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三十九节
作品:《大汉帝国风云录》 李弘的目的非常明确,以最快的速度,最强的阵容冲垮杨凤的阻击,迫使他动用包抄部队参加防守。
李弘率领黑豹义从,玉石带着胡族骑兵,他们疯狂地沿着敌军阵地向纵深冲击。他们砸开敌人一个又一个的密集队列,就象一个巨人抡起大斧,劈倒一棵又一棵的大树,雷霆万钧,一击而成。
杨凤已经忍受不了血腥的刺激,亲自带着亲卫营杀了上去。如果褚飞燕的部队再不赶到战场,他要把最后两万人投入战场了。
风云铁骑,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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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鹿一口气喝下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大手抹了一把胡子上的水渍,冲着白绕笑道:“现在可以拉上你的精卫营了吗?”
白绕端着碗,一边摇晃着,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两万人打完了?”
“当然没有。”五鹿看看淹没在风雪之中的战场,大声说道:“但总要让他们歇一下。现在你的人马精力充沛,正是发起凌厉一击的时候。”
白绕瞥了五鹿一眼,轻声说道:“东门正在激战,我们是不是稍稍等一下,看看形势的发展。”
“怎么,你怀疑燕子和九头鸟吃不掉豹子?”五鹿惊讶地说道,“十几万人,吃不掉一万多人?”
白绕冷冷一笑,问道:“平原作战,最适合骑兵冲杀了。你见过骑兵冲杀吗?”
五鹿摇摇头。
“我见过,所以我知道厉害。十几万人?十几万人怎么样?他们照样来去自如。”白绕苦笑道:“九头鸟根本就没有准备,几万人首当齐冲,立即就会被冲垮,剩下燕子独木难支。豹子要突围,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他连夜奔袭,纠缠不休,无非要趁着下雪,解瘿陶之围。我看,为了大师的将来着想,还是暂时缓一缓吧?”
五鹿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点不自然,“你不看好?为什么不看好?现在,无论是拿下瘿陶城,还是击败豹子,我们都算赢了。”
白绕轻轻地喝了一口粥,望着面前燃烧的火堆,缓缓说道:“褚帅一直在北面做准备,他挖了数条壕坑,布置了上千辆大车的车阵,动用了巨型盾和排桩,准备用来对付豹子。结果豹子不上当,跑去打九头鸟。打折了九头鸟,这个合围的计划基本上就泡汤了。”
“如果豹子的骑兵和他们在东门打到下午,今天我们就没有足够的人马攻打瘿陶。到了晚上,天冷上冻,城墙就会结冰。明天……”白绕苦笑道,“明天我们就没有办法攻城,只能撤退了。”
“所以,这场战斗的胜负,还有三个时辰,我们就可以知道结果。如果豹子输了,我们赢了,我们至少还有十万人可以攻打瘿陶,天黑前就能拿下。但是豹子如果一直拖着他们,主力陷在东门,我们攻城的力量就不够,今天就无法打下瘿陶。今天打不下,明天就打不了,后天就没有口粮了,不撤退怎么办?”
五鹿沉默不语,神情不安。
“我们手上差不多还有四万人,大师认为你有把握拿下瘿陶城?城里的冯翊比谁都精,他好象把东门,北门的部队全部调过来了。大师难道没有发现,我们现在连城墙都上不去了吗?”
“其实我们的战斗任务已经完成。我们用阵亡一万多人的代价吸引了瘿陶城大部分的防守力量。只要褚帅和杨帅参加攻城,东门和北门的防守力量不足,此城立时可下。你难道看不出来?”
五鹿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假如这次我们失利,大师的部队打完了,大帅即使把大首领的位子传给你,你没有实力,没有部队,这个位子你能坐多久?大帅这一招以退为进的做法,无非就是希望你我合力,帮他打下瘿陶。将来他的实力恢复了,你还能做得住这个位子?”
五鹿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两眼紧紧地闭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帅的作战目的我们已经帮他完成,只要适当保持对城内守军的压力就可以了。我们无须猛攻,徒找伤亡而已。等吧,等到中午,形势就明朗了。豹子被消灭了,我们就可以继续保持攻击节奏,拖着防守敌人,攻城的活就让褚帅和杨帅去干吧。豹子如果还在和他们激战,我们就要适当减少进攻次数,保存实力,准备随时退回太行山。”
五鹿慢慢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人老了,有时候也糊涂了。幸好还有你这个朋友在身边。”
白绕出劲喝了一口粥,无所谓地笑道:“我没有武功,不能上战场杀敌,只好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那名浑身血迹的军司马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大声问道:“大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五鹿把手上的空碗递给他,微微一笑,说道:“再给我添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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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飞燕的阻击部队在阵前布下了两排车阵,又长又厚。车阵之后是用手臂粗的大树扎成的排桩,排桩的顶部都被削得尖尖的,一排排的凌空而立。排桩的后面是一排排的巨型盾,每个巨型盾的后面都是手执六丈长矛的士兵,长矛犀利的矛头架在盾牌的顶部,斜指向空。
褚飞燕一马冲出,望向远处杀声震天的战场。
杨凤那边的情况非常不好,战场混乱不堪,黄巾军根本没有阵形,已经全部给豹子的骑兵冲散了。士兵们在战场上鬼哭狼嚎,狼奔豕突,成片成片地被横冲直撞的战马肆意地践踏,冲撞。
风云铁骑的威力的确不同凡响,杨凤的阻击部队三万人马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就被打散了。阻击部队已经溃败,正在返身奔逃。原来准备包抄围歼敌人的部队,现在已经冲上来,以五千人一个的密集阵列防御敌人的冲锋。豹子的骑兵啃到了一个大大的骨头,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但他们紧紧压制着黄巾军的活动范围,杨凤想从容变阵,指挥部队实施包抄合围,已经绝无可能。
褚飞燕抬头望望天空,缓缓伸出左手,十几片雪花晃悠悠地落到他的手上。
豹子李弘再次占据了先机。这个人的用兵天马行空,无迹可寻,运气又格外得好,实在难以找到下手的机会。血战,又要血战。
褚飞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收回手,看着手掌上的雪花慢慢地融去。
“狗儿的部队还要多长时间赶到?”褚飞燕低声问道。
“回褚帅,他们从北门战场上撤下,正一路急行而来,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他的侍从大声回道。
褚飞燕皱着眉头,凝神观望对面的马阵。
“可知道对面是谁的战旗?”褚飞燕目不斜视,小声问道。
侍从也不知道,立即找后面的斥候问。
“褚帅,是幽州刺史府功曹从事鲜于辅的战旗。”
褚飞燕点点头,脸上突然显出一丝笑意。把骁勇善战的骑兵当步兵用,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豹子李弘的骑兵这么富余吗?这是他的无奈之举还是别有用心?
自己化尽心思设计的几套对付骑兵的办法,竟然不能用上,实在遗憾。李弘用骑兵冲击没有防御措施的杨凤部,却命令鲜于辅带着骑兵阻击自己的精锐步兵,都是以强对弱。战场上的事就是这样变幻莫测,瞬息万变,谁都决定不了形势的发展。
“大军以蟹形布阵,互为支援,稳步推进。”
“命令前军为蟹头,以重型防御器械为前队,强弓营随后策应,快速推进,向战场中间挤压敌人。”
“命令后军和左翼部队,中军和右翼部队分别为左右大钳,快速向前直线推进。”
“传令各部军司马,保持阵形,务必保持阵形。只要我们和杨凤的部队会合,依旧还有重击敌人的可能。”
“擂鼓……”
战鼓声轰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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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重站在鲜于辅旁边,大声赞道:“好小子,这些东西都是对付骑兵的。我们在广宁训练的时候,也做过这些武器。这小子好聪明。”
鲜于辅望着对面的黄巾军,神色凝重,大声问道:“骑兵怎么对付他们?”
田重看了他一眼,笑道:“骑兵做步兵,就象你们的燕赵部曲。”
对方的战鼓蓦然响起,鼓声震撼。随即各色战旗纷纷摇动,黄巾军开始进攻了。
鲜于辅和田重立即拨马回头,飞速穿过马阵。五曲部队,三千人,早就列阵集于马阵之后,正在等待攻击的命令。郦寒,颜良,伏强,文丑,张郃五个军候站在队伍的最前列。
“擂鼓……”
鲜于辅在马上高举铁戟,纵声狂吼。
李弘听到报警的号声急促而剧烈地响起,立即勒马停下,回头望向北方。
褚飞燕到了,白茫茫的地平线上,冲过来一片灰黄相间的潮水。战鼓声惊天动地,低沉而震撼。
他再看看自己的前方,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全部都是黄巾军。现在必须要撕开杨凤部队的防守,拦腰截断他的包抄部队,断去他们合围的念头。只要击溃了杨凤的部队,这个战场就是风云铁骑的天下,可以纵横驰骋。
“命令阎大人的部队,玉大人的部队再整锥形队列,以黑豹义从为锥头,发起最后一击,最后一击。”
李弘大声吼着,纵马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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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牛角神色平静,望着北面潮水一般涌上来的黄巾军,眼睛内的杀气越来越重。
杨凤兴奋地大吼一声,纵马狂奔,举枪高叫:“援军来了,援军来了……,杀……啊……”
接着他就看到敌骑在长长的号角声中,纷纷向居中的黑豹大旗靠去。杨凤脸色大变,立即反应过来,一边打马飞驰,一边竭尽全力地吼了起来:
“冲上去……紧贴敌骑……紧贴敌骑……不要让敌人冲起来……”
“兄弟们,随我杀啊……“
士兵们看到主帅亲自上前督阵,士气大振,战场上发出一声震天吼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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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麓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高体壮,年纪轻轻就长着一脸的胡子,象钢针一样。他父亲黑翎王不愿意他来,他就一个人先跑出来了。难楼无奈,只好让他率军南下。他要打仗。他二十多岁了,在白山也算是一条好汉,但没打过什么战,所以一直默默无闻。豹子到哪里,哪里就战火纷飞,跟在他后面,一定有战打。所以他兴高采烈地跑来了。第一战,就是对阵十几万黄巾军,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痛快,打这种大战,痛快。将来他走到哪里,人人都会羡慕崇拜地看着他。他参加过十几万人的血战。
赞叹。李弘只能赞叹。胡族战士好象天生就是骑兵,他们娴熟地控马技术,透彻地战术理解,绝对地执行命令,让他指挥起来如臂指使,得心应手。一些几乎不可能的战术配合在他们的马下转眼都能变成现实。李弘兴奋地几乎要吼出来。带着这样的队伍什么战不能打赢。
李弘四下看了一眼,虽然战士们队列不齐,当基本上已经形成锥形,在奔跑途中稍稍整理即可。对面黄巾军已经扑上来,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再做调整了。
李弘长枪前指,回身狂呼:“呼嗬……”
战士们无不神情激奋,举刀狂呼“呼……嗬……”
“呼……嗬……”
李弘声嘶力竭地叫着,杀气充盈了全身。黑豹一声长嘶,飞跃而起。
战场上爆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响声突然炸开,战马奔腾的蹄声瞬间变成了轰鸣声。
“呼……嗬……”
几千匹战马霎时间达到了高速,以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杀进了敌阵。
李弘就是锥头,犀利的锥头。
披头散发的李弘怒睁双目,犹如嗜血猛兽一般,左挑又刺,枪下绝无幸存之人。他身旁的战士不停地倒下,后面的士兵不停地补上。
威力强悍的铁锥在李弘一枪挑飞迎面杀到的杨凤之后,终于密集合拢。顿时激昂的牛角号声冲天而起。
李弘仰首狂吼:“呼……嗬……”
紧随其后的弧鼎,弃沉,拖后的赵云,许许多多的鲜卑战士,他们不停地挥动着武器,肆意地杀戮着,疯子一般地吼着:“呼……嗬……”
大阵中间的恒祭,楼麓,玉石,射璎彤,射虎,鹿欢洋带着乌丸士兵,鲜卑士兵,放声狂吼:“呼……嗬……”
吼声犹如实质的巨槌,横扫整个战场,令敌人肝胆俱裂,令战友士气如虹。
杨凤被黄巾军士兵连拖带拉,刚刚脱离了锥头铁骑的践踏,迎面就冲过来更为强悍的锥体铁骑。黄巾士兵再也承受不住心理的恐惧,发一声喊,抱头鼠窜。杨凤也不例外,夹在士兵们中间,飞速狂奔,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大家不辨方向,不知东西,只知道距离轰鸣声越远越好。
五千人的密集阵势终于抵挡不住这气势磅礴的巨型铁锥,一击而碎,一个,两个,接着终于兵败如山倒,战场上发出一声巨响,犹如山洪破堤,黄巾军彻底崩裂。前军的人象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后面的军队架不住逃兵的冲击,立即一哄而散,接着战场上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之中。
黑豹扬蹄踹飞一个敌人,长嘶着冲进了白皑皑的雪原。寒风夹杂着满天的雪花迎面扑来。
破了,黄巾军的防御阵势被完全突破了。
“转向……右转……右转……”李弘策马狂奔,声嘶力竭地叫着。
牛角号声再度冲天而起,霎时间响彻血腥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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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牛角看着乱哄哄的战场,看着自己的士兵象蚂蚁一样被敌人踩死,看着敌人挥舞的战刀上飞溅的鲜血,突然心里一酸,泪水浸湿了他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已经不能承受这一切伤痛了。
“大帅,我们往南撤吧?”他的侍从又惊又怕,焦急地问道。
张牛角摇摇头,指着前面的战场说道:“你看,杨帅已经赶到最后两个防守阵势里,我们很快就能稳住阵脚,缠住豹子的主力。现在只要燕子能够快速的击溃敌人的阻击骑兵,迅速赶来会合,我们就能击败豹子。”
“即使我们全部打光了,但只要消灭了他的骑兵,我们就是赢家。”
张牛角狠狠地冷笑一声,说道:“现在正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就是豹子军的全部。我们十几万人难道吃不掉他?就算他是一头真正的豹子,我们这些蚂蚁今天也要把他吃了。”
张牛角杀气腾腾地挥舞着右臂,好象一掌下去就可以剁掉豹子的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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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飞燕的强弓营给了鲜于辅的燕赵部曲当头一棒,打得他们晕头转向。
密集而强劲的长箭射得又远又准,就是盾牌都难以挡住。长箭钉到地上发出嘣嘣的闷声,力量非常巨大。许多士兵都是给长箭一箭射穿而死,甚至还有长箭射穿盾牌但余势不减再接着射死人的。
长箭撕裂空气的厉啸,摄人心魄,让人毛骨悚然。
鲜于辅和士兵们先是举着盾牌躲在马阵里,后来一看顶不住了,都躲到马腹下,狼狈不堪。但战马遭到敌人的一轮攻击后,立刻就乱了。敌人的长箭纷纷射进战马的体内,有的战马被射中要害直接死了,有的吃痛不过在马阵里横冲直撞,许多士兵都被踩伤了。就在大家惊慌不安,手足无措之际,战马开始动了。先是几匹战马因为挣扎的太厉害,挣脱了被系在一起的长绳,冲出了马阵,接着更多的战马冲出了马阵。
鲜于辅看到跑向敌阵的战马,突然灵机一动。如果再给敌人射一阵,即使士兵们没给箭射死,也要给马踩死了。
他果断命令部下砍断马阵里系马用的长绳,然后借着战马的掩护,一起跑向黄巾军的阵地,冲过敌人的弓箭覆盖区,直接杀到敌阵里去。
褚飞燕看到蜂拥杀到的敌军,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看到那片巨大的马阵他就头痛。马阵挡住了他的去路。敌人躲藏在马阵内,一时也难对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时间,越早和杨凤的部队会合,重击豹子军的可能性就越大。射,把敌人从马阵里射出来。结果真的遂了他的愿,鲜于辅带着部队主动杀了上来。
“命令前军,全部杀出去,把他们堵在阵外,不许放一个人进来。”褚飞燕大声命令道。
消灭了眼前这股几千人的阻击敌兵,大部队就可以迅速杀过去。如果李弘来攻,这个由多种防御器械组成的阵势就能发挥巨大的阻击作用。即使李弘不攻,也能通过它的移动压制骑兵的活动范围防止他们从自己这一侧突围。
战鼓猛烈地敲响。
上万名黄巾军战士高举着武器,在战旗的指引下,疯狂地奔跑起来。他们分成五路,就象五条灰色的蛟龙,挟带着震耳欲聋的风雷之声,迅速通过了阻击阵势让出来的通道,冲向了人马混杂的战场。
“杀……”吼声直冲云霄,好似山崩地裂一般,骇人心魄。
两军相遇,发出一声巨响,随即血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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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银看到褚飞燕的左翼两万大军飞速赶来,果断率部从敌人的侧翼迎头杀了上去。他们以雁行冲锋阵列展开,对准敌人的腰肋就杀了进去。
瘿陶城的东门外战场上,两军激战正酣。
战场西面,李弘率领风云铁骑的精锐,正以西侧战场为中心,一次又一次地挥动铁锥,将顽强挣扎的敌人砸成齑粉,碾成碎末。
战场北面,鲜于辅的三千燕赵部曲被褚飞燕的一万黄巾士兵团团围住,双方士兵在浴血鏖战。
战场南面,鲜于银的三千骑兵正在奋勇冲击褚飞燕左翼的两万大军。
战场东面,褚飞燕的右翼两万大军飞速插上,迅速和杨凤的残部会合,勉强支撑住了西面战场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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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飞燕的蟹形攻击阵势变得非常松散。
右路因为没有阻力,部队已经完全展开。左路却被鲜于银的骑兵挡住,寸步难行。自己亲率的蟹头也因为鲜于辅部的顽强阻击,部队陷入混战,停在了原地。
虽然从北城门撤下的部队已经赶到了战场,但他们打了半夜的攻城战,接着又连续跑了半个时辰,士兵们都累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部队的损耗也非常严重,只剩下一万多人。这样的部队拉到战场上,根本就是去送死。
褚飞燕叫他们立即休息,准备随时支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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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郎是褚飞燕的小兄弟,十一郎不是名字,也不是在家的排行,而是他的外号,原因是他的右手大拇指上多长了一个小指头,所以大家都叫他十一郎。现在他就跪在张牛角的面前。
“燕子怎么说?”张牛角冲他招招手,示意他站起来说话。
“大帅,褚帅的意思是围歼豹子军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最好的可能也就是重创豹子军。现在杨帅的部队已经被打散,西面我军已经没有部队可以用作拦截,所以要想重创豹子军,就必须要缠住他,要缠住他,就需要兵力,需要时间,因此……”十一郎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没有兵力攻打城池了?”张牛角问道。
十一郎点点头。
张牛角轻松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拍拍十一郎的肩膀道:“派人告诉燕子,还有前面的栖之,我回西门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务必重击豹子的骑兵。”
“大帅……”十一郎赶忙说道:“雪下大了,还是留在这里吧。”
张牛角摇摇头,神色坚决,非常自信地说道:“我要拿下瘿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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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的三千人越战越少,燕赵部曲在苦苦挣扎。
郦寒的旧伤并没有好彻底,他在奋力砍杀了十几个敌兵之后,终于支撑不住,被七八个黄巾士兵团团围住。敌兵紧紧地逼着他,誓死要把他击毙。就在这个时候,他被一匹死马绊倒,失去重心,仰面倒下,三支长矛不分先后,呼啸而上,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膛,鲜血迸射。郦寒惨嚎一声,顿时死绝。一个黄巾军士兵飞身跃起,一刀剁下了他的头颅。
鲜于辅看到郦寒死去,心痛地放声狂吼起来。他怒气上涌,睚眦欲裂,手中铁戟对准俯身捡起郦寒头颅的敌兵脱手掷出。随即他狠命一脚踢死一名敌人,抢过他手上的长矛,号叫着扑向了围杀李弘的黄巾军士兵们。
那个敌兵拿着郦寒的头颅刚刚站直,就看见空中飞来一柄血淋淋的长戟。他恐惧地睁大双眼,张大嘴巴发出一声绝望而无助地惨叫。“噗嗤”一声,铁戟穿胸而过,带着他一连倒退两步,随即被重重地钉在地上。
鲜于辅大吼一声,长矛洞穿敌兵,就在同时十几把武器冲着鲜于辅就飞了过去。
“杀……”鲜于辅夷然不惧,呼啸上前。
颜良的无敌实在令人恐惧。他的部下跟着他,深切地感觉到在战场上闲庭信步是什么滋味。颜良的虎头大刀所向披靡,几丈方圆内无人可以近身,数以百计的敌人被他一刀一个任意斩杀。他的侍从们很难找到什么可以厮杀的对手。黄巾军士兵只要一看到浑身血淋淋的颜良,立即一哄而散,根本没有人敢围攻他。
张郃和部下们数次被黄巾军杀退,但他又顽强地带着部下杀了回来。他要堵住侧翼,不能让敌人包抄到部队的背后,围歼自己的战友。就在他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文丑带着一百人支援了上来。
英俊的文丑杀起人来绝对是血腥惨烈,刀下从无一合之将。张郃靠在一匹战马上,剧烈地喘息着,眼睛却跟着文丑高大的身影在移动。经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形势顿时逆转,文丑不但击退了围攻的敌人,而且还开始带人四下追杀起来。
颜良突然吼了起来,吼声犹似一头猛虎被人一刀扎进了胸膛,凄厉而狂野。
伏强望着胸口上的战刀,浑身上下霎时失去了重量,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他看到颜良一刀斩去敌人的头颅,抱着自己在拼命的吼叫,看到泪水顺着颜良的面颊留了下来。
“虎头,虎……”他看到一支长枪突然飞速刺向颜良的后背,他竭尽全力,凝聚起最后一点力量,叫着,喊着。
空中同时飞来三把刀,三把沾满褐色鲜血的刀。一刀斩去了枪头,一刀斩去了枪身,一刀斩去了敌人的双手。
伏强心神一松,死在了颜良的怀里。
田重低头看着伏强,不禁想起卢龙塞,想起百灵牧场,想起他和伏强并肩战斗的那一夜,他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田重猛地高举黑豹战旗,放声狂呼:“兄弟们,杀啊……,为军侯大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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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飞燕远远望着战场上那个白发苍苍,举旗狂吼的老人,心里一痛,立即冲着身后的狗儿连连摇手。狗儿是个神箭手,正准备射杀田重。他看到褚飞燕满脸的悲凄,心中突然掠过一丝不祥的念头。
“大人,杀不光他们,我们冲不过去,但杀光了他们,我们也所剩无几。这样硬拼,值不值得?”狗儿放下手上的弓箭,大声叫道。
褚飞燕没有理睬他,向东面战场上望去。鲜于银的部队还在冲击,不停地冲击,但部队的人数已经明显的减少了。西面战场上,杀声自始至终就没有停止过,如雷一般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知道那里就是屠宰场,几万黄巾军在没有防御器械,没有防御工事的情况下,除了等死还能干什么?他们这是第一次对抗骑兵,第一次,以生命为代价。
豹子正亲自统率铁骑,在风雪交加的大平原上,一遍又一遍地吞噬着黄巾军的生命。是黄巾军的生命。
褚飞燕缓缓闭上了双眼。今天之局,正是张牛角所需要的,也是豹子所需要的。一个要歼灭豹子和他的骑兵,为黄巾军的前途扫清障碍;一个要血战黄巾军,为了一座小小的瘿陶城,为了给官军争取一个喘息的时间。但谁会是赢家呢?
褚飞燕觉得是豹子,豹子是赢家。即使他的部队今天打完了,他也是赢家。他以一支万人的铁骑,消灭了黄巾军三四十万人马。从此之后,黄巾军里,谁敢再对决豹子?谁敢再面对铁骑?
他抬头看天。快到中午了,雪下得更大了。
“褚帅,让我的部队顶上去吧?”狗儿大声叫道。
褚飞燕摇摇头,坚决地摇摇头。
此战过后,黄巾军将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规模,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信心。
“褚帅……”
褚飞燕心里一抖,猛地回头看去。
王当站在他的背后,泪流满面。