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后悔(0918修)

作品:《散云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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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虹灯五颜六色,装饰整片城市的繁华,俯瞰而下,便是城市的星光,载满了北漂人的希望。
    车子缓缓的行驶着,熟悉的大道今晚却格外显得陌生,像是看字看久了也不识得。
    莲云香阁。是个装潢古香古色的饭店。他的手指放在某个字上,又烫着般收回手,低着头看着那层皮肉。
    云。
    何云。
    窗外的灯斜斜的流淌在他的额间,灯晖的暖调还在车厢里流泻。他的手指只微微的发凉。便虚空的收拢几番,他又恍如梦中般。
    男人,总是害怕着女人的眼泪。
    那次他让她走,声音很大,他都吓着了。她却抱着他的手臂,梗着声音说。“我就要跟着你。”
    他说,你走。
    她又说,我就跟着你。
    她的泪便像雨滴般滴在他肩上,无声的,垂着脸。
    他是怎么做的?他好似想起来了。他的手指拭去她的眼泪,吻着她的眉眼,拥着她软软的身子入怀,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腕。
    总是扔不下心选择割舍,从她开口的那句依赖,从她那滴眼泪开始。
    他愿赌服输。
    所以这次,他选择闭口不说。他怕,她的眼泪,他怕她说。
    温醉清,能不能别走。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独为何云一个,他的劣根,便张扬舞爪的伸出来。他不大度,他只瞧见她和别的男人说上一句,便气恼的踢着桌子。他的性子傲,讨厌她的躲避,讨厌她的回嘴,更讨厌她离开他后的独立。
    现在,再加上一件。为了自己的未来,他选择割舍这段隐晦的恋爱。
    是他还没看清自己的心。一面的他念着,他能扔下何云,大概是因为,还不够爱。下一面,他的心便有些抗拒,他又想,他真看不得何云跟别的男的一块。
    她在身旁时,他便想吊着她。
    可他跨入异国他乡时,便没了那份牵绊。他在那段黄灯斑斓的大道上,想了很多。
    他才十八岁。他的辉煌还没有终止。奔赴远洋是想获得更高的成就,他没有错,他对自己未来负责,他没有错。
    他只错的,是染上了这个小妮子。染上这个,不应该的人。
    四年,他又想。可叹的是,现今还年少的他,保证不了自己是否非她不可,保证不了,是否在异国奔图中,会不会说一声,累。
    所以,他想真的放弃。不去吊着她,也不去浪费她的青春,这样,最好的安排。
    上次,他说走,她会流着泪挽留。而这次,他没说,她该学会放手。
    他走进候机厅,看着落地窗外亮着灯飞入黑夜的飞机,他双手死死的握住,止住溢出的情绪。
    对不起,小妮子。
    还有,小矮子,记得多喝牛奶。
    异国他乡里,他便努力修养自己的专长,计算机代码的编写和译制,在他年少时便崭露头角,成了新闻报道的常驻嘉宾,还有导师的青睐。
    他白天上课,晚上便泡在图书馆里,奋笔疾书,苦心钻研,身边都是和他差不多一样上进的同龄人,他看着他们因为书本知识而露出满心充裕的欣慰表情。
    他的内心却好像掏空般,难笑。
    他便想抓点什么东西,充斥自己荒芜的内心。夜晚再次翻身醒来时,他摸着自己发汗的额角,呆怔了半刻,遂即下床翻箱倒柜着,连室友都被吵着,眯着眼瞧他。
    导师的推荐信?不是。他一把扔掉,新闻报道上他英姿雄发,被称为“温郎”的一整页报道?不是,不是。他拿起只不过一眼便甩到了地上。还是杂志上,他被荣幸应邀成为最年轻的梦中情人?不是!不是!他急躁的把那些杂志全洒到凌乱的床上,痛苦的坐在床沿上,捂着额头,狰狞的皱着眉头。
    一定有什么东西。
    室友便从床上坐起,看着他半夜起来扰人清眠,忍不住想说教他几番,就看见他突得从床上坐起,然后像只兔子般窜到自己的床下,用手伸进床底,奋力的捞着什么东西。
    那时,他便看着他拿着一个小罐子,巴掌大,如命般紧紧握在手中,天色太暗,他也瞧不清里面是些什么东西。红枣还是枸杞?看这罐子挺像的。
    就这小东西?需要握得这么紧么。他该不是有什么恋物癖吧。
    不过,他打量着他,还是再次被他的面容惊叹,那耳喀索斯。水仙般的男子。只那眸子流露出的神情,深深的,像什么来着,他想想,好像有中国留学生教过他,叫思念。
    温醉清对他说了声“sorry。”歉意的鞠了鞠躬,便将自己弄乱的东西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还送给他一张巨星的演唱会门票以示歉意。
    他便每晚都要抱着罐子睡觉,即使膈得胸疼。
    罐子里是何云送他的生日礼物,一共三颗星星,都是白色的。
    她知道,他喜欢白色。
    她说,心愿太多就不灵了。
    那时他嫌幼稚得紧,便将它随意放在哪个角落。直至临走时,他莫名的从角落里,顶着灰翻出来,再放进行李箱中。
    不知哪天,心血来潮,他便拆开了。
    拆开一个,上面写着,“祝哥哥长命百岁。”,拆开第二个,上面写着,“祝哥哥学业有成。”
    他的心骤然像被针扎般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涩,他没勇气再拆,他将纸条一同放进去,盖好了盖子,随意的就将它扔到了床底。
    学业有成。他想,她的愿望实现了。
    他的短信箱里便是不肯的,删掉何云那份道歉,他每晚摸着屏幕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字,心里都会偷偷说上一句。
    “你真笨。”
    笨到以为他会因这个生气。
    但他,从没敢回复过。
    都说着时间应是漂白剂,洗净回忆和牵念。,他的,倒却像是股催化剂。
    那些个带着何云气息的玩意,只会让他吸毒般皮骨难忘。
    他好像,真的忘不掉。
    因为他的周围,世间万物好像都是她的幻化。
    树可以是她坚韧的性格,花可以是她自然的羞笑,风可以是她顺直的长发,云可以是她棉柔的身子,你瞧瞧,她明明不在你身边,可万事万物都可以是她,无须向她靠近,她便悄无声息的携着万物奔向你。
    非她不可,他便仔仔细细的念上这几个字。
    他突然在寂静的图书馆里笑出声,惹得周围的人打量。
    失去后才明白他的选择,好像一开始便错了。选择学业,选择断裂,以为是最好的抉择,但他的骨头,闭着眼都在发疼。
    他舍不得何云,他还想和她有着联系,他忘不掉他们之间的岁月,他,后悔。
    他,还想去找何云。
    时隔一年,当他从钱包里拿出那张大头贴瞧得眼发涩。她笑得很可爱,她看着屏幕,可他知道,她不过是在看着屏幕里的他,他也弯了嘴角,怕着小妮子发现他的涟漪。
    机场候机的时候,他的内心五味陈醋,他捏着自己的手指,掐出了印子。
    他想,何云知道他出国了么。她还会在A市等他么。
    他想,何云最听他的话的。她会等的。才一年,她等得起的。
    他想,他要把那张游乐园的票补上,那天他最终没拿出来,是怕何云一个人去着,反倒是种残忍。若是这次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她第一次去游乐园一定会开心坏的。
    他还要跟她在一起,异国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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