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镇温情
作品:《斩风》 两人手牵手,在美丽的山峦间走了半天,直至日渐西沉,才双双回到琉洋镇。
镇子里已是灯火通明,上月丘的道士们大都下山了,酒馆、饭庄都很热闹,街上也有不少往来的道士。
“是他!”
“他们来了!”
刚踏入镇口,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一个刀劈仙人、击伤尊瀚,又与赤瑕璧称兄道弟;另一个拥有绝世美貌,为情人甘愿放弃成仙之路。动人的故事随着下山的道士传遍整个镇子,有的羡慕,有的敬佩,有的不以为然,也有的破口大骂,无论如何,两人都已经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面对含意极丰的目光,流千雪很不习惯,感觉如同针芒在背,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但又无法阻止,只能垂着头默然不语。
斩风却很坦然,死过一次的他不介意任何目光,更讨厌藏头缩尾的生活,而且尊瀚事件一旦传开,平静的日子也已经过去,再加上,今日与仙人的纠纷一定会成为众人口中谈论的焦点,躲避已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正面相迎。
“别怕,他们吃不了我们。”他用自信安抚流千雪的不安情绪。
“嗯!”要说不怕是假的,流千雪只是名道师,上面还有许多地位更高的道士,如果不是斩风给了她信心,早就吓傻了。
“有我在,绝不让人动你一根头发。”斩风紧紧地拥着她,用宽广的胸膛带给她自信和安全感。
话语化作一股暖流,回荡在流千雪的心间,紧张的神色渐渐松弛下来。
汞甫阳和申华随着人潮走上大街,看着这一对相拥的情侣,脸上都有不愤之色,嘴角不停地抽动,掀起阵阵阴笑,但眼里还是藏着丝丝惧色,谁也不敢上前挑衅。
斩风刀劈仙人的一幕,深深地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对于普通人来说,仙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面对仙人只恐礼数不周,没有人敢动其他心思,但今天他们见识了从未想像过的一幕,内心的震撼远不是言语所能描述。
“是他们吗?”
“不错,就是他们,居然敢向仙人动手,太可怕了。”
“仙人是人界的守护者,他这么做太可恶了。”
“为了一个女人,连仙人都敢顶撞,真不知道他在想甚么。”
指责声不绝于耳,极大部分都是针对斩风刀劈仙人的事件,申华等尊瀚的弟子也在人群里煽风点火,鼓动众人的不满情绪。
斩风显得无动于衷,只用冰冷刺骨的眼神环境周围,每当寒冷的目光扫过,刚刚被挑起的怒气刹那间被打散,再冲动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收回迈出的脚步。
整个镇子似乎都被他的气势压住了,那些普通百姓更是吓得不敢大口呼吸,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斩风并没有用气势压人的用意,只是不愿闲言碎语给流千雪造成压力而已,见整个镇鸦雀无声,随即收回了全身的杀气。
人们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了另一番想法,气质如冰与温和优雅的仙人刚好相反,因此有人想到了一个特有的名辞--“邪魔”。
“魔!他是邪魔!”申华扯着嗓子大叫。
声音仿佛符咒一般,与斩风的形象配合天衣无缝,深深地印刻在人们的心中。
斩风成了邪魔的化身,这是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事,但数百年来仙人已是正义的化身,与之对抗的人,也只能承受这个带有贬意的字眼。
流千雪有些心酸,她清楚斩风是甚么样的人,虽然冷了一些,但绝不是是非不明的邪魔,只是做事方法和气质让人误解,但众口铄金,自己和斩风就算有百口也无法辩解。
率先打破气氛的是聿丘,他的处境其实好不了多少,麟云大败,名声已跌至最低谷,现在无论做甚么也无济于事,因此他甚么也不怕了。
他走到斩风面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叹道:“老弟,你今天可真是名扬四海了,尊瀚道仙何等身分,已是你的手下败将,虎极仙士更是万众仰视的人物,你却不畏不惧,虽然这里的人未必喜欢,我可以肯定,他们都怕你。”
斩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在这种奇妙的环境下,聿丘还敢以朋友的身分出来相见,品行和为人可见一斑。他本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即使以前有任何磨擦,此刻也一扫而空。
“老弟,凭你的实力,应付他们绰绰有余,不怕担心。”
“我不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我!”斩风自信地看了看人群,坦然道:“你师父是我击败的。”
聿丘的反应极其平静,苦笑一声道:“刚才在月丘山上我已猜到了。四大逆党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击倒我师父,想来想去,我一直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在月丘上,见你威风八面,与赤瑕璧道仙称兄道弟,又击败尊瀚道仙、刀劈仙人,除了你,我想整个长山内还没有人能重创我师父。
“不过,我并不恨你,而且还要感谢你没有斩尽杀绝,留我师父一命,以你的实力,当时要想杀我师父,只怕也不是难事。”
斩风有些感动,聿丘在凌关时就曾为了师门的名声拼命,月丘上又为此和人大打出手,但面对击败过麟云的自己,却抱着宽容的心态,可见他的胸襟越来越广。
“你是你,你师父是你师父,我不会混淆。”
“我只希望师父不再遇上你。”聿丘有些无奈。
斩风瞥了一眼周遭的人,沉声道:“恐怕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聿丘依然很平静,轻笑道:“没甚么好怕的,荣辱自招,强胜弱败,连尊瀚道仙都伤在你手里,我师父的失败已算不上甚么了。不过你要小心,尊瀚道仙的弟子成千上万,来到这里的恐怕也有两万人,淹也能把你淹死。”
“那我就等他们来淹,看看是他们淹了我,还是被我掀翻了大海。”斩风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话中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聿丘心中慨然,似乎敌人越多,斩风的气势就越盛,在长山与北氏兄弟激战也罢,月丘上面对数百名道士也罢,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面对千万人也丝毫不惧的气势,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敬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朝着斩风和流千雪指指点点,虽然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但流千雪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
这些道士原本应该是她的同伴,现在却形同陌路,虽然都在小声说话,但她知道都是闲言碎语,尴尬的处境让她坐立不安,只想早一点离开这些异样的目光。
初恋的迷情让她兴奋、让她心醉,但冷静下来才发现,要面对的困难实在太多。想想斩风的敌人们,十大道仙、仙人,这些从前都是她最敬仰的人,现在却要成为敌人,心里有些难受,唯一庆幸的是,斩风答应让她去跟虎极仙士学道,但这并不代表斩风会对仇人们宽容。
“风,我们换个地方吧!”
斩风并不完全理解流千雪的心态,以为她害怕,轻轻拥着她安抚道:“放心吧,他们不敢过来。”
流千雪微微叹了一声,默然不语。
聿丘却有所体会,劝道:“老弟,你还是离开吧。虽然他们不敢惹你,但这种环境对你没甚么好处。”
“不退!”斩风截钉截铁地回答。
“算了!连仙人你都不怕,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害怕。”聿丘苦笑一声,又道:“既然如此,我们到店里喝碗茶吧,免得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也好!”
斩风点点头,拥着流千雪朝最近的一间茶舍走去,眼角忽然扫见寒子午等人也在人群中,伏在流千雪耳边小声道:“你的同伴们来了。”
流千雪顺着他的眼神望向左侧,寒子午、忆红等人果然在看着她,目光怪异,似乎有责怪之色,心头不由地一颤,犹豫片刻,离开斩风往四人走去。
寒子午对这位美丽的道士倾慕有加,自然气愤斩风夺了美人心,狠狠地瞪了斩风一眼,随即换上顺和的表情,柔声劝道:“千雪道师,别忘了他是道官的敌人,刚才居然还敢冒犯虎极仙士,简直是罪大恶极。别再沉迷了,醒醒吧!
“仙人是人界的守护者,而这个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妖人,专门与正义作对,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是啊!”忆红亲切地挽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虎极仙士能选中你我,这是我们的仙缘,日后一定能超脱成仙,你又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坏了自己的仙缘,不值得。”
同伴的话不但没有动摇流千雪,反而解去了不少心愁,喃喃地道:“我不是说好了吗?明早我一定去学道,难得他不顾危险来见我,我又怎么能不陪他呢?”
忆红无话可说,转头给寒子午施了个眼色。
“那个男人一脸杀气,绝对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寒子午极力抹杀斩风在流千雪心中的形象,因为在他心中,斩风就是这种形象。
“不!他不是那样!”流千雪对这种无礼的批评极为反感,按捺不住胸头怒火,扯着嗓门大声为斩风辩护。
斩风正走向茶铺,这一声尖声听得清清楚楚,身子突然一顿,再往前走,整个人都轻松了。
“你太执迷不悟了!”寒子午倒也不是小人,道力和道术都算是出类拔萃,否则也不会被虎极看中。只是他心系美人,自然对情敌耿耿于怀,而且觉得斩风是个异术师,又对仙人不敬,一点也配不上秀美绝伦的流千雪,是斩风用下三滥的手流欺骗了流千雪。
此时又听流千雪百般维护,心里更是有气,他狠狠瞪着斩风,却遇上了冰寒刺骨的目光,骤然间觉得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气侵入,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斩风并没有留意他,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落在一间茶舍的门帘上,然后慢慢地走去。
围观的人像见了瘟神似的,哗的一声,像潮水般往两侧退去;茶舍里的人也纷纷起身,逃跑似的往外跑开。
不到片刻,偌大的茶舍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连茶舍东主也逃之夭夭,只留下桌上尚有余温的茶壶。
斩风毫不介意,属于他的道路本就孤独,只要有人相伴已是大幸,没必要再介意有多少人。
他看了看炉上冒着白气的水壶,自己跑去提水泡茶。
茶舍外的人都看呆了,这一幕虽然很普通,但他们总觉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斩风太特别了,印象中,这个奇特而孤冷的男子,总是应该做出与众不同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聿丘凝视着斩风,身影原本就透着孤冷,此刻却显得更加孤独,心里燃起一丝怜悯,缓缓地走了过去。
“一个人喝茶没趣,我陪你吧!”
斩风甚么也没说,拿起一个茶碗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聿丘笑了笑,提着茶壶斟满两人的茶碗。
“我也要!”流千雪被刚才那一幕触动心弦,斩风那孤冷的身影几乎让她心碎,急忙甩下同伴奔了过来,迫不及待地伸手按住斩风的手背,然后才缓缓坐下。
“坐吧!”斩风没有多说,一切都已从眼神中表达出来。
聿丘抬头看了一眼流千雪,欣然为她斟上一碗。
申华和汞甫阳站在人群之中冷眼观望,眼见这么多人都被斩风的气势镇住,心里更是不快,今日之后,尊瀚大败的消息一定会传遍整个朱雀国,尊瀚一门的面子、声誉,以及日后的前程,都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道君大人,这口气不能不出,不如我们想办法治一治他。”
汞甫阳冷笑道:“我们现在赶回中川城,尊瀚一门大约有一万八千人要来参加大道法会,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对付我们一万多人,淹也要淹死他!”
“对!要趁这机会向外人展示尊瀚一门的势声,挽回失去的面子。”
“我们立即去召集人手,如果能提着他的人头去大道法会,一定会使尊瀚一门声威大振。”
两人阴阴一笑,转身跑开了。
夜色渐浓,小镇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万家灯火,一片祥和。
斩风三人踏入茶舍后,镇子的气氛缓和不少,普通平民都回家做饭去了,道士们也奈何不了斩风,只能怏怏离去。
斩风和流千雪依然留在茶舍里,他们向茶铺老板租了一夜,事实上茶铺老板连点头的机会都没有,一见两人就吓晕,被家人抬了回去。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茶舍,如今变成了温馨的小屋。
流千雪把这小小的铺子当成了家,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聿丘不想破坏温馨的气氛,早已悄悄离去。
斩风坐在桌边,呆呆地看着炉灶边忙碌的玉人,目光没有离开过半寸,孤独的道路上有这一朵解语花陪伴,不能不说是幸运。
“好了!”流千雪捧着热腾腾的菜走回桌边,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嫣然一笑,俏声道:“怎么不吃呀!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斩风低头看着满桌的精致小菜,心里一阵感慨。
离开冥界的时候,从不曾想到会有这么温馨的场面,亲人的血仇,冥界的存亡,肩上的重担总是压抑着心情,每日都很沉重,仿佛走在一条没有阳光的道路,只能终点才有光亮。
而流千雪的出现带给他的不只是恋情,还有一种心灵抚慰,为人界的道路带来温暖的阳光。
“尝尝吧,不知合不合口味!”流千雪温柔地像个小妻子,挟着香气扑人的菜肴,放入他的碗里。
“谢谢你!”思绪带动了情绪,他情不自禁地握住流千雪的玉手,眼中充满感激,他没有任何恋爱的经验,也不会讨好逢迎,一切行动发自内心,坦率、真诚。
流千雪微微有些羞涩,白天她向世人展露了内心的情感,每次想到那一幕都羞不可抑,心中却又充满甜蜜。
斩风挟着菜放入口中,虽然冥人不用吃喝,甚至连味觉都比普通人差,但他却能感受到不一样的美味,心里又酥又麻。
“能吃一辈子就好了。”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感叹,前方的道路满是荆棘,这种宁静的时光可遇不可求,更加珍惜。
流千雪却读出另一种意思,语意间似是求婚,顿时羞红了脸,眉尖同时展现出幸福的神色。
虽曾有过不少追求者,无论是明示还是暗示,但只有斩风的反应最真。他从未称赞过她的美貌,也从未说出喜欢的字眼,但一举一动都把这些表达出来,比言语更真实,更可靠,这也是她倾心的原因之一。
小小的茶舍充满了温馨,夜仿佛也在怜惜他们,把一切声音都抽走了,让两个陷入柔情的青年男女享受着快乐的时光。
夜越来越深,人们都已沉沉入睡,小镇里一片宁静,只是偶尔有几声犬吠。
流千雪依偎在斩风的怀中,进入甜美的梦乡,这些日子以来都在为斩风安危担忧,现在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了。
斩风没有合眼,静静看着伊人漆黑的秀发,明天一早,这个倩影就离去。
他并非不想让她留在身边,只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实力越是高强,面临的敌人也越难对付,把流千雪牵扯进来,只会为她带来危险。
不如让她跟着仙人学道,仙人虽然是敌人,但不会耍心眼儿对付一个弱女子,这一点他很放心。
同时,他也需要开始琢磨后面的计画,天漩岛无疑是最迫切的目的地,因为他实在不愿再看着幽儿承受非人的痛苦。
另一方面,当年的灭门惨案也显得疑云重重。
他相信赤瑕璧没有说谎,因此道官在事件中的角色令人怀疑,而动手的原因更是古怪,并不像表面所显示的那样,是因为风家等家族反抗道官。当年他虽然年幼,但也已懂事,父母亲人对道士的谈论并不多,否则不会避开他。
到底还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很迷惘。
风家似乎触到了某些势力的利益,因而被屠杀,无可置疑的是,朱雀皇帝是直接下命令的人,但单凭他的力量和权力,无法做得如此干净俐落。
斩风感到内心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急迫感,想尽早见到戟布。
做为道官之首,戟布应该对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也一定清楚当年的细节,至少那张诛杀风氏一门的道仙令,则出自他的手。
沉思中,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接着是鼎沸的人声。
“出了甚么事?”流千雪从梦中醒惊,神色慌张地朝门口张望。
“没事,睡吧!”斩风轻轻拍着香肩,并用温言安抚。
想到身后男人的强大,流千雪慌张的心骤然平静,僵直的身子又恢复了柔软,转头朝他嫣然一笑,又把头伏入怀中,继续享受温暖舒适的怀抱。
犬吠声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叫越响,把整个镇子都惊动了,片刻后又多了些吵杂的人声,都是镇民在破口大骂,其中又夹杂了风声,听起来含混不清,一时难辨。
斩风虽然极力安抚流千雪,但心里面却不平静。自己已是万众瞩目的人物,更是尊瀚乃至道官势力的大敌,也许有人通报了上级,派遣大军前来围剿自己。
“看来又有一场大战,还是让阿雪早点离开吧!免得受到牵连。”看着睡得香甜的流千雪,心里有万分不舍,怎么也开不了口劝她离开。
俏丽的眼睫毛动了动,流千雪睁开眼,迎着深沉的目光嫣然一笑,细声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睡吧!”
流千雪扭了扭身子,俏声怨道:“抱得人家这么紧,怎么睡呀!”
斩风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用了双倍的力气,连忙道歉。
流千雪伏在他怀里吃吃地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走了。”
“是!”
“我不走!”流千雪喜欢他的直爽,搂着脖子咯咯娇笑了起来。
“把这里给我围上,不许放走凶手。”门外尖锐的叫声再一次打破了宁静的气氛。
这一次流千雪待不住了,猛地跳出怀抱,惊愕地目光盯着大门,颤声问道:“他们是不是来抓你?”
“可恶!”斩风的眼中寒光闪烁,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围,而是因为屋外的人打扰了玉人的好梦。
流千雪与他的眼神接触,顿时吓了一跳,扑回他的怀中,呢喃着劝道:“别动手好吗?我们有戟布大人的神天令,谁也不敢碰我们。”
“神天令?”斩风冷眼朝店门看了看,不愿拒绝流千雪的要求,沉吟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
流千雪笑了,立即从怀里掏出神天令,然后兴奋地冲到门口。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了,她满眼喜色地朝外看了一眼,突然呆若木鸡,手中的神天令啪嗒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斩风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
“风……你看看!”流千雪吓得脸色惨白,如果不是右手扶着门板,几乎要晕倒。
斩风听到惊呼,看了她一眼,从那张没有血色的俏脸上有惊愕、恐惧、不安,还有忧愁,意识到外面的情况一定更加恶劣,急忙冲上去扶住她,随眼朝外张望,也大吃一惊。
整个琉洋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无数火把飘起的黑烟滚滚而上,松油的气味极重,让人闻起来有些不舒服。
“这么多人!”斩风依然很镇定,但外面的情况的确有些出乎意料,茶舍被无数道士死死地围住,只留下门口的一片空地,为了防备他的反扑。
放眼望去,道士群如大海一般,不见尽头,人声如浪般涌起,震动四野,一个个高举火把,目视茶舍,神色凛然。
气势浩大,可比一支大军,只是没有穿着盔甲而已。
流千雪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阵式,仿佛千军万马压顶而来,小小的茶舍随时都会被踏为平地,顿时觉得胸闷气短,有一种窒息感萦绕心头,使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
一堵大墙挡住了她。
“别怕!”斩风一手揽住纤腰,一手拔出背后的长刀,杀气在刹那注满全身,柔情汉子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冰冷的杀神。
“他们这么多人,别硬拼!”流千雪稍稍平静,连忙弯下捡起地面的神天令攥在手里。
“恐怕由不得我!”
她无言以对,道官来势汹汹,也不会甘心放走斩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道裙,又望向前面,同样是道士,却站在对立一方,自己一心求道,但开战之后,自己将成为道士的敌人,心里十分难受。
斩风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亲匿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道:“天也快亮了,你还得去学道,先走吧!这里我来应付。”
“你要一个人应付!”流千雪感动得不知说甚么,才能表达此刻心中的激动。
“等你坐上戟布的位置,也许一切就太平了。”
“你说甚么?”流千雪惊呆了。
“尽早离去吧!免得卷进来。”斩风没有回应,轻轻地将她推出茶舍。
流千雪发现双腿像绑着两座大山,怎么移都动不了半寸,紧咬着下唇,双目哀求地盯着他。斩风的执着和坚韧她最清楚,如果留下来,也许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犹豫片刻,她咬着牙扭头跑开了。
刚冲几步,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她吓得脸色惨白,转头一看,原来是忆红,旁边还有寒子午等三人。
“走吧,尊瀚调来了近万人,把整个镇人堵得严严实实,如果你不是虎极仙士钦点的学生,连你也要倒楣。”
“万人!”流千雪的脸几乎没有血色,颤抖的目光回望茶舍。
“快走!”四人不由分说,拉着流千雪飞奔而走。
目送俏影消失,斩风立即轻松许多。孤独的战斗才是他最喜欢的,即使外面有一万人!他大马金刀地坐回原位,将茶水淋在刀身上,然后用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