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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和宫北边的金鼎轩酒楼里人声鼎沸,算是当年从东直门簋街突围出来且升级成功的典范。大堂内外一色中式黑衫留板寸头的小伙计拿着对讲机巡回往来招呼客人,我赶到的时候李聪和瞿彦、余阳刚还有王信义都已经坐在包厢里闲聊着,这个饭局竟然是李聪发起颇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赴约之人的复杂组合更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敢情李聪妹妹准备发起筹备娱乐圈新组合,名字就叫不靠谱儿?”我一屁股坐在瞿彦身边的空座位上,挨个儿打量一圈儿,最后把眼光落在我对面还剩下的一个空座上,“貌似还有一个神秘嘉宾?”
    李聪狡黠地笑,“那是留给你的偶像来的,她还有事儿稍晚些出场。”小丫头还来跟我玩这套猫儿匿,我义正词严回答说“我心目中的两尊真神就在眼前呀,一个是中国的时装设计之星,一个是将来活跃报界的美女作家,哪里还有别的偶像。”
    瞿彦出来给李聪解围,说一会儿俞悦也会过来。我就更加觉得疑惑,“俞老师自然是我所爱,不过今儿个是要唱哪出戏呀?不知道会议主题就跟找不着党中央精神让我心发慌呀。”
    王信义大乐,“叫你今天来的主题就是买单,上次开会打赌说要拿下杨泓,结果输了还没兑现呢。”
    “不是吧,你丫怎么老是往我心底最柔软的部位戳呀,出师未捷身先死,一枝红杏出墙来。唉,长叹息以掩鼻涕,哀吾身之多艰啊。”我正想施展才艺,一旁余阳刚开腔说,“你就别糟蹋中学课本名人名言啦,李聪妹妹今儿个是双喜临门,一是庆祝生日,二是报社正式录用,可喜可贺呢。”
    “随喜随喜,也不告诉哥哥好准备些礼物孝敬妹子,”我随手在身上摸了一圈儿,空着手一摊,“哥哥身无长物实在没什么好送的,只好呆会儿晚上把我这副空皮囊当成送给聪儿妹妹了,你就把它当成千年滋阴保健高丽参可劲儿糟践吧。”
    李聪红脸啐我一口,笑骂道:“你这身胚也就跟菜市场的驴肉肠有一拼,也就切巴切巴喂狗还算合适。”
    我环顾四周问在场的人物都有谁在党,除了王信义所有人或摇头或摆手纷纷否认。接着问家族血统传承,大家都是纯正大汉后裔,只有李聪的母系是满族遗脉一支。我大喜,端起一杯啤酒就恭贺李聪前程远大,因为在座只有她一人是无知少女。
    李聪一脸窘态娇羞可人,瞿彦说杨尘你太不象话人家聪聪好意设局你还欺负人家,余阳刚也敲边鼓说应该自罚一杯予以惩戒。唯有王信义深明就里咪着眼傻笑,说你们大家不在党不知道行情,如今我党要吸收一大批党外人士充实政府部门高位,尤其有指标青睐无党派、少数民族、知识分子和女性同胞,简称“无知少女”。
    大都会的诱惑,就在于你总能够找到臭味相投的情色男女,凑聚在适宜的地方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在几轮你来我往的互相吹捧和恣意贬损之后,俞悦终于一阵风儿似的赶到包厢,她先是跟在座的女同胞挨个儿搂抱一番表示歉意,我说得一视同仁男女平等,于是她走到我面前说那就给帅哥拔个特别的份儿吧,接着趁我猝不及防在额头上轻轻一吻,在我鼻息间留下好闻的一股子香水味道,然后施施然落座。
    李聪见状乐不可支,说杨尘,你怎么一见到偶像智商和情商就直线下降,傻呵呵地像只呆鸟儿。我楞楞地说,不是有种说法,什么少女是贡酒,人人都想尝一口;少妇是红酒,喝了一口想二口;情人是啤酒,爽心又爽口;老婆是白酒,难喝也要整一口。有你们三位美女在这里混场子,怕是今天信义、阳刚和我三个大老爷们都得喝趴下呀。
    俞悦脱下纯白短外套,露出绛紫色的绸缎裙装,包裹着丰满成熟的身段显得妖娆多姿。单就座中人而论,李聪是青涩少艾含苞待放,瞿彦是温婉内敛大家闺秀风范,而俞悦却是举手投足之间星眸含媚腰肢绵软风情万种,三个女人皆是人间仙株世上绝品,没由来不让天下男人心醉神迷。
    “那你们三个大男人说说看,都会选谁做情人,谁做老婆?”俞悦眼波在我们三人之间顾盼流转,嫣然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我要是阳刚,就选李聪做老婆,瞿彦做二奶,俞悦做情人。我要是信义,就挑瞿彦当妻,李聪做妾,俞悦做小蜜。”我看那俩家伙一副道貌岸然退避三舍的样子,就先拍马横刀自作主张替他们回答。
    这下子惹得包厢里的所有人都不干了,群议纷纷口水滔滔都要跟我讨个说法。我只是笑而不语,绷住劲儿任凭他们怎么威逼利诱兀自岿然不动。
    “我前两天见到葛氏集团的老板了,派头不小排场很大,端的不是等闲人物。”我轻轻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焦点议题,满包厢顿时安静无声。余阳刚怪怪地看我一眼,说你应该是跟老傅一起见的葛老板吧。他昨天到捷顿基金沟通合作事宜,竟然遇到了老傅和童正戎。
    李聪透露了另外的一个信息,说葛氏集团也在和报社专题部的黄主任接触,说是奥驰中心的地块市政府有关部门处置失当,要找监管和经济纠纷仲裁部门讨个说法,希望媒体做些报道维护企业的正当合法权益。
    我嘿然一笑,说人家手眼通天还跟宫里的人往来密切。俞悦神色端然,凝视着我若有所思。瞿彦不明就里,问道既然人家葛氏那么有势力和靠山怎么还会被人涮了一道。王信义看她一眼,说北京水深浪大浮在面上的都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较量都是桌面下的交易,大凡有些油水的买卖背后都有名堂,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最后的胜负输赢都是一时一地综合各种因素的结果。
    接着,王信义从手包里掏出一份材料来,大家轮流看了一圈儿,原来是葛氏集团提供给新闻单位的一份背景资料,详细说明了奥驰中心项目的来龙去脉。大致的剧情梗概是:
    几年前葛氏集团和北京运亨工贸集团及北京卓越实业公司签订合作协议,成立北京奥驰房地产公司共同开发奥驰中心项目,该公司注册资金为3000万美元,投资总额为6000万美元。据合同约定和主管部门批准,北京运亨工贸集团负责办理开发项目场地条件及拆迁、卓越公司负责办理公司登记注册、办公条件、土地征用和开工手续等,葛氏集团负责缴纳全部注册资金及筹措投资总额与注册资金之间的差额。三方分别拥有合作项目32%、8%和60%的股份权益。
    北京奥驰房地产公司成立后,葛氏集团先后出资1000多万美元,并经集团公司担保,合作公司与韩国新宇集团签订了总额为5000万美元的贷款合同,接着很快就把首期贷款的1500万美元汇入北京奥驰房地产公司帐户,同时还跟承担施工的建筑安装公司签订了部分带资兴建的合同。这样葛氏集团累计出资、筹资折合人民币3亿多元,将原来一个濒临倒闭的工厂变成了一个“五证齐全”的成熟房地产开发项目。
    但是好景不长,先是韩国新宇公司爆发财政危机,无法继续履行贷款义务,北京奥驰公司随之陷入资金困境,接着建筑安装公司也催要滞后的工程垫款未果,奥驰中心于被迫停工。
    不久,因种种原因北京房地产市场迅速升温,香港几大地产巨头曾对该项目估价达10亿元。于是合作三方就工程资金到位及复工问题进行多次磋商,但始终未形成解决方案。
    隔了很久,葛氏集团来突然接到工商局发出的一纸《限期出资通知书》,称鉴于葛氏集团应认缴的注册资本出资不符合有关出资规定,要求其限期提交人民币利润和投资证明文件。如不能提供,须在30日内履行3000万美元的出资义务。
    一个月很快过去,葛氏集团还在多方斡旋的情况下,原合作方北京运亨工贸集团向政府提出主要股东资金不到位要求更换股东,政府有关部门批复,由于未能“按时付清全部地价款”,国土部门宣布将“奥驰中心”地块开发权从北京奥驰公司手中收回,并将其重新拍卖。
    随后,国土局与发改委、规划委、建委联合取消了奥驰中心等7个项目的立项批复、规划意见等文件。这意味着葛氏集团已经失去了对奥驰中心在法律上的所有权。
    几天后,奥驰中心地块被公开拍卖。华驰集团和山西五台山实业公司组成的投标联合体最终以16亿元中标。鉴于此,葛氏集团将起诉有关部门违法伤害企业正当合法权益和行政不作为,同时呼吁媒体舆论监督维护社会公正。
    俞悦飞快地浏览完葛氏集团的“冤状”,随手扔给余阳刚,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么大的局玩出了问题,也不动动脑筋想一想,要是自身没毛病,到手的肥肉又怎么会飞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