿下,您打算如何应对由思普的求婚?”
    “我不希望再次听到你叫我公主殿下,更不要用‘您’来称呼我,从今往后,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我要你叫我法兰妮。
    “至于由思普,我根本就无意接受他的任何条件,我甚至已然做好了准备,和你同生同死,现在我唯一的打算便是拖延时间,直到姑姑回到索菲恩王国。
    “不过令我最为担忧的是,姑姑已这么久没有回到索菲恩了,难道在蒙提塔草原同样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公主的神情显得越发忧虑和焦急。
    “和蒙提塔王国的消息通道,已被卡敖奇王国彻底切断,不过我的老师麦考伦大师却悄悄告诉我,他已将消息传递到了大魔导士希茜莉亚的手中。”凯特安慰道。
    “当初希茜莉亚在索菲恩担任助教的时候,麦考伦大师是仅次于纳加大师的教导者,希茜莉亚和麦考伦大师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事实上,希茜莉亚之所以会选择水系魔法为主攻研究的方向,你的启蒙老师麦考伦大师在其中的作用非常巨大。
    “你应该非常清楚,你的老师麦考伦最擅长的正是水系魔法,可以说最初的阶段,希茜莉亚的魔法是在麦考伦大师的指点之下修炼的。
    “也许希茜莉亚留下了某种特殊的联络方式,而能够与她进行联系的,想必就只有你的老师麦考伦。
    “我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你去拜访一下你的老师麦考伦大师,向他询问蒙提塔王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请求他想方设法,令姑姑尽快回到索菲恩。”
    说到这里,法兰妮公主殿下的声音,甚至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公主殿下,您的请求我一定照办,我唯一担心的便是,我如果离开您的身边,您的安全将无法受到保障。”凯特皱紧眉头说道。
    听到凯特仍旧叫自己公主殿下,法兰妮立刻生气地说道:“难道我的要求如此难以做到?难道法兰妮是个拗口、或者很不吉祥的名字?”
    “我不否认我的心中深深爱着您,不过您仍旧是我的公主,我最为敬爱的殿下,为了您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我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守候在您的身边。
    “在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是最为幸福美妙的时刻,能够听到您的声音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比的恩赐。”凯特神情诚恳凝重地说道。
    这番话令法兰妮感到心中无比甜蜜,又仿佛是一股暖流在她的体内回荡流淌。
    正当两个人沉醉于甜蜜的爱情之中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阵警兆,出现在两个人的心头。
    显然有人正试图进入笼罩在树篱四周的结界。
    凯特不由自主地,将双手轻轻放在了插在腰际的那两把长剑之上。
    而法兰妮公主则闪身躲到了凯特的后面。
    “公主殿下,您好像非常悠闲,我想此时此刻,您正需要一位英俊潇洒的绅士,陪伴在你的身边。”
    说话间,一位衣着华丽、两撇八字胡须梳理得整整齐齐、脸庞清瘦、目光敏锐的中年人,缓缓走了进来。
    在这个中年人的腰际左侧,挂着一把装饰华贵的阔刀长剑。
    金色的剑鞘上面雕刻着优美华丽的花纹,用金属丝编成的剑萼上面,有着优雅精致的纹饰,剑柄之上蒙着一层红色的蒙皮,显得异样美观,在剑柄末端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那个中年人身材修长,浑身上下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他的样貌看上去颇为英俊,而且充满了优雅和属于男性的魅力。
    “拉丝科尔公爵,您显然比我更加清闲,我原本以为您正为如何让皇家骑士团听候您的调遣而烦恼,没有想到,您居然会来到这荒僻的行宫之中。”公主不以为然地说道。
    “挑选部下根本就用不着我去烦恼,而且这项工作完全可以慢慢地进行,我更为忧急的,是您对于我的求婚的答覆。
    “不得不承认在爱情方面,那些卡敖奇人才是真正的专家,也许我应该采纳一下他们的经验,用我的热情和魅力将您彻底征服。”
    那个中年人微笑着说道,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只见从他身后转出四个侍从。
    每一位侍从的手中,都捧着不同的礼物。
    “拉丝科尔公爵,你好像过于放肆了一些,这里是索菲恩王国,而不是你所说的卡敖奇,如果你如此看重卡敖奇王国,我立刻任命你为使者,前往你心目中的圣地。”公主不冷不热地说道。
    对于公主所说的一切,那个中年人丝毫没有感到生气,他仍旧微笑着,不过目光却转向了站立在一旁的凯特。
    “凯特先生,我一直没有忘记那天和你对决的情景,阁下不愧为令帕斯廷大人赞不绝口的、年轻一代最有潜力的对手。
    “我一直期待着能够和你再一次进行一场对决,上一次在帕斯廷大人的裁判之下的那场对决,实在太难以显示出阁下真正的实力。”那个中年人缓缓说道。
    “对不起,我的武技和力量是用来保护公主殿下的,而并非用来对付自己的同胞。”凯特话中带刺地说道。
    “互相之间的切磋,有利于提高自身的武技,难道阁下不希望,拥有更加强大的实力吗?”
    那个中年人微笑着说道,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听出,凯特刚才那番话里面,隐藏的含意一般。
    “是啊,是啊,公爵大人说得一点没错,别说公爵大人了,就连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剑士,也很希望能够有机会,和赫赫有名的魔法骑士切磋一下。”旁边的那四个侍从之中为首的一个,突然间插嘴道。
    和那个中年人不一样,这个开口说话的侍从,显然还没有高明到能够隐藏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机。
    从刚才这个阴险狡诈的由思普出现在这里的时刻开始,凯特的心头便出现了一丝不祥之兆。
    对于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家伙,他实在再清楚不过了。
    事实上,凯特一直在怀疑,乔莫名其妙的去世,和纳加大师所遭遇的意外,全都是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在暗中捣的鬼。
    他的另外两个同谋,因珀斯和克维志,虽然有着同样的贪婪和野心,不过他们却缺乏足够的勇气。
    凯特同样也非常清楚,自从乔去世之后,帕斯廷大人和他,便成为了由思普下一个要除掉的对手。
    当初那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对决,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原本就没有安着奸心。
    不过,这个卑鄙的家伙,想必原本没有料到,他居然没有能够在对决之中,取得绝对的优势。
    说实在的,那场对决确实令凯特感到无比自豪,他同样没有想到,他能够和由思普打成平手,虽然那场平局显得有些勉强,不过这仍旧足以证明他所拥有的成绩。
    面对着眼前这个实力超绝、但是却放弃了骑士荣耀的卑鄙小人,凯特确实想拔出腰间的长剑,以实力证明真正的骑士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过,他最终还是压制下了自己的冲动,因为他非常清楚,由思普就是想要寻找机会令他丧命。
    凯特冷冷地看着那位公爵大人。
    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他不接受挑战,由思普居然同样打算动手。
    那四个侍从显然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被带来的,他们手中托着的礼物,根本就只是一个藉口而已。
    突然间剑光一闪,其中的一个侍从跳入了亭子。
    那个侍从信手一剑,朝着凯特的咽喉疾剌过来,嘴里却轻松地说道:“公爵大人,请您在一旁帮我品评一下,我的缺点和不足。”
    而那位衣冠楚楚的阴险小人,则突然间跨上一步,将法兰妮公主殿下拉到了一边。
    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变化,令凯特一时之间慌了手脚。
    那疾刺而来的一剑,并没有令他感到巨大威胁,反倒是法兰妮公主殿下的被擒,令他慌乱起来。
    慌乱加上愤怒,令他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凯特信手拔出了长剑,身体往旁边一闪,立刻反刺了过去。
    那个侍从显然是由思普精心挑选的部下,虽然还无法和由思普、凯特这样的绝顶剑手相比拟,不过也已经足个难得的高手了。
    而刚才那一剑,他原本就没有施展全力,因此变招也显得轻松自如。
    那个侍从手腕轻轻一转,长剑顺势挑开了凯特反刺而来的那一剑,不过他立刻有些慌乱起来,因为这一剑并非像他想像的那样简单。
    随着一声轻轻的吐息,那把细刺剑靠近护手的地方,突然间,连续不断地闪烁起点点寒芒。
    一道锐利无比、仿佛能够破开一切的、由风锻造而成的锋刀,沿着细长的剑身飞射而至。
    那个侍从绝对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慌乱之中连忙伏下身子躲避,但是躲闪的速度再快,也绝对不可能快过如同劲急的弩箭一般飞射而出的风刀。
    血光进现,锐利的风刀带着一串飞射而出的血珠,重重地劈开在了那大理石的地板之上。
    留下的除了一道并不深却非常宽的印痕之外,便是那散落一地的鲜红斑点。
    那个侍从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长剑远远地掉落在一旁,致命的伤口在他的身体左侧,那是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从锁骨一直拖到腋下。
    受到如此致命的伤害,那个侍从已倒在地上难以爬起,他在那里缓缓蠕动着,仿佛在寻找那最后一丝生机。
    突然间,三道锐利的寒芒划破了花园之中的宁静。
    目光之中满是凶芒,剩下的那三个侍从,再也装不出那副悠闲恬淡的模样。
    显然第一个侍从的重伤倒地,已将厮杀的序幕彻底拉开。
    “很有趣的招数,上一次我们对决的时候,你好像还没有掌握这一招。”那个中年人仍旧微笑着说道,仿佛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手下倒在地上。
    这个性格卑鄙但是实力高超的人,虽然看上去似乎颇为轻松,不过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激战之中的那四个人。
    此刻,他终于注意到凯特手中的那两柄长剑,注意到长剑的剑柄以及护手之上,多出来的那些以往从来没有见过的玩意儿。
    那些像蔓藤一般紧紧缠绕在细刺剑剑柄和护手之上的金属细丝,上面点缀着一颗颗水晶般的透明晶体。
    那奇特的纹样,显然不是用来装饰。
    那个中年人耐心地看着他的对手以一敌三,他静静地揣摩着对手的招数。
    这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在努力破解着这从来没有见过的魔武技。
    不过令他感到头痛的是,他突然间发现,每当他以为拥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将对手击杀在剑下的时候,他这个与众不同的对手,便会突然间变出另外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武技。
    令他感到无奈的是,魔法的变化比起武技来,实在紧复得多,从来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这个世界上到底存在着多少种神奇的魔法。
    而将这些千变万化的魔法搀杂到武技之中,这种混合之后的魔武技,同样千变万化令人捉摸不透。
    当初他面对那无数幻影和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刀,便已经令他感到颇有些困难。
    那阻挡住他目光的火焰,以及最后那一记仿佛是想要同归于尽一般的爆炸,更是令他感到头痛万分。
    但是那个时候,眼前这个年轻对手,仍旧需要时间来吟诵咒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地便能够施展出魔法。
    显然那些奇怪的如同蔓藤一般的玩意儿,起到了关键作用。
    就在那一瞬之间,由思普终于打定了主意,他不会再让自己的对手,拥有再次成长的机会。
    事实上,他一直在担心,这个魔法骑士有可能会超越他,帕斯廷甚至是乔。
    掌握着那神奇莫测的魔武技,眼前这个青年简直拥有着无限的潜能。
    想到这里,这个卑鄙的小人,小心翼翼地微笑着,将手中抱着的公主殿下,轻轻地放在了树篱旁边。
    刚才,为了不让公主阻止这场围杀,他在将法兰妮拉过来的同时,便将她击昏了过去。
    现在他反而有些后悔刚才的举措,如果此刻公主殿下还清醒着的话,他只要令这位公主殿下感受到屈辱或者羞愧,以至于叫出声来,肯定立刻便能够令正在激战之中的魔法骑士因此而分心。
    稍稍感到有些遗憾,那个中年人轻轻地抽出了腰际的阔刀长剑,他将剑鞘信手插在了茂密的树篱之中。
    那把阔刀长剑,显然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花纹,剑刀之上流淌着的那道红色的流光,显示出这把长剑上蕴涵着极为精纯的魔法能量。
    那是火的气息,那是炎的力量。
    剑柄上的红宝石,仿佛在不停地往外喷吐着火焰一般,令他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光。
    “非常有意思,你们的对练让我的手也痒起来了,不如让我也掺和一脚,我们来一场混战。”那个中年人悠然说道。
    “我真的没有想到,阁下竟然能够卑鄙无耻到如此程度,难道阁下忘却了骑士最为根本的荣耀吗?”
    凯特愤怒地说道,这一次,他的手底下再也不留有余地。
    刚才他因为在瞬息之间令一个对手重伤倒地,不欺凑弱小的骑士精神,再加上他并不打算在没有布置好一切的情况之下,和由思普彻底翻脸,因此面对那三个对手,他始终没有用尽全力。
    而此刻,凯特终于发现,由思普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
    这个阴险的家伙,显然打算就在这里,扫除阻挡他实现野心的最大障碍。
    明白了这一切,凯特深深后悔,刚才没有尽快解决另外三个剑手。
    他愤然拔出了另外一把长剑,那把长剑之上,同样缠绕着无数“蔓藤”。
    凯特将双剑交叉架在一起,这原本是用于防守的招数,但是面对这一招,那个飞身扑上来的圣骑士,突然间以同样迅疾的速度闪到了一旁。
    凭着武者的直觉,他感到这一招绝对不会那样简单。
    原本为了速战速决,他将所有的“力”大部分凝聚在剑尖之上,但是面对那出乎预料的招数,他最终决定采取防守的招式。
    毕竟和杀死对手比起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显得更为重要。
    另外三个剑士显然没有如此敏锐的感觉,不过他们看到年轻的魔法骑士突然间抽出另外一把长剑,其中肯定有蹊跷。
    正因为如此,他们同样保留了实力,并没有全力出击。
    三把长剑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正中央的那个对手疾刺而至。
    突然间,两道交叉的寒光闪过,无数细碎如同雨点一般的冰针,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那三个剑士个个反应迅速,不过仍旧难以逃脱那蜂拥而至的锐利冰芒。
    他们只能够尽力舞动手中的长剑,护住脸部和胸口这些要害部位。
    为了躲避这漫天的冰针,每一个剑士都显得狼狈不堪。
    虽然他们总算护住了要害,不过手脚之上,仍旧被难以尽数的冰针所扎透。
    伴随着阵阵疼痛的是那麻木的感觉,那些剑士们感到扎入身体之中的冰针,仿佛在瞬息之间,化成了一阵刺骨的寒气。
    这丝寒气令他们的身体仿佛冻结了一般,难以动弹。
    突然间,刺耳的风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带着死亡和恐惧远远传来。
    又是一串血珠激射而起,不过这一次劈空的风刀并没有击在地上,远处的一排树篱,突然间整整齐齐地倒了下来,那切开的断口是如此光滑平整,就仿佛是用剪刀精心修整出来的一般。
    而在树篱的前面,一具被整整齐齐斩断了头颅和双臂的尸体,正倒在地上。
    在尸体的旁边,还插着他曾经用过的那柄长剑。
    对于这成功的一击,凯特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者得意,他朝着另一个目标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那个剑士绝望地翻身栽倒在地,他显然已经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不过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那致命的风刀并没有发射出来。
    只见在那窄小的亭子之中,两个人影已然绞在了一起。
    那个年轻的魔法骑士,幻化出无数身影,这原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招幻影攻击,早已经成为了他的身分和标志。
    在无数清晰的幻影之中,还穿梭着一道模糊虚幻的黯淡身影,虽然不曾拥有神奇的魔法,不过实力高超的圣骑士所拥有的速度,丝毫不逊色与魔法所能够创造出来的神奇。
    那道黯淡的阴影,四周总是缠绕着一道淡红色的暗影。
    仿佛是一道红色的丝带,又仿佛是一缕暗红的青烟。
    所有这一切看上去是那样和谐美丽,但是那幸存下来的两个剑手,却绝对不会这样认为。
    他们的目光被那激烈无比的战斗深深吸引的同时,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亭子的六根立柱,正渐渐地剥蚀。
    而那圆弧形的顶部,则早已经因为那飞散和被格挡开去的风刀,而伤痕累累。
    更令那两个剑士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原本用来装点石亭的艳丽玫瑰,正在迅速凋谢枯萎。
    一眼望去,就连亭子之中的景象,也仿佛微微有些抖动一般。
    这种景象只有在灼热的火炉边上才能够看到,这确实令那两个幸存的剑手感到惊诧和震撼。
    突然间,呼的一声巨响,只见亭子之中飞窜起冲天的火焰。
    火光猛地爆炸开来,一阵灼热的气浪,远远地朝着四周推了开去。
    这阵热浪一碰到四周那一圈整整齐齐的树篱,立刻朝着四面八方迅速飞散。
    一时之间,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灼热之中。
    空气里充满了焦灼的气味。
    而此刻,那做为决斗中心的凉亭,早已经化作了一片残骸。
    崩碎的石块,散落在周围的花坛之中。
    那原本鲜艳动人的玫瑰丛,早已经化作了焚烧着的柴堆。
    而那两个原本激烈对决之中的人物,此刻正站立在残骸的两侧。
    那位中年人平举着阔刀长剑,他的衣角和头发之上,布满了烧灼的痕迹,那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现在也显得微微有些弯曲浚乱。
    站在他对面的凯特,一只手举着长剑直指着他的敌人,另一把长剑则横在胸前。他的衣角和裤管同样布满了焦灼的痕迹。
    在他的脚边,围绕着一圈黯淡的火焰。
    从那化作灰烬的裤脚,可以看到他所穿着的那奇特的长筒皮靴。
    那只是一双极为普通的软衬里长筒靴,不过和那两把长剑一样,上面爬满了一圈奇异的蔓藤。
    “看来这把剑确实能够将火焰魔法的威力,降低到最小范围。”那个中年人缓缓说道。
    “想必那柄神剑正在为被你这种人所操纵而悲伤,不过显然你根本无法发挥出这把神剑真正的威力,只有乔才是它当之无愧的拥有者。”凯特冷冷地说道。
    “你说的一点不错,没有那种特殊的运用方式,这把神剑在我的手中,仅仅只能够发挥三成威力。
    “不过,你同样也应该非常清楚,虽然仅仅只有三成威力,不过拿着它,我绝对可以击败你。”
    说着,那个中年人突然间用力挥舞起手中的长剑,长剑在他的身体周围盘旋环绕着,时而爆闪起一道亮丽的火光。
    “十二英雄所遗留下来的神兵利器之中,以那张‘风之号角’为最强,而以美卡顿的普通木杖最为平凡。
    “最恐怖的,无疑是那柄灵魂匕首,而最神秘的,无过于吸血弯刀。
    “不过论到杀敌最为众多的,无疑便是这柄‘灼热砾石’,虽然我无法发挥它三成的威力,不过我却很清楚如何运用它。
    “你应该感到极为幸运,你将看到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展现它最美妙的身姿。”
    说到这里,那个中年人突然间抓住剑柄之上的那颗红宝石,猛力拉扯。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阔刀长剑剑身之上布满了的花纹,突然间碎裂开来。
    原本又厚又宽的剑身,突然间变得越来越纤细起来。
    那原本组成剑身的无数金属碎块,正渐渐卷曲,收缩成为一根,只有拇指粗细的金属长杆。
    那根长杆和原本的剑身一样,布满了整齐美丽的纹样,而那两弯剑刀,早已经合并成为又细又长的枪尖。
    锐利无比的枪尖之上,仿佛正燃烧着一团火焰。
    “这便是‘灼热砾石’的另一个面貌,我得到它之后,甚至有些感到后悔,以前应该多学一些长枪的用法。”那个中年人说道。
    凯特丝毫不为他的话语所动,他紧紧地盯着那把金红色的长枪。
    就在刚才对手不停挥舞着阔刀长剑满空乱砍的时候,他便感觉到有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
    那爆闪而出的火光,那缠绕在对手身旁的条条红烟,所有这一切,都令凯特感受到一股难言的压力,甚至令他想起了自己所擅长的魔武技。
    那显然和魔武技有几分相似。
    此时此刻,凯特总算明白了那自古相传的传说。
    传说中,十二英雄所拥有的神兵利器之中,那两把剑,最闻名遐迩的并不是它们所拥有的攻击力。
    那两把剑全都以防御著称。
    传说中,那两把神奇而又神圣的长剑,都能够召唤出一套铠甲。
    而眼前这把神剑所召唤出来的铠甲,正是能够令一切燃烧、甚至溶化的“红云之铠”。
    凯特双手交叉,再一次将长剑挡在身前,不过这一次他射出的不再是漫天的冰针,而是凝练的“凝血冻枪”。
    “凝血冻枪”原本是中级的魔法,这已然是凯特所能够做到的极限。
    那个中年人对此根本就无动于衷,他挥舞手中的长枪,朝着那两支激射而来的冰箭,轻轻一记点击。
    两支冰箭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冰晶碎裂之声,凭空爆裂开来。
    无数细碎的冰晶,在瞬息之间将那个中年人团团笼罩住。
    不过漫天的冰晶,突然间化作了一团白色的云雾,朝着四面八方飘散开来。
    “没有用的,‘红云之铠’能够抵挡住你的任何冰系魔法,同样你最为擅长的火焰攻击,也失去了所有作用。
    “只有风系和土系的魔法,不会受到这无形铠甲的阻挡,不过我根本就不惧怕风刀,土系魔法之中,又没有你能够施展的攻击魔法存在。”
    那个中年人说着,挺枪朝着凯特疾剌而去。
    当枪尖划破空气,突然问,爆闪出一团亮丽的火光。
    凯特连想都没有想,立刻幻化出数十个自己朝后飞窜而去,与此同时,每一个他都一左一右,仿佛是信手而为一般划出两剑。
    无数风刀无声无息地朝着那个中年人飞射而至。
    那位品性卑劣的圣骑士丝毫没有兴趣去区分,这些风刀之中哪些是幻影,哪些才是真实。
    他突然间大吼一声,将长剑舞成一团,一条条暗红色火云,在他面前交织成为一道密不透风的罗网。
    大多数风刀撞击在那暗红色的罗网之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两道风刀撞击出了一团火光。
    又是无数道风刀,又是两道火光。
    正当那个中年人因为自己的对手根本无法给予自己伤害而感到得意的时候,他突然间意识到,对手打算就这样和他僵持不下。
    虽然不清楚,用这种战术的结果是,他的对手先因为耗尽魔力而惨败,还是自己精疲力竭之后,被风刀穿透胸膛。
    想到这里,他感到必须速战速决。
    他朝着一直愣在旁边的那两个剑手,微笑着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要进行一场混战的吗?和一个对手交战没有意思,你们也快来攻击我,我很想能够痛痛快快来一场激战。”
    那两个剑手仿佛突然间猛醒一般,双双挥舞着长剑,堵住了凯特两边的退路。
    虽然他们根本就看不出眼前那些人影之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敌人,不过,公爵大人的命令,他们不得不服从。
    不过他们在行动之前,早已经得到过指点,毕竟对手能够化身无数的名声,早已远播。
    这两个剑手,用尽全身解数不停挥舞着长剑,这正是当初在胜利日庆典之上,在那座祭坛之上,雷尔塔用来破解凯特的方法。
    突然间,其中的一个剑手舞起的剑幕,碰撞出了一连串火花,随之而起的便是咻咻的风刀破空之声。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令在场的所有人胆战心惊,而随着这声大暍,一团暗红色的火云,将那正在交战之中的两个人笼罩其中。
    金红色的光芒,如同急电一般划破天空。
    每一道金光都夹带着灼热的赤红火焰。
    那个剑手几乎在瞬息之间,化作了一团点燃的火炬。
    那熊熊燃烧的火炬,断成两截朝后飞去,而他身后的那片树篱,同样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火星。
    在这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之下,凯特同样不太好受。
    虽然那灼热的枪尖并没有刺中他,不过那围绕四周的火云,仍旧令他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背上和右侧手臂受到了严重的灼伤,剧烈的疼痛,令凯特再也无法保持冥想的状态。
    那数十个幻影,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紧急关头,凯特不得不施展出他用来保命的绝招——当初那被证明无法用来攻击真正高手的神秘身法,现在正好被用来逃离险境。
    不过仓卒之间,凯特自然无法保持那优雅的身姿,他看上去连滚带爬,显得异常狼狈。
    样子虽然难看了一些,不过这种保命的绝招倒是非常有效,贴着地面轻轻滑行之下,凯特闪到了一片树篱的后面。
    又是一团红光迸现,在凯特的眼前,亮丽的火光,猛然间爆炸了开来。
    而旁边的那排树篱,则在瞬息之间化作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炬,滚滚热浪迎面扑来,令人感到窒息。
    不过这一次,凯特已然有所准备,他挥舞着左手的长剑向前迎击,而用右边的长剑,凭空幻化出一道神秘的咒符。
    左手的长剑激射出一道迅疾的风刀,面对如此近距离的攻击,连那位中年圣骑士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一抖手中的长枪,将疾射而至的风刀切成了两半。
    断开的风刀根本无法穿透那无形的灼热铵甲,反倒被那道道红云绞成了碎片。
    不过当那个卑劣的圣骑士打算再一次给予对手致命一击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对手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更令他感到忧虑的是,他看到自己被树篱团团围住。
    在他的记忆之中,他的左右两侧原本并没有树篱存在,想到这里,他朝着两边信手刺出了两枪。
    但是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灼热的枪尖并没有如同以往那样将幻影击碎,反而卷起了熊熊火焰。
    难道这同样也是幻觉,不过这一次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魔法的世界神秘而又奥妙,而他对于魔法世界的认知却极为有限,妄自猜测只会令他陷入危机之中。
    想到这里,那个中年人正打算用手中的长枪,将那团团围拢的树篱,全数化为灰烬。
    正当他准备这样做的时候,突然间,他想起了那位被他藏在树篱之中的公主殿下。
    万一熊熊火焰席卷到法兰妮,可绝对不是他希望的事情。
    那个中年人突然间犹豫不决起来,他同样也不敢就这样冒冒失失地穿越那片树篱。
    谁知道树篱丛中是否隐藏着那个精通魔法的仇敌。
    他可绝对不会小看那个年轻的魔法骑士,事实上,他远比另外两位愚蠢而又狂妄的同盟,更加看重那个无权无势的青年。
    在这件事情上,他甚至超过了那个骄傲无比的海格埃洛。
    当初,海格埃洛认为,那个魔法骑士很有可能会成为他将来最难以对付的敌人时,他便认为凯特先生现在已然是非常难以对付的对手了。
    看着那重重树篱,那个中年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
    显然他的忧虑已然成为现实。这个青年已然成为了他所面临的最大障碍。
    更令他感到无奈的是,他知道这一次他已经失败。
    下一次,可能再也不会拥有这样的机会。
    第二章算计和被算
    急匆匆一路逃亡,正准备逃回到那座行宫之中的时候,身上的伤势再加上带着公主殿下一起逃跑,令凯特在疲惫和伤势的双重打击之下,变得虚弱不堪。
    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全,他原本极力令自己振作起来,不过当他看到那重重围困住行宫的骑士团,凯特突然问感到浑身瘫软。
    他极力令自己保持冷静,想要找出此时此刻能够让自己和法兰妮公主殿下脱离险境的办法。
    只见远处一队大约两三千人的小队,正列阵守护在行宫四周,山坡之下还聚集着几个身穿长袍的魔法师。
    其中的一个魔法师正坐在一个魔法阵中央,显然他正用魔法监测着四周的情况。
    凯特暗自庆幸,刚才逃跑的时候,他没有忘记用理智之心,隐藏自己的行迹,要不然,此刻他恐怕已然被守护在这里的魔法师所发现。
    和那些骑士们对峙着的,则是那位忠心耿耿的宫廷管事。
    那位丝毫不懂得作战的老人,竟然身披着铠甲,站立在那如同要塞一般的行宫墙头。
    从窗户之中同样伸出了一张张拉开的弓,钢质的箭头在阳光映照之下,闪烁着冷森森的寒芒。
    不过令凯特真正感到安心的是,在高纵的那几个窗口显露出的那几把粗笨的弩弓。
    威力巨大的倒并不是那强劲无比的弩臂,虽然用那个弩臂发射出来的箭矢,的确拥有着可怕的杀伤力。
    不过,真正令那些围拢在行宫四周的士兵不敢逾越半步的,是搭在弩弦上的那几支箭矢。
    这些箭矢虽然无法将包围这里的所有士兵全都消灭,不过他们如果敢硬闯的话,同样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凯特看到此情此景,总算明白为什么会相持不下,一直对峙到现在。
    他不由自主对那位宫廷管事产生了一丝敬佩,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战阵的普通人,居然能够布置下如此井井有条的防御阵势。
    不过,即便行宫暂时平安无事,他仍旧无法突破重围,进入行宫之中。
    烦恼和焦虑,令凯特感到自己的伤势越来越难以继续支撑下去。
    突然间,身边的一点不易察觉的响动,引起了他的警觉,凯特几乎连想部没有想,信手朝着那里便是一剑,与此同时幻化出无数幻影。
    令凯特感到意想不到的是,那迅疾的一剑,并没有引来预料之中的那些反应。
    既没有致命的枪尖席卷着灼烫的热浪笼罩过来,也没有被一把利刀所格挡。
    那疾刺而去的一剑,仿佛扎进了泥潭之中,又仿佛是卡在了木头里面,既无法再进一寸,也难以退出分毫。
    这从所未有的变化,令凯特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猛地回转身来,平举起那受伤的右臂。
    不过他所有的担忧,在看到身后悄悄掩来的那个人的时候,突然间烟消云散。
    放下心来的他,几乎在瞬息之间松懈下来。
    “你总算是回来了,索菲恩王国终于迎来了希望。”凯特缓缓说道,他的神情之中充满了欣喜和欢乐。
    “我带来很多援兵。”恩莱科松开那紧紧夹住剑尖的双手,指了指身后,微笑着说道。
    只见在他的身后,露出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很高兴,我们又众在了一起。”杰瑞兴奋地说道。
    在他身旁站立着的,是微笑着的贝尔蒂娜。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的试炼导师也已经回到了索菲恩。”杰瑞飞快地说道。
    凯特微微一愣,不过他立刻明白了杰瑞的意思。
    他连忙朝四下张望了一眼,没有看到克丽丝长公主殿下,令他感到微微有些失望之外,还有一丝欣慰。
    “现在别急着叙旧,赶快带凯特到安全的地方去,他显然受了重伤,需要马上医治。”一旁边的贝尔蒂娜焦急地说道。
    “和当初在迷幻森林的实验室里面,在克丽丝老师手底下受训的时候所受的伤比起来,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凯特不以为然地说道。
    “老兄,我感到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勇敢了,长公主殿下就在行宫之中,她正‘关切’地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你刚才的那番恭维,肯定能够令她感到喜悦和高兴。”杰瑞微笑着说道,他的笑意之中,夹杂着不少幸灾乐祸的意味。
    杰瑞的话令凯特吓了一跳,无尽的恐惧,突然间涌向他的心头。
    “不要再继续说笑,大家做好准备。”说着,恩莱科推着杰瑞和贝尔蒂娜,将所有人家拢在一起。
    吟诵起一段神秘的咒语,在那悠扬的吟诵声中,四周的地面渐渐裂开了一道环形的缝隙。
    那道缝隙越来越大,而裂口之处,居然显露出清晰的纹路。
    围拢在中间的人,连忙尽可能地伏低身体。
    地面剧烈地抖动起来,突然间,缝隙处喷涌出一圈深褐色的尘土。
    飞扬而起的尘土将四周完全笼罩住,身处其闾的人只感到天旋地转,地面更是变得如同海绵一般软绵绵的,根本无从着力。
    当一切全都平息之后,凯特从惊诧和疑惑之中清醒过来,满眼的尘土突然间全都消散,他这才发现,自己已身处于行宫的天井之中。
    这里是通往祈祷堂和书房的一条窄小过道,所谓的天井,仅仅只有三米见方的一小块。
    天井孤零零地种着一棵榆树,凯特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那棵榆树旁边。
    四周仍旧是那一圈诡异莫名的裂缝,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那一圈裂纹,和刚才所看到的,正好左右翻转了一下。
    “又是一种传送魔法?”凯特问道。
    “荒蛮时代晚期的作品,是我们现在所熟悉的传送魔法阵的最原始形态,距离无法超过五公里,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恩莱科耸了耸肩膀,说道。
    “快点到教堂里去,我替你治愈这些伤势。”贝尔蒂娜拉着凯特说道。
    ※※※※※
    这座位于依斯开普的古老行宫,除了富丽堂皇之外,有着一股清雅灵巧的特质。
    这里最具有特色的,便是那座和大客厅相连的祈祷室。
    和大多数魔法帝国时代风格的建筑物一样,祈祷室是一座分成上下两层的楼宇。
    下面是用于祈祷和礼拜的礼堂,而上面原本是神职人员休息的所在,以及王家祭司的私人祈祷室。
    而此刻,凯特就静静地躺在二楼的一间卧室里面,他身上的伤口刚刚经过清洗和治疗。
    在他的身边,躺着那令他心醉神迷的法兰妮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仍旧昏迷不醒,那酣恬宁静的样子,将年轻的魔法骑士深深吸引。
    不过,他心中丝毫不敢有亵渎的念头存在,即便此刻的亲昵,也已然令他感到如同身处于天堂之中般幸福无比。
    在一墙之隔的旁边那座卧室里面,恩莱科悠闲地眺望着远处。
    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山坡下那包围着行宫的士兵,更没有兴趣看那几个魔法师。
    此刻,他居然仍旧心平气和地欣赏着这座拥有着浓重古典风格的优美建筑。
    不得不承认,魔法帝国时代的建筑师,对于空间的分割和堆砌的理解之高超,绝非现代的工匠所能够比拟。
    设计这座行宫的工程师,显然着意于创造开朗而富于变化的空间。
    前面那座大厅四周,那古典柱式构件,显得异乎寻常的纤巧,既符合王室气派,又体现出闲适的情趣。
    那广阔的墙面和高大的屋顶,用自由卷曲而不对称的花纹框格、帷幕装饰。问以田园乡村风格的色调轻快的壁画,看上去是那样的活泼爽朗。
    最令恩莱科感到欣赏的,便是那楼梯间的设计尤为出色。
    它的上下梯道和回廊占有整个大厅,下层的幽暗和上层的明亮,形成鲜明的对照。
    前者装饰豪华,但整体空透轻巧,令人一目了然。
    后者则以并行向上的螺旋梯道连结上下层,显示了艺术家利用空间的高超技巧。
    正当恩莱科沉醉于这无比美妙的古典建筑,沉醉于那悠闲宁静的感觉之中的时候,门外那杂乱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人救得怎样?我亲爱的表弟。”一进门,那位刁蛮狡诈的郡主小姐,便微笑着说道。
    对于这个家伙,恩莱科实在是没有任何话可以说。
    不过,也许是因为知道了他俩之间拥有着同样的血缘,恩莱科感到和这个令他头痛无比的小丫头之间,突然间亲近了许多。
    唯一令他感到尴尬的,便只有晚上和这位郡主小姐在床上疯狂的时候。
    不过令他感到惊诧的是,这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小丫头,仿佛对于同样的血脉特别着迷。
    恩莱科深刻感受到,希玲在床上的时候变得更为疯狂,而且以往她总是更喜欢在调换了各种花样、体验过诸般刺激之后,让自己将生命的种子,播撒在那永远不会开花结果的土地之上。
    但是现在,这位郡主小姐仿佛如饥似渴一般拼命地,汲取着他的每一分生命精华。
    这不由得令恩莱科想起,他和那两只妖精待在一起的时光。
    在他看来,这位莫名其妙、并且和自己拥有着同样血缘的郡主小姐,就像那个成年妖精一般,极力想要令她自己的体内蕴育上新的生命。
    难道这同样也是因为,他们俩的血管中,流淌着的妖精一族的血脉在起作用。
    不过对于这一点,恩莱科并不感到烦恼,他甚至对此感到暗自欣喜。
    因为在他看来,以往的希玲仅仅只在意那美妙不可言的感受,以及那异样的令她心跳不已的刺激。
    正因为如此,她永远只关注于她自己从中得到了多少欢愉,而那不停变幻的花招,只不过是令她能够获得不同的越来越强烈的刺激。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调转了过来,这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仍旧喜欢翻新花样,不过这一次,她全部都是在为他而服务。
    令恩莱科感到惊讶的是,小丫头所懂得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甚至远远超过菲安娜这位同样的掌控者精英。
    这同样也令他猜疑,这是否和希玲身上所拥有的妖精一族的血脉有关。
    不过无可否认,恩莱科觉得自己越来越沉溺于和希玲之间的那种疯狂游戏。
    虽然他每一次都自问自己,他对于这位曾经令他毛骨悚然的郡主小姐,是否存在丝毫的感情。
    不过那别人所无法给予他的美妙和疯狂,令他越来越沉溺于这种有趣的游戏之中。
    同样也因为这件事情,恩莱科感到自己真正接纳了希玲,而不仅仅将她当作是菲安娜的朋友,一个陌生的玩伴。
    虽然接纳了这位郡主小姐,不过恩莱科仍旧对她的刁钻和诡异感到头痛无比,对此他也无可奈何,反正他面对这位表妹,从来就没有占据过上风。
    而此刻,这位刁钻的表妹更是春风得意,因为她已然成为了仅次于长公主克丽丝殿下,负责发号施令的人物。
    另一个令恩莱科不敢对于这位表妹有所怨言的原因是,他越来越感受到冥皇赫利斯所遗留下的纯粹血脉,所拥有的邪恶的智慧。
    和莫斯特那同样堪称极品邪恶的智慧比起来,罗兰家族的那些优秀子孙所拥有的智慧,显得更为冷酷,同样也更为血腥。
    对于莫斯特来说,最令它讨厌的,无疑便是那些圣贤和品德高尚的人物,对于这些人,莫斯特最喜欢千方百计的诱骗或者收买,利用人性的弱点强行改变他人的信仰,足它最喜欢的游戏。
    而对于拥有冥皇血脉的罗兰家族成员来说,只要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很少会选择收买或者诱骗,直接消灭足最为妥善,同样也是最安全的作法。
    恩莱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祖先冥皇赫利斯的血脉,在表妹希玲的身上体现得极为明显。
    “长公主殿下那边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恩莱科问道。
    “非常顺利,你绝对想像不到克丽丝姐姐有多么威风,那些固执不近人情的精灵们,面对克丽丝姐姐,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那些留在凯琴岛上,愿意和精灵们待在一起,和魔法协会隔绝了联系的魔法师们,更是一个劲地在那里拍马屁。
    “想必克丽丝姐姐马上就会来到这里,有菲安娜在,足以让那些精灵们乖乖听话,毕竟菲安娜当初在组织里面也是个被重点培养、以便将来进入最高领导层的人物,她所拥有的那些手段,对付那些弱智的精灵绰绰有余。”希玲说道。
    对于这位郡主表妹的话,恩莱科实在无法加以评论,不过他多多少少能够从中想像到,在那座神秘的岛屿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凯琴岛上的居民来说,那位疯狂的长公主殿下,是可怕的噩梦和恐怖肆虐的恶魔,不过克丽丝除了研究魔法时之外,平常的头脑并不是很好使唤。
    而这一次她有了两个智囊,两个充满邪恶智慧的小妖精从旁协助,以她的赫赫威名,想要威吓住一班胆小怯懦的精灵,自然是轻而易举。
    恩莱科正想像着克丽丝如何恐怖地扫荡着整座凯琴岛,那些可怜的精灵如何在那刺耳的尖笑声之中簌簌发抖的时候,突然间,门外传来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我确实看到几个胆小的精灵在暗地里面发抖,不过他们发抖的程度,好像还远远比不上另外一个我所熟悉的家伙。”
    这冷冰冰的话语,令恩莱科瞬时之间魂飞魄散,他战战兢兢地看着长公主殿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看到克丽丝到来,别说恩莱科,就连一直坐在旁边、显得异常悠闲的杰瑞和贝尔蒂娜,也同样异常紧张地站了起来。
    看他们那异常紧张、充满了恐慌的惨白脸色,显然刚才他们的脑子里面所想的东西,和恩莱科没有什么两样。
    此刻,房间里面还能够幸灾乐祸地笑得出来的,便只有那位郡主殿下,她微笑着迎了上去,极为亲昵地紧紧抱住了克丽丝的手臂。
    “好了,凯琴岛的事情已然结束,接下去就要看你如何应付那些家伙了,特别是包围这里的那个人,由思普恐怕是我们眼前最大的麻烦。”克丽丝冷冷地说道。
    她从窗口往外张望了一眼那对峙着的骑兵,令她突然间爆发出凛冽的怒意。
    指尖那飞窜的阵阵电芒,令恩莱科和他的两位同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此刻的克丽丝正处于发飙的边缘。
    “克丽丝姐姐,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现在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这里荒芜人烟,只要我们计画周全,不让任何一个人泄漏消息,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个最大的麻烦彻底铲除。
    “想必那个家伙选择这个时机下手,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就让这个自以为是的猎人,反过来成为笼子里面的猎物。”希玲兴奋地说道。
    看她的样子,显然那兴奋的神情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这件事情就由你来策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从你的调派。”克丽丝扫视了她的学生们一眼,缓缓说道。
    那位前掌控者组织的精英,兴奋地说道:“如果决定要动手的话,恐怕马上就得准备出发,机会永远稍纵即逝,万一我们的猎物离开了这里,就算将围困四周的那些士兵全部消灭,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确定由思普的位置,只要知道他在哪里,恩莱科肯定有很多办法能够令他悄无声息地丧命。”
    正当希玲说到这里,突然间,一声呵斥打断了她的话语。
    “不行,这绝对不行,这样做的话,我们又和那些卑鄙无耻的人物有什么两样?这是身为骑士的我,所绝对不会允许的。”
    那个义正言辞发出叱责的人,正是在隔壁养伤的凯特,他怒气冲冲地站立在门口,在他的身侧,站着那位苏醒过来的法兰妮公主。
    凯特的话同样没有说完,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一道灼眼的电芒飞窜而起。
    和当初恩莱科的遭遇一模一样,几乎在瞬息之间,那位无比骄傲自豪的骑士,被击倒在地。
    他的身上同样冒着阵阵青烟,而他的四肢也同样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那位公主殿下连忙跪倒在凯特身旁,仔细地查看着他身上的伤势。
    那温柔体贴的样子,令恩莱科感到无比惊讶。
    他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位温柔体贴、气质高贵典雅的公主,和当初那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强势少女联系到一起。
    难道,爱情真的能够令一个人彻头彻尾地发生改变,这令恩莱科感到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最没有用处的恐怕就是骑士。”长公主殿下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看她的神情,仿佛刚才击中的不是她的弟子,而是一只令她感到烦恼的蚊蝇。
    “好了,希玲继续说下去,想必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不知好歹。”克丽丝指了指希玲说道。
    后者只能够连连点头,她同样也没有想到,克丽丝的决断竟然如此迅速果断。
    “我刚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目标,至于那最合适的猎手,自然非我亲爱的表弟莫属。
    “我相信,以表弟的实力,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由思普这个最大的麻烦清除掉,不过,为了下一步得以顺利进行,活捉由思普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我并不是打算让他投靠我们这一边,这实在太过冒险,而且希望过于渺茫。
    “表弟曾经提到过的那柄灵魂匕首,令我产生了某种灵感,不知道是否能够将灵魂抽离人的身体?不过我很清楚,如何强行从灵魂之中分离出记忆。
    “然后,将另外一个人的灵魂放人那具空虚的肉体,这样一来,我们便拥有了一个忠心耿耿、而且能够轻易控制住一切的间谍。
    “至于那些围困四周的士兵,只要我们控制住了由思普的肉体,一道简单的命令便能够令他们撤退,根本就用不着让姐姐你花费力气。”那位郡主小姐微笑着说道。
    听到希玲的建议,克丽丝将目光转向了恩莱科:“那把灵魂匕首,是你的祖先冥皇赫利斯的杰作,而那个冒牌神灵灵魂之神又是你的契约掌握者,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功,只有你最为清楚。”
    恩莱科甚至还来不及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好好搜索一番,突然间,那躲藏在魔界之中的邪恶魔物,兴高采烈地进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很有趣的建议,我非常喜欢,在我看来,你的这个表妹,显然要远比你更有资质成为我的首选信徒,她的主意确实不错,这绝对是用来控制局势的最佳作法。
    “你根本用不着犹豫不决,我可以教你如何转栘他人的灵魂,虽然没有那把匕首来得方便。”莫斯特兴高采烈地说道,仿佛它突然间又找到了某样有趣的玩具一般。
    “这个……转移灵魂倒是能够做到,不过得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操控由思普的身体,这可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但得在因珀斯和克维志面前表演得天衣无缝,而且这还是一项极为危险的工作。”恩莱科犹豫不决地说道。
    “转移灵魂是否能够百分之百成功?其中会不会发生什么差错,灵魂转栘过去之后,是否能够顺利回归原来的身体?会不会留下什么意想不到的后遗症?比如记忆会因为转移而混杂在一起?”希玲并没有回答恩莱科的问题,反而一连串地追问道。
    “让她放心,这件事情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绝对不会有丝毫问题,更不会发生记忆的混合,除非这个家伙原本就打算顺手牵羊,偷走别人原有的部分记忆。”还没有等到恩莱科发问,莫斯特已然说道。
    身处于灵魂契约人的精神深处,这个远古魔物,兴致勃勃地注意着那个和契约人有着血脉联系的小丫头。
    它感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家伙,实在没有人比她更加适合,成为它意志的传达者。
    “没有任何问题,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后遗症。”恩莱科连忙说道。
    听到这肯定的回答,那位前掌控者组织精英兴奋地说道:“我相信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牺牲一次,想必你们之中,没有人比我更加合适完成这件事情吧。”
    对于希玲的提议,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过转念一想,确实没有人比这个曾经将卡敖奇王国弄得天翻地覆的顶级间谍更合适。
    ※※※※※
    往日,依斯开普的傍晚异常宁静,远处是那阵阵海潮拍岸之声,现在正是退潮时分,海浪声显得异常清幽。
    而那来自海上的异常凉爽的晚风,则轻轻吹拂摇曳着那满山的树木。
    树叶婆娑的声音连绵起伏,和那阵阵涛声交相辉映。
    不过今天的依斯开普显得有些异样,海滩之上点燃起几道篝火,满山遍野都是星星点点的火炬。
    空中还有魔法师飞来飞去,他们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山区之中的每一寸土地。
    在那片烧焦的花园之中,那位中年圣骑士靠着一棵大树,悠闲地享用着丰盛的晚餐。
    树下铺着一张华丽的地毯,地毯上面放满了精美佳肴,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银质酒壶。
    他时而朝着远处的群山张望一眼,看着山脚下那星星点点的无数火光,他的嘴角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让大家休息一下,可以停止搜索了,白天都找不到那个人的踪影的话,到了晚上更加没有可能找到。”那个中年人对身边的副官吩咐道。
    “公爵大人,您为什么不让士兵们冲进行宫之中,那里是他们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而且现在克维志大师已将所有的传送魔法阵都全部关闭,他们绝对不可能逃出这片山脉。”那个副官迟疑地问道。
    “公然进攻行宫,这可是一桩很难洗脱的罪名,因珀斯之所以让我来干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为了让我来背这个罪名,这样一来,他可以堂而皇之地稳稳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而不至于被别人指着脊梁骂成是伪君子。
    “不过,我同样不是傻瓜,既然我拿着这把神剑,再加上四名侍从,也没有办法将那个魔法骑士先生留在这里,即便攻入行宫之中,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
    “机会只有一次,既然已经失去了,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承认失败,同样是勇气的证明。”那位中年人缓缓说道。
    说完这些,他轻轻吹了声口哨,只见两只皮毛油亮的黑色棕色猎狗,欢快地飞跑到他的身边。
    那个中年人信手抓起两根酱骨,扔在草地上。
    那两只猎狗蜂拥而上,抢夺起食物来。
    “让士兵们将我心爱的猎狗们全都带回来,今天它们已经劳累了一整天,应该让它们休息一下。”
    那个中年人挥了挥手,将副官打发走,他轻轻地倚在那棵大树之上,两只手极为轻柔地抚摸着那把带着微微红光的金色长枪。
    “真可惜,因珀斯居然没有去学他的祖先流传下来的绝技,以至于我也无法发挥你所拥有的真正威力。”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突然间,那两条原本埋头争夺肉骨头的猎犬,神情紧张地停止了争抢。
    一阵犬吠声,打破了盼望的宁静和安详,那个中年人不愧为武技高超的圣骑士,他一把抓起身边那把长枪。
    一记毫不留情的反手疾刺,在瞬息之间,将背后的那一株参天大树,化作了一把喷涌着熊熊烈焰的火炬。
    红光一闪即逝,将手中的长枪盘旋飞舞着,一道道暗红色的烟云,将那个中年人全身上下团团围住。
    那暗红的烟云喷吐出淡淡的红光,不过红光映照的地方立刻便爆闪出一团火光。
    无论是青草、还是灌木,在那片红光照耀之下部立刻化作熊熊烈火。
    被火光笼罩在中央的那个中年人,神情严肃威风凛凛,颇有一股不凡的气势。
    突然间,满山遍野的烈焰之中,显露出一丝扭曲的迹象。
    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一米左右的空洞一般,熊熊燃烧的火焰,只要碰到那个空洞,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眼前不可思议到了难以形容的景象,那个中年人不由自主地更加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猛地一枪疾黥而出,长枪的去势虽然劲急无比,不过那个中年人仅仅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一番而已,他留有足够回旋的余地。
    不过令他感到难以想像的是,那突如其来的空洞,仿佛急流之中的漩涡一般,旋转起来。
    漩涡的中心,正是枪尖所指的地方。
    和真正的漩涡一样,那个凭空出现的神秘漩涡,拥有着令人难以想像的吸力。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他感到恐慌的事情,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愕然发现,自己的身形和动作也变得极为缓慢起来。
    这从所未有的情景,令那个中年人感到恐慌,他用力抖动长枪,仿佛要令自己从漩涡之中挣脱出来一般。
    但是,那柄长枪如同被胶紧紧粘住了一样,想要动弹分毫部相当困难。
    急中生智之下,那个中年人用力猛推长枪末端的那块红色的宝石。
    原本又细又长的长枪,渐渐恢复成为原本的阔刀长剑模样。
    变短的兵器一下子挣脱了漩涡的束缚,不过他本身却并没有从追杀之中逃脱。
    原本组成漩涡的空洞,消失在了空中,在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身披黑色长袍、身材矮小瘦削的少年。
    细长眯缝的眼睛,从斗篷之中露出的那一缕长发,尖翘的下巴,小巧而没有气势的鼻子,这些特征,令那位圣骑士立刻想起了一个传说之中的人物。
    突然间,一道闪电飞窜而起,这突如其来的闪电攻击,更令他明白了对手的身分。
    随着一声大喝,有所觉悟的圣骑士将所有的力量,全都贯注于手中的阔刀长剑之上。
    如果说,那把长枪是攻防一体最难以应付的武器的话,那么变回了神剑模样,这件武器失去了强大的防御力,换来的是更为猛烈的进攻。
    那义无反顾的一剑之中,带着决胜的意志,同样也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悲凉。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手中的长枪,轻而易举地便穿透了那对轻盈拍击着的双掌。
    不过情况并没有想像的那样简单,那对由血肉组成的双手,根本就未曾流淌出一滴鲜血。
    相反那双手却化作了一股黑烟,朝着四面八方飘散开去。
    那原本缠绕包裹在枪尖之上的暗红烟雾,仿佛突然间被吞噬了一般,凭空消散得干干净净。
    而四周的火焰,同样也被那飘散开来的黑烟瞬间吞噬,那阵黑烟所过之处,原本青草和树木,立刻变成了一堆枯败干朽的柴草。
    面对着这个令人难以想像的力量,面对着这个绝非是武者所能够理解的诡异情景,那个中年人感到毛骨悚然,他急速飞退,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强大对手。
    原本那想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勇气,已然在他看到那片黑烟飘散开来的时候,完全失去了。
    因为,那显然是用他的力量无法杀死的敌人。
    一个翻飞的人影拖着一串暗红色的烟云,急速朝着山下掠去,在他的身后则是一团无声无息飘来的浓浓黑烟。
    所过之处树木为之枯萎,大火立刻熄灭,原本郁郁葱葱祥和宁静的依斯开普,此刻空中飘散着无数灰烬和烟尘。
    无论是高纵的参天大树,还是成片密集的低矮灌木,全都变得枯黄,在阵阵海风的吹拂之下,化作了随风飞舞的粉末。
    同样原本静悄悄的傍晚,被嘈杂的军马的马蹄声,以及兵器和铠甲的碰撞声所打破。
    那些围拢在行宫周围的骑士们,在看到远处火起的那一刻,便立刻全力赶往这里增援他们的长官。
    那个中年人看到自己手下的到来,丝毫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和宽慰。
    因为他很清楚,他所带来的人马和在身后紧紧追赶他的那个人物,有着多么巨大的实力上的差别。
    他绝对不认为,曾经在卡敖奇和莱丁王国边境,将整整一支神圣骑士团的小队消灭得干干净净的禁咒法师,会被他手下的这些根本就没有实战经验的骑士所拦截。
    那个中年人丝毫没有停顿,他如同闪电一般,穿过那些急匆匆跑来增援他骑士们的队列。
    那拖在他身后的暗红色烟云并不懂得分辨敌我,只知道将所经过的地方化作一片火海。
    几乎在瞬息之间,熊熊烈火将那些骑士们团团包围,不过还没有等到他们发出哀嚎,或者从火海之中冲杀出来,一团黑色的浓烟,已然将他们团团笼罩住。
    骑士的惊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在黑烟笼罩住他们的那一瞬间停顿了下来。
    当黑烟飘过之后,地上留下的只有一堆堆骸骨,而且这些骸骨甚至已然枯黄断折,仿佛那个人已经死去了几个世纪之久。
    如此恐怖和诡异的情景,令那些将勇敢奉为美德的骑士们,也感到胆战心惊。
    而天空中漂浮的那几个魔法师更是转身就逃,显然他们十分清楚,这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恐怖敌人。
    面对可怕的强敌,只要有人选择撤退,那么其他人也会同样跟着去做。
    撤退变成了充满恐慌的逃跑,不过和能够在空中飞翔的魔法师比起来,骑着战马奔驰的骑士,显然要慢得多。
    正当他们沿着山坡往海滩奔逃的时候,就看到无数道淡淡的黑烟,朝着四面八方飙射而去。
    那一缕缕黑烟仿佛是密集的箭矢,又仿佛是战场上扬起的烟尘。
    不过每一个看到那缕缕黑烟的人,都感到无比的恐惧和害怕。
    最先的那几道黑烟飞射得最为迅疾,那几道浓黑的烟雾,在瞬息之间追上了飞在最前列的魔法师们。
    只听到一声声惨叫从空中传来,当烟雾消散而去,并且调转方向朝着另外一个目标射去之后,可以看到散碎的白骨零零落落地从天空之中洒落下来。
    这简直就是地狱之中的景象,每一个看到此情此景的骑士,都感到心胆俱裂。
    不过更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他们知道自己也将立刻变成那副模样。
    事实上,他们已然看到淡淡的黑烟,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
    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之后,行宫四周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不过此刻的宁静,并不像以往那样充满了祥和安逸的气氛。
    这里变得如同地狱一般恐怖和诡异。
    四周到处散落着皑皑白骨,战马的骨骸、锈蚀的铠甲、支离破碎的骸骨,全都混杂在一起。
    在这累累白骨的周围,是成片枯黄的树木青草的残根,那原本郁郁葱葱的树冠和草茎,早已经化作了灰烬和尘埃。
    这是一个充满死亡的所在,这里弥漫着幽冥世界的气息。
    这里仿佛正有一位死神在悠闲漫步,又仿佛是地狱在这里破开了一个出口。
    而在这块死亡之地的正中央,正站立着一个仿佛是死神一般的人物。
    一团浓密的黑烟聚拢在一起翻滚着,黑色的烟雾渐渐众拢成为实质。
    那由黑烟组成的人形变得越来越清晰,最终恢复到恩莱科以往的模样。
    看着远处那疯狂逃窜着的卑劣的圣骑士,他轻轻吟诵起土系魔法之中,唯一实用的那个咒文。
    当那神秘咒文结束之后,远处的海滩之上,好像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当那个正在飞快逃跑之中的中年圣骑士,踩在松软沙滩之上的那一瞬间,他的脚下突然问凹陷下去,沙子伴随着海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混浊不堪的漩涡。
    那个中年人虽然手中握着传说中的神剑,不过面对这不停将他往下陷的流沙,他丝毫没有任何办法。
    手中舞动的厚实的阔刀长剑,虽然在瞬息之间将四周的海水蒸发干净,不过那些沙子可丝毫不受神剑那灼热红云的影响,而他那高妙迅疾的身法,在这毫无着力的流沙之中,也失去了任何作用。
    那个中年人恐惧和绝望地,看着自己被流沙一点一点地吞没。
    实在没有比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更令人感到害怕和无奈的了。
    缓缓地举起那把神剑,那个中年人的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苦笑,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会是自己最后的结局,此时此刻他感到后悔更感到绝望。
    不过,他心中最大的感受却是深深的痛恨,因为他居然被克维志所欺骗,那个只知道玩弄权术的家伙,居然告诉自己,那个小禁咒法师已经死了。
    正是相信了这件事情,令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如果当初他知道恩莱科。普罗斯根本就没死,他根本就不会考虑加入克维志和因珀斯的阵营之中。
    因为他很清楚,那位以疯狂和恐惧闻名的长公主殿下,却并不会对拥有着同样血脉的亲族下手。
    无论是令她厌恶的自己,还是让她稍稍有些好感的因珀斯,都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是那个小禁咒法师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从很多事情上能够证明,他并非是一个嗜血奸杀的残忍之徒,不过同样他也绝对不是一个悲天悯人,拥有着仁慈之心的家伙。
    而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他并不认为还有其他人能够真正给予他们威胁。
    正因为如此,当他从克维志那里获得确凿的证据,表明那个小魔法学徒已然丧生在海格埃洛和索米雷特所布下的杀局之中,他便欣然地答应了结成同盟的请求。
    但是此刻,他却感到那是自己平生所做的最大一件蠢事。
    绝望中,那个中年人举起了手中的神剑,那锋利而又灼热的剑刀,朝着自己的脖颈斩落下来。
    突然间,一道锐利的冰箭破空之声传来。
    令那个中年人感到讶异的是,那道冰箭居然射向他手中的那柄神剑。
    不过这已是他最后的一丝感觉,在那支冰箭射中神剑的一刹那间,他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不仅仅是他,就连那道流沙也被牢牢地冻结住了,渗透进流沙之中的那些海水,全都被冻结成为牢不可破的坚冰。
    只有那柄神剑仍旧没有被冻结住,不过没有剑手的操控,再非凡的神兵利器,也仅仅只不过是一件别致的摆设。
    原本笼罩在神剑之上的红光,已然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剑刀之上闪烁游栘的流光异彩。
    ※※※※※
    行宫之中最为金壁辉煌的房间,便是王室成员的寝宫。
    而此刻,在寝宫这里,正聚集着一群充满神秘和诡异的人们。
    寝宫正中央的地板之上,平躺着那个被抓获的中年人。
    在他的周围,画着一圈神秘的魔法阵。
    紧靠着那个中年人的脑袋旁边,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猫眼石。
    猫眼石之中,布满了红色和蓝色的诡异丝线。
    一团蒙胧的蓝光,将整座寝宫笼罩在一片绮丽而又诡异的光圈之中,而那蓝光最为浓密的所在,正是那座魔法阵的正中央位置。
    在寝宫的另一头,那张华丽无比金碧辉煌的大床之上,静静地躺着那位郡主小姐。
    她的神情显得异样兴奋,又有一丝担忧凝聚在她的眉头。
    在她的枕边,站立着神情凝重的凯特。
    虽然他对精神魔法和灵魂转移丝毫没有了解,不过在这里的所有人之中,除了克丽丝和恩莱科之外,就数他对于魔法的认知最为深刻。
    而此刻,无论是长公主殿下,还是主持灵魂转换的恩莱科,都丝毫没有空闲,因此看护希玲的重责,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凯特的身上。
    主持灵魂转换仪式的恩莱科,此刻正盘腿坐在两者正中央的位置,他的嘴里轻轻吟诵着冗长而又神秘的咒文。
    那吟诵咒语的声音,仿佛是狂风吹过废墟所发出的呜呜的凄凉的声音,又仿佛是无数被囚禁在幽冥之地的亡灵所发出的哀嚎。
    而克丽丝则跪坐在那个中年人的头颅旁边,她的手中捏着一根极为纤细,却有一寸乡长的银针。
    那根银针在克丽丝极度的小心之下,被缓缓地插入了那个中年人的头顶正中。
    突然间,那布满了红色和蓝色细丝的猫眼石,爆发出明亮的蓝光。
    在那一片蓝光之中,还夹杂着无数红色的星光,那些红色星光如蜂拥一般,向那根银针涌去。
    而原本静静躺在那张华丽大床之上的希玲,突然间发出了一阵极为轻微的呻吟。
    看到希玲有所反应,旁边的凯特,立刻轻声吟诵起刚才恩莱科教给他的那串诡异的咒语。
    一时之间,寝宫之中,充满了低沉而诡异的吟唱之声。
    而那幽深的蓝光,则将这里映照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突然间,原本静静躺在魔法阵之中的那个中年人,微微地动弹了一下,紧接着他便慢慢地坐了起来。
    一开始他的眼睛之中还显得有些呆滞,不过渐渐变得有些神采起来。
    而那根原本深深插入头颅之中的银针,也缓缓地自动退了出来。
    “叮当”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根银针掉落在地板之上。
    “这种感觉真是有趣极了,原来占据别人的身体,是这样有趣的一件事情。”那个中年人兴奋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和他原来的形象和风度极为格格不入。
    看着这诡异的情景,就连对于精神魔法一无所知的贝尔蒂娜和杰瑞,也能够猜到,显然那个灵魂转换的仪式已成功完成。
    占据了新的躯体的希玲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那沉沉地睡在床上的自己。
    “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我愿意的话,我甚至能够令我自己怀孕。”那个家伙突然间兴奋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原本正打算站起身来的恩莱科一头栽倒在地,而一旁站立着的贝尔蒂娜和凯特,则惊疑无比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家伙。
    唯独杰瑞对此丝毫不以为然,显然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已经非常了解,那位郡王殿下是怎样一个怪异家伙。
    “你现在有把握能够百分之百冒充这个家伙,而不被别人识破吗?”一旁边的克丽丝问道。
    希玲沉默了半晌,在那新获得的大脑之中搜索了片刻。
    突然间,她身形一纵高高跃起,当快要碰到天花板上吊挂着的水晶灯盏时,猛然间一个转折,身体紧贴着天花板飘飞了过去。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居然能够施展如此高超的武技,没有想到灵魂转换居然拥有这样的好处,如此一来,我相信绝对不会有人会怀疑我的真实身分。”占据了新的身躯的希玲,兴奋地说道。
    不过她立刻紧紧皱起了眉头,她的双手结成了一个特殊的印记,一个简单的咒语被轻轻念了出来。
    那段咒文原本能够召唤来一个风刀,可是现在却仅仅只不过刮过了一阵微风。
    “看来有利同样也有弊端,这个身体并不适合用来施展魔法,如果你打算放弃原有的力量,你倒是可以为新获得的力量而感到兴奋。”旁边那位长公主殿下淡然地说道。
    这番话令原本异常兴奋的希玲,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好了,还是让我们开始反攻的计画,希玲,请你告诉我,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去做。”原本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那位公主殿下,突然间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简单,那便是公主殿下您接受我的求婚,并且同意由我来担当您的全权代表,向剩下的那两个对手抛掷代表和解和妥协的花束。”希玲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不将因珀斯和克维志同样直接抓起来?找两个人占据他们的身体,岂不是更加简单方便?”克丽丝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当然是最为直接、最为简便的方法,不过我们真正要对付的并不是因珀斯和克维志这几个人,也不是隐藏在他们背后的海格埃洛和索米雷特,而是那些不知好歹的索菲恩民众。
    “得让他们吃些苦头,他们才会像崇拜神灵一般,听从您和公主殿下的旨意。而这些招人唾骂的坏事,最好让因珀斯和克维志去做,让他们去承担骂名,而您来担当救世主的角色。
    “至于直接控制因珀斯和克维志,也不失为一个绝妙的办法,不过一方面很难找到能够操纵他们身体的人,拥有这样资质的,恐怕除了我之外,便只有菲安娜。
    “另一方面,我们既然能够用计策完美地控制他们,和轻而易举地操纵局面,又何必采取那冒险同时又很可能失败的方法呢?
    “和主动来送死的由思普不一样,那两个胆小的家伙一向躲藏在无数保镖和护卫的中间。
    “万一走漏了一个目击者,那将会给我们的计画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希玲微笑着说道。
    “那么就让克维志和因珀斯暂时保全他们的性命,继续你的计画,在这件事情上你是绝对的专家。”那位长公主殿下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时之间,寝宫之中充满了凝重和紧张的气氛。
    一场阴谋正紧锣密鼓地开始实行,而它的目标则是另外一个阴谋。
    第三章阴谋的艺术
    如果说,有谁是最迅速地从诸神使徒的宝座之上掉落下来,成为被众人唾骂为恶魔的代言人的人物,那必定是索菲恩王国现任的枢密长官因珀斯亲王。
    这位亲王大人曾经被索菲恩王国的民众追捧为阻止战争的圣人,是谦卑而又头脑清晰的政治家,更是民众的救星,和平的捍卫者。
    但是在短短的几个星期之中,这位民众眼里的仁慈圣贤,变成了卖国贼、篡位者和魔鬼。
    在京城索菲恩的大街小巷之中,在酒吧和餐厅之中,到处都能够听到对于这位枢密长官的怨忿之言。
    而此刻的恩莱科,正静静地坐在一个靠近“誓言城堡”郊外别墅区的酒吧之中,悠闲地听着旁边的人们热火朝天的咒骂和怨忿发泄。
    这是一座颇为豪华的酒吧,和家乡塞维纳的那座妖精森林,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两层楼的宽敞房间,二楼正中央的楼板被完全挖去,成为了一个能够看到下面一切的天井。
    桌子和靠椅都是用最上乘的乌木所制,显得颇为沉稳凝重,更有一股气派典雅的味道在里面。
    巨大的水晶吊灯和弥漫在空气之中的那浓郁的乳香味道,同样不是普通人所能够享受得到的。
    所有这一切无不证明,这个地方是属于有钱人才能够来的所在。
    底楼的西侧有一座台阶,那里是晚上演出的舞台。
    而此刻只有一个侍者在那里弹奏着清幽的乐曲。
    不过那悠扬的乐曲声,显然无法令那正在烦恼和愤怒之中的客人,感到心情宁静。
    事实上,对于烦躁不安的人来说,这些音乐令他们感到讨厌之极。
    突然间,一个酒杯飞了出去,目标正是那位演奏中的音乐家。
    那个音乐家的身手堪称矫健,他及时地躲过了那飞掷而来的暗器。
    一阵玻璃撞击破碎之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连连道歉的声音。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我的这位兄弟心情不太好,所有的损失,全都由我来赔偿。”
    那个肇事者旁边坐着的一位已届中年,穿着颇为体面,仿佛是个绅士的人说道。
    说着,他掏出了一把银币,轻轻放在了柜台上面。
    酒吧的老板笑了笑,将银币扫进了抽屉里面,然后缓缓地说道:“布恩先生,这并不能够责怪你的这位兄弟,这年头谁不是满腔的怨忿?谁不想砸些东西发泄一下?”
    “谁说不是,为什么会让我们遇上这样一个伪君子?为什么好人得不到平安和长寿?为什么卖国贼反倒能够官运亨通?”左侧桌子上的一位老者,同样忿忿不平地说道。
    “那个杀兄篡位的家伙,那个收买人心的伪君子,当初为什么没有人看透他的真面目,为什么大家都被他那副和平主义者的嘴脸所蒙骗!”
    “为什么容忍那个卖国贼,将真正为王国安危着想的帕斯廷大人,驱赶到边境之上?”
    “为什么支持那个杀兄篡位者,罢免耿直忠诚的首席大法官?”
    “所有这一切都是我们自酿的苦酒,现在也得由我们自己来品尝。”那个显然有些醉醺醺的肇事者说道。
    “我的兄弟,这件事情只能说是因为那个卖国贼太懂得演戏,他将虚伪和欺骗演绎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当初他没有露出真正嘴脸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被他的言语所欺骗,而且他装出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确实令我们为之麻痹。”坐在肇事者身边的那位绅士安慰道。
    但是那个肇事的大汉,显然对此根本不以为然:“难道没有人站出来揭露过那个家伙的嘴脸?难道你们忘记了那位下任敦宗的继承人,赫赫有名的贝尔蒂娜小姐所说的那番话?
    “难道你们忘记了那位魔法骑士大人为了声援帕斯廷大人,而发起的宣传?
    “难道你们忘记了但罗大法官对前任枢密长官的去世,所提出的质疑?
    “为什么你们那个时候,对于这些可敬可佩的真正圣贤嗤之以鼻?
    “还不是因为因珀斯宣称,只要让他执掌权力,他会给你们带来和平和安宁,会让战争远离你们这些彻头彻尾的懦夫!”那个大汉说到最后,几乎是在怒吼。
    他的话,令酒吧之中的所有人哑口无言。
    无论是旁边那位绅士,还是角落之中的老者,抑或是远处聚拢在一起的那群商人,没有人站出来反驳,显然这番话正中他们的要害。
    过了好一会儿,靠着窗口坐着的那一对年轻学者之中的一个,诺诺地说道:“这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国王陛下有所失误,他不应该让这样一个伪君子盘踞在他的脚跟之上。”
    “国王?难道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卸到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身上,便是能够令人信服的理由?”那个大汉愤怒地说道。
    “国王无法主持政局,不足还有那位公主殿下吗?”那个学者嘟囔着说道。
    “他妈的,当初公主殿下站出来要求大家信任帕斯廷大人和魔法骑士凯特大人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站出来支持她?为什么大多数人,还联名恳求那个伪君子不要因为公主的言辞,而动摇他那狗屁枢密长官的位置?”那个大汉咄咄逼人地问道。
    “可是现在公主殿下不是和因珀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了吗?她不是甚至答应了圣骑士由思普的求婚?由思普和因珀斯根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难道公主殿下还看不出这一点吗?”那个学者争辩道。
    “放屁,公主殿下和魔法骑士凯特大人之间的爱情,几乎尽人皆知,而现在凯特大人不知所踪,公主殿下形同被软禁,由思普号称自己已然获得了公主殿下的爱情。
    “再加上纳加大师和前任枢密长官,几乎在同一天神秘去世,谁都应该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这一切,当初你们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没有看到,没有想到。
    “但是你们因为害怕战争,所以情愿听信那个伪君子的甜言蜜语。
    “我倒是想要问问在座的各位,你们到底害怕什么?是索菲恩王国战败?令你们各位家破人亡?还是他妈的,因为担心发生战争,而不得不为此而付出一笔税收?”
    那个大汉越说越激动,他猛地一扫,将桌子上的酒杯全都打落在地上。
    一连串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飞起的泡沫,阵阵浓烈的酒气,朝着四面八方飘散开去。
    看着那破碎了一地的玻璃,所有人都哑口无言,此时此刻,沉默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此情此景,坐在二楼的恩莱科暗自感叹,所有的一切,全都在自己那位诡计多端的表妹的掌握之中。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公主殿下一装出因为受到威胁而不得不向由思普妥协的样子,并且答应由思普的求婚要求,因珀斯立刻相信局势已然在他们的牢固掌握之中。
    自认为掌握了一切的因珀斯,确实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他的真实嘴脸。
    而通过催眠和精神控制,令那些原本属于他派系外围的一群小角色,变得嚣张跋扈,并且一心三思替他们自己钻营私利,这条计策同样施行的非常顺利。
    事实上,无论是那位亲王因珀斯,还是魔法协会主席克维志,全都没有发现他们已然落入了一个精心构筑的圈套之中。
    可以说几乎在一夜之间,因珀斯和克维志所建立起来的派系,就变成了腐化堕落、臭不可闻的东西。
    而因珀斯在装扮成由思普的希玲的诱导之下,所颁布的那一连串倒行逆施的法令,几乎在瞬息之间,便扯破了他精心装饰了很久的那副圣贤面孔。
    割让近三万余公顷的荒漠,也许还不至于令索菲恩王国的民众对他无比痛恨和唾骂。
    但是出卖一切对外贸易权,却令索菲恩王国的商人们,对于这位枢密长官失去了所有好感,同样也令王国之中的有识之士痛心疾首,因为这意味着索菲恩王国的经济命脉将彻底被卡敖奇所掌控。
    不过最令民众们痛恨的,却是那为了向卡敖奇王国求取和平而收取的游说费用。
    当初公主殿下出使卡敖奇王国的时候,所有的费用全都来自国库,因此丝毫没有引起民众的反感,但是这一次,因珀斯却为了这件事情,拟订了一个新的收税计画。
    这个计画之庞大,令所有索菲恩人为之惊诧,这绝对不是他们所能够想到的,更不是他们所期待的。
    而那些税收,经过因珀斯的那些新任命的官员之手,收税的金额和数量又被增加了数倍。
    正因为如此,反对的呼声在一夜之间,从四面八方响起。
    甚至有不少人四处宣扬,希望大家联名请求帕斯廷大人尽快带着英勇无畏的军团,赶回京城索菲恩,扫清那些盘踞在宫廷之中的卖国贼。
    看着楼下那慷慨激昂的大汉,看着旁边沉默不语、神情之中充满了悔恨,默默喝酒的人们,恩莱科感到深深的无奈,因为他非常清楚,所有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诡计的一部分。
    这原本就只是一个诡计,一个正准备将因珀斯和克维志送进坟墓的阴谋。
    这个阴谋的前半部分便是怂恿和煽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和希玲甚至动用了精神魔法。
    根本就用不着去刻意操纵别人的思想。
    事实上,自私、贪婪、无尽的欲望,原本就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中,只要轻轻地指点一下方向,几乎所有人都会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巨大的利益,舍生忘死地飞奔而去。
    此情此景,恩莱科有时感到无比遗憾和无奈,他只能够用一个并不完美的理由,为这一切开解。
    那便是,会和因珀斯、克维志和由思普这样的小人、伪君子混在一起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货色。
    物以类聚、臭味相投,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令那些身在派系之中的官员,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被诱惑和利用。
    同样,这也令他想起他那位灵魂契约掌控者。
    那个邪恶的魔物,不正是在远古时代,将人类引诱向堕落的罪魁祸首?
    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和那个邪恶魔物没有什么两样,只要一想到这些,恩莱科就禁不住想要苦笑。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和那位魔族长老同样有着血缘之上的联系。
    事到如今,他已相信,对于他来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看着那激昂的醉酒者,看着那些沉默不语的,恩莱科感到有些可怜和可悲,因为无论是他们,还是那些因珀斯的同盟者,全都只不过是一些工具而已。
    与此同时,恩莱科也颇为感慨,他从来未曾想到过,王权之争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影响。
    令人咋舌的庞大财富,无数家庭的深深忧虑,全都是为了那个小小的阴谋。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替因珀斯和克维志挖掘着埋葬他们的坟墓,而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很有可能是他们毕生的积蓄和所有的财富。
    这原本是针对几个人的阴谋,却令成千上万人成为了受害者。
    也许这便是政治,这便是权力之争。
    恩莱科感到无奈,不过即便再无奈,他也无从选择,因为他深知自己已然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一个咒文,恩莱科轻轻地朝着下面的人群施下了那个魔法。
    这小小的精神控制魔法,所能够做到的,便是增添人们心中的愤怒,并且令他们再也不感到畏惧和旁徨。
    对于这个诡计来说,这是最为合适的魔法。
    它是那样轻微,以至于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人察觉,更能够躲过魔法协会之上,那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四周的眼睛。
    而这个魔法又是如此有效,它能够令民众变得疯狂,疯狂地想要不自量力地摧毁那令他们痛恨的仇敌。
    事实上,恩莱科始终在按照他的表妹希玲郡主殿下所要求的那样,在等待着,等待着令他们即将采取的血腥手段得以合法进行,并且受到民众推崇的理由。
    恩莱科相信这个理由的到来应该不会太远,事实上,最近这段日子他整天出没在京城索菲恩的大街小巷,就是为了知道这个理由离他们还有多远。
    正当恩莱科坐在酒吧之中,静静品味着那果子酒的甘甜感觉的时候,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喧闹的呼喊声。
    那呼喊声中充满了悲伤,不过更多的则是愤怒和仇恨。
    原本沉默的酒吧立刻热闹起来,很多人都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纷纷跑到门口朝外张望。
    恩莱科同样站起身来,他走到窗前双手支撑在窗台之上,将身子探出了窗外。
    只见酒吧门口的那条小巷之中,到处是充满四处逃窜的行人。
    这些行人有的身上沾染着血迹,更有的被别人搀扶着,浑身上下早已经染满了鲜血。
    到处是嚎哭的声音,在凄惨悲哀的哭声之中,还能够听到阵阵刻骨铭心的咒骂。
    突然间,远处又传来一阵波涛一般的惊呼声,只见那些奔逃在小巷之中的人们,拼命加快了脚步。
    而那些受了重伤跑不快,或者搀扶着伤员不忍离去的人,则只能够挨家挨户请求暂时进入躲避。
    幸好最近这段日子以来,对于那些卖国贼的痛恨,令大多数索菲恩人变得宽容大度起来。
    那些伤员全都被接纳下来,只有少数一两户人家拒绝收留那些可怜的、伤势严重的人。
    站在酒吧门口的那几位绅士们,同样将几个受伤的人拉进了酒吧之中。
    一阵迅疾的马蹄之声,令所有人噤若寒蝉,在一连串“砰砰”声中,小巷中的每一户人家,都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恩莱科远远地看到一个人骑着马,在这并不宽敞的小巷之中疾驰,他的手中挥舞着一米多长的棍棒。
    那些来不及躲进房子里面的行人,无助地蜷缩着身体,躲在巷子的角落之中,但是他们仍旧难以躲过那凶残的棍棒。
    无助的哀嚎、“呜呜”棍棒挥舞的声音,夹杂着那个骑兵肆虐的狂笑声,这些声音掺和在一起,令躲在酒吧之中的大多数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那个大汉显然比其他人拥有更多勇气,他信手抄起一张椅子就想要冲出去。
    但是他刚刚有所动作,便被旁边站着的好几个人紧紧抱住,这些绅士们此刻看上去个个力大无穷。
    “求你了,就算你不看在这些人生命安全的份上,也请你为了那位受伤的夫人着想,她显然已经再也禁受不起一次野蛮的攻击。”其中的一位老者苦苦哀求道。
    其他的任何理由,也许无法打动那位怒火中烧的大汉,但是那位嘤嘤哭泣、肩膀上染满血迹的夫人,确实令他感到深深同情。
    那个大汉愤然地将椅子重重地放了下来。
    那位老者仿佛仍旧不放心一般,立刻就势坐在了椅子上面。
    而此刻,那位酒吧老板,早已经招呼着酒保和侍者,将窗户紧紧地关闭起来。
    窗外的呼喊声和哀嚎声,被窗户玻璃所阻挡,显得沉闷和轻微了许多。
    这道窗户,仿佛将酒吧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了开来。
    恩莱科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被救进来的那几个人。
    他们的衣着颇为体面,显然那些站在门口的绅士们所救援的对象,是和他们同样身分的人。
    这些受难者们,身上大多数并没有什么伤痕,唯一受伤的就只有一对夫妇。
    那个丈夫的手臂显然受了重伤,很有可能已然断折。
    而那位夫人则头破血流,样子看上去更为凄惨。
    这些人中最年轻的那两个看上去像是学生,他们手里拿著书本,脸色苍白得吓人。
    “外面这是怎么了,索菲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位坐在椅子上的老者,轻声问道。
    “飞来横祸,这完全是飞来横祸,刚才城里的大街小巷和广场之上,聚集着无数人,声讨现任枢密长官,要求他取消那一系列令人无法接受的法令。没有想到,这招致了强硬而又残忍的镇压,更没有想到,那些参与镇压的士兵,居然个个都如狼似虎,他们比强盗更加贪婪和凶残。
    “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请愿的民众,而是我们这些安分守己的人,他们爬上我的马车,抢走了我身上所有的财富。最后他们显然并不打算让他们的无耻罪行留下任何证明,因此他们想要将我和我的夫人杀人灭口。
    “我和夫人死里逃生,因为请愿者之中有人和他们打了起来,这真是一场飞来横祸,看起来这京城之中,再也没有办法待下去了。”那位受伤的绅士忧伤地说道。
    听到那位绅士的描述,酒吧之中的所有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反应。
    大多数人和那个受伤的绅士一样愁眉不展,忧伤之情布满了他们的面容。
    不过也有几个人朝着那位绅士透去了鄙夷的目光,显然这位绅士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那狭隘和自私的口吻,令这些充满血性的人所鄙视。
    唯有站在二楼的恩莱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中原本就不像贝尔蒂娜和安其丽那样充满了慈悲和善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显然和菲安娜、希玲更为接近。
    而自从他在那把灵魂匕首之中,遇到了自己的那位以邪恶和可怕闻名的祖先,恩莱科感到那冷酷的血脉,仿佛在他的体内渐渐苏醒。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如此听从他那位诡计多端的表妹希玲郡主殿下的安排,施行这冷酷而又充满血腥的诡计。
    同样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这里耐心等待这一切的发生。
    事实上,这场血腥的镇压原本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更确切地说,这其实足他们一手布置的。
    所有这一切,无论是哀嚎奔逃的请愿者,还是被贪婪和残忍波及的普通人,抑或是那些手拿棍棒的凶残执法者,全都只是按照他们的剧本,一一出场的演员而已。
    所有这一切,全都是早已经写好的剧本。
    而另一个让恩莱科对此无动于衷的理由,那便是他感到自己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格格不入。
    他感到自己并不属于这些人中的一分子,他们的悲哀和忧伤根本就令他无动于衷。
    这种感觉,在他看到那些绅士们拒绝接纳一个衣着朴素的平民的时候,便存在于他的心中。
    童年那悠闲平静的生活,帮着父亲打理那简陋的杂货铺,令恩莱科将自己归类为无权无势也无财的普通平民。
    突然间,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连串的玻璃破碎声,伴随着阵阵声嘶力竭的尖叫,以及一阵嚣张跋扈的狂笑传来。
    “啪”的一声脆响,酒吧的窗户被一根棍棒击成了粉碎,飞散的玻璃碎片,落满了一地。
    “啪”又是一声脆响,另一面窗户也彻底报废。
    那破碎的玻璃,仿佛证明那窗外的世界和这里并非彻底隔绝。
    看着那伸进来的棍棒,楼下的大多数人都噤若寒蝉。
    恐惧的神情爬满了他们的脸庞,浑身颤栗证明了他们内心的恐慌。
    稍稍令他们感到安心的是,那个执法者骑着马挥舞着棍棒,将一扇又一扇窗户玻璃击成粉碎。
    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此时此刻的他,便是一位伟大的征服者一般。
    而酒吧之中那些绅士们虽然脸上布满了惶恐,不过他们纷纷将那个性格冲动的大汉团团围拢在正中央,最靠近那个大汉的几个绅士,甚至不顾体面地将那个大汉紧紧抱住。
    那个骑着马的执法者将所有的玻璃击碎之后便扬长而去,一路之上还能够听到他的狂笑声和击破其他窗户的声音。
    等到这些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一些之后,一个绅士才小心翼翼地,从那破碎的窗口探出头去。
    “好了,诸神保佑,那个人已经走远了。”绅士轻轻说道。
    而酒吧之中的大多数人,听到这个消息,仿佛得到了诸神恩赐一般,显得异样兴奋和宽慰。
    恩莱科冷冷地看着楼下的这些人,他缓缓地下了楼梯,打开酒吧的门走了出去。
    他转过头来,远远看到那个执法者已然远去的身影,不过耳边仍旧能够听到玻璃破碎之声。
    一边定在布满玻璃碎渣的街道之上,恩莱科一边看着两旁头破血流,惨遭毒打的平民。
    他们之中很难分辨出谁是真正的请愿者,而谁又是不幸被波及的无辜之人。
    恩莱科缓缓地走在这仿佛是战场一般的街道之上,听着两旁那阵阵凄惨的哀嚎。
    现在时机显然已经成熟,这凄惨的景象,显然就是最好的理由,这个理由足以让他们采取任何手段,而仍旧能够获得平民的拥护和爱戴。
    此情此景,恩莱科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希玲所说的那番话。
    “民众是盲目的和愚蠢的,与其费力和他们讲道理,不如用欺骗来引诱他们,用煽动来驱使他们。”
    从小巷之中钻出来,外面原本是一条颇为繁忙的大街,不过此时,大街之上行人稀少。
    满地的玻璃碎渣,还有那一点一点的血迹,马车停在了路边没有人看管,两边的房屋全都紧紧关闭着窗户。
    那叱喝的声音远远传来,显得异常沉闷。
    突然问,恩莱科感到吊挂在脖颈之上的那条项链,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连忙将吊挂在项链底端的那枚水晶坠子,轻轻地贴在了耳边。
    从水晶坠子里面传来了克丽丝那尖锐无比的声音。
    “你那位表姐叫我们到中央广场集合,到了那里,你稍微找找,在北边那条大街的拐角处,有一座五层楼的豪华旅店,这家旅店的门口,放着一对飞马,店的名字叫‘光辉荣耀’。
    “我已经在顶楼的花园餐厅之中订好了位置,你到了那里只要告诉侍者,你是罗兰。克丽丝伯爵就可以了,他会带你到那个包厢。”通过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坠子,克丽丝说道。
    对于那位长公主殿下给自己起的那个假名字,恩莱科实在无法可说,这简直就是丢脸到了极点,不过他实在不敢反驳。
    将坠子塞回到衣服里面,恩莱科跳上一辆马车,朝着城里飞驰而去。
    因为邻近魔法协会总部,所以他并不打算施展会引起注意的魔法,即便是飞行术也会令魔法协会之上负责监测附近的魔法师所察觉。
    一路上,他虽然遇到了几个执法队,不过那些气势汹汹的人物,显然一时之间捉摸不透,这个此时此刻仍旧敢于公然驾着马车在大街之上飞奔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来历。
    经过城门的时候,一队人马将他拦截了下来。
    为首的那个执法队长,显然同样对恩莱科的身分犹豫不决。
    但是他的一个手下显然杀红了眼睛,再加上恩莱科身上的穿着颇为讲究,一眼看去仿佛是一位有钱人家的阔少爷。
    这个被贪婪和欲望冲昏了头脑的人物,抡起手中的棍棒朝着恩莱科劈了下去。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看上去像是稚嫩的公子哥一般的少年,竟然毫不闪避,反而伸手一迎,抓住了棍棒的另一头。
    一旋一转之下,血光迸现,那个原本气势汹汹的执法官,缓缓地从马背之上滑了下去。
    他的头上满是血污,眼角到太阳穴这里,显露出一道令人骇异的伤口。
    这些执法者并非没有遇到过敢于抵抗他们的人物,不过他们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人竟然敢于对他们下杀手。
    大多数执法者此刻选择的是,保全自己的安危,他们纷纷后退,并且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不过仍旧有自信心过甚的人存在,只见两个执法者一左一右冲了过来,这一次他们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闪电般的两击,对于那些执法者来说,根本就未曾看见对方如何出手,他们所看到的仅仅是两具从马上栽倒下来的尸体。
    这一次,那两个人直接被击断了脖颈,几乎每一个人都确信,他们的同伴已然无救。
    几乎所有人都骇然变色,因为这一次他们总算是清楚了对手的实力,显然这绝对不是一个他们能够对付的敌人。
    如果想要显示自己的勇气的话,恐怕得用他们的生命来证明。
    更令他们感到恐慌的是,显然眼前这位少年和索菲恩王国的那些骑士完全不同。
    那些骑士绝对不会对普通人下手,而且将纪律和忠诚奉为准则的他们,绝对不会杀死执法官。
    更何况,眼前这个敌人的出手如此凶残、歹毒,实在难以想像他是何方神圣。
    是桀惊不驯的荒漠盗贼?
    还是卡敖奇王国驻守在京城索菲恩的特使?
    抑或是某位大人的亲信?
    一时之间,那些执法官纷纷猜测,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要去救援那几个受伤的同伴。
    “这是由思普亲自颁发给我的通行证,给我闪开,不要挡住我的去路。”恩莱科冷冷地说道。
    他让自己显得比那些执法者更为跋扈蛮横。
    这一套确实令那些执法官为之震慑。
    为首的那个执法官,小心翼翼地接过恩莱科飞过去的那张文书。
    上面清清楚楚地盖着皇家骑士团的印章,底下更是有着由思普的签名。
    看到这张通行证,虽然对于这位驾着马车的少年的身分仍旧有着诸多疑问,不过这位执法官却绝对不敢有所阻拦。
    因为他几乎在一瞬之间,下意识地确信,这位少年大人,肯定是卡敖奇王国派遣的特使。
    要不然,绝对不可能有人公然指名道姓地叫新任皇家骑士团团长为由思普。
    毕恭毕敬地将通行证递还给了恩莱科,那位队长命令他的部下列队相迎。
    恩莱科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迎接进入了城里。
    有这些执法官前呼后拥,恩莱科驾着马车悠然地来到中央广场。
    他甚至用不着四处询问那座豪华旅店所在的位置,自然有知道那个地方的执法官引领着他来到旅店的门口。
    如此浩浩荡荡的气派,令旅店老板也感到不知所措,他虽然看惯了大人物,他的旅店甚至曾经迎接过王室成员,不过在现在这个纷乱的时刻,如此浩浩荡荡被护送而来的,显然足万万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我是罗兰。克丽丝,我在这里订了一个包厢。”恩莱科缓缓说道,当初在那座“皇家大马戏团”之中所受到的严格训练,此刻终于显露出了用处。
    他所显露出来的高贵气派和那典雅的味道,令那位见多识广的老板确信,眼前这位少年肯定是王室的远亲。
    在那位老板的亲自陪同之下,恩莱科走上了楼顶。
    正如刚才克丽丝通过水晶吊坠所说的那样,这里是一座幽静宜人的花园。
    所谓的包厢,仅仅只是几张被精致的顶棚所遮掩的餐桌。
    餐桌之上早已经放置好了精美的餐具。
    那银质的烛台显然仅仅只是摆设而已,此刻天色正早,根本就用不着点上蜡烛。
    整套银质的餐具显得优雅华贵。配上镶着金边的花梨木椅子,显得典雅古朴。
    从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远处的中央广场,唯一有些煞风景的是,此刻的中央广场显得萧索和凌乱。
    只有骑在马上的执法官,在那里转来转去。
    偶尔能够看到一两个神职人员飞快地跑过中央广场,显然在这纷乱的时刻,这些神职人员也未必能够享受得到平安和宁静。
    而此刻显然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拥有那样好的心情,在这优雅的屋顶花园之中,享用丰盛的美味佳肴。
    因此,花园之中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恩莱科独自一个人,眺望着远处的那座高纵入云的魔法协会高塔好一会儿。
    那便是他和克丽丝所需要对付的目标。
    在自己那位诡计多端又刁蛮任性的表妹所制订的计画之中,他和他的那位妻子老师克丽丝长公主殿下,所需要做的便是占领并且控制住魔法协会。
    虽然执行这个任务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过恩莱科相信,想要做到这一点并非相当困难。
    因为据她们此前的调查得知,在魔法协会之中,那位新任主席克维志魔法师并没有多少拥护者。
    事实上,甚至有很多魔法师在暗中猜测,纳加大师的意外去世,正是克维志在背后搞的鬼。
    “你来得倒是很早。”突然间,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恩莱科扭头一看,原来正是那位吩咐他在这里会合的妻子老师。
    那柔和轻细的嗓音,显然是通过魔法改变音调的结果。
    “那里看上去还不错吧,我在那座塔上整整待了四年,在纳加底下学习魔法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值得回忆的时光。
    “只可惜,现在那座塔,被克维志那个卑鄙小人所玷污。”故地重游的克丽丝,竟然出乎预料之外地,显露出伤感温情的一面。
    看到和往常大相迳庭的长公主殿下,恩莱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安慰,还是该迎合着问些当年长公主殿下学生时代的问题。
    不过最终他选择了沉默,显然此时此刻沉默,是最不可能发生错误的一种选择。
    “你去将侍者叫来,让他按照菜单将开胃菜和前餐送上来。”克丽丝悠然说道:“我有些饿了,让我们梢梢填饱肚子,然后再去将克维志这个可怜虫和他的那些手下,全部收拾掉。”
    对于克丽丝这反常的思路,恩莱科叮绝对不敢反驳,他乖乖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克丽丝的品味一向不错,而且她的心情仿佛非常愉快。
    她甚至一边品尝着侍者们端上来的美味佳肴,一边给恩莱科介绍着京城之中的每一处景胜名地。
    对于眼前这个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长公主殿下,恩莱科一时之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暗自猜测,克丽丝会显得如此反常,也许是因为这里和她当年学习的地方近在咫尺,因此令她不免想起了当年在纳加大师门下求学的情景。
    这些反常举动,显然是因为克丽丝见景生情,因感而发。
    面对此时此刻的克丽丝,恩莱科更显得小心翼翼起来。
    前餐最主要的那道便是旅店之中最为有名的甘草香烤鹅肝。
    这道鹅肝吃进嘴里简直香味扑鼻,口齿留芳。
    正当恩莱科还回味着那无穷美味的时候,突然间旁边原本有说有笑的克丽丝乎静下来,冷冷说道:“现在该是我们出发的时刻了,让我们将克维志这个人渣彻底铲除,再回来继续享用这顿美餐。”
    说完这些,克丽丝轻轻挥了挥手指。
    那两个站在旁边侍立着脸上充满了惊惧和恐慌的侍者,立刻变得平静下来,他们的神情显得迷惘没有神采。
    从旅店之中出来,对那位诚惶诚恐的老板吩咐了两句之后,克丽丝带着恩莱科直接朝着魔法协会走去。
    和大多数城市的魔法协会一样,这里的大门永远敞开着。
    不过普通人想要在魔法协会之中闲逛,却并非容易。
    任何一个没有身穿魔法长袍的人,都立刻会引起值班魔法师的注意。
    大多数人会被非常有礼貌地请出魔法协会,很少有人会选择抵抗,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魔法师全都足神秘莫测、高不可攀的人物。
    正因为如此,当那位值班魔法师看到有两个人大大咧咧地闯进了魔法协会的大厅之中的时候,他显然有些吃惊。
    克丽丝长公主殿下对于索菲恩人来说,绝对称得上赫赫有名,不过见过她本人的确实没有几个。
    当年的那些受害者,不是已然跃升到比较高的位置,便是去往其他地方的魔法协会成为那里的骨干人物。
    而她身边的恩莱科,同样是个不为人知的著名人物。
    他那惊天动地的名声,是在卡敖奇王国渐渐被世人所传颂,而在索菲恩的时候,他还仅仅只是一个没没无闻的小学徒。
    事实上魔法协会之中,曾经见过他的人甚至此见过长公主殿下的更少,而这些人显然并不存在于这里。
    “站在那里,不许乱闯,如果你们想要寻求庇护的话,我可以将你们送到神殿去。”那个值班魔法师呵斥道。
    但是令他感到惊诧的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女人连理都没有理会他。
    反而是其他魔法师因为这声呵斥,而将注意力转向了这里。
    那个值班魔法师恼羞成怒,显然他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无理对待过,他平举起双手吟诵起咒语,显然打算用他所拥有的超凡力量,给予这两个无理者以深刻的教训。
    “完成你的那份工作,我只想尽快将这件事情了结掉。”克丽丝对于那正在吟诵咒语的见习魔法师根本不理不睬,她对身后的恩莱科吩咐道。
    将一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丝绸铺在地上,丝绸之上刺绣着一幅极为繁复的魔法阵,站立在魔法阵的正中央位置,恩莱科吟诵起那唯有他才能够理解的咒文。
    而此刻,那个值班魔法师已然完成了他的咒文,一道寒芒朝着恩莱科疾射而来。
    对于迎面而来的“冰封”,恩莱科丝毫没有在意,他甚至根本就无所反应,让“冰封”直接击中了他。
    魔法能量甚至还没有穿透他的衣服,便已被他所发散出来的精神振荡彻底吸收。
    恩莱科自顾自地继续着他的魔法,当他念完最后一个咒文,一道黯淡的光影,包裹着一个神秘的咒符,朝着四面八方膨胀开去。
    四周站立着的魔法师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显然是个并不为他们所知的魔法,不过他们同样也没有看到这种魔法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间一声惨叫从头顶之上传来,紧接着一个魔法师从高空坠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面之上。
    鲜血和脑浆立刻四散飞溅,接触地面那一瞬间的巨大撞击力,令那个遇难者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如此惊悸的场面令那些魔法师们不寒而栗,魔法师纷纷朝着两个不速之客吟诵起他们最为擅长的咒语。
    但是很快地,令他们感到更为慌乱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突然间发现,任何魔法部再也无法施展出来。
    失去了超凡的能力令那些魔法师们感到极度恐慌,不过更为令他们恐慌的恐怕足,他们意识到他们遭到了两个神秘而又强大无比的莫名敌人的袭击。
    有魔法师已然慌慌张张地朝着门口狂奔而去。
    但是他们立刻发现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将魔法协会和外界彻底封闭。
    恐慌和害怕袭击着魔法协会之中的每一个人,而那个粉身碎骨的魔法师,显然更令恐惧增添了几分。
    正当众魔法师被恐惧和旁徨所震慑的时候,突然间听到楼梯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为首的那个魔法师又矮又小,尖翘的下巴上,长着一撮山羊胡须。
    那对金丝边眼镜的后边,隐藏着一对锐利的小眼睛,那豆大的瞳孔之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
    恩莱科早已经从画像之中知道了这位魔法师。
    在克丽丝和公主殿下的口中,他早已经得知,这位现任魔法协会主席大人,是个擅长挑拨离间,阴谋中伤的人物。
    不过他实在想像不出,为什么以智慧高超闻名的纳加大师,会看不出此人的性情?
    这个人一眼看去,就不像是一个善良之辈,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凶厉和狡诈。
    为什么当初纳加大师,会放任这个小人胡作非为?听任他将一个个对他不利的人物从魔法协会总部驱逐出去?
    虽然没有人继续多说,不过恩莱科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到,当年克丽丝之所以被褫夺所有称号,并被放逐到魔幻森林,克维志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绝对不小。
    “原来是长公主殿下驾临这里,这令我深感荣幸。”那个干瘦老者,一眼看到站在那里的是克丽丝,立刻将他原本气势汹汹的神情掩盖得干干净净。
    “长公主殿下,我非常清楚,当您得知纳加大师去世的消息之后,心情肯定异常沉痛,不过请您克制您的行为,不要让疯狂妨碍了您的思维。”旁边的一位看上去忠厚沉稳得多的老者,理直气壮地说道。
    当周围的那些魔法师听到眼前站立着的这个女人,便是那赫赫有名的、教导出四贤者的长公主殿下时,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立刻脸色变得苍白。
    因为他们虽然没有见过这位长公主殿下本人,但是却早已经耳闻有关这位长公主殿下的所有“丰功伟绩”。
    传说中这位长公主殿下,无论是实力还是性格,全都堪称能够比拟远古魔神的恐怖人物。
    而现在看来,那些传闻一点部没有被夸张扭曲,那个摔得粉身碎骨的魔法师,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与此同时,那些魔法师们也渐渐注意到了始终站在克丽丝身后的恩莱科。
    恩莱科的年龄,首先令那些魔法师们想起了长公主殿下的那四个赫赫有名的弟子。
    而四贤者之中,只有一位是他们所没有见过的。
    这样的猜测令所有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要知道,四贤者之中那最神秘,最不为人知,同时也是最为强大的那一位,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比他的老师,克丽丝长公主殿下差分毫。
    那同样是令人恐惧难以抵挡的人物,更可怕的是,这个传说之中的魔法学徒试炼生,能够施展三种不同的可怕禁咒。
    和其他人一样,那位魔法协会主席先生同样注意到了跟在克丽丝身后的恩莱科,他的脸上突然间显露出惊慌和恐惧的神情。
    因为只有他最为清楚,卡敖奇王国的那位海格埃洛公爵信誓旦旦,宣称已经死亡,连尸体都化为灰烬的恩莱科。普罗斯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长公主殿下,想必您身后跟随着的,便是您最杰出的弟子恩莱科先生,我不知道您为了什么而如此气势汹汹地来到这里,请您不要因为悲伤而失去理智。”旁边那位忠厚的老者缓缓说道。
    “培安,就由你来接待长公主殿下,纳加大师的意外身亡,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无比痛心,因此我们同样也全都能够理解长公主殿下此刻的心情,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子追究,我们就将这当做是一件意外吧。”那位主席先生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开。
    但是,克丽丝显然不会让他这样做。
    “克维志,你应该非常清楚,我这一次就是来找你的,用不着将培安举出来当挡箭牌。”克丽丝冷冷地说道。
    还没有等到那位主席先生回答,旁边的忠厚老者已经站了出来。
    “克丽丝,我不管你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不管你有多么疯狂,这里是魔法协会,而你仍旧是魔法协会之中的一员。
    “你确实可以怀疑克维志的行为,同样也能够怀疑克维志在纳加大师死亡这件事上有极大的关联,但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你绝对不能够私下采取行动。
    “我建议殿下冷静下来,采取其他的方式来对克维志发起置疑,您可以去拜访一下玛多士魔法师,现在他足魔法协会之中资历和地位最高的人,他拥有着制约主席和其他任何一个魔法师行动的权力。”培安缓缓地说道。
    “培安,我知道你是个回执的家伙,同样也知道你不可能和克维志掺和在一起,而且你想必同样也有所怀疑,纳加大师的死亡是克维志在背后下的黑手。”克丽丝瞪着那个忠厚老者,缓缓说道。
    “而且这一次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味着我被悲伤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我并非永远像你想像之中的那样疯狂。
    “不过,我同样也并不打算被规则所约束,当纳加大师被暗杀,当乔在阴谋暗算之中死去,当索菲恩被卖国贼所篡夺,当卡敖奇的贪婪之手已然伸到了王国的中心。
    “在那一刻,原有的那些规则已然失去了任何意义,现在是非常时刻,只有采取断然的手段,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培安,此刻站在你面前的,并非是一个疯狂的、失去理智的、被仇恨和悲伤所左右的人,而是一群经过深思熟虑、密谋已久、现在正在施行预定计画之中的执行者之一。”
    “此时此刻,你的固执和魔法协会以往的规则已不适用,你这个规则的守护者,应该暂时静静地退到一边。
    “等到事态重新恢复乎静,等到秩序重新被建立起来之后,你再继续维护你毕生守护的规则。”克丽丝心平气和地说道。
    但是那位老者显然丝毫不领情,他愤怒地说道:“公主殿下,您口口声声说您并没有失去理智,但是您却已然令一个无辜的魔法师丧失了生命。
    “您更说您经过了深思熟虑,但是我丝毫看不出,两个气势汹汹来到魔法协会的人,能够给予这个王国任何改变。
    “除了您和您身后的那位先生,我丝毫看不出在这件事情上,您还有什么同盟者。
    “在我看来,您所谓的计画同样充满了疯狂,而我相信,此刻才足我毕生之中最重要的时刻,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是规则和秩序的捍卫者。
    “您应该清楚地知道,我绝对不会包庇克维志,不过我同样也不会向您妥协退让。”
    老者义无反顾地说道,他的勇气浮现在脸上。
    但是他那坚定不栘地神情,很快便转变成为了无尽的恐惧。
    因为他看到,那位长公主殿下朝着他举起了右手,飞窜的电芒布满了那纤细的手臂,在掌心之中一颗灼亮耀眼的圆球正在越变越大。
    身为一个实力高超的大魔法师,培安自然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同样他也清楚一件事情,那便是克丽丝既然用这种魔法对付他,显然已经没有了丝毫转圜的余地。
    “你疯了!”培安和那位魔法协会主席先生,几乎同时惊呼了起来。
    但是一道亮丽的电芒,在瞬息之间将他们的声音吞没。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霆霹雳之声过后,那个固执的忠厚老者仍旧站立在那里,不过他的胸口之上却开了一个大洞,伤口之上到处都是焦灼的痕迹。
    那个老者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那致命的伤口,又看了看那位毫无表情、冷冰冰地看着他的长公主殿下。
    “你们显然搞错了一件事情,当我显得非常疯狂的时候,我反而并没有你们想像之中的那样危险。
    “但是当我一旦冷静下来,我才真正能够称得上是一个危险人物。
    “别忘了我是索菲恩王国的长公主,我的地位令我必须承担巨大而又繁重的职责的同时,也给予了我无比的权力。
    “与此同时,我又拥有着超绝的实力,这令我可以采取任何行动,而用不着过于担心失败的可能。”克丽丝缓缓说道。
    当她说完这一切的时候,那个固执的将守护规则当做是自己毕生职责的老者,轰然倒地。
    那位老者的死亡,令周围所有的魔法师倒抽了一口冷气。
    毕竟,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意外而令一个魔法师丧生。
    听着长公主殿下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再联想到那将魔法协会团团笼罩,令他们不能够聚集丝毫魔力的神秘结界,他们便感到毛骨悚然。
    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克维志惶恐地惊叫道,此时此刻他是最害怕和恐惧的一个。
    “我所要做的,就和当初希茜莉亚在云中之城所干的事情,一模一样。
    “在这非常时刻,任何阻挠我的人,都将成为我必须铲除的敌人,当秩序重新建立起来之后,我才会去选择同盟者。
    “而此刻,所有人只有两个选择,成为我的敌人被我杀死,或是投降。
    “没有中立者,也没有旁观者,而且此刻的我,也不相信任何一个主动凑上来的同盟者。”
    说着,长公主殿下冷冷地看了一眼四周的那些魔法师。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魔法师们个个瞻战心惊地站立在那里,他们的脸色布满了恐慌。
    “当然,对于有些人来说,我并不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我的‘参谋长’告诉过我,让一个人充当罪魁祸首的角色,在世人面前受到审判,并且接受严厉的裁决,就已然足够了。
    “主谋只需要一个,最好是性格最为软弱的那个,而那两个强大的和诡计多端的主谋,根本就没有必要出现在法庭之中,他们只会令审判变得艰难。”
    说着,克丽丝再一次举起了手臂,那灼眼的雷球再一次从她的掌心之中跳了出来。
    “不,你没有证据。”克维志疯狂地吼道。
    “我确实没有证据,不过在这非常时刻只要有所怀疑便可以了,当需要用计谋和力量来决定一切的时候,正义和公正可以稍稍退到次要的位置,这就是政治。
    “想必你应该知道,刚才我所说的那句话出自何处,那是大贤者美卡顿被广为流传的名言。”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灼亮的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霆之声,令整座魔法协会总部为之震撼和颤抖。
    第四章回返莱丁
    用鲜血欠下的债务,同样也要用鲜血偿还。
    京城之中没有人能够想像得到,局势的变化会来得如此迅速。
    同样,那些曾经骄横不可一世的执法官和权臣们,也绝对没有想到,他们原本以为固若金汤的地位,会如此迅速地被掀覆。
    最令人想像不到的是,变化居然来得如此迅疾,几个小时以前他们还洋洋得意地看着执法队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将聚拢在广场上的人群驱散开来。数千辆囚车将成千上万的反对者,扔进了监狱。
    京城之中的所有监狱,一时之间人满为患。
    但是就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后,高高在上,权威甚至超越了国王陛下的枢密长官因珀斯大人,便被公主殿下的直属卫队所扣押。
    这原本被那些大臣们认为是不自量力的疯狂举动。
    事实上,他们个个都等待着看新任皇家骑士团团长——公主殿下的已然确定无疑的未婚夫,如何来解决这场闹剧。
    但是没有人想到,他们原本以为的闹剧,最终演化成为了一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戮。
    最先倒下的,便是众人认为是坚固靠山的皇家骑士团团长先生,而杀死他的正是那位传闻之中重伤垂死的魔法骑士凯特。
    那无比激烈的战斗甚至殃及池鱼,令很多旁观者成为了冤魂。
    事实上,最为凄惨的并不是那位被一剑劈成两半的公爵大人,而是那些被波及到而在两位绝顶武者强大攻击之下,尸骨无存的旁观者。
    更令人感到恐慌的是,当由思普在那交错的剑光之中倒下之后,那位魔法骑士立刻指挥着原本隐藏在宫廷之中的皇家骑士,将整座京城牢牢地控制在了手中。
    大臣之中那些头脑灵敏的人物,此时此刻渐渐感觉到,所有这一切显然早有预谋,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然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虽然执法队曾经进行了有限的抵抗,不过和身着重甲、手提长枪、左臂上绑着巨大的盾牌、身后背着两根标枪、全副武装的皇家骑士比起来,他们手中的棍棒和腰际的佩剑,显然绝对称不上是足以对抗的武器。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他们,立刻变成了被勒令匍匐在地的囚徒。
    而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金银财宝,以及五花八门的珍贵器物,更是给他们安上了无法逃脱的罪名。
    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执法官被证明还算清白,他们因为没有一时之间被贪婪和残暴所冲昏头脑,而得以保全性命。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一切平定下来之后,随着那庄严神圣的审判和清算,那些曾经站在因珀斯一边的大臣们,以及那些在混乱之中实施抢劫的执法官,几乎没有几个能够存活下来。
    京城之中的数百个广场,树立着上千根绞首架。
    哭嚎声,哀鸣声响彻了整座京城,不过这一次悲惨哭嚎的,换成了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们。
    他们的家属跪在绞首架旁边,苦苦哀求着旁观的人们能够给予即将走向死亡的他们以宽恕,祈求众人能够让他们保全一条性命。
    只可惜刚刚经历过的那场动乱,以及在执法队的棍棒和马蹄声之中饱受惊吓的民众们,此刻变得异常铁石心肠。
    即便是最为仁慈宽厚的小姐和夫人们,也仅仅只是转过头,去对那些苦苦祈求的人不理不睬。
    而大多数人则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指指点点,更有众多身上绑着绷带的人,让人搀扶着或是坐在轮椅,躺在挡架上来到最靠近绞首架的地方。
    显然,亲眼看着仇人在痛苦和恐惧之中死去,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为欣慰的补偿。
    在其后的几天之中,这座历史悠久古老的城市,成为了死神欢笑庆祝的场所。
    虽然看不到流血,不过死亡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主旋律。
    每天都有无数人接受审判,然后直接送上绞架。
    站出来悲愤地进行控诉的受害者,永远也用不着担心缺少。
    事实上旁观的民众,早已经对那些凄凉的控诉无动于衷,太多的悲哀已然让大家感到麻木,他们只想看到那胆战心惊的被告被送上绞架,此刻大多数人所拥有的仅仅只是一颗复仇之心。
    中央广场之上同样树立着绞架,那位曾经赫赫有名威风不可一世的枢密长官亲王大人,此刻正吊挂在最高的那座绞架之上,他的尸体随着风轻轻摇荡。
    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孤零零显得异常凄凉的尸体,公主将目光收转回来。
    “怎么了?”旁边的凯特轻声问道。
    “我感到恐惧,这座城市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经丧失了理智,难道生命就那样轻贱,难道除了杀戮,就没有其他更为理智的办法?”法兰妮忧伤地说道。
    “公主殿下,你会这样想,只能显示出你过于幼稚,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无所谓疯狂,这就是政治。”旁边那位诡计多端的莱丁王国郡主,不以为然地说道。
    “大规模的杀戮在令那些民众得以宣泄仇恨的同时,也令他们感到恐惧,死亡毕竟不是受人欢迎的事情。
    “而以往,索菲恩王国的民众并不关心政治,他们对于自己的利益更加重视。
    “正因为如此,他们明知道纳加大魔导士和乔的死,显得极为蹊跷,同样也十分清楚,主张和卡敖奇搞好关系的因珀斯这群人不是好东西。但是民众们仍旧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因珀斯高高地捧在手里。
    “经过这一次的动乱,特别是在执法队的棍棒和马蹄践踏之下饱受惊吓,想必民众们对于同卡敖奇王国搞好关系,再也不会感兴趣。
    “不过,民众们出于自身的利益,同样也不会愿意让战争来影响他们的生活,更不要说为了战争而掏钱缴税和应征入伍。
    “但是当成片的杀戮和死亡摆在民众们的眼前,他们肯定明明白白地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为之改变。
    “我相信此刻,一道措辞严厉的法令,绝对不会像以往那样引来大臣和民众们的诸多议论、因为那些吊挂在绞首架上的尸体已然显示了某种证明。
    “以国家利益为名,顺便将卡敖奇的野心稍微加以运用和夸大,显示出某种紧迫戚,并且给予一定好听的许诺,想必民众们会恭恭敬敬地跟随其后,他们绝对不敢有丝毫否定的表现。
    “要知道从现在起,恐惧笼罩了整个索菲恩王国,在这种情况下,民众会听从最强者所说的话,而不是许诺给子他们最多利益的人的言辞。
    “这就是政治,一种以力量和智慧来决定一切的游戏,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看透,你显然还不太有资格成为一个领导者。”
    希玲微笑着说道,她的话清楚地显示出,罗兰家族数百年来积聚起来的冷酷的智慧。
    希玲的话令那位公主殿下微微一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自语道:“也许我确实没有资格被称为领导者,以往一直有皇叔站在我的身后支持我,给予我指点和帮助。
    “在卡敖奇王国的时候便已经证明,没有恩莱科,我根本就一事无成,而现在,局势又被我搞得一团糟,我甚至无法阻止,由思普将邪恶的手掌伸向凯特。”
    听到这番话,希玲悠然地说道:“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不过你所拥有的公主身分,令你的身上担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痛苦,不过你可以不必像以往那样事必躬亲,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如此勤奋,也不只你一个人拥有才能。
    “你可以将一些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你所要做的,便是监督他们按时完成任务,并且不给他们以欺瞒和勾结的可能。
    “这同样也是成功政治家的诀窍,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而且总会遇到并不擅长的事情。”
    听到希玲这样一说,那位公主殿下立刻问道:“那么你能不能担当我的助手?在我看来,你是我所见过最为高明的政治家。”
    那位郡主殿下连连摇头,她缓缓说道:“我打算回我的故乡莱丁一趟,卡敖奇人既然会对纳加大师和乔下手,我很担忧他们同样也会将我的母亲当作是目标。”
    说到这里,她突然间一指远处的杰瑞:“那个滑头东西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虽然他在魔法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也没有什么超绝的智慧,不过做起事情来倒是极为顺手。
    “我已经收他当弟子,教了他一些政治方面的诀窍,对于这些东西,他倒是学习得非常迅速,而且他还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父亲,要人要钱都异常方便。”
    希玲的话对于那位公主殿下来说,倒还不怎么样,但是对于一直站在公主殿下旁边的凯特来说,却无疑是令他极为震惊的消息。
    他忍不住反覆打量远处正和贝尔蒂娜坐在一起、一脸恭顺笑容的杰瑞。
    凯特一时之间,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无耻家伙一般,愣愣地站在那里。
    显然这个索菲恩最大富商之子的厚颜无耻,令他感到不可思议,难以想像。
    “希玲,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前往莱丁王国?”法兰妮公主殿下焦急地问道,因为现在这个显然比她小得多的女孩,已然成为了她最能够依赖的智囊。
    “也许是今天晚上,最晚拖到明天,我打算尽快回家,长公主殿下已然答应让恩莱科和我同行,并且借给我她所拥有的‘大地战车’,那架‘大地战车’无疑是最完美的旅行工具。”
    希玲的话,令那位公主殿下感到微微有些吃惊。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轻声问道:“你是否能够告诉我,当你离开之后,我应该如何去做?”
    希玲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缓缓说道:“刚才我已然说过,接下来你应该颁布一道严厉的法令,我所指的便是让索菲恩人知道,他们已然处于战争状态之下。
    “让他们知道,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来自卡敖奇王国,对于这件事情,我早已经告诉杰瑞应该如何去做。
    “紧接着,便是设立临时仲裁机构,重新设立绝对听命于你的执法队,并且将法庭牢牢掌握在手里。
    “官复原职的帕斯廷正在撤往新拿的途中,你可以任命凯特为皇家骑士团副团长,前往增援帕斯廷。
    “并且以一点点的爱情和浪漫的名义,跟随凯特一起前往新拿城,和这里比起来,新拿显然更适合成为控制一切的中心,因为在那里四贤者的威名深入人心,更有着诸多极力想要向你显示忠诚和敬意的商人。
    “同样,新拿城也掌握着索菲恩王国的财富,控制住新拿,同样也相当于牢牢控制住了所有案菲恩人的生活和他们的财富。
    “仅仅只需要禁止商人们将粮食从北部和南部郡省运往京城,就足以令京城索菲恩之中的所有人为之屈服。
    “迁都新拿同样也有利于将这复杂多变的京城全部监控起来,这里实在有着太多的利益和权力纷争,而且民众的思想太过复杂,利益集团太多而且太难以平衡。
    “所有这一切在战争到来的时候,全都足最麻烦,最令人头痛的事情。
    “身处于新拿,重新建立一套有效的控制体系,你便能够处于旁观者的位置,对那些纷争给予迅速而又不受影响的裁决。
    “除了前往新拿之外,我能够给予你的另外一个建议,便是严密监控那些被绞死的大臣的亲属。
    “悲伤和仇恨会成为背叛的最好理由,更何况他们的丈夫或者父亲,原本就是卖国贼。
    “值得庆幸的是,索菲恩的贵族们喜欢京城,他们很难看得上其他地方,而现在这种习惯显然对你非常有利,将这整座城市当作足一座巨大的牢笼,将那些有可能背叛的人,全都囚禁其中。
    “那些突然间搬迁到其他地方的家伙,显然便是最为可疑的人物,菲安娜会知道应该如何对付他们,监视原本就是她最为擅长的工作。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旦发现背叛者,绝对不能够给予丝毫的怜悯。
    “而且在这个充满变数的动乱时刻,公正的审判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因为民众们将看到死亡始终伴随在他们的身旁,他们会感觉到空气之中充满了压抑和恐惧。
    “先哲曾经说过,与其让鲜血连续不断地流淌,还不如让血一次流光。
    “一时的恐惧,会令民众听从你的命令,但是始终保持在恐惧的状态之中,将会酝酿出愤怒和危机。
    “用暗藏的铁手控制民众,但是千万别让民众看到那沾染血迹、生满尖剌的铁手。
    “毫不留情地扼杀那些不受控制的人物,千万别管他们拥有多么圣洁的名声,更不要去管他们的本意是什么样的,而不要等到他们煽动起民众之后,再给予他们和被他们所煽动的众多民众以惩罚。”希玲详详细细地说道。
    而旁边的凯特,一边听着,一边直感到阵阵寒气往脖颈里面灌进来。
    如此冷酷和邪恶的策略,但是从这位郡主小姐的嘴里说出来,竟然仿佛有着某种艺术感。
    感到浑身发冷的凯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恩莱科。
    不知道那个同样拥有着那道血脉的家伙,是否同样拥有如此邪恶和睿智的头脑。
    更令他感到难以想像的是,不知道恩莱科这个家伙和希玲同床共枕的时候,是否会感到轻松和宁静。
    不过凯特转念想到,恩莱科能够和长公主殿下生活在一起,想必这个家伙不会再害怕其他任何女人。
    想到这里,这位英勇无谓的魔法骑士,内心之中不由自主地对自己那位赫赫有名的同伴敬佩不已。
    那个家伙居然能够在如此众多的古怪女人中间求得生存,不能不敬佩他那超级强韧的生存能力。
    在凯特看来,这显然远比能够从魔界转生,更能够堪称为不可思议的奇迹。
    ※※※※※
    出发的时间显然比预料之中的更早,甚至等不及吃过晚餐,希玲便急不可耐地命令恩莱科去将那位长公主殿下手中的“大地战车”借来。
    恩莱科只能够用当初他的启蒙老师维克多数给他的办法,驾驭这座“大地战车”,毕竟操纵空间的能力除了克丽丝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拥有。
    两个人各坐在一个圆盘之上,恩莱科和第一次乘坐这驾“大地战车”之时一样,轻轻地闭起眼睛。
    他的意识仿佛在瞬息之间脱离了肉体,驾驭着那无形的身体,恩莱科急速飞驰在天空之中。
    山川、河流、平原、草地、所有的一切都飞速地朝后掠去,那快疾的速度让恩莱科难以形容,不过他绝对可以肯定,没有人能够飞行得如此急速。
    穿越荒漠,掠过卡敖奇王国的土地,转眼问,莱丁王国的群山,已然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按着记忆中的道路朝前飞去,一路之上所看到的那苍翠葱郁的美景,根本无法和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冬季萧瑟、冰天雪地的景色相捉并论。
    无论是那郁郁葱葱的山脉,还是沾满绿色的土地,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沿着那通郡大道,恩莱科的意识向前飞驰着,从空中俯视那蜿蜒曲折的道路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
    不知不觉之中,恩莱科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突然间他发现,这个远古的神器“大地战车”,实在是最为完美的用来旅行的交通工具。
    穿越山脉和丛林,掠过城市和乡村,终于远处一抹淡淡的红光,令曾经到过这里,并且为此深深着迷的恩莱科知道,他已然来到了这次旅途的目的地卡内里奥。
    那迷离的红光,正是那声名远播的旭日之城。
    将传送的标志,定在了卡内里奥城外的一座小树林之中,恩莱科终于将自己的意识收转回来。
    “闭上你的眼睛,这一路之上有可能会非常颠簸。”恩莱科朝着旁边的希玲轻声说道。
    吟诵起那传承自远古已然无人知晓其意义的简单咒语,恩莱科再一次感到那曾经有过的天旋地转的感觉。
    令他感到讶异的是,虽然索菲恩和卡内里奥相隔迢迢万里,但是感觉之中所经历的时间,好像并没有比第一次跟随着维克多,从自己的家乡前往近在咫尺的新拿城更久一些。
    当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之后,当恩莱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一群人正看着自己,他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他刚才用意识将传送地点设定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任何人存在。
    突然间恩莱科想到,通过“大地战车”用意识所看到的景象之中,从来都没有动物的身影。
    用手掌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巨大的青铜圆盘,将“大地战车”收拢成为一枚手镯大小的圆环。
    恩莱科朝着那些莱丁人点头致意,打了个招呼。
    “为什么是在这里,而不是在墨苏亚?”希玲皱紧了眉头问道。
    那个地名令恩莱科感到有些心惊肉跳,因为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那个为了捕获他而设置的陷阱。
    他甚至怀疑这一次是否会又有一座陷阱在等待着他,自从在索菲恩,身边这位郡主表妹展现了她那非凡的布置阴谋诡计的才能之后,他确实越来越对这位表妹以及那来自冥皇的血脉感到无比害怕。
    “算了,这里就这里吧,我也确实想回去看看我的父亲。”希玲换了种口气说道,她的语调之中,居然有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我们打算前往郡守府邸,想要借你们的马车用一下。”希玲朝着那群围观的人说道。
    “能够替魔法师效劳,这是在下的荣幸。”其中一个年长者首先反应过来,他一边恭维着,一边走过来说道。
    在树林外的山坡之下,并排停着五辆马车。
    恩莱科和希玲上了其中的一辆,那是一辆棕色的敞篷马车,两边珐琅贴花的扶手,令它非常受到游客们的欢迎。
    那个驾驭马车的年长者,显然是个出色的导游,一路之上,他指点着路旁的每一座稍微有点特色的建筑物。
    数不尽的故事从他那滔滔不绝的嘴巴里面吐了出来,而恩莱科则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一切。
    唯一对此丝毫不戚兴趣的便是那位郡主小姐,归心似箭令她,有些神情恍惚。
    “最近卡内里奥出了什么大事了吗?”希玲突然间问道。
    “如果要说大事的话,就只有那位赫赫有名的狂法师的去世。多么伟大的一个人啊,可惜染上了不知道什么致命的疾病。”说到这里,那位“车夫”语气沉重地唉声叹息。
    这个消息对于希玲来说丝毫不为所动,狂法师马克鲁从来都不是她所关心的人物。那个能够施展魔法的野蛮人是死是活,对于她来说全都不重要。
    不过对于恩莱科来说,这绝对是令他感到震惊无比的消息。
    野蛮人马克鲁不但是他的同伴和朋友,更曾经拯救过他的性命。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卡敖奇王国绝对不可能单单放过莱丁王国,但是恩莱科仍旧没有想到,目标竟然会是马克鲁。
    恩莱科从来未曾想到过,马克鲁会为了莱丁王国的安危而冲锋陷阵,他根本就算不上是莱丁王国的臣民,对着这个国家的荣辱兴盛根本丝毫都不在意。
    为什么他会被杀,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所拥有的强大力量吗?
    突然间,恩莱科感到无比旁徨,难道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力量,就必然要被消灭吗?
    这令他想起了以往的种种经历,那些经历好像完全能够证明这一点。
    “有什么关于圣骑士罗塞维尔的消息吗?”希玲又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罗塞维尔大人好久没有出现过了,有人说,罗塞维尔大人正和他的兄弟海盗王,一起重建新的海盗岛,不过也有人说,大人正在秘密训练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兵团。”那个“车夫”兴高采烈地说道。
    “那么大魔导士卡立特那里,又有些什么新闻?”希玲继续追问道。
    “卡立特大师?自从狂法师去世之后,大师只得一个人主持那座魔法学院,听说他根本就忙不过来。”车夫缓缓说道。
    听到卡立特平安无事,恩莱科梢梢有些放心,因为这位睿智而又勤奋的老者,早已经被他看作是魔法师之中的楷模。
    那位努力想要寻求隐藏在这个广阔无垠的宇宙之中的真理的老人,令他真正感受到了身为一个魔法师的使命。
    恩莱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那么冰霜仙子是否也发生了什么意外?”旁边的希玲突然问问道,她不怀好意地看了恩莱科一眼。
    “您还别说,冰霜仙子的这个外号还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她真的冷酷无情,如同冰霜一般。
    “她对于丈夫狂法师的去世,仿佛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没有人看到她流露出哪怕仅是一点点的悲伤。
    “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和狂法师刚刚生下了一个孩子,这更令大家感到难以置信,难道一个人能够冷漠到这种程度。”那个车夫一惊一乍地说道。
    那位郡主殿下充满挑衅地看了恩莱科一眼,恩莱科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卡内里奥地大街之上。
    和慌乱的蒙提塔、嘈杂的索菲恩完全不一样,这里仍旧显得幽静祥和,甚至和几个月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样子看起来,更显得平静。
    恩莱科原本以为,希玲会对如此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莱丁,而感到高兴和欣慰。
    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看到希玲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感觉到有什么意外即将发生吗?”恩莱科凑到希玲的耳边,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
    “不,我只是担心莱丁联盟已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希玲皱紧了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恩莱科轻轻弹了弹手指,将四周笼罩在结界之中,然后问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担忧?”
    希玲看了看四周,缓缓说道:“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几个月之前,卡内里奥还剑拔弩张,随时准备着应付卡敖奇人的入侵,即便战争的威胁已然过去,不过按照常规绝对不可能让莱丁的民众松懈下来。
    “事实上,当初为了让莱丁人鼓起勇气拿起武器,组织花费了无数心血和代价,暗中煽动、囤积物资、逼迫商户缴纳巨额战备税,所有这一切都是组织费尽心机才得以协调和完善。
    “花费了那样大的代价,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卡敖奇人已然对蒙提塔王国发起了进攻,按照常理,莱丁王国应该加紧展开军事准备。
    “但是现在卡内里奥却显得如此平静,这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便是莱丁已像索菲恩那样,被卡敖奇人安插的奸细所控制。
    “不过我对此并不太过相信,你应该非常清楚,莱丁可不是索菲恩所能够比拟,你我的那位祖辈在这里苦心经营了如此之久。
    “莱丁王国或许会被卡敖奇的铁蹄所踏破,但是绝对不可能会被卡敖奇人的阴谋暗算所击败。
    “谈到谋略和诡计,那些卡敖奇人还稚嫩得很,而我们莱丁人却堪称是技艺卓绝的专家。
    “至于第二种可能,那确实令我最为担忧。
    “一旦组织的上层发生了巨大的变动,为了安定局势,肯定会想方设法令民众们沉浸于安静祥和的生活之中。
    “因为此时此刻,组织可能无力维持局势的安稳,自身的麻烦有可能已经令上层感到力不从心。
    “我只有但愿自己的猜测完全错误,虽然我从来不曾喜欢过我那位母亲大人,不过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希玲忧伤地说道。
    一时之间,恩莱科感到迷惘和不敢确认,因为此时此刻他所看到的希玲,竟然像是一个无助的忧伤女孩。
    这和她以往那刁蛮任性、诡计多端的模样完全不相称。
    轻轻搂住希玲的身躯,恩莱科只能够用这种办法做为安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是做为一个和希玲有着最为亲密的肉体关系的伴侣,还是做为和她拥有着相同血脉的表哥。
    事实上,即便到现在为止,恩莱科都感觉到,他和希玲之间的关系有些不明不白。
    不过,此刻不是让他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烦恼的时候。
    他的心中真正忐忑不安的原因,足他非常担忧如何去面对希玲的母亲,那位曾经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掌控者组织的总座。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大道之上,马蹄声和车轮辗压路面的声音显得那样单调。
    正当恩莱科还在苦苦思索着的时候,马车转了个弯,渐渐减慢了速度。
    只见一座优雅别致又不失气派的宫殿近在眼前,一道白色大理石阶梯直通正中央那座高枞而又宽阔的主殿。
    原本台阶之上,肃立着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的铠甲护卫。
    而此刻,那些护卫们显然认出了马车上的这位郡主殿下。
    其中的一个护卫,飞身朝着郡守府急奔而去,显然他是去向郡守大人通报这天大的好消息。
    而另外那些护卫则纷纷跑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全都布满了笑容。
    “郡主小姐回来了。”其中的一个护卫高声叫道。
    随着这一声呼喊,从郡守府里面涌出了不少人。
    对于这个刁蛮丫头有这样好的人缘,恩莱科也感到异常惊讶。
    不过更令他感到烦恼的,无疑是那些护卫们扫视他的目光。
    带着一丝挑剔,带着一丝好奇,不过更多的则是善意的微笑,而微笑之中又显然夹杂了一些嘲弄和看好戏的味道。
    “父亲大人身体还好吗?”希玲随意问道。
    “哦——大公原本并不怎么样,不过只要你一回来,肯定一切事情都没有了。”旁边的一个护卫立刻说道。
    “也许,大公看到小姐身边的这位,会因此而获得双份的惊喜也说不定。”另外一个护卫插嘴说道。
    “那么我的母亲呢?她现在怎么样?”希玲继续问道。
    “大公夫人啊!听说她一直待在别墅之中,最近几乎都没有看到过夫人的身影。”刚才那个护卫想了想说道。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吵闹的声音。
    “我的女儿啊!”从主殿之中台阶之上飞奔过来一个头发已然有些花白,而且身体也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一边奔跳着一边高叫。
    看到那个中年人,希玲同样一把甩开恩莱科,奔跳着尖叫着欢笑着而去。
    “爸爸,我回来了,我回到了你的身边。”
    此时此刻,希玲看上去丝毫不像是那个诡计多端的小丫头,更看不出身为掌控者组织精英的样子。
    她只是一个长久以来远离故土、远离亲人的无助女孩。
    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真挚的情感,甚至令旁边的大多数人感到忧伤,同时又为了她的回归而感到喜悦。
    希玲突然间高高跳了起来,扑到她父亲的怀中。
    看着那父女重逢,充满了无限喜悦和无比幸福的情景,恩莱科隐隐之中居然有一丝嫉妒,因为他虽然和希玲拥有着无比亲密的关系,而且他和希玲之间的游戏充满刺激甚至没有任何禁忌。
    但是,希玲却从来没有真正给予他一丝感情,更别说像眼前所看到的如此浓烈真挚的情感。
    一时之间,恩莱科颇感失落,他跟在众人后面缓缓地朝着那被喜悦和亲情所淹没的父女俩。
    突然间恩莱科感到有人在背后重重地拍了他一下:“别太放在心上,那对父女俩之间的深厚感情,并不是简简单单所能够取代和超越的,你能够从老头的手里将他的宝贝女儿拐走,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对于这些善意的嘲讽,恩莱科不知道如何回覆,他只能够在那里苦笑着连连摇头。
    他转眼朝着那对沉浸于重逢的喜悦之中的父女俩望去,这时他才发现,那位大公居然并不比希玲高多少。
    显然郡主小姐那娇小的身材,是来自她最亲爱的父亲的遗传。
    再想到刚才这对父女奔跳的样子,显然希玲同样也继承了父亲的性格。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至于像冥皇赫利斯的其他子孙那样充满了抑郁,并且被那世代子孙背负着的宿命所压垮。
    “给我介绍一下你所带来的这位先生,是否是他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那位大公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恩莱科。
    刚才两个人在马车之上亲昵的搂抱在一起的样子,已然通过那个传信的护卫之口进入了这位大公的耳朵里面。
    “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说到这里,突然间希玲停顿了一下,她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之后,突然间转变了态度。
    “有关他的事情还是等一会儿再说,我现在最想知道有关母亲大人的事情,她的身体是否安康?”
    听到女儿这样一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女儿身后站立着的那个年轻人,卡内里奥大公微微点了点头,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缓缓说道:“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想必你的母亲正渴望着能够见你一面,她的情况非常糟糕,更糟糕的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疾病正在侵蚀着她的健康。”
    说到这里,那位大公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你的母亲好像正在违反常规,变得越来越年轻,她现在看上去甚至只比你大一点。
    “难道这是某种魔法的作用之下所产生的结果,难道正是这种魔法,令你的母亲受到了致命的伤害?”
    希玲看了一眼身后跟随着的恩莱科,她皱紧了眉头想了一会儿。
    “我想去见见母亲大人,她现在在哪里?”希玲问道:“是在银潮城,还是郊外那座别墅之中?”
    “全都不是,你的母亲回到了那座祖宅,也许罗兰家族的子孙最终都会选择回到那里。”卡内里奥大公缓缓说道,他的语调变得异常低沉。
    这句话同样也令旁边的恩莱科感到触动,因为他同样也是罗兰家族的子孙。
    ※※※※※
    旭日之城仍旧如此美丽耀眼,但是此刻恩莱科却丝毫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那布满红光的大道之上,大道的尽头枞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物。
    用红铜打造而成的栏杆,卷曲成优美蔓藤一般的花纹,地上的那红色的石块,映射出一片柔和的光芒。
    那座大门是用半透明的红色冻石雕琢打磨而成,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块变幻莫测的红云,用某种神奇的魔法凝固成形然后镶嵌在这里。
    建造这座豪华宅邸的材料和建造整座旭日之城的材料,没有什么两样,这些原本是由几万年前由火山喷发而被带到地面上的红色玛瑙岩石,闪烁着柔和而又充满神秘的淡淡红光。
    没有雕塑装饰四周,因为这座豪宅本身便已然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珍品,根本就用不着以众多雕塑来增加它的美感。
    面对着这座气势恢宏的豪华宅邸,恩莱科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这便是罗兰家族的祖宅,恩莱科仰望着那高高的巨大无比的圆顶,看着四周那伸延而出的宽阔廊檐,看着那镶嵌在大门正上方的家族徽章。
    这里就是冥皇赫利斯的子孙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
    这里便是他的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小时候成长嬉戏的所在。
    恩莱科呆呆地仰望着那枚族徽。
    突然间,他感到对于这原本应该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族徽,有着某种异样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仿佛他曾经在那族徽下奔跑嬉戏,又好像他曾经躲在阴暗的角落之中,看着那枚族徽暗自哭泣。
    特别是那一左一右两只又像是玩闹又像是在厮打的妖精,令恩莱科格外感到眼熟。
    “这便是最初的森林妖精,对于莱丁联盟来说,它象征着一切的开始,而对于掌控者们来说,它便意味着组织的象征。”旁边的希玲轻声解释道。
    那两扇巨大的门缓缓地打开了,从大门里面走出了六个神情严肃的人。
    对于这些人,恩莱科依稀有些印象,他记得好像曾经在掌控者组织总部之中见过。
    唯有正中央的那个人令他感到最为熟悉。
    那个人正是曾经帮助他们逃离掌控者总部的神秘女人。
    前来的人之中,只有希玲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分,不过其他人显然全都能够大致猜测出这些人拥有着什么样的背景。
    在莱丁王国掌控者组织虽然是个极端秘密的机构,不过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它的存在,更知道它所拥有的力量和权威。
    正因为如此,即便像卡内里奥大公这样的人物,也不敢随意乱说乱动。
    希玲挥了挥手,让那些跟随在她们身后的侍从们打发定。
    而那个最后一人则飞快地吟诵起咒语,将周围的一切连同那座宅邸都笼罩在了一个巨大的结界之中。
    “你好,恩莱科先生,能够再一次见到你,真是非常高兴。”最后一人悠然地说道。
    “上一次各位的盛情款待,我至今记忆犹新。”恩莱科不冷不热地说道。
    这一问一答,对于其他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反应,唯有那位卡内里奥大公在旁边震惊不已。
    事实上他从来不曾想过,女儿带回来的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居然便是那位赫赫有名、威名远扬的索菲恩王国小禁咒法师。
    这确实令他感到意想不到,不过与此同时又感到有些沾沾自喜。
    这位父亲大人为女儿拥有如此出色的眼光而兴奋不已。
    也许原本他对于这个将自己的女儿从自己身边骗走的小子,稍稍有着一丝恼怒。
    而此刻听到恩莱科这个名字,那一丝恼怒顿时化作了无限的喜悦。
    “哦——太了不起了,我拥有一个禁咒法师作为女婿。”那位大公暗自说道,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为什么要站在门口,难道房间里面没有一张座位?”希玲叹了口气说道。
    “欢迎你回到家中,这座宅邸拥有两百年的历史,它们最初由我们的那位花花公子祖先亲手设计,并且在其后的半个世纪之中逐步完善和修整而成。
    “这座祖宅对于罗兰家族的每一个子孙来说都意义重大,几乎每一个罗兰家族的子孙都是在这里出生,包括我在内,当然有一个唯一的例外。
    “同样地,罗兰家族的子孙大多最终会回到这里,等待着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历程。
    “对于罗兰家族的子孙来说,这里是诞生之地,同时也是死亡之所,这里更是罗兰家族的圣地,在这里供奉着那位恐怖而又可怕、不过确实令人敬畏的祖先,那位令我们背上了沉重的枷锁、同样也令我们继承了优秀才能的冥皇赫利斯。”
    希玲仰望着族徽缓缓说道,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充满了凝重和虔诚。
    其他人对于希玲的那番话并无所动,唯有那个最后一人的脸上,显露出惊诧的神情。
    “难道你们已然知道了那个秘密?”最后一人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秘密是你所发现,还是原本就被人隐藏了起来?”
    “我确实发现了其中的一部分,我找到了一条遗失的项链,那条项链告诉我了一切。”希玲淡然地说道。
    最后一人微微点了点头,她显然已经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其他人则莫名其妙,众人疑惑不解地跟在最后一人和希玲的身后。
    恩莱科终于进入了那两扇巨大而又厚重的大门,走进了这座对于他来说有着极为特殊意义的宅邸。
    这座宅邸的内部同样显得气势恢宏。
    正中央是一座宽阔的大厅,金红色的阳光,从那巨大的红色透明圆顶之中透射进来,洒落在地板之上。
    两座盘旋而上的宽阔阶梯,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向了上方,二楼的装饰显得更为精致华贵。
    二楼左右那两座厚实而又精致的大门通往内宅。
    那里正是罗兰家族的子孙世世代代成长和生活的所在。
    而此时此刻无论是大厅,还是二楼的台阶之上,到处都站满了身穿着厚重黑袍的掌控者组织成员。
    这里的气氛显得异常压抑,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凝重而又严肃。
    第五章祖宅
    穿过那如同迷宫一般的长廊,走过那一道道厚重的门。
    恩莱科丝毫没有空闲欣赏两旁放置的那些精美绝伦、出自名家之后的绘画,以及著名雕刻家们的作品。
    他的心中忐忑不安,正为如何再一次面对希玲的母亲而感到担忧和烦恼。
    从刚才那番对答之中,他听的出来,掌控者组织显然已经知道了他身为罗兰家族子孙的消息。
    不过令恩莱科真正感到烦恼的是,他不知道掌控者组织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
    他相信绝对不可能是希玲和菲安娜走漏了消息。
    从莱丁王国逃亡出来的她们,比其他任何人都深知组织的可怕。
    如果不是因为希玲担心莱丁和索菲恩一样,已然发生了难以想像的重大变故,她绝对不会冒着被囚禁的风险回到莱丁。
    唯一有可能走漏消息的,便只可能是家乡森林妖精酒吧的托德大叔。
    恐怕托德大叔是当初唯一知道自己母亲从组织里面叛逃出来的人。
    不过多年以来,托德大叔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从希玲和菲安娜的对话之中,完全看得出来,托德大叔显然对于组织同样也谈不上忠诚。
    甚至可以说,知道罗兰家族的次女叛逃的他,并没有向组织上层详细汇报,反而是捏造了一些情报搪塞过去的他,也形同于背叛了掌控者组织。
    按照这样说来,托德大叔绝对没有可能出卖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难道当初自己被掌控者组织捕获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那个天大的秘密?
    恩莱科甚至不敢再想像下去了,如果真的是如此,他会感到异常心寒。
    因为这就意味着继承了冥皇赫利斯血脉的子孙,甚至连自己的同胞手足也不放过。
    这甚至已然无法用冷酷无情来形容,只能够说,这是人世间最令人悲哀和痛心的事情。
    沿着那两边挂满了名画的长廊走去。
    长廊的尽头又是一扇厚重的大门。
    在门口站立着四个神情呆滞、眼睛里面闪烁着阵阵锐利寒芒的人。
    恩莱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不过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到,他们是些什么样的角色。
    从他们那呆滞的仿佛已然忘却了情感的脸上,和他们那好像从来不相信一个人的目光,以及他们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气,恩莱科猜想这些人恐怕会为了一个命令,而毫不留情地夺走任何人的性命。
    那四个人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最后一人。
    “总座已经吩咐过,你们可以进去,不过请大公将您的佩剑留下。”为首的那个人冷冷说道。
    那位大公诧异地解下了身上的佩剑,他并没有打算和那位忠诚的护卫争辩和商量,因为他同样也非常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样的角色,同样也很清楚争辩的后果是什么。
    推开那厚重的紫檀木房门。
    走进门后的世界,这显然曾经是一座书房,四周到处是红棕色的书架。
    这些书架从地板上直碰到天花板,不过书架之上居然空空如也,根本就看不到一本书的踪迹。
    在书房靠近窗子的那一面,放着一张大床。
    这张大床出现在这里,显得异常不和谐,不过看那床脚边上深深的印痕,显然这张大床放置在这里,已经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
    此刻,一个美艳迷人的女子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对于这张几乎完美无瑕的脸庞,恩莱科曾经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
    不过看着那酣睡着的女人,恩莱科有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
    那异常年轻的脸庞,原本绝对不会令人联想起垂垂老矣的老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恩莱科就是感到,自己能够看到一张隐藏在那娇嫩艳丽的面容后面的苍老的脸。
    突然间,那对原本紧闭着的眼睑,轻轻地煽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个美艳迷人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令恩莱科感到无比惊诧的是,他所看到的那双眼睛,竟然丝毫都没有生气和光彩,那幽深的瞳孔就仿佛是无底的黑洞一般。
    “你终于回来了,能够再一次看到你,我非常高兴。”那位曾经执掌着所有莱丁人生死的女人缓缓地说道。
    她说话的声音是如此虚弱无力,确实令每一个对她有所了解的人感到难以想像。
    这位曾经站立在权力颠峰,这位曾经被誉为最美丽的女人的人,此刻就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她此刻的模样,确实令人感到伤感和悲哀。
    而其中感受最为深刻的,无疑便是对她毕生都充满了挚爱的卡内里奥大公。
    同样,希玲也感到异常的哀伤,除了哀伤之外,她还有一丝深深的内疚。
    或许她在悔恨她从来没有爱过她的母亲,或许她正在回忆着以往的重重经历。
    但是当她朝着自己的母亲靠近过去的时候,她才发现,母亲的目光所凝视的并非是她,而是站在她身后的恩莱科。
    无论是卡内里奥大公还是五人组的成员,对于这一切都感到异常惊讶。
    这逾越常理的亲切感,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令这些人感到疑惑不解,几乎每一个人都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恩莱科。
    “是的,我来了。”恩莱科缓缓说道。
    “你已知道了一切?”那躺在床上的女人轻声问道,即便这简单的一句话,仿佛也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确实已知道了很多事情,特别是找到了我生命开始的时候,便已失落的那最为宝贵的部分。”恩莱科说道。
    “是希玲发现了这个秘密?还是托德将一切都告诉了你?”
    那个原本显得异常虚弱的女人,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精力,她追问道,此刻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仿佛再一次坐在了那张总座位置之上。
    “也许你根本无法相信,我曾经见到过冥皇赫利斯,他告诉我一切,令我明白了生命的根源。”恩莱科缓缓说道。
    这一次除了希玲之外,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显然冥皇赫利斯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过于久远,而且早巳经被当作是过往的记忆。
    绝对没有人会想到,这位传说之中的人物竟然会和现实联系在一起。
    最快恢复过来的便是希玲的母亲,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这是最好的选择,我原本还担心你难以相信这件事情,甚至会暗自怀疑,这又是我们所设下的一个圈套。
    “我们那位伟大的祖先替我解决了这最大的难题,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在保佑罗兰家族,保佑这难以绵延繁荣的血脉。”
    那位大公夫人的话,令大公和那五人组感到难以理解,不过隐隐约约之中,他们仿佛猜到了些什么,不过没有人敢于将这件事情彻底戳破,因为这件事情本身显然太过诡异,也太惊人了一些。
    “欢迎你回到家中,也许你还能够在这里寻找到你的母亲以前留下的一些纪念品,不过,我想对于你来说,你最想看的恐怕是你母亲的画像吧。”大公夫人缓缓地说道,现在的她,看上去是如此温柔祥和。
    说着,她艰难地抬了抬手臂,指了指右侧的书架。
    恩莱科这才发现,在书架上横搁着一个小小的镜框。
    他抢前两步,将那个小小的镜框轻轻地捧在手里。
    只见镜框之中放着一幅素描肖像画。
    虽然只是淡淡几笔,不过却已然出神入化地勾勒出一位美丽而又温柔、但是却带着一丝淡淡忧郁的少女。
    “这不可能,难道恩莱科先生是您的妹妹妃丽思蒂娜小姐的儿子?”五人组其中最年轻的那个惊叫起来。
    “用不着大惊小怪,当年妃丽思蒂娜小姐无法承受住那巨大的精神压力,因此她在索菲恩王国的负责人托德的协助之下,暂时隐居了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妃丽思蒂娜小姐找到了属于她的那份真爱,而恩莱科先生正是那段真挚爱情的结晶。
    “当初我们得知,恩莱科先生身上,拥有着和罗兰家族的子孙同样稀有的妖精血脉时,便已产生了怀疑。
    “恩莱科先生的故乡正是托德所在的塞维纳,而妃丽思蒂娜小姐同样也是在那里隐居并且最终失踪。所有这一切都联系在一起,不能够不令我们产生这样的假设。
    “你们应该非常清楚,王国对于罗兰家族的血脉有多么重视,哪怕仅仅只是一丝猜测,我们也不会放弃任何可能。
    “为此我专门秘密前往了索菲恩王国,去看望了托德,从托德那里我得到了确切的证实。
    “当初妃丽思蒂娜小姐的婚礼便是托德主持的,而恩莱科先生也是托德看着出生和成长的。所有这一切都证明,恩莱科先生的身分确切无疑,他是妃丽思蒂娜。罗兰小姐之子,是罗兰家族的血脉继承人。”那个最后一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的话显然丝毫没有能够怀疑的余地。
    几乎所有人都愣愣地望着恩莱科,其中显得最为惊诧的,无疑就是那位大公。
    显然,他一辈子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经历过如此众多令人震惊的事情。
    首先是女儿的归来令他喜出望外,接着便是得知女儿带回来的男孩,居然是赫赫有名的索菲恩小禁咒法师,紧接着又听到居然有人能够见到传说之中的魔法皇帝,而此刻前面所有令人震惊的事情,最终归于一件更令人感到震惊的事情。
    这位大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名震天下的少年,他显然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意外给弄得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至于那五人组的成员,同样愣在那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他们感到当初那个精心策画已久的行动,显得那样愚蠢而又可笑。
    如果早知道他们所要捕获的对象,便是罗兰家族遗失在外的血脉,他们怎么也不会用如此强横无理的方式,来妄图控制他的行动。
    现在看来,那场争斗根本就是不必要的愚蠢之举,而行动的失败,更是错误中的错误。
    “你现在有什么样的打算?虽然我并不打算用亲情来笼络你,不过莱丁王国毕竟是你的母亲的祖国,这里毕竟是你的祖先开创和建立起来的王国。”那位大公夫人缓缓地说道。
    “我曾经承诺过,会尽自己的全力帮助莱丁王国,不过我并不喜欢您所领导的那个组织,更不希望自己被任何人所控制和利用。”恩莱科义正词严地说道。
    “这我已经猜到,我很清楚,你是绝对不会受任何人所束缚的。
    “我只希望你能够办到几件事情,希望你能够看在血脉相连的情义之上,答应我的请求。
    “第一个请求对于你来说,也许并不困难,罗兰家族的血脉一直并不繁荣昌盛,我希望你能够令这道血脉得以延续,让罗兰家族的子孙继承罗兰这个姓氏。
    “我希望能够看到罗兰家族的血脉因为你而繁荣兴旺,这几乎是罗兰家族每一代人的渴望,同样也是莱丁人的心愿。
    “因为当年你我的祖先,国父韦斯顿曾经从精灵一族那里得到预言,只要罗兰家族的血脉得以延续,莱丁王国便能够繁荣富强,但是当罗兰家族的血脉一旦断绝,莱丁王国将不复存在。
    “我第二个请求,便是你能够暂时领导掌控者组织,也许你对于这个组织充满了痛恨,不过莱丁王国却因为它而得以安享太平和繁荣。
    “也正是拥有这个组织,莱丁王国才得以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更少不平和怨忿。
    “同样也正是因为拥有这个组织,而使得莱丁人能够比其他国家的人民,拥有更多更为公平的机会。
    “这是国父韦斯顿毕生心血的凝聚,而罗兰家族的历代子孙都努力令它更为完善。
    “我只希望你能够暂时担任起领导的职责,不要让组织像当年那样陷入分崩离析的绝境之中。”
    对于希玲的母亲那两个请求,恩莱科正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特别是第二个请求,显然大大违背他的本愿。
    没有想到最后一人突然间在旁边插嘴道:“你用不着为这件事情而担忧,因为掌控者组织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的话显然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之外,甚至连恩莱科也为此而感到震惊不已。
    每一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她,显然没有人会想到,这句话会从最后一人的嘴里吐露出来。
    “难道,这同样也是你们的那位大长老所预示的未来?”只有那个原本躺在床上的大公夫人,仿佛想到了些什么,轻声问道。
    “你显然已经猜到了我真正的身分。”最后一人坦然地说道。
    “这并不是我的功劳,罗兰家族的历代先祖之中早就有人怀疑,组织之中这仅次于总座的神秘位置,也许是当初国父韦斯顿和精灵一族所作的约定。”
    “想必每一代最后一人全都是由精灵一族执掌,人化之法确实令你和人类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对于大公夫人的话,最后一人并没有予以否认。
    “我确实是个人化的精灵,最后一人原本就是韦斯顿为了不让掌控者组织成为实现个人野心的工具,而设立的控制阀门。
    “我的存在同样也是为了不让掌控者组织彻底崩溃,不过无论是我还足这个组织,全都已然完成了使命。
    “现在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让莱丁王国维持现有的状况。”最后一人悠然地说道。
    “你是否能够告诉我,将会发生些什么?”大公夫人问道。
    “我只能够告诉你,所有的预言家都是吝啬鬼,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不过这是大长老给予我的预示,预示之中并没有让我做任何工作。”最后一人回答道。
    对于最后一人的回答,其他人显然并不能够理解,不过那位大公夫人却好像已然猜到了些什么,她闭上眼睛静默了一会儿之后,转过头来对恩莱科轻声说道:“看来我的要求只剩下了一个,我想你应该能够答应我这个请求。”
    “我答应!”恩莱科简短地回答道。
    “谢谢,做为回礼,我想让你去见一些人,她们就在楼上的客厅之中,她们将会对你有极大的帮助。
    “恐怕这一次,当你面对卡敖奇大军的时候,莱丁王国无法给予你足够的援助,也许楼上的那些人能够令你有所收获。”
    说到这里,大公夫人朝着身边其他的人扫视了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希玲的身“其他人是否能够暂时离开这里,我很希望能够和女儿好好谈谈,这对于我们俩来说是第一次,也许同样将会成为最后一次。”
    对于这位母亲的请求,众人自然无法拒绝。
    ※※※※※
    除了希玲独自一个人留了下来之外,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书房。
    恩莱科直接朝着楼上走去,一路上他仍旧在思索着,刚才希玲的母亲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
    以往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继承家业什么的。
    当初他跟着维克多老师学习魔法,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对神秘莫测的魔法世界充满了好奇,同样也对魔法师的身分拥有着一层深深的羡慕之情。
    不过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他并不希望长大之后继承父亲的杂货铺,他不想让自己的未来被这狭小的杂货铺所束缚。
    而那个时候,他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某个家族的后裔,更没有想到,竟然有着这样一道沉重的使命背负在自己身上。
    家族的荣耀,国家的繁荣,所有这一切原本根本就和自己无关,但是没有想到,现在却已然成为了他无可推卸的职责。
    无奈地摇了摇头,恩莱科朝着楼上走去。
    原本他以为,想要在楼上那无数迷宫一般的走廊和难以计数的房问之中,找到大公夫人所说的,那个能够给自己带来惊奇的人物,会相当困难。
    但是当他踏上最高的那阶楼梯,他一下子便愣住了。
    正如他刚才所预料的那样,这座优雅古典的宅邸,楼上和楼下没有什么两样,同样拥有着长长的弯曲的走廊,同样拥有着令他眼花撩乱的房间。
    不过这里却丝毫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冷冷清清。
    一眼望去,走廊之上到处能够看到悠闲地走来走去的,莱丁王国独有的奇特生物。
    她们身上披着细密的绿色和蓝色的鳞片,只有面容和双手和人类没有太大不同,不过那尖锐无比的细长指甲,仍旧能够令普通人感到恐惧和害怕。
    对于这些生物,恩莱科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因为他的身上就流淌着和这些生物同样的血液。
    恩莱科实在难以想像,这里怎么会一下子聚集着如此数量众多的妖精。
    在他的记忆之中,妖精一族绝对不是喜好群居的生灵。
    她们总是独来独往,而且极力避开人类聚集的所在。
    只有那些到了成年期的妖精,才会掠夺城镇,掳走数量众多的男性,用他们来令自己延续血脉和后代。
    想到这些,恩莱科愕然发现,眼前他所见到的,居然全都是成年期的妖精。
    同样这些妖精们的额头以及脖子上、手腕上吊挂着的项链,同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难道这便是大公夫人所提到的,能够给予我帮助的援兵?
    恩莱科几乎在一刹那间,明白了大公夫人这番话的意思。
    莱丁王国显然并不打算在蒙提塔和卡敖奇开战的时候,派出增援的部队,他们已将自己排除在战争之外。
    不过莱丁王国仍旧希望能够看到蒙提塔王国获得最终的胜利,毕竟莱丁和蒙提塔之间只有贸易,从来未曾发生过任何冲突,而卡敖奇王国则无时无刻不在虎视眈眈。
    正因为如此,这位掌控者组织的最高人物,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帮助自己。
    这些妖精绝对不属于莱丁王国的臣民,她们跟莱丁王国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恩莱科非常清楚成年的妖精有多么强大,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远比圣骑士更为强大,而她们所拥有的控制精神的能力,更令她们成为了最为恐怖的对手。
    就连拥有着超强的力量和令人难以执行的魔力的野蛮人马克鲁,也根本就不是一只妖精的对手,而那只妖精还远没有达到成年的年纪。
    这些成年妖精显然拥有着更为强大的力量。
    正当恩莱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间他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房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与众不同的妖精。
    只见她并非像其他妖精一族一样赤身裸体,长长的衣裙披在她的身上,显然异常台体。
    她的神情也不像其他妖精那样冰冷。
    虽然妖精一族的每一个成员看上去都差不多,不过恩莱科仍旧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曾经和他一起经历了漫长旅程的同伴。
    正当他欣喜地想要走上前去,突然问,他看到门口右侧伸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滴溜溜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极了,尖翘的脸庞显得颇为清秀,一头卷曲的短发呈现出人类不可能拥有的金绿色光泽。
    抓住门框的那只小手是那样小巧而又可爱,不过令恩莱科颇为遗憾的是,那只小手的指尖之上,生长着锐利得如同野兽利爪一般的指甲。
    “没有想到你会回到这里。”那位被称作冰霜仙子的妖精,笑了笑说道。
    说着,她招了招手,想要让那个扒在门口张望的小妖精出来。
    但是那个小妖精连连摇头,显然她还没有做好面见外人的准备。
    看到小家伙如此不听话,那个妖精伸出手来,一把将小家伙的脖颈抓住,拎了出来。
    那娴熟无比的手法,以及将小家伙拎在手里的样子,令恩莱科感到哭笑不得。
    因为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在旅途之中,特别是最初的那段日子里面,他也同样整天被眼前这个妖精拎在手里。
    “这是你的女儿,至少应该这样算。”那个做母亲的,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小东西说道。
    那个小东西显然不像当初的恩莱科那样温顺听话,她用力挣扎着,甚至用那尖利的爪子随意撕抓。
    不过那尖利的爪子,却显然无法划破母亲手臂上那层细密整齐的坚韧鳞片。
    恩莱科这时候总算能够看清,这原本应该称作是他的女儿的生灵。
    小东西显然不能够被称作为人类,因为她的身上和其他妖精一样,生长的细密的鳞片。
    不过鳞片覆盖的范围显然远远及不上其他的妖精。
    而且鳞片的颜色也远比其他的妖精要淡得多。
    “她是妖精一族吗?”恩莱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应该算是妖精吧,至少在我看来,她类似妖精一族的地方多过像人类的地方。”那个妖精微笑着说道。
    她缓缓地将小东西放到了地上,小东西一挣脱母亲的掌握,立刻飞快地逃回了房间里去。
    “不过她也并不是和真正的妖精完全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精神,即便没有你教给我制作的那些首饰,她也可以不让别人的思想进入她的脑子。”那个妖精缓缓说道。
    “我真是感到极为惊讶,我竟然已经成为了父亲。”
    恩莱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一个多月以前他刚刚完成了成人仪式,没有想到他的女儿已然能够在地上奔跑。
    “妖精一族一生下来便能够奔跑吗?”恩莱科疑惑不解地问道。
    “是啊,对于我们妖精来说,一离开母体就需要能够独立生活,保护自己捕获猎物,全都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实现,事实上,只有很少的妖精有机会和母体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大多数妖精生下孩子之后,不久便死去了。”
    那个妖精缓缓说道,不过她的话语之中丝毫感觉不到悲伤,仿佛这一切对于妖精一族来说,已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想不想看看你的另外一个孩子?”突然间身后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恩莱科连忙转回了头,他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站立着那个成年妖精。
    那个成年妖精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那里正蕴育着一个婴儿。
    “你的第二个孩子,显然要比第一个孩子开朗得多,他现在正通过我的眼睛注视着你,而且他显然很想和你打声招呼。”那个成年妖精说道。
    恩莱科绝对不会怀疑那个成年妖精是否正在和自己开玩笑,因为他很清楚,开玩笑对于妖精一族来说毫无意义,而且妖精-族原本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灵,她们在母体之中蕴育的时候,便已经拥有了思想和意识。
    “这个孩子会在什么时候诞生?”恩莱科轻声问道。
    “恐怕再过一个星期,这个小家伙便能够诞生到人间,不过令我感到非常诧异的是,这个小东西好像有些与众不同,他是个雄性个体。”那个成年妖精说道。
    听到这番话,恩莱科同样渴望着能够看到儿子的诞生。
    或许他同样也非常好奇,雄性的妖精到底是什么样的。
    “对了,为什么你们会聚集在这里?”恩莱科突然问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们已和那个令人郁闷的组织达成了一笔交易,我们将帮助你对付你的敌人,而那个组织则提供我们制作首饰的材料,同样也提供足够的食物喂养我们的那些野兽。”成年妖精说道。
    “那些野兽?”恩莱科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些妖精们。
    如此众多的妖精拥有多少野兽部下,这显然令他感到难以想像。
    “我们将大多数部下驱散进入了山林之中,它们将在那里自由生活,而再也用不着跟随着我们,不过仍旧有一些部下不肯离开我们的身边,其中有些已经成为了我们的生命之中的一部分,就像跟随我的那头魔虎。”
    说着,成年妖精指了指远处一间房问门口探头往外张望着的那个巨大的黑脑袋。
    “你可以将它们看作是我们的宠物,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它们是最为亲密的部下。”成年妖精说道。
    恩莱科扫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住在这里的妖精一族到底有多少数量?所有的妖精都愿意放弃自由,而融入人类的生活之中?”
    “这里总共有一百十七个妖精,大概占据所有妖精数量的百分之一,聚集在这里的全都是生命到达了尽头的成年个体,继续生存对于我们来说有着无比的诱惑力。
    “不过并非所有成年个体都选择生活在这里,不过,自由对于我们来说,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这里拥有着舒适的生活,用不着为了食物而奔忙,同样也用不着担心恶劣的天气,因此大多数成年妖精选择了改变以往的生活,离开这里回到森林之中的妖精还不到一成。”那个成年妖精解释道。
    正说着,突然间一只火红的狐狸,闪电一般地从自己身边飞窜过去。
    那只火红狐狸显然和那头黑色的魔虎一样,是一只拥有着特殊力量的魔性生物。
    “用不着感到奇怪,这里的妖精之中很多都拥有一头强大的部下,有的甚至拥有两三头这样的魔兽。”那个成年妖精显然看出了恩莱科心中的惊诧,说道。
    “今后你们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你们是否能够适应人类的生活方式?”恩莱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问题谁都无法现在便拥有答案,我们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和自己的幼体生活在一起,不过幸好我们已然拥有了一个榜样,想必对于那无法预料的未来,我们同样能够渐渐适应。”那个成年妖精说道。
    恩莱科这才想起刚才那个充满羞怯的小妖精,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女儿,虽然这个女儿有些与众不同。
    “我能够去看看我的孩子吗?”恩莱科转过头来朝着冰霜仙子问道。
    冰霜仙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将原本半掩的房门完全敞开。
    走进门去,恩莱科看到那个小东西正蜷缩在房间的角落之中。
    在她面前的地板之上,散落着一地的散碎零件。
    那个小东西手里抓着一个刚刚拼接起来的样子怪异的首饰,她正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走进房间的恩莱科。
    这时候,恩莱科才发现小东西根本就没有穿任何衣裳,她就和其他妖精那样赤身裸体。
    “为什么她光着身子?”恩莱科转过头来轻声问道。
    “她不喜欢穿衣服,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而且也不喜欢受拘束。”冰霜仙子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道。
    恩莱科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个房间堪称简陋,只有一张大床,除此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
    不过房间的角落之中却堆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其中的一些东西上面甚至隐隐约约散发出一阵魔法波动。
    “这是什么?”恩莱科惊诧地看着“女儿”的杰作问道。
    “你应该非常清楚这是什么,这不就是诸神和魔族从来未曾赋予过其他生物的特殊能力,这不正是唯独人类才拥有的创造的本领?”冰霜仙子淡然地说道。
    “她拥有创造的能力?”恩莱科惊诧地问道。
    “这显然是小东西和妖精一族最大的不同,她虽然看上去更像是妖精,不过却拥有着人类所独有的、最为根本的特征。
    “也许她已经成为了一种全新的不为人知的生灵,不过有一件事情绝对可以肯定,小东西对于创造所拥有的兴趣,显然远远超过普通人类小孩。
    “你和马克鲁的那个‘铁匠’朋友就对这个小东西非常感兴趣,他显然打算收小东西作为他的学生。”冰霜仙子说道。
    听到冰霜仙子提到野蛮人马克鲁,恩莱科微微有些黯然神伤,他低声说道:“对于马克鲁的去世,我感到非常哀伤,我经常会想起我们在一起旅行时的情景,他是我最好最想念的伙伴之一。”
    “对于死者的哀悼显然是你们喜欢做的事情,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对于死者的记忆根本就毫无用处。”
    那个妖精淡然地说道,从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悲伤的神情。
    恩莱科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和一个妖精争辩不休,他转过头来,望着自己的女儿。
    那个小东西匆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突然问她开口说道:“你是我的父亲?”
    恩莱科显然被小东西开口说话所惊吓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
    “那些项链全都是你发明的?”小东西继续追问道。
    “是的。”恩莱科再一次点了点头。
    “我喜欢你。”小东西轻声说道。
    她的话令恩莱科感到哭笑不得。
    “你能够教我些什么东西吗?就像那个老头一样,他教了我很多,但是我根本无法理解。”小东西再一次问道。
    对于女儿的请求,又有哪位父亲能够拒绝?
    轻轻地抚摸着那异样的金绿色的头发,突然间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温馨,从他的心头涌了上来。
    也许这便是亲情,也许这便是来自于血脉相连的关爱。
    “对了,你今天晚上如果住在这里的话,会有很多妖精想要陪你。”突然间,那个小东西说出了一番令恩莱科感到震惊不已的话。
    恩莱科转过头来望着冰雪仙子。
    “妖精一族即便是刚刚出生的幼体,也已然懂得了很多事情,成熟期对于我们来说,仅仅只是身体方面的变化,并不意味着智力和阅历的成长,你的女儿恐怕并非是你想像中的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她几乎已经懂得了一切。”说着,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小东西,恩莱科仿佛从那忽闪着的大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完全不属于小孩的目光。
    他再一次回转头来,看了一眼那个曾经是他的同伴的妖精。
    “今天晚上你留在这里,我虽然并不打算再一次蕴育一只幼体,不过我倒是很想领略一下当初那种舒服的感觉,同样我也会给予你奖赏,正如小东西所说的那样,这里想要给予你奖赏的并不只有我一个。”
    那只妖精露出了一丝微笑。
    请继续期待魔法学徒完结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