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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春二月,江南已是杂花生树草长莺飞美女秀腿的时季,老傅拉着我去了趟广州。一起飞过去的还有央视的小蜜。他运作的那块地终于被曾荃吃下,根本原因还是华驰急于构建全国一线城市的土地储备和开发网络,以期大规模战略融资。
    我知道除了挣到钱想庆贺一下,还有一个原因是小蜜想动一动,我一起过去至少可以掩一下耳目,免得后院生疑起火。其实广州女人是全中国最不在乎老公人乱上他人床的,只要你不把狐狸精带回家,她就权当你早出晚归是在忙事业。
    小蜜想吃河豚,我们开车往南澳。汽车艰难地通过过拥堵的市区市区,这座被洋人枪炮威逼着开阜通商的城市如今也是一副国际化大都市的派头。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个性,尽管缺乏想象力的官员和商人把中国的城市都规划建设得几乎一个逑样,但在这里求生存的红尘男女会用城市深处的人性空间给城市增添不同的色彩。如果说北京是刚性的雄性的硬度的城市,那广州就是柔性的雌性的暧昧的城市。
    我依稀记得N年以前的某天,在这座城市腹地,中山纪念堂附近的一幢建筑物围墙上爬满大片枯萎的藤蔓。我在五楼的一间公寓中和茱儿一夕缱绻。头天晚上跟一帮子新老朋友在酒吧玩耍,这个刚从广州外院毕业的女孩跟着女伴一起来凑热闹。身材单薄的她穿着一件白棉T恤和百褶裙,素面朝天不施粉黛。认真看她的五官,除了颧骨显得有些高,其它还算匀称得体。喝酒时我问她为什么广州女人那么会煲汤,男人却还是那么瘦小势弱,她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作答。旁边的朋友起哄说广州男人每天在外要交公粮回家还要交余粮自然落个精瘦,茱儿脸一红说你们男人就喜欢胡说八道,当心回家被老婆罚跪。
    跳舞时我一把拉着她下场慢四步悠悠转转,感觉她纤细的手掌里汗津津的。她的腰肢柔顺撩拨起男性的本能欲望,在舞池中混杂的各色人等的体味中我依稀能分辨出她令人遐想的肉体芬芳。
    后来大家玩起掷骰子游戏,茱儿开始也参与,待输了几回喝了几杯珠江啤酒开始红脸到脖子,我看她实在不行就拔刀相助代她喝了一杯。那帮子坏蛋便起哄说英雄救美结局一定是床上。我要让茱儿坐在身旁看着北京爷们在广州的范儿,挽起衣袖跟他们大战三十回合结果赢多输少,期间茱儿身体轻轻依偎着我让我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广州的好女孩儿就是这样温婉可人。
    我们大醉而归,我扶着茱儿的肩沿着街道缓步前行。南国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她的体味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欲望蠢蠢欲动的夜晚。我在仿仿佛佛的状态下没有意识到不是回到我的酒店住所,茱儿在街边小店买了可乐和薄荷口香糖。我醉眼惺忪地被她推进单身公寓的小浴室,强逼着我脱下衣裳躺进浴缸。剩下凸出的三角内裤时她转过头去叫我自己动手,我赖不唧唧揽过她来笨拙地亲吻她的嘴唇。浓重的酒气熏得她皱起眉头,躲过我舌头的胡乱进攻帮我褪下最后的遮羞布,用清新的柠檬浴液将我周身遍体彻底清洗,到胯下雄赳赳气昂昂的物件时她手里的浴棉略停了一下,我不受大脑控制的动作和呻吟让她把我完全当成行尸走肉般,手下尽管依旧轻柔却开始无所顾忌。我的肉体躺在单身女孩整洁干净的被褥间,思维漂浮于狭小的公寓空间,看见她从浴室穿着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衣出来,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发呆。我踉踉跄跄起身过去从背后搂住她,她把双手握住我的手臂没有动弹。我发力将她抱起放到床上,伸手到胸前抚摸,茱儿执拗地拉住我的手,如蚊声细语道,我的胸太小呀。我施蛮力按着她的手,凑过头去隔着绢丝咂吻她的rǔ头,身下她修长光滑的双腿时而紧张地绷起时而惬意地舒展。进入她柔润狭窄的花园秘径,茱儿全身似乎触电般蜷起,我借助酒精尚余的威猛刚劲一次又一次向波峰冲击。无意识间眼前幻化出花丛间雄蜂雌蜂交集景象,那雌蜂弓腰向上拼力迎合,雄蜂则刚劲强势如同狂痴般向花蕊撞击,随着撕心裂肺的嚎鸣,雄蜂精刚般的身躯开始颓然变软,最后衰竭而亡……
    人类的性爱尽管是造物主的恩赐,不象动物有固定的发情期而可以随时随地华筳欢宴,但也有人性的极致者喜欢死亡边缘的肉体狂欢。中国人大抵被孔孟之道弄得中庸不堪,倒是号称一衣带水的日本大和民族有猛人以身试险。我常常揣摩三岛由纪夫在性爱高氵朝中切腹自刎时,心中应该充满着对整个民族的绝望和悲愤,肉体心灵在狂乱巅峰间的徒然崩溃霎那间绽放的是血色娇艳的美丽之花,转瞬间便又消逝无痕空余残骸令后人惊心动魄。
    我离开广州后还和茱儿间断地联系过几次,只知道她先是进了一家外贸公司,后来嫁了一个做首饰生意的港佬,随他去了香港,后来又辗转到澳洲,就再也没有下落。如果你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能找到相契合的异性,就仿佛这个城市敞开胸怀容纳了你的闯入,当你远离它是心中仍然会有温暖的记忆相伴随。
    几经折腾,我们终于找到虎门天后宫后面那条小街,坐落在珠江虎门入海口背僻处的几间简陋的餐馆从门脸看破破乱乱,跟诗人“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暧鸭先知。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的描叙完全不搭界。
    吃河豚也是与死亡的亲近之旅。人类为了性爱很少如此自我牺牲,为了口腹之乐却甘于冒死涉险,真正是有些不知好歹。每年珠江口河豚上市时节,报纸上有新闻说又吃死了几个顾嘴不顾命的,所以一说吃河豚就先叫人先胆寒三分。
    老傅带着我们随便进了一家名叫“新潮”的渔邨。先是要招牌吃法的中式“刺身”,还有就是勾人馋虫的鲜汤河豚了。小蜜兴奋无比地在鱼池挑选了几条胖乎乎圆滚滚的河豚,大厨拎进了厨房后不过十来分钟功夫,几盘鱼生就端上了桌。鱼生中的极品就是河豚刺身,远胜我们常见到的挪威三文鱼刺身。
    每年早春,河豚由大海进入江口,然后逆流而上,不到2个月就销声匿迹了。河豚的血、内脏、眼睛剧毒,河豚的毒是一种影响神经中枢的毒素,中毒的人一般很快就休克,来不及救,连送医院抢救的时间都没有。因此,江湖上素来有“拼死吃河豚”一说。
    鱼生片薄如蝉翼,晶莹如玉,切得很有水准,它就放在我们面前,鱼片均匀地铺在盘子里的冰块上,邪恶而美丽,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服务员把大盘小盘的佐料上桌,仔细数来竟有十道之多,诸如花生、芝麻、洋葱、炸芋丝、姜丝、酸荞头、紫天椒、芥末等等,还有一种深绿色的“香芒叶”小草作辅料。
    我们先在小碗里把各种配料调好了,小蜜忍不住下筷夹住一片先尝为快。我和老傅相视一笑,目不转睛地盯住她看了半晌,弄得她莫名其妙地问,“你们怎么啦?”我俩哈哈大笑,说既然你吃了没事,皇上就开餐啦。她猛然醒悟过来,一脚踹向老傅,“好讨厌,你们拿我当实验呀!”
    老傅嘿嘿地笑,忙解释说烧河豚必须是专门大厨,有规矩说客人吃之前大厨要先尝,尝完没事才能给客人吃。我把把冰好的鱼生放在碗里一拌,细细品咂,端的是鲜甜爽口,似乎有些嫩蟹肉的淡淡甜味,冰滑清爽的口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令人欲罢不能。
    “你们知道生吃河豚最形象的比喻是什么吗?就象偷情--明知有毒,却忍不住又要吃,然后边吃边怕死,边怕死边吃。我想你们俩这样彼此之间最能体会这种战战兢兢的乐趣吧。”
    老傅反戈一击,说“你小子怕是触景生情感物伤怀吧,你要被河豚放翻这世界上岂不少了一个大情种,多少妇女同志38节会缅怀你的革命火种呢。”
    “我是留情不留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天下非我有放胆而走,听说即使是烧得最保险的河豚,也还含有微量的毒素,吃到最后,嘴里会发麻,才算是恰到好处,就像喝酒的人喝到微薰,你们俩有感觉么?”我坏坏地笑着,瞅着对面的一对偷情男女。
    小蜜立马杯弓蛇影,咂咂舌头说好像是有些麻呢。说话间鲜汤河豚端上桌了,每个人面前一碗,上面盖着河豚的鱼皮,汤水粘粘的仿佛有胶质。那汤的味道确实极好——细腻绵长,回味不绝。
    正在安享天下美味的悠然间,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庄姐的,问我在哪里,能不能第一时间赶回北京,她哪里有应总的特别要务需要应对,最晚今天最迟明早开个碰头会。如此这般,我叹一口气,说正是打着飞机的来广州吃了顿饭哦。老傅明白原委后呵呵直乐,说又有发财的机会啦呀,你也是两下里都不耽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