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情如毒酒
作品:《大唐行镖》 黟山天都峰顶,剑气纵横,惊鸿乱舞,宛如瑞雪纷飞般的错落剑光怒潮般一波未去,一波又来,仿佛天河的万顷波澜,突然落入人间。青芒变换之中,一声悠扬宛如神鹤长鸣般的清啸传来,一个白衣如雪的妇人手舞一柄周身恰似火焰般血红的长剑犹如一只从万顷碧波中冲天而起的海燕,矫矢若龙地穿出重重剑光,接着闪电般一个旋身,血红长剑爆起一串红龙般的厉芒,向那波涛般的剑影核心刺去。只听得“轰”地一声,青芒红电全部化为虚像,一柄冰寒如雪的长剑影象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成,如裂缺霹雳般迎向那锐势将尽的血红宝剑。白衣妇人吐气开声,用力横剑一架,“当”的一声清越的金铁相击之音传来,一个虚幻如梦的青黄白三色相间的身影出现在白衣妇人的面前,一只雪白如玉的纤手牢牢握着那柄冷如冰,寒如水,奇幻若虹的长剑,将血红长剑完全压制,剑气已经把白衣妇人的所有腾挪变换的去路锁死。
“超海剑法!这的确是失传百年的超海剑法。”白衣妇人眼中盈满了喜悦的泪水,颤抖地说。“师父!”青衣黄襟,白色披风的天女殿首席弟子,越女宫第一剑客,七仙子之首华惊虹看着仙羽一剑左年秋亦悲亦喜的面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左年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用衣袖拂了拂眼角,笑道:“徒儿,为师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刚才你的剑法,正是越女宫昔年威扬天下的超海神剑。”她看着华惊虹守着的剑诀手势,欣慰地说:“挟泰山以超北海,为其所不能为,发其所不能发,一剑纵横,光寒天地。昔年,前辈先贤就是以这绝世无双的剑法,创立了威震武林长达数百年的越女宫。我辈虽然不肖,未能够秉承先辈的绝学,但是我总算教出了你这个徒弟,没有辱没越女宫的威名。”
华惊虹收剑入鞘,屈膝跪下,激动地说:“徒儿幸得恩师栽培,得悟上乘剑法,只感生存天地之间,再无一丝遗憾。”
左年秋探身上前,一伸手把她从地上搀了起来,道:“徒儿不必多礼,从此越女宫宫主再不是我,而是你。”
华惊虹大惊失色,道:“师父,你?”
左年秋莞尔一笑,道:“为师做这个宫主也有二十年了,还不腻么?让你们年轻一辈儿担下这个苦差,我也松了口气。以后大可寄情山水,不必再为俗务缠身。”
华惊虹忙道:“师父,徒儿无德无能,恐怕有负所托。”
左年秋潇洒地一摆手,道:“休要推辞,如今越女宫上下已经对你归心,有你领导,必可成为天下第一门派,你莫要推辞为师的一片苦心。”
华惊虹眼珠一转,道:“师父,徒儿如今想要率领本宫精锐,赶赴天山,邀战顾天涯,请师父允准。待徒儿回来之后,再静候师父吩咐。”
左年秋失笑了起来,捏了捏华惊虹左耳,道:“徒儿不必耍滑头。此去天山往返需要半年,又要经过塞外险恶的诸国,生死难测,你想我会答应么?”
华惊虹平静如水的脸上绽放出一丝春花般的微笑,道:“师父,你难道不想打败天山剑神顾天涯,挽回越女宫的声誉么?”
左年秋笑道:“我当然想。不过,告诉你这个小滑头也无妨,你到哪里都有可能找到顾天涯。不过到天山去,就肯定找不到。顾老头的脾气,谁不知道,好游四海,宛似个满屁股长钉的老猴子,没个地方能呆得住的。”
华惊虹失笑了起来,道:“师父,你似乎和顾前辈非常谙熟。”
左年秋的眼中闪现出一丝缅怀的光华,道:“昔年确曾与他谈剑三天,此人性情爽朗豪迈,雅量高致,剑论上见解独到,我虽然身为越女宫弟子,对他也甚是佩服。只是后来,嗨,发生了些误会,彼此再不往来。”
华惊虹好奇地问:“师父,你难道对顾前辈……?”
左年秋笑骂一句:“死丫头,只会胡思乱想。我和顾老头清清白白,只是以剑论交。”言罢,眼中露出黯然神色,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令人魂断神伤的往事,缓缓道:“无论如何,我是越女宫宫主,毕生已经献与了剑道,再也容不下男女之情。此事不提也罢。”说完这番话,她默然站立了很久,没有出声。
“师父?”华惊虹轻声叫道,“你在想什么?”
“噢?”左年秋幡然醒转,道,“没什么。我们说到哪儿了?”
华惊虹道:“说到挑战顾天涯。”
“不错!”左年秋一拍手,“虽然我认为天山剑法确有与众不同之处,但是到底没有我越女宫剑术巧妙流畅,剑理深刻。所以你一定要打败顾天涯,以正越女宫之名。这样,天下第一派之名,理所当然归我辈所有。”说完这番话,她神采飞扬,顾盼自得,仿佛不是在和华惊虹说话,却好像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示威。
华惊虹微微一笑,道:“师父,你刚才刚说到我去天山找不到顾前辈。”
“不错,不错,”左年秋道,“顾天涯好武如狂,你只要将练成超海剑法的消息公诸天下,自然可以将顾天涯引上山来。如此你以逸待劳,可多操胜券。”
华惊虹嗔道:“师父,惊虹可也不是爱占便宜之人。”
左年秋爱怜地拂了拂她的头发,笑道:“我怎不知自己的徒儿心胸磊落。这样吧,我们尽量让他有足够休息,也就是了。”
接着,她深深地注视着华惊虹的一双明眸,道:“惊虹,你心中可有喜欢的男儿汉?”
华惊虹连忙摇头,笑道:“师傅又来取笑我,我和师父一样,身心俱已献给剑道,凡俗情感已经难入我心。”
左年秋笑了笑,说:“那日你和我谈论天山剑派的第一弟子倚剑公子连锋的剑法时,喜形于色,不知何故。”
华惊虹嗔道:“师父,徒儿只是看他剑法立意高绝,自成一格,能和我力战两百回合而不落败,甚是难得,所以多说了他几句而已。那我的超海剑法还与是彭门的彭无望对战之时领悟出来的,我对你谈起他来,恐怕还比连锋多了几句,难道我也喜欢上他了不成?”
左年秋失笑了起来,点头道:“确是有理。彭无望的刀法虽有创意,但是格调不高,乃是市井屠夫的武功,不提也罢。此人本身也是个市井镖行里打滚之人,怎能入我们惊虹的法眼。”言罢,左年秋伸手探入怀中,将一面紫金打制的飞鹤从怀中取出,放到眼前,肃声道:“越女宫弟子华惊虹接令!”
华惊虹神色一凛,跪下接令。
“自今日起你将成为越女宫第八十一任宫主,就此立誓吧。”
华惊虹肃然道:“越女宫弟子华惊虹从此立誓终身奉献剑道,引导越女宫走向全盛之路。凡尘爱欲不再沾上半点。如违此誓天人共弃。”
左年秋将紫金飞鹤交到华惊虹手中,叹道:“苦了你了,孩子。从今以后,你要弃情绝欲,一生不违。你不后悔么?”
华惊虹毅然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
左年秋谓然叹道:“情爱一事,宛如浸毒美酒,入口甘甜快美,实则蚀心断肠,若能一生禁绝,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言罢,她的眼中似有泪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